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饿哭的声音吵醒，我推了推熟睡的妻子。
“该给宝宝喂奶了。”
妻子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我母乳不够，你去给他冲奶粉。”
我把孩子抱到客厅去哄，一手抱娃一手冲奶粉。
儿子大口喝奶时，我才忽然惊觉，妻子好像很久没有给孩子喂过母乳了。
可我昨天夜里明明看见妻子在往储奶袋里挤奶，摆满了半张桌子。
我拉开储奶的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打开朋友圈，看到几个小时前，妻子的白月光发的朋友圈。
配文：【谢谢亲爱的，你果然是最爱我了。】
照片里陈漾躺在病床上，端着一杯牛奶，嘴角还沾了浅浅的奶渍。
想起今天早上，妻子从家里带了一大包东西匆匆出门。
我在下面评论：我妻子的奶，好喝吗？
1.
陈漾几乎是秒回。
他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金若妍在病房里左右奔走，又是给他擦汗，又是亲手给他一口一口地喂饭。
甚至还给他按摩肌肉缓解僵硬和疼痛。
哪怕他稍微皱一皱眉，金若妍就马上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弄疼你了，阿漾？”
“对不起，我轻一点。”
脸上的耐心与温柔，我从未见过。
我和金若妍是青梅竹马。
认识三十年，结婚五年，她对我一直是冷若冰霜，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我从小跟到大都跟在她屁股后面，用我的所有去讨好和体贴她。
同意结婚的那天，我以为终于暖化了她这座冰山。
我以为她性格就是这样，冷淡，少情。
原来，她也会热情，只是不肯对我。
她的情，都给了陈漾。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不耐烦。
看着躺在一旁的妻子，我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我爱她，她把我的真心踩在地上践踏也就算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连儿子都不在意。
在儿子没有母乳，被饿哭时，她竟然会把她的母乳一点一点挤出来全部送给陈漾。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更不配当一个母亲！
既然如此，这段错误的婚姻，也是时候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金若妍看到桌子上的炖猪蹄，愣了愣。
“早上吃这个？”
我给她盛了一碗递给她，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不是说奶水不够吗，我问我妈了，她说这个补身体。”
“我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来给你炖的。”
昨晚上我一晚没睡，此刻一脸疲惫，双眼也布满血丝。
猪蹄也不是我亲手炖的，只是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店买的。
只是我这个样子落在金若妍的眼里，像是为她熬了一早上。
许是她想起奶水都被谁喝了的事，眼里浮起一丝慌乱和愧疚，语气也难得地柔和起来。
“这段时间太忙了，可能没顾上身体，小宝……以后就喝奶粉吧。”
我盯着她充满奶水的饱满的胸部，嗤笑一声。
忙？忙着照顾陈漾吗，还是忙着给陈漾喂奶？真没想到她能为陈漾做到这种地步。
她喝了两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小宝现在还小，离不开人，我妈最近也腾不开手，要不你就在家里带小宝吧。”
我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手里的项目……”
她有些愧疚地开口：“先交给陈漾吧，他在国外读的也是相关专业，我相信他的能力。”
“更何况这个项目现在谈得也差不多了，细节什么都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沉默了。
我手里现在的项目，是我耗时两年，做了许多努力，才谈下来的。
对方是本地的龙头企业，原本看不上金若妍开的这种小公司。
可我知道，只有这种大企业的资金注入，金若妍濒死的公司才能起死回生。
我用尽人脉去打听对方老板的喜好，投其所好，甚至陪他喝酒喝到胃穿孔。
那时候，我腹痛得厉害，颤抖着手给金若妍打电话。
内心的欣喜更胜过身体的疼痛。
我想告诉她，项目谈下来了，马上会有一大笔资金过来，公司有救了。
可她刚接起电话，就劈头盖脸地骂我：“姜承，你打这么多电话要死啊？我忙得很，没空听你废话。”
“你用这种把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真的很可笑。再没事找事，信不信我跟你离婚？”
“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多带带小宝，每天在外面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要你有什么用！”
然后就是嘟嘟嘟的挂断声。
昏迷前，我最后拨了120。
醒来之后，护士跟我说，幸好救护车来得及时，再晚十分钟，我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那时候我可悲地想，救不回来也好，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在意我的人了。
只是可怜小宝，刚出生就没了爸爸。
2.
