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真能让年轻人实现梦想吗?网咖难民与贫穷女性该何去何从?

晶源说国际 2023-01-29 17:38:02

网咖,在日本多数的影视作品中,通常是黑客入侵网站,抑或是潜逃犯人的藏身之处。时至今日,随着日本就业环境越发艰难,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中,网咖的形象早已随着现实中的功能而改变,不再只是单纯上网、看漫画的地方,而是还原已开发国家、M 型化背后的残酷真相。

网咖难民(ネットカフェ难民)为日本媒体 2007 年取代游民、街友所创造的新名词,特别指「因种种原因,无法居住于原本的家中,而在 24 小时营业的漫画网咖过夜的人。」其实早在 1990 年末泡沫经济破灭后,大量的正职员工被裁员,多数的企业改而聘用派遣员工等日本雇佣环境的转型,加上日本正值就职冰河期(1993 年~2005 年),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中年被解雇的上班族、为了减少通勤时间的派遣员工,亦或是隐藏自己失业的原上班族......等,长期的经济衰退,加上之后 2009 年金融海啸、2011 年的 311 大地震,日本「网咖难民」的数量直线上升。

尤以当时 90 年代,日本因特网尚未普及,网咖的花费相较于一般咖啡厅低廉,且通常配有无限畅饮、盥洗室等设备,使得网咖成为当时最佳的避难所。直到 20 世纪初计算机硬件价格下降后,消费者需求大增,日本特有的网咖文化开始蔚为风潮。

剥削穷人,却又被穷人需要的贫穷产业

「在有大笔进账以前,只能住网咖了。如果改成五小时一千两百圆的夜间方案,加上餐饮费,一天是两千两百圆,可以撑上五天,但接下来就只能沦落街头了。换句话说,从今天开始的五天内,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日领的打工。」──《年轻人们》(日文原著书名:东京难民)

福泽澈三著作的《年轻人们》,描述父母突然人间蒸发,因学费欠缴的情况下而被大学开除,身上的现金仅剩下 3 万 6 千元日圆,连房租都付不出来。在没有文凭、住民卡的情况下也很难在一般企业就职,他的平凡人生瞬间掉入地狱。当年《年轻人们》出版后,年轻人沦为难民的小说题材,极具社会冲击力的真实感,在年轻世代当中引发话题,写实剖析日本政府之于年轻人之间,不敢放上台面的的真相,直指「到底是我不够好,还是社会出了问题?」

后来,此书改编成电影《东京难民》获 97% 大学生高度共鸣,遇到充满陷阱的钟点工读、宛如残酷社会缩影的牛郎店、把员工当奴隶的黑心公司......小说中看似戏剧化的故事情节,来到日本现实中却又成了最真实的纪实。

取自《年轻人们》一文:「打工族和尼特族之所以没有变成游民,是因为还有父母的支持。再过几年,父母的支持消失了,游民人口就会一口气暴增吧!当然,靠打零工维生的人口也会急速增加,所以贫穷产业会更赚钱。」「贫穷产业就是专靠剥削穷人赚钱的生意,像这里的工地派遣、柏青哥和地下钱庄。网咖和漫咖或许也算是贫穷产业的一种。不过既然国家不肯伸出援手,穷人需要贫穷产业也是事实。」

日本的网咖皆为有隔间的单人房,大小大约为 1.5 平方公尺,几乎仅能供一人勉强侧躺其中,这些人又被称为「看不见的无家可归者」。在住居丧失不安定就労者等の実态に关する调査报告书中,根据 24 小时营业网咖内 946 人的回答,便有 25.8% 的网咖使用者失去住所,而其中 75.8% 为工作不稳的劳动者;上班族与自营者为 9.4%;失业人士 7.4%;无业者 5.7%。

