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冰冷的雨点砸在我脸上,激得我一个哆嗦,意识瞬间回笼。
“卧槽,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弄明白自己在哪,脑子里就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子音,吵得我脑仁疼。
【宿主!宿主林溪!剧情关键节点已触发!目标人物顾言就在前方!】
我顺着那电子音的指向望去,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个少年。
九月的天,一场秋雨说下就下,气温骤降。那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发梢滴落,划过苍白而精致的下颌线,最后隐没在锁骨处。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流畅,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郁。
嗯,长得确实不错,就是这造型……有点刻意了。
【快!送伞!说台词:‘同学,你还好吗?别淋湿了,小心感冒。’】系统催命似的在我脑子里尖叫,【这是你们第一次正式相遇!是救赎的开始!快上啊!】
我嘴角抽了抽。
救赎?我看是救命吧。这雨下得跟瓢泼似的,他再站会儿,估计可以直接抬走了。
周围偶尔有撑伞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朝他投去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但没人上前。
而我,作为系统钦定的“救赎文女主”,此刻手里空空如也,别说伞了,连根遮雨的草都没有。
眼看着顾言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系统急得快要原地爆炸:【愣着干什么!没伞就一起淋!用你的温暖去感化他冰冷的内心!快!】
我:“……”
对不起,我选择感化我自己。
我默默往旁边教学楼的屋檐下缩了缩,试图离那“冰冷的内心”远一点。
就在这时,顾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狼狈。
被那双眼睛盯着,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觉得这哥们儿眼神挺凶。
系统还在疯狂刷屏:【对视了!对视了!快!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说台词!】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友善的笑容,然后——
“哟,哥们儿,”我清亮的声音穿透雨声,成功吸引了周围零星几道目光,“玩行为艺术呢?这湿身诱惑……啧,可惜发型都塌了,美感不足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言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阴郁转为错愕,然后是肉眼可见的铁青。他大概从没被人这么怼过,尤其是在他精心营造(或者说被迫承受)的破碎感氛围中。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系统直接在我脑子里炸成了一串乱码,电子音噼里啪啦地响,【祖宗!林溪!你在干什么?!你是救赎文女主!不是德云社编外人员!人设!你的人设崩了!!!】
“吵死了。”我嫌弃地掏了掏耳朵(虽然声音是在脑子里响的),在心里默默回怼,“没事,主打一个情绪稳定,卡皮巴拉本拉,懂?”
系统:【……我不懂!我要宕机了!】
“别啊,”我赶紧安抚,“人设崩了可以再立嘛,你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别具一格?保证让男主印象深刻。”
系统滋滋啦啦了半天,似乎在处理这个超出它理解范围的逻辑,最后憋出一句:【……强制任务发布:立刻购买一把雨伞,为下次制造‘不期而遇’做准备!】
行吧,买伞就买伞。
我掏出手机,点开购物APP。系统大概以为我会买那种小清新碎花或者纯色简约款,结果我手指飞快滑动,略过所有“女主标配”,最后停留在一个金光闪闪、霸气侧漏的商品页面上。
那是一把巨大的黑色龙纹伞,伞面上用烫金大字写着四个字——“朕知道了”。
嗯,不错,低调奢华有内涵,完美符合我现在的拽姐气质。
【……】系统沉默了,似乎再次陷入了处理器过载的状态。
我满意地下单付款,选择了加急配送。
搞定。
我抬头看向雨中,顾言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大概是被我气跑了,或者冻跑了。
脑海里闪过原著中关于顾言家庭背景的描写——住在老城区破旧的筒子楼里,母亲重病,父亲赌博酗酒……难怪性格这么阴郁敏感。
啧,真是标准的救赎文配置。
可惜啊,摊上了我这么个反骨女主。
雨还在下,带着凉意。我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校服外套,看着手机屏幕上“订单已确认”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救赎?算了吧。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顺便看看这走歪了的剧情,到底能歪成什么样。
至于那把龙纹大伞……希望快递给力点,我明天还等着撑它去“偶遇”呢。
【警告!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主线!请立刻修正!】系统不甘寂寞地再次响起。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了句:“知道了,退下吧。”
02
周末在系统没完没了的警告声和我的“已阅,退朝”中飞速度过。那把“朕知道了”龙纹大伞倒是真挺效率,周日就送到了,沉甸甸的,撑开来遮蔽范围巨大,相当有安全感。
周一清早,我站在公交站台,一边啃着刚买的肉松面包,一边等车。秋天的早晨凉飕飕的,我把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琢磨着今天系统又会搞什么幺蛾子。
【来了来了!他来了!】系统激动得像个马上要开奖的摇号机器,【目标人物顾言!就在你后面!】
我叼着面包回头,果然看到顾言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过来。几天不见,他好像更瘦了些,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那股子阴郁破碎感倒是没变。
