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得到上司的允许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就让刚才的小姐姐把我带到了张琦做美容的包厢。

担心得罪丽姐的心尖宠儿，我还是先来了个自我介绍，才做出要把两人带走的架势。我设想的是，估计这要折腾一番。

让我意外的是，张琦挺好说话的，这还没做完就起身了，倒是那王萌，对这[贵宾]的待遇有些不舍。

[琦琦，咱也钱也付了，不做完多可惜呀！]

[王萌，我妈在找我了，我还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们先回学校吧，下次还有机会的。]

这场景，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真假朋友]，不过都是孩子，我也不好去教育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把王萌送到学校后，受丽姐差遣，把张琦带回了公司。而另一边，急到焦头烂额的张琦爸爸，也在收到信息后，给丽姐道了歉，赶到华音传媒赔不是。

这下，真是一场家庭大戏，没想到到不了拍戏现场，作为编剧助理，竟然吃到了编剧的瓜，就挺……离谱的！

不过，丽姐好歹也是公司老人，也是有独立办公室的，家事自然在里面谈，我这个跑腿的，充其量也就只能在公共办公区等待派任务。

与都市家庭戏中不同的是，这往日的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竟然没发生争吵，办公室的门打开时，只见这父母都是笑着出来，只有孩子眉头紧锁。

等丽姐前夫走后，我才被传唤进办公室。

[洛笙，这次你办的不错。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手把手带你的。不过，还有件事得拜托你，就是这琦琦当下心理状态不稳定，我想让你这段时间陪陪她。]

[我？那工作怎么办？]

[工作不会耽误，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全天陪伴，只是这段时间我和她爸商量了，先请一个月的假，去康佳医院做心理治疗。我俩又很忙，这平时治疗时就拜托你一下！]

听完后，一时我竟然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

怎么说丽姐现在也是我的上司，可这陪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去看心理医生，我好像也不是很擅长。

正在犹豫时，突然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宋维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在康佳医院实习，今天是你来北京的第一天，如果方便，晚上见个面吧！]

康佳医院？宋维也在这个医院实习！

我果断地应下丽姐的要求，然后又给宋维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就算完事了。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丽姐为什么就指定要我这么一个新人陪她的孩子呢？

[我知道你的疑惑，其实吧，琦琦这孩子，被确诊抑郁症后，就很难听得进别人的话了，甚至有时候为某种需求，和我反着来。之所以选你，大概也是因为这孩子，不排斥你，甚至愿意听你的话吧！]

这，就……离了个大谱！

07

我和这丫头是初次见面，竟然这么信我？我不信，比起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我更相信是她内心过于孤独，平时过于压抑，才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一种难得的放松。

这抑郁症，说到底也不仅是孩子的问题，而是一个家庭的问题。当然，这话我是不会当着丽姐的面说的。

她这家庭……明显已经有问题了。

总之，我和丽姐这也算是交接完毕，给学校请假的事，是分配给张琦她爸的，我只需要在周末去康佳医院，给张琦约好心理医生就行。

这报道第一天忙活下来，就接了个大活儿，实属有些意外。很明显，这丽姐对我态度也不一样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职场上，都说[枪打出头鸟]，我这前脚刚从办公室出来，后脚就有新同事凑上前来八卦：

[洛笙，你这刚来，就派外勤了？都做了啥呀？]

[这丽姐闺女咋了？不应该在学校上学吗？怎么和你来公司了？]

[刚才那男人是丽姐老公吗？不是传言他们离婚了吗？]

看着这些旁敲侧击，想听墙角的[偷窥]行为，我选择沉默，职场潜规则我也不是特别懂，就怕被人摆一道，只好拐弯抹角地说：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问问张琦，丽姐的女儿。她这会儿还在公司呢！]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扫兴散开了，吃瓜谁也不敢吃到当事人头上，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想[欺负]我个新来的呗。

不一会儿，丽姐出来了，看我还在格子间盯着电脑看文档，便有针对性地对我说：

[洛笙，今天辛苦你了！第一天，别太累，你先下班吧！]

我先是不解，缓过神来后，看了一下四周的同事，心里直打鼓：这当着大伙儿的面要我提前下班？这是要给我开后门？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好，不过，作为职场新人，我还真是挺吃这一套，连忙应下：

[好的，谢谢丽姐，我这第一天报道，确实也没怎么准备，待会儿还得找中介看房子，那就先走了！]

