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四卷:悟道
第八十三章 东归(一)前文链接:第四卷第八十二章
这时,李子和也从庵堂里走了出来。
“哎,我说,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等那群人走近了,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好似是这帮人的小头目扬声说道。
马钰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说道: “贫道马钰,此地全真祖庵正是我等修行之所。”
“我不管你什么庵,我且问你,你们在此建庵堂可有官府允许?”那小头目扯着嗓子问道。
“这个,新庵初成,倒还没来得及去官府报备!”马钰说道。
正在这时,只见从对面这群人中犹犹豫豫地走出一个人来,他一直对着马钰走过来,打量一番后说道: “师父,原来是你们在这里!”
马钰一看,原来正是五子。五子原本想要上前给马钰施礼,但是碍于小头目的面子,却又止住了脚步,只是悄悄把那小头目一拉,两个人走到一旁小声嘀咕。
马钰一向不太留心这些小事,李大乘站在师父身旁,不由仔细观察五子的举动,心想: “好小子,这刚拜师没几天,我倒要看你能再耍出什么花招来!”
五子和那头目在一旁嘀咕了半晌,这才走回来。他脸上带着尴尬的神情,看到马钰又勉强挤出些笑意来: “师父,现如今朝廷对各地建观立庙都管得严了,您这庵堂不能再建了!”
“什么,突然又不让建庵了?”马钰听了,当时就愣在当地,半晌无语。他原来只当官府就像以前一样,只是前来巡视一番,没想到却突然有了这样的严令。
“师父,现在何止是不让建庵,恐怕没有度牒的道人也都要遣返原籍的!”五子陪着笑说道。
五子知道马钰原是山东人,没有度牒自然不能在此传道;而道人要想取得度牒,既要有朝廷的门路,又要有大笔钱财做铺垫,不花个几百上千的银子是办不下来的。想到这些他不由面现忧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马钰听了五子的话,不由脸上变色说道。
仅仅不让建庵堂一时倒也能够容忍,毕竟庵堂已经建成,弟子们暂时有了容身和修行的地方,可是要遣返原籍,自己若回山东去,却让谁来带领这些弟子呢?
马钰正呆呆发愣,李大乘看师父的神情,不由心中难过。他再看五子,见五子此时正皱眉挤眼,他原本长得就有些尖嘴猴腮,看着总像是在动坏心眼,此时脸上又有了那样的神色就实在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装相了。
李大乘想了想,不由就对五子说道: “五子,你这也是已经拜过我师父的人,怎么还是只管像以前一样来为难我们?”
五子一听李大乘这么说,不由把一张瘦脸急得通红: “师兄,这,这的确不是我为难你们!我也是官命难违!之前我见识了师父、师兄是何等高道,佩服还来不及呢,却怎么敢再次为难?”他一脸懊丧、急切,恨不得拉个人来为自己作证。
这时,那小头目又优哉游哉地转过来,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李大乘,又看了看五子,不由干笑了两声: “五子,我以为你们是怎样的交情,却原来你费半天劲人家一点儿也不知情!你这又是何苦呢?要我说啊,这官就是官,道就是道,虽然不至于水火不相容,却也是黑白分明,容不得你两边做好人!我看我们还是如实上报的好,该拿人的拿人,该遣返的遣返,哪儿有那么多的话好说!”
“杜头儿,咱们可不能这么做啊!”五子连忙转向小头目,耐住性子好言好语地说道: “这位马道长实在是我从未见过的高人,就连两位弟子也着实了得!你如果真见识到了他们的本领,恐怕就会信服的!有他们在这里,百姓非但不会犯上作乱,说不得倒是做顺民的多些!”
那杜头儿却只是皱眉不语,过了好长时间才说道: “咱们兄弟原本就不用二话!不过既然有你这句话,我就暂且担上这层干系,不过以后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对你我可就不客气了!”
“真要那样,我任凭杜头儿发落!”五子挺了挺瘦弱的胸脯说道。
杜头儿说完这话,转身就向来路走去。他手下那些人原本只是远远看着,没听到上司招呼就没有人再走过来。此时他们看杜头儿走了回去,也就纷纷转身跟着向外走去。
“师父,这庵堂是再不敢建新的了!”五子上前一扯马钰的衣袖轻声说道, “好歹有这几间,且先暂时住着吧!等以后风声不紧了再另行安排!”
马钰看刚才的情形,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看起来五子的确在杜头儿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所以不由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还要多谢你斡旋此事!”
“师父和我还有什么客气的!”五子苦笑一声说道,又看向李大乘, “只要师兄不多疑我就行了!”
