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要拆迁了,赔偿两百多万加三套安置房。"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父母和大哥决定只我她十二万,其余全部留给大哥家。
十二年后,那个一分钱不要、断绝亲子关系的我,已经成了跨国公司总监,
而大哥却为了儿子留学费用找上门来借钱。
1
2012年那个夏天，热得连风都不带动弹。
我家那套老屋，就是爷爷生前住的那栋，前不久被规划进了旧城改造。
房子虽说年久失修，但就在春熙路旁边，寸土寸金。
政府开价不算低：两百二十三万现金，外加三套回迁房。
消息传出那天，我大哥开着他那辆二手奥迪就往我家赶。
车还没停稳，我大嫂就啪嗒啪嗒踩着高跟鞋往楼上跑。
我那会儿在单位整理报表，盯得眼睛都酸了。
电话响起来是老妈。
"囡囡啊，"她难得这么温柔地喊我，"明儿个你记得回家来，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晒热，我就到了家门口。
门一开，屋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爹捧着他那个紫砂壶，坐在他最爱的藤椅上，眉头紧锁。
老妈在厨房里叮叮咣咣，时不时往外张望。
大哥大嫂坐在沙发上，一副要谈判的架势。
"来了？坐。"
老妈端着个果盘出来，"先吃点西瓜。"
那盘西瓜切得方方正正，我却看着反胃。
我刚在茶几边坐下，
老爹开口了："拆迁的事情，我跟你妈商量好了。给你十二万，其他的都给你哥。"
"啥子？"我一下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
"咋个？还嫌少？"
大嫂冷冷地说，"你在外企拿高工资，又嫁了个有钱老公。我们两个娃娃要读书，要补课，你晓得要花多少钱不？"
我深吸一口气："那三套回迁房呢？"
"两套给你哥，一套我跟你爹养老。"老妈擦着手走过来。
"为啥子？"我的手在抖，"我嫁人了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哎呀妹妹，"大哥皱着眉头，"说么子话哦。给你十二万还不算少了。你不晓得现在做生意有多难，两个娃娃要花钱，房贷车贷压得我喘不过气。"
2、
我坐在那里，忽然想笑。
以前总觉得自家人天经地义，现在细细一想，这些年我图个啥子？
大哥生意赔了，半夜打电话来哭，说银行追债。
我连夜跑去取了十八万，给他顶上。
老爹心脏病住院那阵，我一个月没去上班，天天守在医院。
我那两个侄儿的补课费，一个月三千多，年年都是我打过去的。
我抹了把脸："爸，妈，我不是要这个钱。我就想问问，你们啷个看我？在你们心头，我算个啥子？"
"你这个女娃儿，咋这么不晓事？"
老妈声音都尖了，"你从小到大，我们哪样亏待过你？你哥现在困难，我们帮衬点怎么了？你要体谅家里嘛！"
我攥紧了拳头："行，五十万，其他都给大哥。这都不答应？"
"你说啥子？"
老爹腾地站起来，茶杯掉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你这是要和老子讨价还价？养你这些年，老子容易么？"
"不是讨价还价。"我也站起来，声音在抖，但我忍住了，
"我就想要个公平。要不得，那就断了算逑。"
屋里一下子静得瘆人。
"你...你要断亲？"老妈脸都白了，
"为了钱，你要和爹妈断亲？"
我从包里掏出断亲协议。
这玩意儿我准备好久了，就是不敢拿出来。
但今天，我不得不掏出来了："签字吧。"
"你是不是疯了？"
大哥蹦起来，"为了这点子钱，你要和全家断亲？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是钱的事。"
我的眼泪掉下来，"我今天总算看清楚了。这些年，我傻傻地以为自己是你们的妹妹，是这个家的女儿。到头来，在你们眼里，我早就是个外人。"
"你这个......"老妈一下子瘫在沙发上，"我咋个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哦！"
"妈，"我擦了把眼泪，
"你还记得大哥赔钱那回不？是我拿的十八万。
爸住院那个月，是我在医院守着。
两个侄子的补课费，年年都是我交的。
可这些，你们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你应该做的！"
大嫂尖着嗓子，"你是这个家的女儿，难道看到家里出事，你好意思不管？"
"是啊，我是女儿。"我笑得好苦，"可分钱的时候，我就变外人了。"
3
终于签完了那份断亲协议,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12万我一分都不稀罕。
从那天起,我换了新名字,搬到了锦江区最远的地方,和他们一刀两断。
这些年,我从一个小文员拼到了外企的HR总监。
老公对我很好,生了一双娃娃,在太古里买了大房子。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那边有啥子关系了。
结果今天,
大哥突然打电话来说他的小儿子考上了美国的常青藤名校,
想找我借50万交学费。
"妹妹啊,"他装得很诚恳的样子,"
我晓得当年做得不对。但都是12年前的事情了嘛。你侄儿确实很争气,这么好的机会。
我跟你嫂子到处凑钱都还差50万,你帮帮忙嘛。"
"大哥,"我冷冷地说,"当年那两套房子,现在值多少钱哦？"
他停了好久才说:"房子是涨了,但都要住人的嘛,卖不得。
再说了,自家人借点钱嘛,你现在这么阔......"