【快!假装没带零钱或者公交卡!这是经典的硬币情缘桥段!】系统在我脑子里疯狂打call。
我翻了个白眼,加快了啃面包的速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进站,车门打开。我刚准备抬脚,顾言几步上前,拦在了我前面。他从洗得发白的校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几枚硬币,递到我面前,声音有些低哑:“给你。”
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照在他摊开的手心,那几枚硬币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指甲边缘却带着点不明显的污渍。
【啊啊啊!宿主!快接过来!说谢谢!给他一个羞涩的微笑!】系统已经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我眨眨眼,看着他手里的硬币,又看了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点“我在按剧本走”的脸。
就在他准备把硬币投进投币箱的前一秒,我手腕一翻,动作流畅地掏出我的学生公交卡,对着刷卡器——
“嘀——学生卡。”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我转过头,迎上顾言瞬间愕然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开口:“顾同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现金坐公交啊?办张卡多方便,还能打八折呢。”我顿了顿,用一种“我是为你着想”的诚恳语气补充道,“建议你也去办一张,真的挺方便的。”
顾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里的硬币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他的表情像是打翻了调色盘,青、白、红交替闪过,最后定格在一种混杂着难堪和茫然的青白上。
【……】系统久违地沉默了,连滋啦声都消失了,估计是CPU又烧了。
我没再管他,径直往车厢里走。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骚包的粉色跑车停在站台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明艳但写满“不好惹”的脸。
是孟语。我校知名千金小姐。
她视线直接略过僵在一旁的顾言,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扬了扬下巴:“喂,你,林溪是吧?”
我隔着车窗点点头。
“周六,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她说着,从副驾驶拿起一张看起来就很贵的烫金请帖,隔着窗户递给我,“地址在上面,记得准时到。”
她的态度算不上多友好,甚至有点居高临下,但比起故意找茬,更像是一种大小姐式的理所当然。
我有些意外,接过请帖:“为什么请我?”我们俩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孟语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看你挺有意思的,不像某些人,假惺惺的。”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顾言。
顾言大概也觉得自己很多余,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下车走了,背影看着有点萧瑟。
“白食?”我掂量着手里的请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不去白不去。”
“行,我会准时到的。”我爽快地答应了。
孟语满意地点点头,升上车窗,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我低头看着手里设计精美的请帖,再想想刚才顾言吃瘪的样子,心情莫名有点兴奋。
周六,孟家别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看着就很贵的菜肴和点心,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香水味。
我穿着最得体的校服(主要是没别的衣服),在角落找了个位置,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的美食。
果然,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门了。
孟语端着一杯香槟,在一群簇拥着她的同学的陪伴下,走到了我面前。她今天打扮得像个公主,裙摆上缀满了亮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林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刁难,“你这种平民,应该没吃过这么大的帝王蟹吧?味道怎么样?”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
我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抬头看她,眼神真诚:“挺好吃的,就是壳太硬了,有点费手。”
孟语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旁边有人嗤笑道:“没见识,吃完了还可以打包带走呢,够你回家吃好几顿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恶意。
顾言也到场了,站在不远处,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我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可以打包?”
这下不仅孟语,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我指着桌子中央那只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但蟹腿蟹斗里还有不少肉的帝王蟹残骸,兴奋地问:“那这个我能带走吗?这蟹黄看着还挺多的,带回去给我妈做蟹黄包正好!”
