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就像个免费保姆一样围着我转,没意思。”
“我想了解如何让男方在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净身出户。”
此刻电话对面咨询离婚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接线律师是我。
听着电话那头妻子的语气掩饰不住的厌恶,我极力压住颤抖的声线,问她原由。
她沉默了一会,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我需要一大笔钱,为我的爱情买单。”
......
张晴回家的时候,我正在喂哭闹不止的孩子吃饭。
她弯腰换着高跟鞋,眉头紧蹙地抱怨道。
“怎么弄得像垃圾堆一样,到处都是玩具。”
你成天在家闲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
当初是她求着我将所有的业务都转为在线的居家工作,方便照顾孩子。
不管多忙,我也会赶在她下班之前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每当她心情好,随口夸两句,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可日子久了,无论我做多少事情在她眼里都是理所当然。
只要一点小事没做好,她就认为是我的错,大发脾气。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张晴瞪了我一眼走进厨房,声调陡然拔高:
“饭也没做?刘鹏你今天怎么回事!”
她泄愤似的随手抓了个碗碟摔得粉碎。
“孩子也哄不好,哭的我头都要炸了。”
叮当破碎的巨响声吓得女儿不禁打了个冷颤。
止住了哭声,眼神呆滞地看着妈妈。
我沉默不语地搅动着小碗里的饭菜,捏着勺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纯真懵懂地女儿眼巴巴地看着我:“爸爸,饿。”
强压心头翻涌的怒火,我挤出几丝笑容。
舀出一勺米饭送到女儿嘴边。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可以随意替换的保姆?”
忍了又忍,我还是抬起头,眼神阴沉地盯着她问出这句话。
张晴地晚大了双眼,蓦地似乎是想到什么,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好似被人截穿一般,脸瞬间涨地通红,下意识地摸了摸红透的耳垂。
这是她想要撒谎的习惯性动作。
“胡说什么呢。”
她眼神慌乱地喊道,又带着几分试探放软语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轻轻擦了擦女儿嘴角的酱汁,垂着头闷声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每天在家围着老婆孩子转挺没意思的。”
“要不请个保姆吧。”
张晴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堆着笑走到我身旁,修长白皙的手指按捏着我的肩膀。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你知道的。
今天就当给你放一天假,明天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
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没有再继续辩驳。
她却觉得我又一次妥协,随口敷衍了几句,一脸得意地抱着女儿转身进了儿童房。
我打开手机,预约接下来一周的育儿嫂。
有些事,总要亲眼看见了才会死心。
翌日清晨,张晴足足化了2个小时的妆,不厌其烦地来回换了几套衣服。
看着镜子里美艳动人的妻子,我内心酸涩地问道。
打扮的这么美给谁看。
她合上口红盖子,抿了抿红唇,毫不思索地回答。
“反正不是给你看。”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死寂一般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张晴有些尴尬地快步走出卧室,摔门而去。
“老夫老妻就别调侃这些了。”
将女儿交接给育儿嫂之后。
我沉着脸走进车库,悄悄跟上张晴的车。
她在一个游乐园门口停下。
像一个热恋期的少女一样面若桃花地张望着。
我每年生日都很想和她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牵着她的手,在最高点许下执子之手,白头借老的愿望。
可她总是不以为意百般推脱:“幼稚,很烦,没意思。”
原来,这些词说的不是游乐园,而是我。
没一会,张晴就笑眼盈盈地向一个年轻男人挥手:
“孙涛,我在这里。”
“不是前天才约过,又想我啦。”
她扑进孙涛的怀里,娇嗔地撒娇。
我呼吸一滞,心脏好似有成千上万根绵密的银针扎着。
前天,肾结石发作,我疼到浑身颤抖,冷汗湿透我的衣服。
可女儿在家无人照看,我没办法去医院,便打电话求她早点回来。
她的电话却长久无人接听。
深夜她回到家时,心疼地抚摸着我疼到了无血色的脸,哽咽道。
“对不起,我当时在忙。”
“之后一定不会再漏接你的电话。”
我浑身如坠冰窖,原来是忙着当别人的女朋友。
看着眼前如胶似漆的俩人,我心有不甘地给张晴发去信息。
“我不太舒服,你现在能回来么。”
我攥着手机,死死地盯着张晴,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她垂眸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注意到孙涛询问的目光之后,又慌乱地按灭屏幕,低声和他说着些什么。
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
孙涛的神情明显变得不悦,转身想离开。
张晴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腕,温声细语地哄着。
末了,她走到不远处拨通我的电话:
“刘鹏,我正在接待很重要的客户。柜子里有止疼药,你先吃一颗忍一忍,好吗?”
