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6日,蒋介石带着他的东进兵团司令侯镜如、海军司令桂永清、空军司令周至柔等一批高级军官来到了锦西葫芦岛,他之所出动如此大的阵仗,是为了布置国军登陆支援锦州的行动。
在这次会议上,蒋介石训话道:这一次战争的胜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存亡,几十万人的生命,都由你们负责。这次集中美械装备的优势,又有海军、空军的协同,你们要有杀身成仁的决心。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给锦州守将范汉杰打去电话,告诉他援军马上就到,要他放心。
随后,蒋介石乘坐“重庆号”返回,期间他戴着白手套视察了“重庆号”的卫生工作,经过他的四处摸索,在军舰的犄角旮旯发现不少灰尘,蒋介石大骂海军司令桂永清:你们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是要亡国的!据侯镜如后来回忆,“老头子”心情很不好,一直骂到吃完饭还没息怒。
当时,东进兵团司令侯镜如去了唐山调动部队,前线暂时由54军军长阙汉骞和蒋介石的督战官罗奇指挥,他们认为,国军的兵力是解放军的2被,又有海陆空优势,拿下小小塔山不成问题。为了在校长面前抢个头功,他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必等待侯镜如的后续部队,于10日提前发起进攻。
10日清晨,阙汉骞指挥他的40多门重炮向我塔山、白台山阵地猛轰,几千发炮弹落下来后,我军挖了两天的阵地很快就被炸为废墟,地堡被掀翻了,掩体被炸塌了。但是,国军作战太依赖火炮优势,一旦近战接触,他们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而我军向来最擅长近战,拼刺刀和手榴弹,经过一天的战斗,敌我伤亡为1100:319。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后,大家感受最深刻的教训就是工事没有修好,战壕太浅了,障碍物太少了,地堡也不够结实。在这之后,大家白天作战,夜里修工事。大家很快摸索出来一套心得:战壕的深度要达到1.5米;单人掩体要挖成烟斗形;地堡上面要铺一层一米多厚的浮土,敌人的重炮就难发挥效用……
镇守白台山的35团战士们想出一个小妙招,他们在阵地上挖了90个多工事,其中40多个是假的,暴露在外面,真的则格外隐蔽,这样国军的火炮力量就分散了。
就这样,6天的防御战下来,我们的工事不但没有被摧毁,反而越来越坚固了。
阙汉骞集中优势兵力向我军进攻两天后,攻势全被化解,阙汉骞从开始的不可一世变得垂头丧气。这时候,东进兵团司令侯镜如带着援兵来到了葫芦岛,不过,这些士兵绝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不习惯乘船,在运输途中遭遇风浪,颠了一路之后吐得一塌糊涂,下船后无法立即投入战斗。
侯镜如来到前线后,立即召开了军官会议讨论后续的作战计划。作为一个在东北战场摸爬滚打过的将领,侯镜如对东北野战军的实力早有深刻体会,他本来是不想参战的,但无奈蒋介石点了他的名字,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在这次会议上,54军军长阙汉骞认为,正面进攻并不明智,应该采用迂回战法,绕到塔山背后作战。这是他经过两天血的教训后总结出来的方案,从后来的历史看,这也是他们唯一有希望获胜的方案,但阙汉骞的建议被否决了。
获得通过的,是侯镜如的作战方案,他决定延续过去两天的战法,继续从正面发起猛烈进攻。侯镜如为什么如此勇猛?是因为他没有参与前2天的作战,以为东野很好打吗?不是的,他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他怯战。私下里,他曾对自己兵团参谋长张伯权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想打到锦州是不可能的!打进去就出不来了!不打进去的话还能多维持几天。侯镜如害怕的是,他的东进兵团进去之后被包了饺子。
