王勃,一文千古,一诗绝尘: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槐序文史 2024-09-02 22:32:22

精读古诗词

我,叫王勃,一个不太安分的大唐诗人。

在我写下《滕王阁序》的时候,人生已经快走到了终点。我知道,后来你们许多人都为我感到遗憾,甚至认为,假如我能活得再久一点,初唐诗坛也许就会再多一笔浓墨重彩。

但是你知道吗,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了你一些引以为傲的东西,就会从你的生命中拿走一点什么。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换句话说,如果用50年、60年的寿命,塑我一世平庸,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在27岁这一年,和历史说再见!

昙花虽短,但有一现;流星破空,存有一愿。

倘若非要说遗憾,那也是对我父亲、我的朋友们,以及那些被我虚度浪掷的年华。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

那些年,我傲得很,一直在追求人生的大美之境,不肯向世俗妥协: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后来我才发现,人生最美的事物,其实就在我身边,俯拾即是,唾手可得。比如秋日里,天边的那一抹残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过,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顺着命运的绳索,摸向了黄泉的彼岸,奈何桥上叹奈何,一碗孟婆汤,忘忧也忘世。

原本,我出身名门,为“太原王氏”,祖父“文中子”王通是隋唐时的大儒,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就连杜如晦、宇文化及都曾向吾祖问道,一窥天命。

对了,我家与杜家是世交,后来被你们尊为“诗圣”的杜甫,他的叔祖杜易简还曾在我6岁时,借西晋谢玄夸我是“王氏三株树”: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在长安为官时,我还有诗送过杜家兄长: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如果我说,当时我所送之人正是杜甫的爷爷杜审言,你们一定不信,毕竟关于我们的友谊,年代过于久远。

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这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后来被你们写进了课本里,何其幸哉!

加上《滕王阁序》,这一诗一文能得到这么多赞誉,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然,我学有所成,要归功于我父亲王福畤对我的教育,他对我的期望很高,自然也很严格。身为朝廷命官,他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大唐的栋梁。

并且,和所有唐人一样,长安是我的梦想。

因此,我自己也很刻苦,9岁时就为颜师古的《汉书》做了注解,并挑出了书中的一些错误,编成《指瑕》十卷。

所以,当时很多人都叫我神童。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谦虚,因为我知道,关于读书这件事,我下的苦功配得上我所取得的成就。

只是,“神童”这个称谓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到10岁时,我就可通读六经,有了自己的见解;12岁到14岁期间,我又开始学医,参悟《周易》《黄帝内经》《难经》等,对“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匮之数”有所涉猎。

所以,你们这代孩子,也不要太抱怨学习苦、作业多,我们那个年代才是头悬梁、锥刺股。最重要的是,路也比较窄,就业非常单一,不能从商,只能去考进士,通过俸禄来养活自己和家人。不然,我的后辈就没办法当官,唐廷不让商人的子嗣入仕。

不像你们的世界那么多元化,每个人都能在社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公元664年,我15岁,听闻雍州长史刘祥道升任右相,便给他写了一封长信,阔论天下。他见我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解,便向朝廷举荐了我。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是狂得很、傲得很,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因为这封信,第二年我参加进士考的时候,成功引起了主考官的注意,一举登科,授朝散郎。

这也让我成为了李唐最年轻的朝廷命官。

同时,我还为高宗皇帝上了一篇《乾元殿颂》,他当着群臣的面高叹:奇才,奇才,我大唐奇才也!

那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天子器重我,让我任沛王府修撰,陪皇子读书。

有一天,英王来找沛王斗鸡,沛王屡战屡败,垂头丧气,所以我就头脑一热,写了一篇《檄英王鸡文》。不曾想,这篇文章却成为了我命运的分水岭,爬得多高,摔的就有多疼。

高宗皇帝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不行,认为我在挑拨皇子之间的关系,就罢了我的官,将我赶出了朝堂。

你们后世有个哲学词语,叫“蝴蝶效应”,如果当时我能懂该有多好。若我懂得韬光养晦,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甚至我父亲也不会被远贬交趾。

怪也只能怪,我当时太傻太单纯,偏执地认为,皇子也是人,也是可以交朋友的。朋友之间,自然就没必要拘泥太多。

殊不知,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朋友,古往今来,多少“朋党之交”都被罢黜流放,甚至砍了脑袋。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心情不好,离开长安后我就去了蜀地,那里有不少我儿时的朋友,比如薛华。他祖父薛收是我祖父的门生,我们是发小,幼年时就在一起玩。