五子这样一说,再加上刚才李大乘也的确看了个明白,李大乘不由对五子一乐,微微一拱手就当道歉了。
五子不敢久留,只和师徒三人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追赶杜头儿去了,临走之前又一再嘱咐马钰他们要小心行事,要对众多弟子多加约束,在这紧要关头再不敢惹事出来。
马钰师徒一向奉公守法,此时连声答应着,这才看着五子又匆匆地走了。
就这样安稳地到了春节。春节前后附近乡镇的弟子们多有来给师父拜年、问候的,一时庵堂里面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天天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出了正月。
终南山的冬天很长,眼看着已经出了正月,天气也未见多暖和,只是中午时分的太阳多了些暖意,早晚时候还是寒气料峭。
远山皑皑的雪松衬了碧蓝的天空,寒冷好似就更加长驱直入,冻得讲经听课的弟子们只能把手袖在厚实的棉袍里。可是饶是如此,每天前来听经的人还是坐满了大小两间庵堂。
这段时间,马钰已经培养了几位颇有儒学基础的弟子出来,像姚玹、来灵玉、雷大通、刘真一、曹瑱、赵九渊、苏铉、于通清等人,再加上随他前来的李大乘和李子和,时人称之为“玄门十解元”。这些弟子都已颇得全真精奥,一时门下人才济济,讲经说法都能够担当得起来。
因为有弟子出面,马钰每天就不用再亲自讲经,只是在他觉得比较重要的经典时才会亲传心授。但凡到了他讲经的日子,前来听讲的弟子就会突然增多,一时山里山外都把马钰传说得像活神仙一般,在这终南山一带渐渐就有了不小的名气。
每天看着庵堂之中人人读经典,个个讲修行,马钰心中自然欣喜万分,不过及至看到有不少人因为空间有限而不得不站着听经时,他又实在心中大不落忍,真恨不得马上再建起几座庵堂来。可是一想起当初五子叮嘱自己的话,却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想着暂时能够这样也好,韬光隐晦,凡事总须以不要太过才好。
就这样,时间就又过去了两三个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这是农忙时节,可是来庵堂听经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倒仍然有要增加的趋势,把李大乘、李子和一众弟子忙得不亦乐乎,马钰每天也总要安排两三次讲经才行。
这天,讲完课后马钰走出庵堂。春天的太阳照得到处暖洋洋的,马钰看天色极好,就背了手在山间散步。
山间田野去年新栽的一些果树都陆续开了花,红色的桃花,白色的杏花,散发出清淡的香气来。
走到师父的墓地处,马钰看到四株海棠更是生得茁壮,嫩绿的叶片正在春天的空气中伸展开来,几朵早开的花星星点点地绽放在枝丫间,别有一番韵味。
“师父,现如今咱这终南祖庵在这一带已经有了好大的名气,方圆百里的百姓一说起学道,那是必然要来咱这儿的!听说小到七八岁的顽童,老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不管识字还是不识字,多多少少都会诵上一段经文了!师父,您说如果师祖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吧?”李子和陪在马钰身边,随师父走到祖师墓地这儿,不由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欣慰,只是我却始终觉得美中不足!”马钰回望孤零零的那座庵堂,此时人一多越加显得狭小逼仄起来,离他心目中那恢宏广大的规模实在差着很远,想想都不由觉得遗憾。
看到师父墓前的四株海棠,师父“使四海教风为一家”的话言犹在耳,相比之下自己目前又何曾做到十分之一?想到此,虽然李子和言语间充满喜悦和满足,马钰却觉得自己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师父,我看这段时间官府倒也没有再来巡察,或许现在就又放宽了。我们就只管再建起来,却又怕什么?”李子和说道。
“我们一贯是奉公守法的,此时已有法度,我们又怎么能在法度之外胡为?”马钰悠悠地说道, “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健在,想必他也不想和当朝分庭抗礼!”
李子和脸上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是突然之间远处就好像有风声传来,及至细听,却不是风,再往山路入口处看去,正有几匹高头大马好似疾风一般奔驰过来。
马钰和李子和眼睁睁看着那几匹快马如同一阵飓风般贴着地面卷过来,马鼻喷嗅出粗重的气息,夹杂着马上士兵含糊不清的呐喊声,在这原本宁静的春天空气里突然一起蔓延开来,一时原本清新的树木花草气味就被搅得七零八落,乱作一团。
“你们看,原来这儿还有道士呢!”这时,只听马上有一个年轻的,甚至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喊道,是跑在最前面马上的一个年轻士兵,他看到马钰师徒后对着后面大队人马喊道。
很快,这年轻士兵冲到了墓地附近,手持马鞭跳下马来。
那匹马乍脱重负,轻快地嘶叫一声,在这安静的山谷里激起悠远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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