空气安静了几秒。
孟语看着我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撸袖子打包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那点刻意装出来的刁难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林溪,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趁热打铁,指着旁边桌上一瓶开了封、还剩大半的家庭装“吨吨桶”果汁:“那这个大瓶果汁呢?喝了一半怪可惜的,我能一起带走吗?”
孟语笑得更大声了,大手一挥:“拿走拿走!都拿走!这有什么!”她甚至扭头对旁边的佣人说:“去,把我房间里那两箱没开的进口果汁也给她搬出来!”
周围的人表情各异,有惊讶的,有觉得好笑的,也有觉得我丢人现眼的。
而站在人群边缘的顾言,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大概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也无法理解我和孟语之间这诡异的“和解”。他看着我,又看看笑得开怀的孟语,表情复杂,最后像是忍受不了这荒诞的场景,猛地转身,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离开的背影,看上去像个误入了奇怪片场的路人甲,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愤怒和……憋屈。
我捧着那瓶半满的“吨吨桶”果汁,看着佣人真的去给我搬果汁了,手里还捏着孟语硬塞过来的派对邀请函(虽然我已经来了),感觉这剧情真是越来越带劲了。
【警告……剧情……严重偏离……滋滋……】系统微弱的电流声再次响起,听起来有气无力,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我没理它,喝了一口手里的果汁,甜滋滋的。
孟大小姐的生日派对……好像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03
自从孟语生日派对上,我俩因为半瓶“吨吨桶”果汁和打包帝王蟹达成诡异和解后,我们的关系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模式。
孟语大小姐脾气依旧,但对我多了几分“自己人”的随意。我妈用我打包回来的蟹黄做了蟹黄包,味道绝了。第二天我带了几个给孟语尝鲜,她眼睛瞪得溜圆,一边嫌弃地说“油腻”,一边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然后直接给我转了个大红包,备注:早餐费。
我看着手机里“¥520”的转账,陷入沉思。这姐妹处得,好像有点过于“实在”了。
于是,每天给她带我家早点铺的特色早餐,顺便接收她的“投喂”红包,成了我的日常。豆浆油条、小笼包、糯米鸡……孟大小姐吃得不亦乐乎,转账也越来越豪爽。
这天早上,我照例拎着保温袋在校门口等孟语,顺手把刚出炉的鲜肉月饼递给她。她刚接过去,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是顾言。
他背着书包,沉默地从我们旁边走过。经过我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在我手里的保温袋和孟语脸上毫不掩饰的大小姐派头上,眼神复杂,最后化为一丝清晰的鄙夷和不屑。
【完了完了完了!】系统在我脑子里疯狂拉警报,【宿主!你在男主心里的形象彻底崩塌了!他肯定以为你是为了钱才巴结孟语,成了她的小跟班!】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言走远的背影。
“哦,”我在心里淡淡回应系统,“那正好,省得他以后有事没事来烦我。他怎么想,关我屁事。”
【你——!】系统气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可是女主!】
“女主就不能搞钱了?”我反问,“再说,这是凭本事换来的早餐费,我妈早起辛苦做的,童叟无欺。”
系统大概是被我的歪理邪说噎住了,半天没吭声。就在我以为它终于消停了的时候,它突然用一种带着不祥预感的电子音,幽幽地开口:【警告!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即将触发!宿主,你家早点铺,后面会出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根据原著设定,你家的小店会因为……】系统卡了一下,似乎正在检索着什么,【煤气管道老化导致轻微泄漏,被勒令停业整顿!这是你和男主顾言感情升温的关键节点!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帮你解决困难,展现他的可靠和担当,让你对他产生依赖和好感!】
我听得眉头直跳。
“什么玩意儿?”我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为了让男女主谈个恋爱,就要让我家铺子出事?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这简直是为了制造冲突强行降智!我家那小店是我爸妈半辈子的心血,也是我们一家主要的经济来源,要是真停业整顿,喝西北风去吗?
还依赖和好感?我对这种强行制造的“英雄救美”只有恶感!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当机立断。
【宿主,这是重要剧情,不能——】
“闭嘴!”我打断系统,“剧情重要还是我爸妈重要?我选我爸妈。”
什么狗屁救赎文,为了谈恋爱连家都不要了?我可不是恋爱脑。
放学后,我连孟语约我去逛街的邀请都推了,火急火燎地赶回家。
“爸,妈!”我一进门就嚷嚷,“咱们家得装个监控!还有,厨房那个煤气管道是不是该检查一下了?用了好几年了吧?还有进货渠道,食材一定要保证新鲜安全,千万别出岔子!”