在医院住的那些日子，金若妍只来看过我一次。
甚至在她知道，我给她谈成那个项目之后，也只是给我点了一顿外卖。
“犒劳你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说忙的时候，其实是陈漾刚回国，她忙着陪他。
为了庆祝项目完成，她给我点完外卖后，转头就带着陈漾去了高档餐厅庆祝。
在那之后，我的胃就落下了毛病，一喝酒就疼，甚至连最爱的辣菜都不能吃了。
就在上个月，才终于拍板定了下来，签了合同。
辛苦两年的成果，她金若妍一句话，就让我拱手让给陈漾？
像是被无数的小虫子细细麻麻地啃咬着心脏。
我恼怒地看着金若妍，她不自然地把头撇向一边。
“我知道这个项目都是你的心血，可现在小宝最重要，除了你，别人带我都不放心。”
“我保证，项目后续我会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她还在劝我。
以为打亲情牌，再体贴我几句，我就会向往常一样，什么都能同意。
可这件事我坚决不能退步。
我要离婚，要争夺小宝的抚养权。
如果我没有了工作，没了收入，法院很难会把小宝判给我。
“想从我手里拿走这个项目，不可能。”我声音冰冷，不留一丝余地，“陈漾是不是觉得，不管是你，还是项目，从我这里抢走任何人和东西，都轻而易举？”
金若妍拧起眉头，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声音也拔高了好几个分贝，怒斥道：
“姜承，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和陈漾之间干干净净，你别看什么都脏。”
“项目交不交出来，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才是公司的总裁，你充其量不过是总监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你主动退出，大家面子上都好看。是不是舍不得钱？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公司每年的分红，你的那份我会按时发给你。”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金若妍接起电话，表情瞬间平和了下来。
我看见电话上，是陈漾的名字。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汤，拿起外套和包。
出门前，她看向我。
“公司有点事，我得马上出去一趟。”她顿了顿，“项目的情况，你尽快做一份交接文档。”
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我默默地收拾干净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因为动了火气，我胃疼的毛病又犯了起来。
家里的药刚好吃完了，把小宝送到我妈那里后，我去了一趟医院。
没想到却看到了本应该在公司的金若妍。
我似笑非笑：“公司有事，就是去医院看陈漾？”
“你现在怎么这样了？动不动就争风吃醋，我要心里真有陈漾，会和你结婚？”
“再说，陈漾现在是公司的员工，我作为老板，关心一下生病的下属员工怎么了。”
陈漾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腿而已，连医生都说没事，她却让陈漾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而我胃穿孔手术，瘦了二十斤，她问都没问过一句。
心底刺痛传来，我捏紧了手心。
3.
“承哥？”远处有声音传来，正是一瘸一拐的陈漾。
金若妍见状，立马跑过去扶着他，一脸紧张。
陈漾见状也直接靠在她身上，像没长骨头一样。
身上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承哥也是来看我的吗？其实我没什么大问题的，是若妍太大惊小怪了，这两天我就能出院。”
“放心，承接你的项目，我马上就能接手。”一张嘴就是绿茶的声音，听得我想吐。
看着眼前回去我家的男人，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阿漾！”金若妍惊呼，心疼地摸着他迅速红起的脸颊。
她气得抬手想打我，被我抓住胳膊甩到一边。
金若妍瞪大眼睛看我：“你敢跟我还手？”
不怪她这么吃惊，如果是以前，也许她打我，我都会伸过脸来接着。
我内心泛起苦涩。
这么多年，我甚至从来没有违逆过她任何意思，连认识我们的朋友都笑话我，我是一个舔了三十年的舔狗。
可我从来不在意，在我心里，金若妍是最重要的人，她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在她心里是否真正地把我当做一个男人来看待？
我愤恨地走到病房里的冰箱跟前，一拉抽屉，满满一冰箱的储奶袋出现在视野内。
每一袋都装满了乳白色的奶，晃得我眼睛都刺痛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金若妍明显慌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姜承，你听我解释。”
我冷笑：“小宝饿到哭你都不舍得给她喂一口奶，原来都是给陈漾这个老baby喝了是吧。”
“你俩还要点脸吗？”
下一秒，金若妍的神情忽然狠厉了起来，怒斥我：“你什么意思？母乳营养丰富，阿漾受伤了，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我只是把母乳挤出来给他喝，补补身体，我们做什么了，让你这样骂我们？”
“小宝身体健康，喝奶粉也没问题，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直接气笑了，真没想到，证据都甩到脸上了，她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陈漾在一旁委屈道：“若妍，别因为我跟承哥吵架，我不知道小宝会因为我没奶水喝，都是我的错。”
金若妍把他扶到床上，还盖好了被子，虽然生气，但是对陈漾说话的语气明显压抑着怒火，好像怕吓着他一样。
“你没有错，是姜承无理取闹。”
她冰冷地看着我：“你不光打了阿漾，还这样侮辱我们，现在马上给我们道歉！”
4.