"自家人?"我打断他,"大哥,你记得当年是谁要断绝关系的不？"
"那不是你......"
"是我提的,但是你们逼我的。"
我很平静,"12年前,你们教会我啥子叫亲情。现在,就让我用一样的方式回报你们。"
"你......"
"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挂了电话。
窗外的秋雨哗哗地下,把成都这座城市笼在一片雾蒙蒙里头。
雨点子打在玻璃上,就像当年我流的眼泪一样。
这时,女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妈妈,你看嘛,我数学考了满分!"
我转身把女儿搂在怀里,心里头暖暖的。
儿子也探个脑壳出来:"妈妈,我饿了安,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下雨天最安逸吃火锅了!"
"好嘛,"我笑着说,"今天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庆祝你姐姐考了满分。"
出门的时候,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我晓得,大哥肯定还会打电话来,
大嫂可能会发好多微信唠叨,
说不定爸妈还会托人来说情。
"妈妈,"女儿突然看着我说,"你今天看起来不开心哦,是不是上班累着了?"
我摸摸她的小脑壳:"没得事啊,看到你们我就开心。"
"那就好嘛。"女儿笑眯眯地说,"我和弟弟商量好了,要好好读书,让你和爸爸开心。"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家人,会关心你的心情,想让你开心的人。
回家的路上,
老公握着我的手说:"要不明天我陪你去把电话号码换了算了,免得他们一直来烦你。"
我点点头:"好。"
回家后,儿子兴冲冲地拿出一张画给我看:"妈妈,你看嘛,这是我们一家人!"
画上有四个小人儿,站在一座房子前头,人人脸上都笑咪咪的。
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我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画过这样的画,
那时候画上还有爷爷奶奶、爸妈、大哥一家。
但是现在,我的世界里就剩下这个温暖的小家了。
晚上,我坐在阳台上发愣。
老公泡了杯菊花茶端过来:"还在想白天的事情?"
"你说他们为啥子现在才想起我来?这十二年,他们是不是一直等着我低头?"
"可能他们从来都没把你当回事。在他们眼里,你永远都是要听话的小女儿。"
"是啊,"我苦笑了一下,"但是他们就不想想,当初为啥子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想,好多往事就涌上心头。
那年断绝关系后的第一个年,我妈生日那天,我在办公室里头哭了一下午。
第二年过年,看着同事们都收拾东西回家团年,
我和老公却只能在租的房子里头煮饺子,冷清得很。
第三年我爸六十大寿,我偷偷回去看过,
就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人来人往,一直到天黑才默默地走。
那些年,只要在街上看到有爸妈带着娃娃散步,我的眼眶就会红。
老公打断了我的回忆,"明天我陪你去换号码嘛。"
"其实我在想,"我喝了口茶,"要不要把话说清楚再说?"
"你是说..."
"嗯,我想见他们最后一面,不是为了和好,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4
第二天一早，我约大哥大嫂在春熙路的一家咖啡馆碰头。
他们来得还挺快。这些年没见，两个人都老了好多。
大嫂的头发都花了，大哥的肚子更圆了。看到我的时候，他们明显有点不自在。
"妹妹啊，"大哥赶紧堆着笑脸说，"这些年过得咋样?"
我没有马上回答，就这样看着他们。十二年没见面，居然是为了找我借钱。
"哎哟，妹妹，"大嫂插嘴道，"你现在可厉害了哦！听说当总监了？你侄子考上了美国名校，姑姑是不是该帮衬一下嘛？"
我抿了一口咖啡："你们还记得十二年前那个夏天不？"
他俩的脸色一下就不自然了。
"那时候分拆迁款的事情，"我接着说，"你们觉得划算不？"
"妹妹啊，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哥赶紧说，"那时候家里确实困难......"
我打断他，"所以两百多万加三套房，就给我十二万。现在那些房子升值了吧？值多少钱了？"
"这个......"大哥支支吾吾。
"我都打听清楚了，"我冷冷地说，"那个地段现在一套房子少说也值五百万。你们分了两套，就是一千万。现在来找我借五十万，觉得合适不？"
"妹妹，你莫这样嘛，"大嫂急了，"咋说我们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冷笑，"分钱的时候咋不说是一家人？"
"那时候不一样嘛，"大哥还想解释，"现在是为了侄子读书......"
"不用说了，"我站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想说清楚，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你......"大嫂提高了声音，"你咋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了还记恨？"
"不是记恨，"我平静地说，"是看透了。有些伤害，不值得原谅；有些人，不配做亲人。"
说完我就走了，没理会他们在后面喊我。
走出咖啡馆，阳光正暖，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老公在车里等我，一看到我出来就迎上来："说完了？"
我点点头："嗯，都说完了。"
"那我们去换号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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