我爸妈被我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溪溪,你这是怎么了?”我妈放下手里的活,担忧地看着我,“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我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危言耸听,“就是最近看新闻,老说安全问题,咱们自己家开店,多注意点总没错嘛!安全第一!”
我软磨硬泡,又把各种安全事故新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算让我爸妈重视起来。当天下午,我爸就联系了师傅来检查煤气管道,又在店里和后厨的关键位置都装上了新的监控摄像头。我还特意叮嘱我妈,以后每天检查食材保质期,绝不使用任何可疑的原料。
看着焕然一新的安全措施,我总算松了口气。管它什么剧情不剧情,先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再说。
系统在我脑子里发出微弱的滋滋声,像是被我的操作搞得程序紊乱,半天没再发布什么强制任务。
解决了心头大患,周末我便应孟语的邀请,去了她家。
孟家别墅果然气派,装修是那种低调的奢华。孟语拉着我参观她的衣帽间,各种名牌包包和衣服看得我眼花缭乱。
“对了,”孟语像是想起什么,“我哥今天在家,他身体不太好,平时都在楼上待着,难得下来。”
我点点头,对这位传说中的病弱哥哥有点好奇。原著里似乎提过一嘴,但笔墨不多,只知道他体弱多病,是孟家的心头肉。
正说着,我们走到客厅。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米白色的沙发上斜倚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质感极好的真丝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精致白皙的锁骨。他的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玉石。墨色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衬得那张脸越发俊美,却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病气。
他手里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个魔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着色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帘,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
那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但眼神却很冷,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慵懒。
“哥,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林溪。”孟语介绍道。
孟时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声音清润却带着一丝凉意:“哦?你就是那个……把我妹妹以前养的那些‘电子宠物’都成功熬死,唯独你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的林溪?”
电子宠物?这比喻……还挺别致。
我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回敬:“大概是因为我属于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顽强物种,生命力比较旺盛。”
我顿了顿,学着他的样子,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特别是在他那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睡衣和苍白的脸色上停留了几秒。
“倒是孟少爷,”我微微一笑,“这身‘破碎感’人设玩得挺溜啊,不去拍个‘BE美学’短剧什么的,真是可惜了人才。”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孟语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看我,又看看她哥。
孟时安转动魔方的手指停了下来,眼底的慵懒褪去,锐利的审视意味更浓。他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却没有立刻说话。
无形的电光火石在我和他之间噼啪作响。
这位病弱的反派哥哥……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他似乎,有那个大病。
04
空气里那点无形的火药味还没散尽,孟语看看她哥,又看看我,表情古怪地打圆场:“哎呀哥,你别吓着林溪了。林溪你也是,我哥他就那样,嘴巴毒,身体倒是脆得很。”
孟时安挑了挑眉,没反驳,只是重新拿起魔方,慢条斯理地转动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眼神却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点玩味。
就在这时,孟语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几句,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烦死了,我妈让我去趟商场拿她预定的东西……林溪,你自己玩会儿?或者让我哥……陪你?”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犹豫,显然对自己哥哥的社交能力不太放心。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你去吧,我随便逛逛。”
孟语风风火火地走了。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孟时安,以及那只在他指尖翻飞的魔方。
安静了几秒,他忽然放下魔方,抬眼看我:“会玩蛋仔派对吗?”
