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15日,新四军军部在皖南全军覆灭的确切消息传到了延安。
当天毛主席主持中共中央紧急会议,给如何处理皖南事变后续定下了基调:对于皖南事变,我们要实行全国的政治反攻,要有非常强硬的态度。
对一直关注着事变进展的毛主席来说,现在的局势十分严峻:因为1月13日八路军已经对国民党的挑衅行为发出了最严厉警告,却依然没有改变新四军军部的结局。
这样看来:蒋介石已经打算掀桌了,我们必须有面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2天之后的1月17日,蒋介石操纵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向全国发布通令,宣称新四军“违抗命令、不遵调遣”,并宣布撤销了新四军的番号。
延安手里总共才2个军级部队番号,你还要撤掉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毛主席一生信奉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决心对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挑衅发起猛烈反击。
在窑洞里的毛主席
1月25日,毛主席给在重庆的周恩来写信说:“人家已经宣布我们叛变,我们决不能再取游移态度,我们决不能再容忍,我们决不能怕破裂,否则我们就要犯严重错误……”
毛主席连用了三个“决不能”,眼前的形势让他想到了1927年南昌起义前夕,面对国民党的大肆屠杀,以陈独秀为首的党中央依然试图通过妥协退让换取敌人的怜悯。
14年弹指一挥间,那时候“国共还在合作”,现在的国共表面上也在合作,但为了维持这种合作关系牺牲中国革命的前途是万万不可能的。
蒋介石是个什么货色,毛主席是最清楚不过的,对这样的阴谋家、野心家、正宗的地痞流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坚决斗争。
当然蒋介石现在还是中国政府的唯一领导人,其掌握的军事实力更远远超过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毛主席虽然说了“坚决斗争”,但要怎么个“坚决斗争”法还有待商榷。
摆在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面前的现实困难就是:实力不够。
位于泾县云岭的新四军军部旧址
就像刘少奇在皖南事变结束后不久发给毛主席的电报中指出的:目前新四军在华中地区立足未稳,在安徽、江苏压力很大,如果贸然和国民党开战,将会导致被蒋日夹击的不利局面。
而且华北的八路军和鬼子的“百团大战”接近尾声,虽然消灭了不少日伪军,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小,特别是武器装备消耗更是巨大。
但我党我军拥有的最有利、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毛主席摸透了蒋介石的底牌。
现在老蒋面对的难题是:如何在既不破坏“国共合作”的前提下,把武力消灭新四军这个“胜利果实”给吞下去。
和延安方面公然撕破脸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脸厚心黑如蒋介石,也不敢背上“破坏抗战”这样的黑锅,冒天下之大不韪。
1941年的国际局势下,纳粹德国在欧洲已经全面取胜,把英国人逼到了区区几个孤岛上,德军在北非的攻势也是咄咄逼人,令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岌岌可危。
1941年初隆美尔就任纳粹“非洲军”总司令
对于和德国穿一条裤子的日本,美英的态度十分矛盾:既不想和日本人立即撕破脸引火烧身,又不愿让日本进一步扩张势力,彻底吞没自己的亚洲的利益。
在对日问题上,英国、美国、苏联这三个从来都尿不到一壶里的国家竟然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必须把日本的精力拖在中国大陆。
因此蒋介石的后台老板美国人、英国人绝不希望中国的抗战形势遭到破坏,而苏联也十分积极地向国民政府派出了援华空军和军事顾问团。
既然老蒋不敢背破坏抗战这口黑锅,那就只能把黑锅甩给新四军了。国民政府动员了全部的宣传机器,倒打一耙指新四军不服从中央调遣,是破坏抗战的罪魁祸首。
为了掩盖皖南事变的真相,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负责人接连发表谈话,《中央日报》等密集发表舆论攻势,表示:“这次苏皖境内有一部分军队违反军令,擅自移动,罪在该军少数负责将领身上。”
论玩弄阴谋诡计这一套,蒋介石的小聪明是有的,这样一来,既对国内国际的各方有了交待,也得到了实质性的好处,还指桑骂槐地把延安方面放在了抗战大义的对立面上。
论枭雄之称,蒋介石还是当得起的
只可惜,蒋介石虽然聪明,但毛主席领导的共产党人不傻,全国民众不傻,美国人、英国人、苏联人也不傻。
让新四军全部移动到长江以北的是你蒋介石,新四军是遵令而行,下令将新四军军部在长江以南聚而歼之的也是你蒋介石,何来的“违抗命令、不遵调遣”?
