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北京功德林监狱,随着一声枪响,一个穿着绸缎囚衣的中年人应声倒地。
他临终前攥着的不是家书,而是半本残缺的《劝学篇》——作者正是他父亲、晚清四大名臣张之洞。
这本倡导“中学为体”的传世之作,终究没能劝住儿子走向卖国求荣的不归路。
1903年的武昌督府后院,4岁的张仁蠡奶声奶气背诵《论语》,惊得幕僚们打翻茶盏。
张之洞捋须大笑,特命工匠打造金丝楠木书箱,刻上“幼学琼林”四字。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4岁就能提笔写诗的神童,三十年后会带着日本兵挖开乡绅祖坟。
北大毕业典礼上,校长严复亲手给他颁发毕业证书时,这个张家十三少爷满脑子盘算的却是如何用县长权力捞钱。
在河北某县任职期间,他盯上当地首富的明代祖坟,深夜派警察假扮盗墓贼。
当翡翠扳指、金缕玉衣摆在县长办公室时,师爷吓得腿软:“大人,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张仁蠡却叼着雪茄冷笑:“诛九族?我爹是张之洞!”
1935年的冀东伪政府大楼里,张仁蠡盯着盐税账本两眼放光。
这个民政厅长上任第一把火,竟是向殷汝耕讨要二十二县的盐业专卖权。
被拒后他转而“钻研”起古籍字画——只不过别人收藏,他专事抢劫。
武汉徐家藏书楼遭劫那夜,七十岁的徐恕抱着《文廷式遗稿》缩在地窖。
日本宪兵的皮靴声在头顶咚咚作响,老人咬破手指在扉页写下:“宁付祝融,不予汉奸。”
谁料张仁蠡早有准备,提前收买徐家管家,用假书调包真迹。
当他捧着赝品献给汪精卫时,还故作痛心:“为得此宝,属下险些丢了性命!”
这套“雅贿”手段让他官运亨通。升任伪天津市长时,他特意从故宫抢来雍正御笔“忠勤正直”匾额挂在办公室,每天对着匾额练习三跪九叩——只不过跪拜方向从北京紫禁城换成了东京皇宫。
1951年的公审大会上,当法官念出“盗掘古墓、倒卖文物”时,台下忽然站起个白发老农:“青天大老爷!他还刨过张之洞种的柏树!”
原来这位当年督府园丁亲眼所见,张仁蠡为讨好日军大佐,竟把父亲手植的百年古柏砍了做棺材。
刑场选在汉口江滩别有深意——三十米外就是他任伪市长时修建的“中日亲善纪念碑”。
子弹穿过胸膛瞬间,怀里的《劝学篇》飘出张之洞亲笔批注:“立身以不妄语为本。”这句话被他用朱笔划掉,改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仁蠡书房的密室中,搜出整整三箱父亲家书。最新一封写于他出生那年:“此子聪颖,望克绍箕裘。”最旧那封已泛黄卷边,是张之洞临终前绝笔:“勿求闻达,但守清白。”
历史给这对父子开了个残酷玩笑:倡导“中学为体”的一代儒臣,养出了精通四书五经的卖国贼;毕生推行洋务运动的老父亲,儿子却成了殖民者的傀儡。这背后不仅是家教缺失,更是乱世中文化认同的撕裂。
如今站在武昌张之洞博物馆,看着展柜里那份枪决布告,耳边仿佛响起两个时代的对话——父亲在问:“经史子集读到哪里去了?”儿子答:“都换成金条藏进瑞士银行了。”
《张之洞全集》(武汉出版社)《晚清四大名臣家族史》(中华书局)《华北伪政权档案汇编》(国家档案馆编)《武汉沦陷时期社会调查》(湖北人民出版社)《北京大学早期毕业生名录》(北京大学出版社)《汪伪政权研究》(南京出版社)《中国近代司法档案·汉奸审判卷》(法律出版社)《文物走私与近代中国》(上海古籍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