我愣了一下:“啊?会一点。”
他拿起旁边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慵懒:“那来。孟语不在,有点无聊。”
我:“……”这位少爷使唤人还真是自然。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我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拿出手机。
很快,游戏界面加载出来。我看着他头顶那个金光闪闪、一看就很氪金的ID——“幼儿园大佬安安”,差点没绷住。再看看我自己朴实无华的“富婆带带我溪溪”,嗯,画风对比强烈。
然而,游戏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位顶着“幼儿园大佬”ID的孟时安,操作简直菜得令人发指。不是掉进坑里,就是被道具砸飞,要么就是在原地转圈找不到北。而我,顶着“富婆带带我”的ID,却意外地手感爆棚,一路过关斩将,甚至还得时不时回头捞他一把。
“我说,孟少爷,”我一边操作着小蛋仔躲避障碍,一边忍不住吐槽,“你这ID跟你操作挺配,都挺……抽象的。”
他似乎被哪个道具砸晕了,屏幕上的小人躺在地上扑腾,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点不爽:“闭嘴。是设备不行。”
“哦,”我拖长了调子,“怪不得,毕竟是价值上万的平板呢,带不动您这‘幼儿园大佬’的操作。”
他轻嗤一声,没再说话,但屏幕上的小人扑腾得更起劲了。
一局结束,毫无悬念,我是第一,他是倒数。看着他那张因为挫败而微微蹙眉的俊脸,我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局,我们俩仿佛找到了某种奇特的“互坑”默契。他负责花式拖后腿,我负责一边吐槽一边力挽狂澜。一来二去,之前那点针锋相对的紧张感倒是淡了不少。
孟语回来时,就看到我和她哥一人捧着一个电子设备,战况激烈。
“咦?你们俩居然没打起来?”她一脸惊奇。
孟时安淡淡瞥了她一眼,退出了游戏:“她太吵了。”
我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菜得抠脚。”
从孟家出来的时候,手里莫名多了一袋包装精美的进口零食。是孟时安让佣人拿给我的,理由是“家里东西太多,吃不完,扔了可惜”。
看着那堆一看就很贵的巧克力、饼干和糖果,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谢了老板!下次带我们家新出炉的麻薯给你尝尝,保证不比这些差!”
孟时安倚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家的早点铺因为提前做了安全防范,系统预言的煤气泄漏危机并没有发生。监控兢兢业业地工作着,食材检查也成了每日必修课。系统在我脑子里安静如鸡,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宿主实在带不动,选择了暂时躺平。
顾言依旧是那副阴郁沉默的样子,偶尔在学校碰到,他的眼神总是复杂地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没再有什么“硬币情缘”之类的尴尬操作。我和他,像是两条平行线,渐行渐远。
反倒是我和孟语、甚至孟时安的关系,在一种奇妙的轨道上发展着。孟语把我当成了饭搭子兼吐槽对象,孟时安则时不时以“清理库存”的名义给我投喂各种零食点心。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又带点沙雕地过下去,直到那天下午。
那天店里不忙,我妈在后厨准备明天的食材,我爸在前台算账。我正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忽然听到后厨传来“哎哟”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冲进后厨。
只见我妈脸色发青,嘴唇泛紫,蜷缩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呼吸急促。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着几朵颜色诡异的野蘑菇。
“妈!妈!你怎么了?!”我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扶她。
我爸也闻声赶来,看到这情景,脸都白了:“怎么回事?!”
“蘑菇……我尝了尝……有点麻……”我妈断断续续地说着,意识开始模糊。
我脑子嗡的一声,立刻想起之前特意装的监控,冲到前台调出刚才的录像。画面显示,我妈在处理一批新的干货时,发现里面混了几朵不认识的蘑菇,好奇之下掰了一小块尝了尝……
这些蘑菇混在了正常的干香菇里!供应商!是供应商的问题!【无不良引导,千万不能吃不认识的蘑菇!】
我气得浑身发抖,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爸!快打120!”我声音都在颤抖。
我爸慌忙掏出手机,手指抖得按了好几次才拨通号码。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无比煎熬,我看着我妈越来越差的脸色,心急如焚。偏偏这个点路上堵车,救护车说可能要十分钟才能到!
十分钟!我等不了!
我冲到路边想拦出租车,可这个路段车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来了几辆,一看是去医院,都摆摆手拒载了。
怎么办?!怎么办?!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情急之下,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孟语的电话。她家离这里不算太远,或许……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传来的却是一个清冷慵懒的男声:“喂?”
是孟时安。
“孟……孟少爷?”我愣了一下,随即语无伦次地快速说道,“我妈出事了!食物中毒!在店里!叫不到救护车也打不到车!能不能……”
“地址。”他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玩味,只有一种冷静的急促。
我报了地址。
“等着。”他说完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以一种几乎是漂移的姿态,猛地停在了早点铺门口。司机快速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孟时安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他没下车,只是隔着车窗对我爸说:“快,把人抱上来!”
