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小林是个技术员，工作能力出众，经常到处跑，很受人尊敬。

这天，在上班的路上，突然一个身影飞快地跑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不一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太太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她一边招手，嘴里一边喊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小林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熟悉到让他脸红。

几年前，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的早晨，他刚从工厂走出来，去旁边的小吃街吃早餐。卖早餐的是一对中老年夫妻，女人留着短发，看上去跟他妈年龄差不多。

当时还是用现金支付，他拿了一张一百元的红票。其实只买了一杯豆浆，一个油饼，加起来不过三块五毛钱。

他没有带零钱，只能给出百元大钞。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年纪大了，女人给他拿好东西，找完零钱之后，紧接着把那张百元大钞也递给了他。

也就是说，女人多拿了一张百元大钞给他。对于一个早出晚归的小吃摊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小林当时想也没想，直接把钱装进了口袋。

走出去不到一分钟，短发女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紧张兮兮地追了上来，拽住小林的袖子不让他走，声音哽咽地要求他返还多给的一百块钱。

说实话，小林是完全可以把钱还给她，而且应该这么做；但是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现在让他说他也无法解释。他冷漠地摇了摇头，淡定地回复说没有找错钱。

好几年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女人当时的样子。她灰白的头发在寒风的吹拂下不时翘起来一小撮；她的脸颊因为过多被寒风吹拂而变得通红；她的衣服因为常年从事早餐生意而弥漫着浓重的油烟味；她的双手因为缺少护理变得粗糙、干裂，他甚至看到了女人嘴上清晰的裂开的口子。

按照小林平常的为人，或者说品行，他完全有可能把多找的一百块钱还给女人；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对眼前的女人充满反感，说不上来是反感她身上的油烟味，还是反感她粗糙的手，乞求的眼神，总之，他一口咬定没有收到多余的钱。

最后，女人失落地，哭泣着，懊悔着，失望着松开了抓着小林的袖子的手。

这件事一直埋在小林心底，谁也没有说过。人前他是个受人尊敬的技术员，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曾经的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百块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一个小吃摊来说，可能就是一整天的收益。

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尤其看到今天的情景，小林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那就是回去一趟，找到当时那个短头发的女人，真诚地找她道个歉。

第二天他就启程了。好几年没有去过那里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摊位。仔细看了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短发女人了。

跟旁边的摊主闲聊中，他得知那对夫妻已经走了，回老家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失望而归，小林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的脑海中充满了无限歉意，而且无法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