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跳槽到新医院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情况危急的孕妇。
在护士的配合下，孕妇母子平安。
她拿起电话，语气得意：“喂，老公，我给你生了个儿子！”
那边传来的声音，熟悉得让我停下了动作。
“宝宝，你可真棒！”
短短几个字，把我打进无尽深渊。
这声音我听了十年，就是我老公的声音……
1
“纪医生，纪医生。”
护士的话惊醒了我。
“产妇问你话呢。”她朝着新手妈妈那边点头示意。
我看向病床，到底是年纪小，即便是刚生产完，也没有多少疲态。
她担心地问：“医生，我儿子是健康的吧。”
我压住内心的苦涩，轻轻点点头。
“目前看是没有问题的。”
看了看孕妇的登记手牌，梅云烟。
云烟，云烟。
我十年的婚姻也快如同天边的云，风中的烟，转瞬即逝了吧。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后，她脸上扬起了激动的红晕。
“我老公怎么还不来啊，真是的。我跟你们说，我老公特有钱，都快40了，还没有孩子呢，这下子肯定开心死了。”
她说得越多，我的内心就越冷。
刚一推开产房门，就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许天淇。
“医生，请问梅云烟在哪里？”
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孕妇娇俏地说：“老公，我在这！”
我就站在旁边，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万一他认出我了呢。
本来想躲在护士身后的。
结果证明，我多虑了。
但是许天淇的眼睛里只有孩子和梅云烟，哪里还能看到我。
我冷眼瞧着，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孩子，仔细端详：“这孩子跟我可真像。”
他满脸喜悦地对梅云烟说：“宝贝，作为奖励，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别墅。这是你想要的5克拉钻戒。”
“老公，你可真好！”
在灯光的折射下，钻戒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着，身边的护士全是羡慕的。
“生个孩子就给买了别墅，真有钱。”
“老夫少妻，保不准是不是原配呢。”
“就算是小三，那也赚了，现在很多原配过得还不如小三好呢。”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机械地脱下口罩、工作服、工作帽。
呆呆地坐下，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越擦越多，我捂住嘴，呜呜声从指尖溢出来。
哭到最后，已经开始干呕了。
今天没等吃饭，就开始抢救梅云烟。
最后，发现笑话居然是自己。
亲手接生了老公情人的孩子。
讽刺至极。
颤抖地拿起手机，准备给自己订一份外卖。
却误触了紧急联系人许天淇的电话。
嘟嘟嘟……
我果断挂断。
等到外卖来的时候，许天琪也没有给我回拨过来。
他以前会以最快的速度接电话。
即便是因为工作忙，也会立马回。
现在，他有了更爱的人了吧。
没有胃口，我也努力把饭塞到嘴里。
失去婚姻，我还要继续工作。
2
等到自己累到筋疲力尽回到家，意外地发现灯还亮着。
许天琪穿着围裙：“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
我站着不动，眼前的好老公形象和抱着孩子的他重合。
“老婆你怎么还愣住了，是不是太累了？不如把工作辞了吧，在家享享福多好。”
我错过身，低头换鞋。
“咱们又没有孩子，我辞职在家做什么。”
他走上前抱住我：“那就生一个。”
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子奶味。
作为妇产科医生，我对母乳的味道太熟悉了。
我胸膛中涌起巨大的疼痛。
“许天琪，我为了你切除输卵管，你忘记了吗？”
他的身体僵硬住，随后讪讪地说：“我开玩笑的。”
我冷着脸推开他。
如果没有今天下午的事，我会相信吧。
大学没毕业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
我只记得那天的月光下，他看起来特别迷人。
“宝贝，我会对你负责的。”
冲动过后，试纸上的两条线让我们傻眼了。
那时候，临近毕业，我试探着问：“不如生下来吧。”
许天琪脸色难看：“咱们两个都没有工作，拿什么养孩子？再说了，我讨厌小孩，咱们做丁克多好。”
他捧着我的手，认真地说：“你还要做医生的，有了孩子，你就没有精力了。”
那时候，我还在医院实习，确实很累。
纠结过后，即便是百般不舍，但还是没有要这个孩子。
更是因为他说丁克，我选择了切除一边的输卵管。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狠狠打醒自己。
蠢女人。
屋子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淡黄温暖的灯光让人沉醉。
这都是我心目中家的样子。
闭上了眼睛，再度睁眼，我已经坚定了。
“许天琪，我们离婚吧。”
我直接把无名指上朴素的银戒指摘下来，递给他。
许天琪愣住了，随后不可置信地说：“你要跟我离婚？”
接下来他软了软口气。
“我知道，我最近太忙了，忽略你的感受，你看我这么忙，一有空就给你做饭。”
我很想质问他，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做了错事之后的心虚补偿。
我转身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装进去一件，他拿出来一件。
他亲我，我躲开。
他要抱我，我挣扎。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场无声的拉扯。