我和我爸手忙脚乱地把我妈扶上车。车子立刻启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以最快的速度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车厢里气氛压抑。我紧紧握着我妈冰凉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孟时安坐在我对面,他没说话,只是默默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拧松了。
“别太担心,”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医院很近。”
我接过水,手指冰凉,说了声“谢谢”,声音嘶哑。
车窗外,路灯飞速掠过,留下模糊的光影。我看着对面那个脸色苍白、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少年,第一次觉得,他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审视的桃花眼深处,似乎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幸好送医及时,医生说再晚一点就危险了。经过紧急洗胃和治疗,我妈总算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观察。
我守在病床边,看着我妈沉沉睡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已经是深夜了,我走出病房,想去透透气。
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我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住院部楼下的路灯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孟时安。
他没有离开,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夜风吹起他柔软的黑发,身形在路灯下拉得细长,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莫名地……可靠。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朝我这边望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中,仿佛落入了细碎的星光。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个病弱又毒舌的孟家少爷,好像……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05
医院走廊尽头的那盏路灯,连同路灯下孟时安单薄的身影,在我脑海里停留了好几天。那晚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确认我妈情况稳定后,便让司机送他离开了,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那及时的救援和默默的等待只是随手而为。
但我知道,不是的。
经历了这次心惊胆战,我那点想安稳度日,顺便看戏的心思彻底淡了。什么狗屁剧情,什么男主女主,都比不上我爸妈的平安健康。系统预言的危机虽然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了,但救场的人却变成了孟时安,这让我更加确信,所谓的“剧情”并非不可撼动。
我不想再被动地等待“剧情”降临,我得主动出击,把所有潜在的风险都掐灭在萌芽状态,不仅是为了我家,也为了……孟语,甚至那个看起来不太牢靠的孟时安。
既然剧情能歪,那我就让它歪得更彻底一点。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言那牢不可破的“年级第一”光环。原著里,他的天才学霸人设是吸引女主光环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这个光环不再那么耀眼了呢?
期末考试临近,我找到了班里那个常年被顾言压一头的万年老二,学霸方柠。方柠是个戴着厚底眼镜,说话细声细气,但眼神透着坚韧的女生。
“方柠,”我在图书馆一个僻静的角落拦住她,“期末考,想不想……拿个第一?”
方柠扶了扶眼镜,惊讶地看着我:“林溪?你……”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我开门见山,“顾言虽然聪明,但他有点自负,容易轻敌。我觉得你很有机会。”
她沉默了一下,眼神闪烁:“我……当然想。可是……”
“我们可以组个学习小组,”我提议,“我最近弄到一些不错的竞赛拔高题,还有一些解题思路,可以一起研究。”
这些资料,一部分是我凭着上辈子的记忆整理的,另一部分……是我厚着脸皮,以“帮孟语补课”为名,从孟时安那里“借”来的。他当时只是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丢给我一个加密U盘,什么也没问。
方柠犹豫了几秒,最终用力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几周,我和方柠几乎形影不离。我分享着那些超前或刁钻的解题技巧,方柠则用她扎实的基础和严谨的逻辑帮我巩固知识点。孟语偶尔也会被我们拉着一起自习,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哀嚎和摸鱼,但有她在,气氛总归轻松些。
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班级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年级第一换人了?!】
【方柠?!总分735!比顾言高了2分!】
【真的假的?我看看……我靠!是真的!】
【顾言这次是第二?!史无前例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消息,心脏砰砰直跳。点开老师刚发在群里的成绩单,找到方柠的名字,后面那个鲜红的“1”,刺眼又令人兴奋。
我成功了!剧情真的可以改!