[好！]

最终，我在同事的注目下离开了公司，不过，我这一番说辞也有理有据，应该不足以掀起什么风波。

至于租房的事，这宋维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搞定了！不然，这有名无实的情侣关系，真的没法继续了！至少他得在某些方面给我行方便，那也算是成年人之间的一种等价交换了。

所以，下班后，我就直接去了康佳医院，等他下班。

数月不见，我想了很多种见面的场景：惊喜、冷漠、无所谓……

到真正面基时，一个都没有发生，因为我看到的，是他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出医院。就着画面，我是不是要用正牌女友的气势，宣誓主权呢？

犹豫之中，这男人竟然早已走到我面前。

[洛笙，我女朋友！]

08

还没等我开口，这宋维就当着那女同事的面，表明了我的身份。对方想必也是对宋维有点意思，但奈何这名草有主了，也只能出于礼貌，和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宋维，好久不见，你这稍微有点当男朋友的样子了！接下来去哪儿？我可是全听你安排了，这儿我也不熟！]

[行，到时候刚好也好聊聊我们之后的发展。]

这话我没往下接，谁知道这之后的发展会怎样呢？到了陌生的地方，选择少说话，准没错。

这赶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到水泄不通，车也不好打，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我这都快挤成夹心饼干了。

不过……宋维竟然把我圈在他怀里耶，虽然也有一只手的距离吧，但这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第一次隔得这么近了。

我这刚出学校，宋维则还有一年毕业，那这也算是青春的悸动吧，只不过这多巴胺还没分泌多少，就到站了。

下车后，[便宜坊]三个字映入眼帘。

[所以，便（pian）宜坊？是因为很便（pian）宜吗？]

[这个便在这里读（bian），这来了北京，往后还有许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呢？慢慢来吧！我会帮你的，也算是对你的感谢吧！]

好吧，我这又算是被宋维狠狠给内涵了，不过却是真相。以前上大学，长沙可能就是我待过最久的大城市了，这到了北京，我才知道啥才叫真正的繁华。

落座后，宋维把菜单递给我，我摆摆手说了个[随便]。

他以为我是在客气，但我是真的不挑食，本来就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再次见面也不过就是为了谈谈往后的事而已。

宋维看了我一眼，没有问什么，只是对着旁边点单的小姐姐说：

[蔬香酥烤鸭，白切仔鸡，桂花糯米藕，银杏百合炒虾球，清蒸多宝鱼，清拌木耳，各来一份，就这么多了。]

[好的，两位先稍等一下。]

就两个人，这宋维竟然点了这么多菜，吃是吃不完的，到时候只能打包了。

但我还是好奇，忍不住问：[你怎么点那么多菜呀？我们就两人，根本吃不完，真是浪费！]

[我要是说，点这么多菜，只是想吃得慢一点，想多和你待一会儿呢，你有什么想法？]

[额……宋维，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过，就挺撩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还是我和宋维建立关系后，第一次这么放松地聊天。等菜上齐后，我是啥话也不想说了，直接开干。

就两个字：真香！三个字：太香了！

[我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好歹也是个女生。今天去报道怎么样？]

[这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这爱，我是没敢奢望了，这美食还不让吃了？你这就管得太多了吧！报道的话，还行！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

09

[嗯？被老板PUA了？]

[不是，刚上班哪有这么快！不过也和我上级有点关系。就是可能需要你帮下忙，我上司的女儿有抑郁症，需要医疗干预，而且刚好也是在康佳医院，所以……]

[所以，你想找我开个后门？]

[就是想找你当这姑娘的心理医生，不过分吧！这也是你指责所在嘛！]

[洛笙，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是医学生，还在实习，要想我帮你，估计就是给你导个诊，挂个号，告诉你哪个问诊医生是我的带教老师。我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别的权利我也没有。]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给你通知。那现在就别说话了，吃饭吧。这烤鸭实在是太好吃了，啧啧啧……]

看我这馋样儿，宋维吃得并不多，感觉全是我一个人的天下，最后还是剩了许多，宋维结账后，就让我打包了。

这出了便宜坊，已经晚上九点了，我这还得劳烦这大帅哥把我带到出租屋，房子是他提前给我找好的，房租也是他预支的。

至于之后需不需要我还，这得看我俩[交情]了。

反正我刚到一个新城市，其它也顾不上，就想着有个落地的住处就行，不过，到了出租屋一看，这在北京，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豪华]出租屋了：

