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小雨，我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离婚证。天很冷，但我的手心全是汗。五千块钱在钱包里，是他刚刚塞给我的全部家当。

"小芳，对不起。"老刘的声音有些沙哑，"等我把债还清了，咱们就复婚。"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雨里。这场戏，我们演得太真实了。

那是2020年末的一个傍晚，老刘回到家，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他告诉我，他做担保的朋友跑路了，银行来要债，整整380万。那一刻，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要不...咱们先离婚吧。"老刘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敢看我，"把房子过户给你妈名下，存款给你保管。等风头过去，我东山再起。"

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十二年的夫妻，我太了解这个倔强的男人了。从小镇打拼到省城，开小超市到做批发，他没有一天不在努力。

假离婚后，我带着儿子小杨搬去了娘家。白天我在早点铺子帮忙，晚上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日子虽然清苦，但好在平静。

老刘租了间破旧的地下室，开始东奔西走还债。有时他会偷偷来看儿子，带些便宜的零食，还总叮嘱："别告诉妈妈我来过。"可小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一年后，我在街边摊位看到他时，差点认不出来。那个曾经精神抖擞的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他买了个肉夹馍，说是午饭。我心疼得说不出话，悄悄往他兜里塞了两百块。他执意要还给我，我转身就跑。

第二年，他开始做夜市小吃。白天跑业务，晚上摆摊。我经常偷偷去他摊位附近转悠，看他忙得满头大汗，却依然笑着招呼客人。有次下大雨，我想给他送伞，却在巷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第三年初，他突然来找我。"小芳，我还清债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咱们去复婚吧。"

我心里像灌了蜜，可还是故作镇定："这么快?"

"找到以前的老客户了，生意慢慢有起色。再加上那个朋友良心发现，还了一部分......"

我打断他："那咱们下周去民政局?"

他却突然沉默了。良久，他说："小芳，这三年，我想明白了。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当初是我连累了你。这三年，你过得太苦。"他低着头，"我配不上你。"

我气极反笑："刘志明，你耍我?让我陪你演这三年戏，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我......"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咄咄逼人。

"没有!我发誓!"他急得直挠头，"就是觉得，你跟着我太委屈......"

我打断他："你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说的话吗?你说，这辈子，只要我不离不弃，你就一定让我幸福。"

他愣住了。

"这三年，我天天做梦都想着复婚。现在你和我说，你不同意?"我红了眼眶，"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连方便面都要分着吃的日子?那会儿你怎么不嫌弃我?"

夕阳西下，街边的梧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我们相对无言，空气里飘着烤红薯的香甜气息。

"其实......"过了好久，他才开口，"我就是怕，自己再也给不了你当初许诺的生活。"

我扑哧一笑："你是不是傻?这三年，我天天看你在风里雨里打拼，心疼得要命。你以为我在意的是房子车子?"

他的眼圈红了。

"刘志明，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担当，你的坚持，还有......"我深吸一口气，"你为了保护我和孩子，宁愿自己一个人扛。"

他把头扭向一边，用力擦了擦眼睛。

"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复婚?"我故意问得很凶。

他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我："同意，我太同意了。"

街角的红薯摊子升起袅袅炊烟，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一刻，我忽然明白，爱情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即使经历风雨，只要根还在，就一定能重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