我下意识地在教室里寻找顾言的身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背挺得笔直,但脸色却异常阴沉。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他垂着眼,看着面前的成绩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节泛白。那双总是带着阴郁和倨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宿主!你……你竟然真的……】系统卡壳了半天,才发出难以置信的滋滋声,【你让女配逆袭了男主?!】
“嗯哼,”我心情极好地在心里回它,“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
系统沉默了,大概又去重启了。
寒假很快来临。因为早点铺的生意和之前我妈住院的事,这个寒假我爸妈格外忙碌。孟语被她妈打包送去了国外亲戚家,说是要“培养淑女气质”。
这天,天气阴冷,飘着细密的冻雨。孟时安难得主动约我出门,理由是“在家太闷,出来透气”。我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我们没去什么高档场所,就在我家附近的老城区漫无目的地闲逛。孟时安裹着厚厚的围巾,露在外面的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少了平日里的病弱感,多了几分烟火气。
“说起来,你上次给我的麻薯还不错。”他忽然开口,声音隔着围巾,有些闷闷的。
“那是,”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家祖传手艺……”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的巷口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咒骂和沉闷的击打声。
“废物!考个第二还有脸回来!跟你那个贱人妈一个德行!就知道给我丢人现眼!”
我脚步一顿,和孟时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我们快步走到巷口,小心地探头望去。
昏暗狭窄的巷子里,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穿着单薄的旧校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手臂护住头脸,发出压抑的闷哼。
是顾言!
和他……酗酒的父亲?!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原著里关于他家庭不幸的描写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具体。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想都没想就要冲上去。
“别动!”孟时安一把拉住我,力道大得惊人。他脸色冰冷,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报J!”
他迅速掏出手机,简洁清晰地报了警,然后目光扫过巷口堆放的杂物,冷静地对我低声说:“我去引开他,你找机会。”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
孟时安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在巷口一个生锈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谁在那里?!”顾言的父亲果然被惊动,停下动作,凶狠地朝巷口看来。
趁着他分神的瞬间,孟时安几步上前,挡在了顾言身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冷意:“住手。”
那男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孟时安,愣了一下,随即被酒精烧昏了头,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来:“哪来的小兔崽子,滚开!”
就是现在!
我抄起墙角一个半人高的干粉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男人的后背猛地砸了过去!
“砰!”
男人惨叫一声,踉跄着向前扑倒。
巷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孟时安趁机拉起地上的顾言,将他护在身后。我扔掉灭火器,也冲了过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那男人大概也清醒了些,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和血腥味。
顾言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浑身是伤,额角破了,鲜血混着雨水流下来,样子狼狈不堪。他抬起头,看着我和孟时安,眼神空洞茫然,没有愤怒,也没有感激,只有一片死寂。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之前的厌恶和幸灾乐祸,此刻都变成了沉甸甸的复杂情绪。
孟时安站在一旁,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他垂着眼,看着地上顾言渗出的血迹,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忽然觉得,他这反应,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暴力,似乎……还勾起了某些属于他自己的,不好的回忆。
救护车和J车很快赶到。我们陪着顾言去了医院。
急诊室外,白色的灯光惨淡地照着。我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又看看旁边座位上沉默不语、周身气息冰冷的孟时安,心里乱糟糟的。
剧情确实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可看着顾言那绝望的样子,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算什么?我以为的“打脸爽点”,背后却是这样沉重的不堪。
06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顾言被送进了病房,他父亲被JC带走问话。我和孟时安站在走廊尽头,谁都没说话。
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还没散去,侧脸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苍白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玩味的桃花眼,此刻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你……”我犹豫着想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只是单纯看不惯家暴。
他却忽然转过头,打断我,声音恢复了些平时的清冷,只是眼底的寒意未退:“很晚了,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我看着他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再待会儿。”他淡淡道,目光又飘向了窗外。
最终我还是先走了。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堵得慌。顾言的惨状,他父亲的狰狞,还有孟时安那反常的冰冷,搅成一团乱麻。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顾言时,病房已经空了。护士说他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自己走的,还留下了一封信,指明是给我的。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顾言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锋利和压抑。
