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天下」by素律

华甄看小说 2025-03-10 04:55:24

节选片段:

陆皇后见宋悯一直盯着杜若宁的背影看,屏退了福公公和远公公,问出心里的疑虑。

宋悯蓦地回神,轻咳两声,含糊其辞道:“娘娘觉得如何?”

陆皇后道:“那丫头在坤宁宫时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出了坤宁宫立刻就变成了又哭又闹的傻子,这前后变化实在有点大。”

“是的,微臣也发现了。”宋悯道,“方才杜关山正要提起长宁公主下葬那天的事,她本来安安静静的,突然又哭闹起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打断。”

提起长宁公主下葬的事,嘉和帝不免有些扫兴。

这些年杜关山虽说人已归降,实则内心并不顺服,手里还握有号令八万飞虎军的兵符。

嘉和帝每日忧心忡忡,总怕他有一天会造反,只好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大将。

近几年好不容易培养出了几个得用的将领,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对付杜关山。

将长宁公主下葬,是他和宋悯做的局,目的是激怒杜关山,好让杜关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送殡队伍起冲突。

到时候双方打起来,抬棺的人便会趁乱将棺材摔落,栽赃给杜关山。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好好的一盘棋,却被杜家那个傻丫头搅得一塌糊涂。

原以为杜关山第二天肯定要上朝参奏宋悯,一旦两人在朝上争执起来,以杜关山的脾气,宋悯三言两语便能让他情绪失控,到时候同样能治他个藐视天威咆哮朝堂之罪。

可一晃三天过去,杜关山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就好像这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好不容易今天话赶话开了个头,又被那傻丫头一嗓子给嚎了回去。

真是太邪门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陆皇后,今日她其实也是想借着杖责杜若飞的由头来激怒杜关山,好给嘉和帝制造一个发落杜关山的机会。

可她什么都算好了,唯独没料到那傻丫头会闯进太和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喊出皇后要杀她哥哥的话。

陆皇后不禁怀疑,那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她不傻吧,她敢在皇帝上朝的地方哭闹撒泼。

说她傻吧,皇宫那么大,她却精准地跑来了太和殿,甚至连时间都赶得刚刚好。

这一切难道只是误打误撞吗?

若真是这样,那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真傻还是假傻,回头朕让江潋去查查便知。”嘉和帝面色沉沉道,“这几日西郊那边可有异常,有没有人去祭拜长宁?”

“有,但是不多,臣已经让人记下了名字。”宋悯道。

“好,回头你列个名单给朕,朕交给江潋处理。”嘉和帝冷哼一声道,“十年了,还有人对先帝之女念念不忘,可见其心不忠,留之恐生祸端。”

宋悯躬身应是。

嘉和帝捻须沉吟片刻,又问:“杜关山可曾去祭拜?”

“不曾。”宋悯道,“他这几日除了上朝当值便是回家陪女儿,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这就怪了。”嘉和帝疑惑道,“想当年他和长宁情同父女,为了长宁的事,还曾多次上书弹劾你,如今长宁终于入土为安,怎么他竟不去看一眼?”

“许是猜到了什么,故意作戏给陛下看吧!”宋悯揣测道。

“这个老狐狸!”嘉和帝拍着龙椅恨恨骂道。

马车里,云氏劫后余生般地将杜若宁搂在怀里。

“宁儿,你可吓死阿娘了,幸好皇上还顾着脸面,没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不然咱们今天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杜若宁反倒一脸淡然,轻拍她的手安慰道:“阿娘不怕,有阿爹呢!”

“别提你阿爹了,他就是个莽夫。”云氏道,“他今儿个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阿爹才不是莽夫。”杜若宁看向杜关山,“阿爹发脾气是在试探皇上的底线,对吧阿爹?”

刚刚在大殿上,她也很担心父亲这般鲁莽会激怒李承启,但这会儿她已经想明白了,父亲半生戎马,征战沙场,不败战神的称号绝不是单靠武力和暴脾气得来的。

他若真是个莽夫,皇帝和宋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奈何不了他?