蒋介石的督战官罗奇这两天在前线亲自目睹了战况,但他依旧自信地认为,他的老部队——号称“华北赵子龙师”的独立95师已经到了,这么多部队还拿不下塔山?他支持了侯镜如的方案,说:“正面进攻是委员长的基本精神,如果要变更作战计划,必须先请示,否则这个责任谁也负不了。”他拿着蒋介石压人,其他人就不敢说话了。
罗奇的小算盘是,他要让他的老部队“赵子龙师”在这场战斗中夺得头功。为此,他主动请缨,要亲自率领“赵子龙师”从正面主攻塔山,其余部队在侧翼进攻。
为了确保“赵子龙师”能一战功成,罗奇建议休战一天,带着部下去看前线看地形,所以那一天(12日)塔山平安无事,我军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重新构筑了阵地,加固了防御工事。
战场上异常的平静,也引起我军的高度警惕,通过抓获的“舌头”我们得知,“赵子龙师”将于明天发起对塔山的进攻,这将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这一天,四纵副司令员胡奇才被派到塔山前线坐镇。程子华还下令给塔山调去一个炮兵团,以加强防线。
13日,塔山阻击战迎来了最残酷的一天。“赵子龙师”确实比别的部队更加凶悍,他们以团为单位,分成3波发起了波浪式的冲击,第一波失败,第二波立刻上去,而且他们的营团军官都是走在队伍前面,颇有“敢死队”的架势。
后方的罗奇、侯镜如一再命令组织进攻,非要拿下塔山不可,但在我军顽强的防御面前,他们始终为难突破。这一天,我军的绝大多数阵地都被摧毁,但没有一个阵地是被主动放弃的。这一天,我军毙伤俘虏的人数是1245人,自身伤亡也达到了1048人,看见当时的战斗有多么白热化。
当天战斗结束后,28团因为伤亡巨大被撤下阵地,由30团接替。晚上,东野首长向28团发出嘉奖。
如此竭尽全力还没能打下塔山,侯镜如和罗奇显然着急了,当晚他们就召开军官会议讨论对策。罗奇白天被打得颜面尽失,他要求部队继续进攻,在夜里发动奇袭,其他人都不同意,认为他们的优势就是火炮,夜袭相当于把放弃了自己优势,去和解放军拼他们最擅长的近身战,但罗奇已经失去理智,力排众议决定如此。
不出意外,这次夜袭并没有成功。经过13、14日两天的激烈战斗,骄傲的“赵子龙师”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把自己的3个团打得还剩下3个营,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15日,罗奇计划休战一天,16日用刚刚运到的坦克再次强攻塔山。结果当天他就收到了消息,说锦州的范汉杰兵团已经全军覆没。
事已至此,进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开始担心锦州方面的部队会不会迅速南下,把他们吃掉。侯镜如下令停止进攻,各部队转入防御状态。
16日,得知情况的蒋介石专门飞到了葫芦岛听取汇报。罗奇把责任都甩给了阙汉骞,说他长期在葫芦岛驻扎,发现解放军修筑了那么多工事,就应该及早进行破坏等等。蒋介石听后怒骂阙汉骞,说他不是黄埔的学生,是“蝗虫”,还说要枪毙他,吓得众人低头不敢说话。
罗奇说“赵子龙师”已经用尽了全力,打得只剩下了3个营,此次海军、陆军的配合也很不得当,坦克又迟迟不到等。蒋介石这才停止发怒,离开葫芦岛的时候,众人看见蒋介石眼中含泪,口中说道:“我和他们拼了。”
纵览塔山阻击战这场军史上经典战例,我们会发现,国军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长官严重失职:
在战斗最为关键的前两天,侯镜如去请的救兵迟迟没有到。阙汉骞一开始刚愎自用,后来他反思了,提出了迂回的战法,但罗奇依旧百般干扰,为了让他的“赵子龙师”立功,反而葬送了这支部队。侯镜如心里全是自保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敢往里打,怕自己进去了出不来。
表面上看,他们占据了空军和海军的炮火优势,但是海军司令桂永清向来不买别人的账,名义上他们负责协同,但谁也指挥不动他们。空军的人也是如此,14日他们往塔山阵地投弹,结果两枚炸弹扔到了自己这边,当场炸死连长以下20多人,气得“赵子龙师”士兵指天痛骂。
派系林立,勾心斗角,见死不救,这些都是国军的传统艺能了,有这么多腐败无耻的军官,打仗怎么可能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