信里,他没有多说他父亲的事,只是说谢谢我和孟时安。他说,那天在巷口,我那句“玩行为艺术呢?湿身诱惑……美感不足啊”,还有后来我“打包”帝王蟹、“薅”孟语果汁的操作,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一直以来沉浸在自我怜悯和故作姿态里的“悲情男主”梦。
他承认了自己的敏感、自卑和可笑的骄傲。他说,期末考试的第二名,以及那顿毒打,让他彻底明白,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说的对,与其扮演一个等待救赎的可怜虫,不如自己站起来。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靠自己挣学费,考A大的法律系。也许将来,我可以帮助那些和我一样,困在泥潭里无法求助的人。”
信的最后,他写道:“林溪,谢谢你的‘点醒’,虽然方式很特别。也许很多年后,我们会在顶峰相见,但希望那时候,我们都已经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再见。”
我捏着信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唏嘘,又有点……释然。顶峰相见?算了吧哥们儿,我只想当条快乐的咸鱼。
我拿出手机,想了想,给他那个已经注销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虽然知道他收不到:“祝前程似锦。以后遇到困难,记得找帽子叔叔。”
顾言的离开,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几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生活继续,高考如期而至。
考完最后一门,我和孟语还有孟时安约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庆祝。孜然和辣椒的香气混合着炭火味,周围是喧闹的人声。
“为我们的解放,干杯!”孟语举起啤酒杯,豪气干云。
我跟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爽得打了个嗝。孟时安没喝酒,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烤虾,闻言抬了抬眼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轮烤串下肚,孟语已经喝得有点晕乎乎,开始大着舌头吐槽她妈给她安排的“淑女培训”。我一边啃着烤肠,一边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旁边的孟时安一直很安静,只是偶尔给我递张纸巾,或者把烤好的鸡翅放到我面前。就在我伸手去拿他刚烤好的那串掌中宝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嘈杂,落在我耳边:
“诶,林溪。”
“嗯?”我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研究手里那串还没吃的烤腰子,语气随意得像是随口一问:“你觉得……我当你男朋友怎么样?”
“噗——咳咳咳!”我一口烤肠差点直接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孟语也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她哥,酒醒了一半。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孟时安终于抬起头看我,耳根透着一点可疑的红晕,但表情依旧强装镇定,甚至带上了点他惯有的傲娇:“不同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说着就要收回视线,继续假装研究那串腰子。
我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还有那泛红的耳根,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麻麻的。
“行啊,”我止住咳嗽,擦了擦嘴,迎上他看过来的、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目光,故意拖长了调子,“试试呗。”
我看到他瞳孔微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拿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说:“反正你长得好看,当我男朋友,我也不亏。”
他愣愣地看着我,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耳根的红色蔓延到了脖颈。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却还是张嘴,轻轻咬住了那块五花肉。
我和孟时安就这么在一起了。
日子过得平淡又甜蜜。他身体确实不算太好,不能剧烈运动,夏天怕热冬天怕冷,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但男友力这块,他倒是没落下。他会记得我的喜好,默默安排好约会的细节,在我来大姨妈疼得死去活来时,会笨拙又细心地给我煮红糖姜茶,虽然味道一言难尽。
偶尔,他也会吃点小醋。比如有一次,他看到我书桌的抽屉里还放着顾言那封信,脸色当场就有点不好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之后好几天都若有若无地提起“某人”要去“顶峰相见”了。
我每次都故意逗他:“怎么?怕我跑了去找他啊?”
他会冷哼一声,把我圈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闷闷地说:“他见他的顶峰去,你是我的。”
我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忍不住笑出声。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我考上了本地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孟时安则去了隔壁城市的大学读金融,我们成了异地恋,但感情稳定。孟语依旧是我们俩的最佳损友兼电灯泡,三人行的活动从未停止。
我爸妈的早点铺生意越来越好,开了分店。我妈的身体也彻底恢复了,只是再也不敢碰任何不认识的菌类。
偶尔,我会在财经新闻或者法律援助的报道里,看到顾言的名字。他确实考上了A大法律系,并且很出色,已经开始在专业领域崭露头角,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不再是当年那个阴郁绝望的少年。
我只是淡淡一笑,划过那条新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我靠在孟时安的肩膀上,他正在看一份枯燥的财务报表,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我的头发。
【……】
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电流声,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那个曾经聒噪无比的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彻底没了动静,大概是终于放弃了我这个不按剧本走的宿主,在哪个角落积灰去了吧。
我侧过头,看着孟时安专注的侧脸,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桃花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这样就挺好。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