“阿爹比狐狸还狡猾呢!”她笑着说道。

杜关山闻言哈哈大笑:“还是宁儿最懂阿爹,阿爹甚是欣慰呀!”

说着说着,笑容突然凝固,心口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很多年前,他曾在击退西戎军之后,与爱徒并肩站在边关荒芜的草原之上,面对着长河落日无限感慨:放眼天下,唯有长宁最懂为师。

往事历历,那个鲜衣怒马,挥剑斩敌首,让无数儿郎自惭形秽的姑娘,却是今生今世都无法相见了……

杜若宁窝在云氏怀里安静下来。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敢确定父亲和李承启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通过今天的事可以看出,父亲虽然当初被迫归顺,内心并没有真正地把李承启当作君上。

而宋悯那边,从他帮助李承启谋反开始,两个人就已经牢牢绑定在一起,至少从目前看,他对李承启十分忠诚,李承启对他也十分信任,两人之间很有默契。

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江潋。

无论作为李承启最得力的杀人工具,还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冷血酷吏,江潋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而他对皇帝,对朝堂,对民众,甚至对势不两立的杜宋二臣的态度,都关乎自己复仇计划的顺利实施。

这样一个忠奸莫辨的人,有没有可能将他拉到己方阵营,如果可以,该如何利用,如果不可以,该如何铲除?

假设有一天,自己和他站在了对立面,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抛出长宁公主的身份,他是否会顾念昔日的救命之恩,主动做出让步?

杜若宁心里千头万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试探江潋一番。

不知明天去书院的路上,还能不能遇到他?

相比迫不及待想要再遇江潋的小姐,茴香却在发愁怎样才能避开江潋。

为此,她甚至在第二天的早上不惜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弄湿了小姐上学要穿的裙子。

这么一来,杜家兄妹出门的时间比之前晚了一刻钟,茴香自己也被云氏杜若飞和藿香轮番训斥。

杜若衡倒是很高兴,因为这一耽误,他又多吃了一只鸡腿和两块桂花糕。

杜若宁什么也没说。

茴香天真烂漫,却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她猜想,茴香定然是怕她再和江潋撞上,所以故意拖延时间。

这傻丫头,忠心护主是没错,但也太不了解主子的心思了。

马车晃晃悠悠拐上朱雀大街,茴香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两只手在膝上紧紧攥着,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爷,求求你,千万千万别再让我家小姐撞见那个死太监。

眼看着这条街已经走到尽头......

眼看着这条街已经走到尽头,茴香也没有听见那个尖细的嗓音喊闲人退避,神情便逐渐放松下来,小酒窝在两颊若隐若现。

杜若宁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心里又好笑又失望,她倒是得偿所愿了,自己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江潋。

到了书院,大门外已经安静下来,大多数的学生都到了,还有极少数晚到的正脚步匆匆往里跑,唯恐误了时辰会被先生打板子罚站。

杜若宁下了马车,和三个哥哥告别,带着茴香藿香从东门进去。

刚一转身,迎面跑来一个穿白衣的少年。

大约也是怕迟到挨罚,少年跑得很急,快要到杜若宁跟前时,才突然发现了她,愣怔之下,慌忙收住脚步。

因着停得太猛,左脚踩住了右脚,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背后的书笈摔下来,笔墨纸砚和书本洒了一地。

少年尴尬得满脸通红,不敢叫疼,也不敢抬头,爬起来慌慌张张地捡东西。

“薛初融,你是不是故意的?”杜若飞大声吼他,“你小子要是吓着了我妹妹,小爷扒了你的皮!”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少年抬起头,着急地辩解。

杜若宁看清了他的脸,微微一怔,跟着便笑起来。

这不是前天在效古先生门前摔跤的那个少年吗?