由「普立兹危机报导中心」潜入日本网咖,拍摄的纪录片 Japan's Disposable Workers: Net Cafe Refugees,27 岁的工地警卫已在网咖住了 22 个月,东京的租屋房价远远超过他所能负担(日本租房需保证金、家具、礼金等房租以外的金额);另外一位则是过劳的工作环境中,遇到职场权力霸凌得了忧郁症,因而辞掉待了 20 多年的信用卡公司。

激增的女性网咖难民

此外,根据东京都政府最新调查(2016 年 11 月~2017 年 1 月),光是在东京都内的「网咖难民」,平均每天就高达 4000 人,男性占 85.9%,分别以 30 世代、20 世代的男性最多。然而,面对职业重男轻女导致的性别不平等,以及就业结构的转型,日本越来越多女性沦为网咖难民。

「我住在这家一晚 1200 日圆的网咖,到今天刚好一年。我在这里认识这两个人,遇到淋浴房不出热水时会说一声,衣服上的污渍是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弄上,也都彼此知道。虽然和朋友还是有点不同,但我们三个都很久没有穿睡衣睡觉了。」──日剧《anone》

由坂元裕二编剧的《anone》,讲述一名父母双亡 19 岁的羽理华(广濑铃 饰演),因为无家可归只能住在网咖,每日做可以现领金钱的「孤独死现场清理员」打零工过日,每天与同样住在网咖的「室友」们,吃着过期的便当、面包果腹,最后彼此之间却又因为金钱而撕破脸。2015 年同样由坂元裕二编剧的《问题餐厅》,也出现一名因患有人群恐惧症且离家出走,在网咖蜗居的天才厨师一角(松冈茉优 饰演)。虽然羽理华作为网咖难民的生活在《anone》仅短短出现一集的时间,然而现实中的日本,女性网咖难民的数量却是不断激增。

2014 年,由 NHK 的制作专题报导「女性的贫困,新型连锁的冲击」,日本的单身女性,每三位就有一位年薪不满 122 万日圆;非正规雇用的 15~34 岁女性,年薪不满 200 万日圆人数已达到 289 万人(81.5%)。记者在东京的网咖中发现一名从两年就住在这里的 19 岁少女,以及她的 14 岁妹妹、41 岁的母亲,因单亲的母亲付不出房租而过个半工半读的网咖难民生活。

女性活跃化成为纸上空谈

「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一人做好几人的活,但无论怎么努力,升职的永远是男员工,心想自己受到不平等待遇,于是找上司说了之后,终于升职了。被调去一个只需要管理文件的部门,一个部下也没有。她最终和多数人一样选择离职,然后结婚。」──日剧《anone》

坂元裕二的剧本,时常以女性在社会上遇到的困难,满岛光主演的《WOMAN》便以单亲母亲的贫穷生活为主轴,《问题餐厅》更是聚集一群遇到职场性骚扰、男性霸权等问题的女性们。而《anone》不只提到网咖难民,小林聪美饰演的青羽,同样在职场遇到性别不公、再现「片道切符之岛流」,意为将罪人流放至偏远的岛屿的恶意调职。有趣的是,小林聪美在电影《纸之月》也曾饰演因没有出色的外型,而被公司率先开刀调职的银行员工。

「家族问题」、「雇用问题」、「社会保障问题」这三大问题,成为女性贫困日益严重的主因。由安倍晋三倡议提高女性就业与职场地位以振兴经济的「女性经济学」,却也因为日本长期的男性霸权,造成女性在职场面临不公的待遇,在世界经济论坛(WEF)的全球男女薪资差距评比,全球 144 个国家中,日本仅排在 111 名的位子,且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统计,男性的平均月薪为 33 万日圆,女性则为 24 万日圆,男女之间同工不同酬的情形依旧严重。

