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那个冬天,老徐提干没成,心里跟塞了块冰似的,拔凉拔凉的。
退伍那天,指导员老李眼圈红红的,递给他一个土布包,神神秘秘地说:“回去再看,路上别瞎琢磨。”老徐一头雾水,这包里能装啥宝贝?
难道是老李偷偷给他塞了点啥好东西?
老徐这几年在部队,那可不是白混的。
77年入伍,家里穷得叮当响,爹一拍桌子:“考不上大学就滚去当兵,别在家吃闲饭!”老徐二话没说,就去了。
新兵连的苦,谁当谁知道,站岗放哨,扛枪拉练,脚上磨出血泡是常有的事。
79年那场仗,老徐跟着老李冲锋陷阵,腿上还挂了彩,差点就回不来了。
老李逢人就夸:“这小子,有股子拼劲儿!”老徐心里也美滋滋的,寻思这辈子就在部队扎根了。
结果,提干这事儿,愣是没轮上他。
老李也跟他交过底:“提干这玩意儿,文凭、表现、家庭成分,都得看。”老徐啥都明白,他一个泥腿子出身,根儿上就薄。
几个名额,愣是没他的份儿。
那天退伍通知下来,老徐感觉天都塌了。
老李拍拍他肩膀:“回去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可那会儿老徐不信,觉得自个儿是被埋没了。
火车咣当咣当的,老徐一路都在琢磨那个布包。
这老李葫芦里卖的啥药?
是安慰奖,还是觉得他没脸回家,给点路费?
老徐心里跟猫抓似的,痒得难受。
回到县城,天都黑了,老徐捏着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老家的土坯房,在夜色里黑黢黢的,像个趴着的怪兽。
老娘一见他回来,眼泪哗哗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爹坐在炕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眼皮都没抬:“提干没成?以后干啥?就知道在家吃闲饭!”一句话,扎得老徐心窝子疼。
他闷声不吭,把布包往炕上一扔,心里憋屈得慌。
晚饭是玉米糊糊,连个咸菜疙瘩都没有。
老徐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碗。
第二天一大早,老爹又开始念叨:“村里老李家的儿子,当兵回来进了粮站,人家有本事!你呢?回来就知道睡觉!”老徐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心里烦得不行。
村里的地,还是老样子,土坷垃比金子还硬,风一吹,灰尘扑面而来。
老徐在地头碰见发小大庆,大庆笑呵呵地打招呼:“哟,国栋回来啦!提干没成?没事,回来一样干活!”老徐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几句,心里更堵了。
晚上,老娘偷偷给他塞了个鸡蛋:“你爹刀子嘴豆腐心,他其实惦记你呢!”老徐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他趁着没人,拿出布包,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老李的信,字写得板板正正:“国栋,提干没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是个有志气的,这本笔记是我这些年总结的经验,退伍不是结束,在哪都能干出一番事业!”
老徐捧着信,看了好几遍,心里热乎乎的。
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老李写的,部队训练、管理方法,还有怎么带头干活,怎么跟人相处。
老徐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看,感觉脑子里开了花。
几天后,老徐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爹一说,老爹一听就炸了:“你个退伍兵,种好地就得了!还想瞎折腾啥?”老徐没吭声,第二天就去找了村支书老赵,把想法一说,老赵一拍大腿:“成!你小子有想法,敢干就试试!”
老徐带着村里几个年轻人,开始挖水渠。
村里人背地里议论:“小徐刚回来就瞎折腾,能干成啥?”老徐白天挖渠,晚上翻笔记,琢磨怎么种好庄稼,累得跟条狗似的,可心里却踏实。
半年后,地里的庄稼长得老高,玉米棒子比胳膊还粗,稻穗沉甸甸的,村里人都看傻了眼。
老爹站在地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半天没吭声。
老徐走过去:“咋样?还行吧?”老爹哼了一声:“还行。”老徐听得出来,老爹心里是服气了。
后来,老赵推荐老徐去乡里,带着更多村子一起搞农业改革。
老徐每次遇到难题,就翻老李的笔记,那些字迹都磨模糊了,可它给老徐的路却越走越清晰。
那年冬天,老徐听说老李转业了,去了外地。
他托人打听,给老李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的近况。
老李回信就一句话:“国栋,我就知道你能行。”现在想想,那年的布包,装的不仅仅是笔记,更是老李的信任和期望。
有些东西,比提干更重要,比如一个人该怎么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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