这一事实经过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调令、新四军军部给军事委员会参谋长何应钦、副参谋长白崇禧的回电为证,清楚确凿。
正因如此,周恩来针对皖南事变的题词“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在全国被疯狂转载,引发剧烈反响,中共的宣传战彻底压过了《中央日报》的声浪。
蒋介石自作聪明的出尔反尔,指鹿为马,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引起了举国上下的一致声讨。
一时间,各类电报如雪片般飞到国民政府,人在香港的宋庆龄给蒋介石连致三电,要求其悬崖勒马,停止反共挑衅;著名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更是通电全国,敦促国民政府制止内战,团结抗日。
这是一个蒋介石惹不起也不愿意惹的老头
就连国民党内部以张治中、张发奎为首的一些有良知的爱国将领也纷纷表示不愿打内战,希望国共继续团结抗战。
皖南事变的发生更让英美苏三国忧心忡忡,对蒋介石深表不满,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代表克里在访问重庆时专门会见了周恩来,并表态说“美国政府赞成中国内部合作抗日,如国共分裂,将影响美国对华援助。”
美国人这已经是对蒋介石直接打脸了。
还有一位时任苏联政府驻华武官和军事顾问团团长的苏联人更是公开发表预言:皖南事变的发生将导致日军对国民党控制区域进一步的进攻。
一年多之后,这个人作为苏军前线最高指挥官指挥了改变第二次世界大战进程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并在二战结束后一度主宰东德命运,官至苏联元帅,他的名字叫崔可夫。
连苏联人都看明白的事情,毛主席更是清楚,他曾对周恩来这样分析:“敌必向蒋进攻,利用日蒋矛盾仍是我们政策中心,但对蒋让步则危险,目前是迫蒋对我让步时期,熬过目前一关就好办了。”
崔可夫号称“巷战之王”
“目前国共是僵局,但时间不会久,敌大举进攻之日即僵局变化之时。”
果不其然,不仅美英苏不傻,日本人也不傻,皖南事变的发生让他们看到国共之间的裂隙,并认为蒋介石调动重兵围攻皖南新四军,前线一定兵力空虚,有机可乘。
事变才刚刚结束,日军就调集7个师团,1个旅团的兵力发动了豫南战役,短短半个月内,汤恩伯所率领的第五战区所部大败亏输,不得不放弃了南阳、舞阳、上蔡等地。
皖南事变发生短短半月之内,全国的政治、舆论和军事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毛主席决定出手了。
1月20日,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军委发言人发表谈话,向国民党方面提出了《善后十二条要求》,对老蒋来说,这十二条要求虚虚实实,条条扎心。
透过这12条,我们也能看到毛主席的布局有多厉害。
蒋介石自诩聪明绝顶,但总是棋差一着
这12条里,有的条件的目是为了争取实惠,比如第八条“平毁西北对陕甘宁边区的封锁线”、第四条“恢复叶挺自由,继续担任新四军军长”、第五条“交还皖南新四军被俘的全部人枪”;
有些条件的目地是为了争取大义,比如第十一条“实行三民主义,服从《总理遗嘱》”,第十二条“逮捕各亲日派首领,交付国法审判”;
这些条件的出发点是让全国老百姓知道:共产党是顾全大局,坚决抗日的,就好像衣服上面的文饰,有它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但缺了就有点奇怪;
有的条目就是用来讨价还价的,比如第三条“惩办皖南事变的祸首何应钦、顾祝同、上官云相三人”、第十条“废止一党专政,实行民主政治”;第九条“释放全国一切被捕的爱国政治犯”。
说白了毛主席他们提出这12条就没指望蒋介石会答应,但蒋介石扯皮混赖也好,推诿拖延也罢,哪怕一条都不答应,他总得要给共产党一个交代,在没给出交代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正如后来毛主席给周恩来发电报说的:“我之政治攻势(12条)已压倒了蒋之攻势,我们的目的不在蒋承认12条或12条之一部分,他是不会承认的,而在于以攻势打退攻势。”
在重庆的周总理为毛主席正确决策提供大量帮助
1月25日,中央军委决定重建新四军,总部位于江苏盐城,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下辖7个师和1个独立旅,共7万余人。
这么一来,蒋介石“取消新四军番号”借以削弱共产党武装力量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毛主席的作风就是这样果断,你害怕什么我就给你来什么,你反对什么我就支持什么。
彻底落空,已经里外不是人的蒋介石只好派张治中去找周恩来,表示可以谈,希望不要闹了,并且希望中共派人参加参政会。
3月6日,蒋介石在国民政府参政会上发表演说,狡辩说皖南事变是为了“整饬”军令、军纪,不涉及党派政治问题。
同时,国民政府发表中共代表董必武为参政会常驻委员,并撤离了部分包围陕甘宁根据地的军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蒋介石在释放和解信号了。
毛主席领导的中共中央则又退了一步,提出了《临时解决办法十二条》,要求国民党“立即停止全国向我之军事进攻”、“立即停止全国的政治压迫”、“承认陕甘宁边区之合法地位”……否则就拒绝参加参政会。
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蒋介石只好回应这些条件他都会考虑,但实际上还是采取了“以拖待变”的方法,继续扯皮。
但毛主席所需要的也正是这个“拖”字,因为按照新四军的发展速度,“拖”有利于我,不利于老蒋。
双方的拉扯一直持续到了1941年11月,日军对华北的“扫荡”更加疯狂,对国统区发起进一步进攻,中共才最后向蒋介石提出了2个要求“释放叶挺”、“补发拖欠的军饷”。
周恩来表示:这两条国民党只要做到一条,我们就派人参加参政会,向国内外表示国共和解,当时蒋介石答应的是释放叶挺,但等开完参政会老蒋却再次食言了。
而此时的新四军却如同燎原之火,在长江两岸呈现蔓延之势:
粟裕、刘炎的第一师巩固了苏中抗日根据地,张云逸、郑位三的第二师建立了淮南抗日根据地,黄克诚的第三师在盐城、阜阳、皖东北完成展开。
新四军使用过的部分装备
彭雪枫的第四师控制了淮北和豫皖苏边区的广大区域,李先念的第五师进入鄂豫皖,谭震林的第六师坚持苏南,张鼎丞、曾希圣的第七师恢复了皖中、皖南抗日根据地。
毛主席化危为机,变被动为主动的高明手段,为新四军争取到了宝贵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短短一年间,新四军已发展到拥有正规武装9万多人,地方武装4万多人,民兵武装56万余人。
毛主席的真正目的,是让牺牲烈士的鲜血不白流,中华民族的抗战不停止。
等到你实力足够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向仇人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