时至今日,女性活跃化仍是一张未兑现的支票与过度理想的口号,也让许多女性沦为网咖难民。

在日本,他们不接受任何没有「根」的人。《日本人默默在想的事:野岛刚由小见真的文化观察》一书便描述,「自由工作者」在日本等于「无业」;一旦背后没有所属的公司,在办信用卡、贷款等程序上,仍可能因为你并非「公司正式职员」,在审核阶段便可能被剔除;「非公司职员」在年金制度和健康保险也采用不同的制度。因此,没有居住地址的公民,同样不能申办银行账户、持有驾照、贷款,等于在社会走投无路、难以生存。正因为网咖难民居无定所,而成为「恶性循环」的致命伤。

在穷困、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下,许多女性会从事卖淫、风俗业。根据 NPO自立生活サポートセンター・もやい 资料指出,专门为派遣员工、无家可归的人提供社会福利、最低生活保障的非营利团体表示,「每年约有 3000 人来咨询,女性占了 2 成,从 20 到 70 岁年纪皆有。」「过往的咨询者大多是露宿街头的游民,现在则减少到4成,只因他们变相成为网咖难民。女性咨询者中,有许多是患有精神疾病,也有从家庭暴力逃出,害怕被家人发现而拒绝援助的人也有。」

ネットカフェに住む贫困女性の実态走访网咖难民的贫穷女性,位于新宿歌舞伎町的一间网咖中,64 间房每天都是满的,女性使用者占了 4 成,因前一段所提的「恶性循环」,使得多数的女性不得不从事性工作者、酒店女公关,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与偏见则日渐加深,2014 年 6 月就有大阪市的市府职员对来申请生活保护津贴的女人说「妳不会去当伴浴女郎啊!」

2017 年「日活罗曼情欲电影 45 周年特别企划」,由白石和弥执导的《母猫》,便是以社会题材为底,揭露色情行业之于日本社会女性的贫困。电影中,求助无门的女性只能透过卖身维持生计。在被层层剥削、凌虐的工作环境下,总是随身拉着行李箱,里面放着所有家当的网咖难民雅子(井端珠里 饰演),因庞大的债务而过着往返应召所-客人住所-网咖的日子。《母猫》最后那句台词,「日子还是要过去的吧」则是句句讽刺日本光鲜亮丽背后,被人们遗忘的社会议题。

「厚生劳动省调查显示,20 代已婚日本女性中, 41.6% 的人认为女人婚后就是该辞职、打理家务,此数据相较于 2003 年的 35.7% 高。另外,2/3 的人认为母亲在孩子满 3 岁前,都不该外出找工作,这样的比例恰好与女性生下第一胎并辞职的比例相似。」

不减反增的网咖难民,除怜悯外日本社会有实际作为吗?

虽然并无官方统计,但是女性相较于男性更容易因情感因素,而成为网咖难民。日本报导指出,除了因欠债、付不出房租等金钱问题,有些女性会为了而男友从乡下来到东京,在无法同居的情况下成为网咖难民,亦或是遇到分手或偷吃而被同居人赶出门等原因。

日剧《大叔帮帮我》,描述大学生赤间杏里(饭丰万理江 饰演)因为妈妈交了新男友而被赶出家门,想投靠男友又发现对方跟前女友在一起,兼职赚的钱不够租屋,只能暂时住在网咖。直到她遇见一名能够提供无条件提供他住所,年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神秘男子,才得以让他脱离网咖的生活。而之后延伸出的禁断之恋,那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年轻人们》在小说中提出的大哉问,「我们的社会,真的能让年轻人怀抱梦想吗?」然而,日本网咖难民现象,横跨的年龄幅度之大,早已不是一个世代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民族待解决的问题。不管是 M 型化导致青年贫困,传统男女价值观产生的性别不平等,亦或是终身雇用崩解后的遗害,就连日本人爱面子的民族性,也是造成网咖难民激增的元凶之一。

2007 年,日本便曾提出要解决、拟定相关政策,十年过去了,网咖难民的数量不减反增,当看不见的难民被政府视而不见时,恶质的业者仍不断打压深陷财务困难的难民,其余的人则是投以同情、可怜的目光,而非伸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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