不过,到了蜀中没多久,薛华就离开了,他也有自己的烦心事,那个时候他还没中进士。于是,我在异乡送异客,一时伤怀,就写下了那首《别薛华》: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在巴蜀之地闲游了两年,送别了许多友人,每每遥望故里,都觉得内心一片茫然,所有又写了《秋江送别二首》:

早是他乡值早秋,江亭明月带江流。

已觉逝川伤别念,复看津树隐离舟。(其一)

归舟归骑俨成行,江南江北互相望。

谁谓波澜才一水,已觉山川是两乡。(其二)

此后,我收拾心情,重整旗鼓,打算再回长安去参加制科考试,重入仕途。不过,当时身在虢州为官的好兄弟凌季友劝我说:你此时回长安不是最好的选择,万一高宗皇帝气未消,你即便高中,也未必能封好官,甚至可能旧事重提。虢州盛产药材,你又懂医术,不如先来我这里,我给你谋一个参军的职务。

我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留在了虢州。不曾想,这是我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也断送了我的未来。

任职期间,有个叫曹达的官奴逃跑,躲在了我的辖区,等我知道这件事时,外面风声已经很紧,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获一个窝藏之罪。因此,我心一横,就命属下私自将曹达就地正法了,没想到东窗事发,我锒铛入狱。

后来我有认真想过,这一切怎么会那么巧合,曹达什么时候不逃跑,非得在我上任后跑了?而且,跑到哪里不行,偏偏跑到我的治下?最重要的是,在我辖区窝藏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发现,直到上面责令严查,下面人才将此事告诉我。

也许正如凌季友所说,王勃,你这是被人给坑了。

不仅如此,我父亲因受我拖累,也从太常博士贬为交趾县令。交趾很远,需要远渡重洋,那里在唐时荒无人烟,几乎是谪官的葬身之地,这让我愧疚不已。

在狱中关了几个月后,逢高宗皇帝大赦天下,我才得以释放。之后我就回了老家,开始求助祖辈关系,尽一切努力营救父亲,并作《上百里昌言疏》,希望父亲能得到宽宥。

遗憾的是,朝廷并没有被我打动,未将父亲召回。

两年后,曹达案得到平反,朝廷为我复官,但此时我早已经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并没有赴任。

公元675年,我打算渡海去看望父亲,行膝下之孝。时逢重阳节,途经南昌,正巧大都督阎伯屿重修滕王阁落成,宴饮天下名士,以求新阁文序。

此为盛事,千载难逢,年轻时的傲气再被激起,我就写下了那篇《滕王阁序》。

当时,我并不知道阎都督的女婿吴子章早已拟好序文,而阎都督也有意让自己的女婿出出风头。可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而且文至忘情,挥笔而就,脑海中早就没有了人情世故。

尤其是,久违的豪气再度涌上心头,便和吴子章对上了线。他说我此文是抄袭他的,并当场背诵,我哪知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我就又在序文之后再填了一首诗,还故意空了一格(槛外长江X自流),将谜题留给了在场众人。

幸得大都督胸襟广阔,千金求字,为我正名,因此便有了那首《滕王阁序》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这件事被你们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就是文人不服输轴劲儿上了头,并非故意彰显自己。

不过,事已至此,一切顺其自然,千古风流事,留与后人评。

离开南昌以后,我就计划着渡海,去交趾探望父亲。当时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走陆路至北仑河口乘船,为最安全的渡海通道,东汉马援南征交趾,主力部队走的就是这条路,历代官员赴任交趾,也都会这样走。

但我急于见到父亲,因此在防城登船下交趾,那里风高浪急,很容易出事故。

所以,我并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大概是后人也觉得这样过于残酷,便言我是回程时才溺海身亡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

奈何,命运本身就很残酷,就像我死后,那篇偶然之作《滕王阁序》在长安城大火,大街小巷都在传颂,最后连高宗皇帝读后都急着问,王勃此时在何处,朕要召他回朝,加以重用!

可是当大臣告诉他,我已经逝去时,他只能悲叹,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当初把他逐出朝堂,是朕错了!

然而我却想告诉你们,历史从来都没有对错,只是一种选择,如果我一直都是大唐官员王勃,学会左右逢源,求一世安稳,你们断然读不到《滕王阁序》。那样,我仅仅是一名大唐的过客,和许许多多人一样,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你们,慢慢也会成为历史,所以不要为做过的事后悔。那些你们还没来得及去做,或者想了但没勇气去做的事,才值得你们去付出更多。

不然,你的遗憾不会比我少,至少我知道,一切都有因果。

因此,你不必替我惋惜,我盛开过,又凋零了,仅此而已。

1 阅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