她很少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
可现在,这些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割我的血肉。
我不禁自嘲地苦笑,何必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刘鹏,你在听我说话吗?“她的声音有些急切不安。
我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只是没想到为别人打了这么多年离婚官司,也会有为自己草拟离婚协议的这一天。
不远处张晴笑容娇俏地挽着孙涛,靠着他的肩膀,举着相机满脸幸福地合照。
这几张拍的真好看,要是10年前就认识你那该多好!
她翻阅着一张张照片,语气里都是遗憾。
这么多年我们除了婚纱照几乎没什么合照。
因为她一直觉得我长得不够高,相貌也很平庸。
不能帮她在人前撑起场面。
发朋友圈的合照也只露出她的脸。
我胸腔猛烈地颤抖着,痛得难以呼吸。
或许我的妻子当年从未爱过我,只是当年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现在她遇到了真正心动之人,就毫不犹豫得否定我的存在。
甚至想抹杀我的一切付出。
明知道我没有任何过错却想让我净身出户。
我眼神阴沉地盯着他们,滔天的怒火几乎就要冲破胸膛。
就在我想要挥着拳头冲上去时,眼前突然晃过女儿的笑脸。
我忍了又忍,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最终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开,就当给这份感情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刚回到家,育儿嫂就一脸为难地把孩子递给我。
“实在抱歉,您的女儿我带不了,怎么哄都吵着要爸爸妈妈。”
女儿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哭的布满血丝。
她伏在我怀里,小手用力抓着我的衣服。
我心痛不已地轻轻理顺着她汗水沾湿的头发。
女儿是我一手带大,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以往我觉得这些都是甜蜜的负担。
可现在却像无形又沉重的锁链束缚着,无论我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分毫。
我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轻声说道。
“彤彤,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看不到妈妈了。”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不断重复着她唯一能听懂的词。
“妈妈,要妈妈。”
心底蹭地腾起一股怒火。
我突然很想大声冲女儿怒吼,她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妈妈。
可女儿又有什么错,她不该承受这些。
门锁传来一阵转动的声音。
本该和孙涛一起逛游乐园的张晴,此刻却神色焦急地向我疾步走来。
“你没事吧,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
“为什么电话说一半就挂断,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失神地望着她,极力辩认她眼底的关切到底是真是假。
她究竟是如何一边对别人动心,一边又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扮演我的妻子?
孙涛是她新招进的助理。
起初她还拿着团建的照片和我分享过。
“刘鹏,你看他是不是和你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她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孙涛一个人来大城市打拼有多不容易。
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当初我们一起挤在北京廉价昏暗的隔断间。
每天5点起来,通勤3小时就为了省下一点房租。
后来,她再也没提过孙涛。
可是她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经常临时出差。
我每天照顾女儿,还要兼顾工作,完全疏忽了她的这些异样。
现在复盘,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刘鹏你发愣什么,问你话呢。”
张晴不满地推了推我:“我撇下客户特意跑回来陪你。”
我正欲开口和她提离婚的事情,女儿却伸手扯着张晴的衣袖。
“妈妈,喝奶奶。”
张晴缓和神色,眉眼温和地抱起女儿轻声哄着。
打开冰箱拿出一袋母乳放进温奶器里加热。
暖黄的灯光倾泻在她的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辉。
我双眼泛酸,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快掐进血肉。
这一刻,我甚至窝囊地心怀最后一丝侥幸。
如果他们还没有踩破我最后的底线。
或许为了女儿,我可以和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