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序：日子继续混下去

此篇文字的灵感来源，实话说，与刚刚和妻的争吵相关。每次原本自己的心情蛮好，却莫名地招致她的反感，然后就是一通老生常谈的埋怨，而我的情绪也就变得很坏，不管不顾地吼她，还是离婚算了，何必再彼此耽搁下去。

是啊，那一刻我真是觉得，她根本就不懂我，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差异太大，志趣迥异，习性相左，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当初怎么就被现实硬生生地安排在了一起，搭伴过了这么久，我们还是重新再找各自的幸福为好。

宣泄完这些情绪的我躺在床的另一头，内心似乎也渐趋平静，而她早已呼呼而睡。

我想到了自己为什么喜欢看《非诚勿扰》等一些娱乐性相亲综艺节目，因为我喜欢看世间美好的爱情故事，在这里，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它确实发生了，那是真的太美的一种感动，多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

所以我有了接下来的感慨与思考，以及对自己青春往事的回溯。我想到了那些曾与我多少有点相关、抑或近乎要与我发生点关联的女孩。我一一历数，心绪倒也平和。

我清楚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一路走来，错过也好，过错也罢，那只能是自己当初的选择与决定。一个人最终决定和谁走到一起，就有了与之相应的人生，哪怕是中途真的觉得错了，要另起一行，重新续写另一种生活。

坦白说，我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知道，我只能和现在身边的这个人走到一起，组成家庭，我们俩有缘，是当时彼此认为对的、合适的那个人。

这或许就是命，或曰命运的安排，谁也对抗不了。哪怕每次争吵的时候都想着离开，别再这样凑合下去，有什么好留恋的，但我清楚，我们还会这样混下去。

对，混。这个字，隐含了怎样复杂纷纭的情绪在里面。既有怅然迷茫的浑噩，也有勘破世事的洞明，既有难以言说的无奈，也有豁然于心的从容。虽然这里叙述的只是纯个人的人生经历，却希望于旁人会有所裨益，唯此幸甚。

2.人生里那些过往的女孩子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对爱情怀有最美好的向往，即便是有机会和一个人开始一段感情，心里却总是不确定，不愿或不敢去尝试。这个人不是，那个人也不对，就要一见钟情，就要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如想象般完美。

两个人情投意合，可以琴瑟和鸣，彼此崇拜与欣赏，只要单纯的喜欢就行，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以不顾，现实的条件可以忽略，只要一颗真心就好，只要心心相印就成，可以一心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不求回报，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这样的爱才是真爱，才是心底里最完美的爱情。

只是在经历过以后，走过了青春的我们回头再看，感觉那时候是何等的单纯与幼稚——可哪又怎样，青春不就该是这个样子？

初二年级时，有个女孩像是很喜欢我，她叫霞。那时候当然还小，不过是懵懂的少年，怎么会了解感情。只是觉得她喜欢和我说话，她还会悄悄地送我东西，我感觉她很好，善良又真诚。

同学们拿这开玩笑，说我们早恋，有人甚至让我将来一定娶她。我抿着嘴笑，不置可否。

后来她辍学了，还让同学送来那时很珍贵的日记本，上面还有让人代写的留言。我想不起来送过她什么，她走了，我也没有很想她，只是继续读书。

再下来两年多以后，我也离开了校园，顶替父亲成了一名国企员工。这是上世纪90年初，在同学眼里，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轻易地跳出农门，成了在外吃皇粮的工人。

只是我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不过是蒙着父亲的庇荫，有什么可骄傲的，又不是靠自己努力赢得的成绩。我还有我的梦想，我还想继续学习。在平时的工作之余，我开始自学课程。

母亲是18岁生日那天患病的，生活上便基本不能自理。妹从学校回来，开始操持家务。

霞一定是得悉了这个消息，记得那天好像是村里过会，送走了亲戚，她突然出现在街口，并走进我家。意图很明显，母亲见了也蛮喜欢，况且她真的需要身边有个人照顾。可是在父母的追问下，我却无法作答。

后来我也曾抽空去她家里看她，她告诉我，有人给她提亲了，对方是我们同学，还提到我们之间的事。从她深情的眼睛里，我读出了些许幽怨，她想必是觉得我的身份变了，便看不上她一个农村姑娘。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像看着我离开，她并未加以挽留，我只能默默地祝她幸福。

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在农村，已到了婚嫁的年龄，而我却真的觉得自己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还有要追求的事业，对爱情还怀有很美好的期望，这似乎不该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当然，真实的情况或许还有另一种情景，我当时喜欢的人是妮。她和我同村，也是同学，住一条街上，相距不算太远，我走出门，就可以望见稍微有点前凸的她家，她或许会正好出来，被我看到，然后一转身又回去。

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复读初三那年我们同班，我感觉她有点特别。这种特别有些说不清楚，反正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哪怕是工作了之后，这种暗暗喜欢的情绪还在。

每次周末回家，我就想见到她，可似乎又怕见到她。我不时地走到屋外，望向她家门口，心里期望着她也能走出门，与我撞见。只是当四目相对的刹那，我又吓得赶紧避开，逃回家里。那时她正读高中，还是学生。我感觉她或许也是喜欢我的。

高考结束，听说她考得不好，一个人闷在家里，我鼓起勇气去看她。听她母亲说，她不想补习，我一下子感觉失望极了。这种失望甚至让我瞬间很怀疑自己，她真的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吗？