我的心寒到似乎已经不会再疼了。
没想到金若妍竟然把陈漾看得比儿子都重要。
我舔了她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对我，我都忍了。
可儿子是我的逆鳞。
“小宝好歹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忽然给他换奶粉，你就不担心他肠胃会有什么不适吗？”
我指着装可怜哭哭啼啼地陈漾，只觉得格外烦闷。
“是不是我和儿子加在一起，在你心里都不如这个小白脸？”
金若妍张开手护在陈漾前面，像是一只老母鸡护着小鸡仔。
陈漾躲在她身后，笑得得意。
她打落我的手，怒道：“你凭什么这么指陈漾？”
“论大度，体贴，你哪里比得过他。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小肚鸡肠，真后悔当初跟你结婚！”
小肚鸡肠？
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被戴绿帽子，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淡淡地张口：“那就离婚吧。”
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金若妍，却忽然愣了起来。
也许是这两天我一再地反抗她的意思，让她突然不习惯起来。
金若妍皱起眉头：“姜承，你什么意思，别以为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就能拿捏得了我。”
“当初结婚，可是你跪在我爸妈面前求来的。提离婚，你可别后悔！”
陈漾也在后面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道：“承哥，若妍跟我之间真的没什么，如果我影响到了你们，那我主动消失。”
“若妍，以后不要来看我了，我不想打破你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为了我，不值得。”
闻言，金若妍瞬间急了。
她嗔怪道：“阿漾，我不可能不管你的，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你值得我做任何事情。”
我抱着胳膊看着这两个人在我面前上演郎情妾意的大戏，甚至差点笑了出来。
只是这笑，却带着心酸的眼泪。
可能在金若妍心里，没有嫁给陈漾，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吧。
我和她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在一个学校。
我学习比她好，为了和她上同一所大学，原本可以上顶尖高校的我，第一志愿只填了普通的一本。
公布成绩的时候，我的分数比学校的录取线高了整整一百分。
身边的同学的亲人都替我惋惜。
可我不在乎，我有能力，有脑子，即使在普通的大学，我也做了不少科研，发表了好几篇论文。
直到读研时，金若妍因为没有考上，只能去国外花钱读研究生。
我想跟她走，那时她劝我：“你在学校的科研正到了紧要关头，不要为了我半途而废。”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如果我再这样故步自封，不追求上进，以后怎么能给若妍好生活，让她幸福呢？
就这样，我同意了她单独出国。
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年，我自认为感情还算稳定。
她冷淡的性格，也让我极为放心。
现在想来，当初她坚持自己出国，也许早就是想要逃离我了。
也就是在读研的这三年，她在国外遇见了陈漾。
异国他乡，让两个灵魂碰撞得更为激烈和亲近。
他们在一起，做了无数疯狂的事情。
爬雪山、跳伞、海上冲浪、蹦极……
在金若妍心里，他们一起尽兴的生，也一起最近地接近死。
而那时候，我在国内，一心扑在科研上面，脑子里想的，全是金若妍后半生的幸福，都压在我身上了。
刚回国那段日子，她失魂落魄，我在她手机里，看到了她和陈漾激情的过去。
可看着憔悴的金若妍，我不忍心骂她，也不忍心戳穿。
我想，她选择了回来，就好。
我向她求婚，她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那一瞬间，她是想起了和陈漾的分手时的悲痛？还是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
只是我们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我欺骗着自己，一直到三个月前。
陈漾回国了，金若妍也重新活了过来。
她这三个月笑的次数，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5.
我把离婚协议发到她手机上。
“签了吧，以后我们再也没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