许天琪看了来电，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公司的事。”
呵，公司的事，以前公司有事，从来没有避讳过我。
“你是我老婆，知道公司机密也没关系。”
几分钟过后，极为自然地说：“公司临时有事，让我出差，你别走了，冷静冷静。”
又拉起我的手，把那枚戒指戴上去。
轻轻亲吻了一下手背，深情地说。
“这枚戒指对我们来讲意义非凡，我以后再给你买钻戒。”
我直接把这枚戒指摔在了墙上。
许天琪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我越哄你越来劲，真是对你太纵容了！”
伴随着戒指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许天琪也离开了家。
我的视线随着戒指翻动。
以前的记忆又开始出现。
“老婆，我现在没有钱，但这个是我亲手做的戒指。”
他的手都磨破了，确实一点也不在意。
眼睛是亮晶晶的，仿佛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老婆，等我有钱了，让你住别墅，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
他也确实成功了，医药领域新贵，财富自由。
也做到了大部分承诺。
只不过，他的别墅里还有别人。
我也不稀罕了。
3
“纪医生，你怎么瘦得这么多？”
实习医生宋思逸给我一杯咖啡，在旁边坐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凹陷下去。
但是真实原因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找借口：“我最近在减肥啦。”
他忽然凑近，倒是吓了我一跳。
“纪医生，你已经很完美了，不用再减肥了哦。”
他说话的气息轻轻吹拂在我的脸上，我有一些不自在。
好在，他下一秒就退后：“我又要去值班了。”
宋思逸唉声叹气地下楼，看着他不断拉长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刚实习的时候，年轻真好啊。
“纪医生，那个梅云烟找你。”护士打电话通知我。
把最后一杯咖啡喝光，叹了一口气。
不愿意见面，但是碍于职业道德，我必须去见小三。
梅云烟虽然穿着医院的病服，但是一点也不邋遢。
“梅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吗？”
我不会让私事影响我的工作，即便对面的这个人是我老公的小三。
她没有丝毫的害羞，略带担忧地说：
“医生，我身材会不会松弛啊，这会影响我跟我老公体验的。”
“你是剖腹产，影响不会很大，术后几个月内会恢复的。”
她这才满意地笑了，手伸到我面前。
“医生，你看好不好看？我老公给我买的。”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
“我本来还担心剖腹产上的刀疤会吓到老公呢，但是他说……”
梅云烟说着说着开始笑起来。
我皱着眉：“梅小姐，没有什么不舒服请出去，我这里有其他患者。”
她的肩膀不抖动了，扬起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他说，我给他生了儿子，这是荣耀的刀疤。”
“医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老公早就讨厌他的原配了，说是人老珠黄，都快40了。”
然后，夸张地捂着嘴：“医生，你也快40了，你老公跟你有夫妻生活吗？”
我瞥了一眼她的一直扣在桌子上的手机，脱下白大褂。
梅云烟疑惑：“纪医生，你这是做什么？”
“梅云烟是吧，你是不是录了音啊。”我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
4
这回，她露出进门以来第一个真情实感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我。
“你是不是想录下我打你的音频啊，你可真够低级的。”
随后上下打量她：“ktv的老鸨子还送你学表演了？”
梅云烟拍桌子，伸出手指着我。
“老女人，你说什么啊，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我想到昨天好友调查过来她的资料。
只能感慨，救风尘刻在男人骨子里了。
“我说得不对吗？你很早出来卖，终于找到个好买家了。”
梅云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发出的刺耳的响声。
“老女人，识相点，趁早给我离婚！”
我手臂指向门。
“滚！”
等她离开，我立刻把离婚协议发给许天琪。
许天琪接收消息，但是一直没回。
我也不在意了，他能拖，我也能拖，只是不知道梅云烟能不能坚持住。
这两天她也很老实，没有起幺蛾子。
早上刚进医院，就听到办公室前吵吵闹闹。
“都是纪涵溪这个黑心医生，给我孩子弄得发育迟缓！”
“无良医生！”
门口挤满了患者还有家属。
我扒开人群，梅云烟正抱着孩子，卖力地哭。
“梅云烟，你又发什么疯！”
她披头散发，抱着孩子撞向我。
“你陪我儿子！”
好在宋思逸箍住了她，我才没有被撞倒。
“怎么回事？”我皱着眉问护士。
护士把我拽到一边，小声说：“发现婴儿吮吸母乳没有无力，发育迟缓的症状之一。”
“然后打算赖我？”
梅云烟疯了一般：“就是你，嫉妒我，故意给我使坏的。你等着，我老公马上就来。”
宋思逸斥责她说：“纪医生医术高明，很有职业道德，根本不会做像你说的这种事。”
下一秒，许天琪怒气冲冲赶来，嘴上喊着：“接生医生呢。”
“老公，就是她！”梅云烟指着我。
我刚要解释，他直接伸腿踹在了我的小肚子，我飞出去半米多。
他还不解恨，上来扯我的口罩。
“我这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个黑心医生长什么样！”
口罩被暴力拉扯下，四目相对。
许天琪吃惊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老婆，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