我对妮失去了全部的兴趣。这种感觉让我自己都很震惊，也觉得奇怪，但却是事实，我无法否认，也并不为此伤心，只是稍稍有些遗憾罢了。原来还不是她。

霞不成，那段时间，家人看出了我对妮的一点端倪，便对我说，要不找人去妮家里提亲。我说不用，我的意思是自己要先确认好，现在当然就不必提了。

村里还有位女同学，和一位堂哥家住对门。堂嫂有一天问我，你觉得她怎么样？我听得出，这是想给我做媒。我笑笑，不好吧，太熟悉了。实话说，我心里在想，以前上学时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此事不提。后来堂嫂又提到她娘家村里一女孩，也是接班在厂里工作，父辈也认识。还有层关系，她大姐又是我同学，还是多年的同桌，划过三八线的。这么熟，怎么好意思对她妹妹下手？我笑着不敢应允。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我不能讲，母亲的现实情况摆在那里，她如何能接受，不提也罢，省得自取其辱。

不过后来这件事还多了一个补记，有一天我骑车回家，在半路上遇见位女孩，看样子也是回家，顺路。她很漂亮，让我看着隐约有点动心，便大胆地上前搭讪。没想到她笑着对我说，我认识你，但你不知道我。我有些纳闷，不知所以。

你是我大姐的同学。

我一下恍然。心里知道，已经晚了。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便做了告别。尔后的这么多年，我们在同一家企业里工作，甚至就住在仅有一条大街的镇上，竟然没有再遇见过。抑或是遇见了，也是陌生的路人，因为我的印象里已完全记不得她的样子。

俊是我一个笔友，我们是因为文学结识的，这共同的爱好。初识她时给我的震撼强烈极了，我没想到她是个下肢完全瘫痪的残疾人，这让我很容易联想到学生时代我们要学习的榜样人物张海迪。而她就是这样一位女孩，那时候我们当地的报纸，报道她的文章不少，甚至就以西安的张海迪为题。

她看起来很美。有一段时间，我宿舍的书桌上就摆放着她一张半身相片。略微仰着头，微笑着，面容靓丽而娇好，有同事看到，误以为是某明星照。

那时候我们都在参加自考，每次去城里考试，我都会去看她，甚至约她去公园，当然还有她母亲或是保姆陪同。

有一次我想和她在一起拍张合影，她拒绝了，她说她不随便和异性一起拍照。我解释说就是拍张照而已，没有别的，一旁的伯母也劝她，可她就是没有答应。我明白，在这件事上，她是很认真的。

母亲知道我每次去城里都会去看她，不由得问我，你可要想好，你能心甘情愿照顾她一辈子吗？而且不知道她能不能生小孩。

我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我很清楚，自己做不到。即便是母亲，也多亏了有妹在身边服侍，我这个做儿子的，有几时担负过这样的责任。

我其实也在想，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喜欢应该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崇拜，是敬重，我觉得她太了不起，是我需要学习与仰慕的标杆与旗帜。而那之后，我去看她的次数便自然在减少。

莉呢，我想在这篇文字里把她跳过。不是她不重要，而是我觉得需要单独的文字才能详述得清我对她的情怀。我一直觉得今生自己真正爱过的人是她，可她却无法接受，只能狠心地加以拒绝，而我又怎能去勉强，放手只能是唯一的抉择。这让想来很像是当年霞对我的那种情愫。

莉在一所学校里教书，我去找她，她给我介绍另一位女孩认识。很遗憾我现在竟然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容貌也极其模糊。然而我是读过她写的诗的。她谦虚地以学生的姿态来向我讨教，那是本她读书时主办的校刊。那晚我们曾聊了很久。

她像是对我有点好感，莉在有意撮合我们。我知道她的好意，但我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很快就开始另一段感情，刚刚还在热烈地追求眼前这个女孩，怎么可能在被拒绝之后转瞬就喜欢上别人，做到无缝链接？我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如若真是这样，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我不再去那所学校，也不再追寻爱情。我知道，现实的情形是，妹在农村已拖到了大龄，有多少人在给她提亲，可家里她如何走得开。而我这个二哥，终身大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应该是排在前面的。

有表姐给我说媒。那就见吧。只要她不嫌弃我的家庭，只要我看着顺眼不讨厌就行。

3.爱情休止，在对的时间，命运让我选择了你

有人说爱情是爱情，婚姻就是找个最合适自己的人过日子。那么我想，遇见妻的那一天，我觉得我们应该是适合的。哪怕现在，当我们之间无畏地就起了争执，耳边响彻她的埋怨与嫌弃，我就会觉得，我们俩当初走到一起真是个错误，是现实的逼迫促成的，彼此根本就不合适，还是别凑合了。

是啊，凑合着过日子，这应该多半是我们这些浸泡在俗世婚姻里日久的男女普遍存在的感慨与共识。而且越凑合就越难离开，就像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股票一直在下跌，感觉是只烂股，却就是舍不得割肉与清仓，并且还要一直向里面补仓，想加以挽救，想弥补亏损，以至于似乎要耗到人生尽头。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事实明明就是这样，自己像是都习惯了。而这便是现实的生活，与我曾经向往的、想象里的爱情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爱情的幻梦里，只有一个是唯一对的人，她是极致的完美，哪怕有情人终成了眷属，生活也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而现实的婚姻是，应该不止一个人才适合在一起搭伴过日子，谁离开谁都能活，甚至活得很好。只是遇到你，在一个对的时间，才做了那个让彼此纠缠一生的抉择。

就像此刻，我的心头掠过人生里的那一个个女孩，我在想她们当中，一定会有可能更适合与我生活、做我妻子的那一个，只是当时的我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而终究要错过，成为记忆里的一个名字抑或模糊的影像而已。这或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哪怕不是，也是唯一的，是我自己最终选择与接受的那一种。

2020.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