两室一厅，有厨房，有阳台，坐北朝南，家电应有尽有。

我真是要惊掉了下巴，差点叫出声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宋维一句：

[我一个人住，你租个两室一厅干嘛？]

[难道之后你想和我睡一个卧室吗？]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我知道了！那今天你要住这里吗？]

[不了，我实习期间住学校宿舍，你先休息，我先走了。]

这可真是魔幻的一天，刚来北京，就历经了大风大浪：帮上司找女儿，承包了待上司女儿看病的活儿，又白白住进了一个宽敞的出租屋……

这北漂生活，算是开了个好彩头。

欢喜的心难以抑制，我给这宽大的出租屋拍了几张照片后，就作成九宫格，发在了朋友圈，配图文案是：

来北京的第一天，也是被华清男友独宠的一天。

评论下面全是[99999……]，即便我和宋维已经公开很久了，但撒狗粮的次数也不多，但凡发了条有关我俩的动态，祝福的热度只会有增不减。

这也就是在我俩的共同好友圈有这样的真诚，步入社会，我这一波晒幸福，直接就被[有心人]给编排了。

第二天早上，我刚进公司，就有同事各种试探问：

[你这男友，在华清干啥呢？难不成是教职员工？还是领导？这出租屋，都快抵半个月工资了！洛笙，你要不也给我介绍个优质男友呗？]

[我男友，只是在那里上学。还有，介绍男友这件事，我做不来，圈子小。谈恋爱还得是靠自己，哪里来的捷径遇见优质伴侣？有这心，不如多干点活儿！]

10

凑上来八卦的同事，也深知自己这是自讨没趣，没再往下盘问，散开后该干嘛干嘛。不过，让我刷新三观的，还是这职场真有点[东西]，这半生不熟的，竟然还要像查户口一样，摸清同事的底细。

果然，出了学校，就再难交到真朋友了。

报道那天，回去对公司业务也做了一定的了解，无非就是策划选题，协助编剧优化文稿，低水平的活儿基本是我包了，这高难度的活儿自然是丽姐的了。

这天开完早会后，丽姐就把我单独留了下来，告诉我说：

[这估摸着明天到周末了，今天下班后，方便的话我就把琦琦送到你那儿住两天，周末你也好陪她去做咨询！]

[丽姐，这样琦琦会不会住不惯？要不到时候我去你家接，或者你把她当天送过来，费用另算就行！]

[主要是我这平时忙，法定休息日也几乎是出差，你们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咨询时和你住两天，也方便，还能多开导开导她。你放心，日后我罩着你，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那……行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秉着帮人帮到底的心态，给自己接了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若不是丽姐反复强调，会另加钱，我真的严重怀疑，这是领导看我像个软柿子，在给我[穿小鞋]。

再次从办公室出来后，同事眼神中的意味更有故事了，至少就女人的直觉来看，他们当下在心里必然给我按了很多[头衔]。

不过，这种事情，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见面了也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只要没被当面撞见，我想也没必要找事儿。

不过……这张琦倒是出了点状况。

当天下班后，丽姐就把孩子从家中接到了公司，然后带到我面前说：[琦琦，这两天你就跟这姐姐住，到时让她带你去咨询，你们相处起来应该也没什么代沟，记得别给人家添乱哦。]

[好的，妈。不用担心，您忙吧]

张琦这孩子，其实挺懂事，至少在我看来，这会儿她不像是有心理疾病，但人的主观臆断，总不能用来推翻医学诊断。

在交接完毕后，我就带张琦乘坐地铁，来到了我那出租屋。

刚进门，这小丫头就面露喜色地说：

[洛笙姐，原来你男朋友真挺有钱呀？我还一直以为他们说的，都是谣言呢！]

[他们？谣言？这都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这公司可有不少八卦的人，在编排你呢。说你在外傍大款，在内讨好领导，这本事没有，全靠手段……]

他们竟然都传到这份上了，我内心即便再强大，一时也很难接受。

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这么下去，往后我表现再优秀，恐怕也会被人说成[走捷径]，那时恐怕就再难解释了。

我只得叹了口气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小事儿，我这以后还得麻烦你呢！]

和王琦的短暂对话，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说之前她和我[亲近]，只是欺骗她妈，那这会儿，我想是放下了防备，真的在和我交心。

毕竟还是孩子，谁好谁坏，也最容易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