原来他叫薛初融,名字还挺有意思。

而且他怎么这么爱摔跤,每次见面都要摔一跤。

杜若宁笑着蹲下来,捡起脚边散落的纸张递给他。

薛初融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接过纸张羞怯地说了声多谢,将东西胡乱塞进书笈中,拎起来就跑。

“你慢点,小心又摔跤。”杜若宁好心叮嘱一句。

少年闻言脚一软,差点又摔倒,忙稳住身子,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真是个怂包。”杜若飞又像上次那样骂了一句,催促杜若宁快走。

女学里的先生同样严格,打起板子一点都不含糊。

杜若宁紧赶慢赶来到东院,钟声在她跨进课堂的那一刻响起。

还没走到位子上,玉先生便夹着书和戒尺来了。

杜若宁赶紧加快步子,眼底余光却看到前面有一只脚悄悄伸出了过道。

陆嫣然。

杜若宁假装没看见,走过去一脚踩在她脚面上,疼得她嗷一嗓子叫出声来。

“陆嫣然,你怎么回事?”玉先生拿戒尺重重敲打书案。

陆嫣然站起来,疼得眼泪汪汪:“先生,杜若宁踩我的脚。”

“我没看到。”杜若宁立刻反击,“是她自己把脚放在过道的。”

“我不是故意的。”陆嫣然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杜若宁道。

“我看你们都是故意的。”玉先生敲着书案呵斥,“两人都出去面壁,背诵《季氏》全篇,谁先背会谁先进来。”

“哼,都怪你!”陆嫣然愤愤地瞪了杜若宁一眼,拿着书出去了。

杜若宁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到了课堂外面,并排面向墙壁站立,各背各的书。

陆嫣然还是气不忿,撇嘴鄙夷地看向杜若宁:“装什么装,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关你屁事?”杜若宁头也不抬地回她。

陆嫣然噎了下,嫌恶道:“没读过书的人就是粗俗,出口成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读过书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自己没本事,就会告黑状,还告不赢。”杜若宁反唇相讥。

陆嫣然差点没噎死,憋了半晌才道:“逞口舌也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俩比背书,谁先背出来,谁就给对方三鞠躬叫师父,敢不敢?”

“有何不敢。”杜若宁道,“我只怕你输了赖账。”

“谁赖账谁是王八蛋。”陆嫣然道。

杜若宁点点头,不再接她的话,面对墙壁站好,打开书全神贯注地背了起来。

陆嫣然撇撇嘴,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一炷香后,杜若宁合上书,说自己背完了。

陆嫣然闻言瞪大眼睛,她先前读过这篇,也才背到一半,杜若宁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小傻子,怎么可能背这么快?

她该不会连背书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估计也就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还不一定能看懂。

陆嫣然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便想让杜若宁出个大丑。

“既然你已经背完了,那就去当着先生的面背一遍,先生若说你背得对,我当场兑现赌约。”

杜若宁二话不说,拿着书进去找玉先生。

玉先生刚讲完一篇文章停下来,杜若宁过去施礼道:“先生,我背会了。”

“这么快?”玉先生看了眼沙漏,有点不敢相信。

陆嫣然跟着进来,一脸算计地说:“先生,杜若宁和我打了赌,我俩谁先背出来,另一个就给她三鞠躬叫师父,先生正好与我俩做个见证。”

“荒唐,圣贤书岂是用来赌气的?”玉先生很是不悦,继而又道,“但做人要守信,言必信行必果,既然你们已经打了赌,就该履行赌约,今日我便与你们做回见证,切记不可再有下次。”

“是,多谢先生教诲。”陆嫣然躬身道,“有劳先生先听杜若宁背书。”

玉先生颔首,将杜若宁的书收走放在书案上,郑重道:“可以开始了。”

其他学生都被两个人的赌约吸引,无心读自己的书,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刚会说话就能背书,这也太神了吧?”

“就是,她一共才入学三天,并且还缺席一天,居然敢和嫣然比,真是自不量力。”

“那可说不准,兴许人家在家学过呢!”

“学什么,她一个傻子,学会吃喝拉撒就不错了。”

“你要这么说,不如咱们也打个赌……”

“别吵别吵,她开始背了。”

女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杜若宁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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