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6月中旬,由于志愿军各部,特别是傅崇碧第63军和秦基伟第15军等的坚决抗击,“联合国军”的攻势在伤亡8万多人后被阻止在铁原以北地区。
此时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已经结束,以中朝联军为一方,“联合国军”为另一方,战争双方均付出了巨大代价,然而均未能彻底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从1950年11月中旬与志愿军爆发正面冲突以来,“联合国军”为麦克阿瑟和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的狂妄自大付出了惨重代价,在前三次战役中被打得丢盔卸甲,从鸭绿江边一路败退到三八线以南。
在随后的第四、第五次战役中,双方算是打得有来有回,各有得失,由于精明狡诈的第八集团军新任司令李奇微将军识破了志愿军后勤保障严重不足的弱点,总算是即将溃败的“联合国军”的阵脚给稳住了。
1951年4月,李奇微接替麦克阿瑟升任“联合国军”总司令,这时他终于可以把情报工作搞得一团糟的美军远东情报机关给组织起来,让他们提供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信息了。
说到在东京的这帮子情报官员们,他们在朝鲜战争之初的表现可说是出尽了洋相,而且间接性地坑惨了老板麦克阿瑟。
老麦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梗
朝鲜战争初期,他们乐观地向上级汇报:在东北的中国军队大概只有30万人,其中12.5万人部署在鸭绿江边,预计就算中国出兵干涉也只能一次派出5-6万人,因此中国人的干涉力度是有限的。
在志愿军入朝后,美军情报机关也根本不承认志愿军会一次性调动20多万人的庞大兵团入朝,他们依然试图让麦克阿瑟相信,中国人只不过是阻击一下追击的“联合国军”,很快就会撤回鸭绿江以北。
11月2日,麦克阿瑟的首席情报官查尔斯·威洛比将军向华盛顿提交了一份情报,表示有大约16500名中共士兵已经进入了朝鲜北部,当然实际入朝的中国军队数量超过了这个数字的10倍。
威洛比十分自信地向杜鲁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军方大佬们吹嘘说:中国军队进入朝鲜是基于其一贯的“爱面子”的传统,他们不愿意在朝鲜和“联合国军”长期作战,却又想取得“在关键时刻援助北朝鲜人”的功绩。
因此,中国军队的主要目标就是控制鸭绿江边的“缓冲地带”,掩护北朝鲜政府到中国东北建立流亡政府。
结果第二天威洛比又改变口吻说,大概有3.4万名中国士兵已经到达朝鲜,中国军队可能随时发起一场大规模反攻。
威洛比将军,这哥们一看就是很自负的那种人
其实威洛比和他的手下始终没有搞清楚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准确兵力,11月11日,他们再次宣称,入朝的志愿军大概有7.7万人,这一人数不到“联合国军”在第一线兵力的三分之一。
在这样的兵力对比下,志愿军根本不可能在“联合国军”的铁流面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也难怪麦克阿瑟会要求沃克将军的2个军(第1军、第9军)和阿尔蒙德将军的第10军齐头并进,彻底摧毁中国军队的抵抗。
但实际上,此时进入朝鲜的志愿军总兵力已达38万人,在第二次战役开始前的志愿军司令部决心会上,志愿军参谋长解方掌握的数据是:东线志愿军15万人,敌军9万人,为敌军的1.66倍,西线志愿军23万人,敌军13万人,为敌军的1.75倍。
由此可见,志愿军的情报工作比“联合国军”准确得多。
“联合国军”对朝鲜人民军兵力的情报也同样糟糕,10月30日的时候,麦克阿瑟的新闻发言人根据情报表示:目前朝鲜人民军剩下的兵力只有3.6万人,其中还包括南方的游击队。
到了11月4日,他们又说“金日成手下的部队起码有12个师和5个独立大队”,这连美国国内的媒体都看不下去,吐槽说远东美军情报机关“对敌人兵力的估计简直如同变魔术一样”。
解方对情报的掌握远胜美军指挥官
很快轻敌冒进的美军就在志愿军的第二次战役中遭到分割包围,这时麦克阿瑟才发现情况不对,因为对面和自己交手的明显不是少数部队,少数部队不可能这么厉害啊!
11月29日,西线的“联合国军”开始全线撤退,东线的美军第10军则陷入了志愿军第9兵团的重围,并经历了“那个历史上最寒冷的冬天”。
到这时,“联合国军”的情报机关才开始惊慌失措,他们公布了一组令华盛顿坐立不安的数字:“联合国军”所面对的敌人总数为1350506人。
这个数字统计之“准确”,甚至包括了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每一个军的总兵力,但事实上他们连志愿军的部队番号都没搞清楚,而宣称进入朝鲜的志愿军部队为“第3军、第4军”。
不难想象,威洛比等人的拙劣表现使得他们成了美国媒体口诛笔伐和讽刺挖苦的对象,记者们吐槽说:
“即使是人口调查局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精确的统计……也许是用一种秘密的,类似纽约地铁旋转门的装置,当敌军通过之时对其数目做了逐个统计……”
“联合国军”司令部
到了1950年12月中旬的时候,美军的前线指挥官们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威洛比的胡扯了,他们认为自己最明智的策略就是向南撤退!
经过一番痛苦的尝试以后,李奇微终于了解自己手下这帮情报官员们的无能,因此他把搜集情报的任务直接交给了第一线的第八集团军情报处。
但搞笑的是,即便是第八集团军的情报人员也对当面的强大敌人知之甚少,1951年7月末,他们向李奇微汇报说:“共产党军队在朝鲜的总兵力为459200人”。
美军还称:其中志愿军的总兵力为248100人,其余为朝鲜人民军,而志愿军总共部署了14个军,每个军的兵力从8500人到29000人不等。
实际上,1951年6月第20兵团入朝作战之后,志愿军在朝部队包括17个军,加上特种兵部队已超过了100万人,是美军预估数字的4倍以上。
该报告对朝鲜人民军的兵力估计偏差较小,但那时人民军的总人数也已经恢复到了28万人左右,比美军预估数字多了30%。
朝鲜人民军战斗力也很彪悍
当然,这份报告最令人叫绝的分析还在后面,它一本正经地写道:
从理论上来说,朝鲜境内的共产党军队的指挥权归属于以金日成为首的联合司令部,由北朝鲜和中国的军官担任参谋工作。
但从实际上看,敌军的作战活动似乎由中国方面的彭德怀将军指挥(这算是美国人唯一搞清楚了的一件事)。
以及最最重要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司令部位于沈阳,联合司令部只是个情报交换所和信息中心,中国人很明确,他们直接从沈阳接受号令。
朝鲜战争已经开打一年多了,人民志愿军入朝也已经过了大半年了,甚至美国空军对志愿军司令部的空袭也已经过了好几轮,但直到此时美军依然没有搞清楚志愿军的司令部在哪里。
美军飞行员们一定向上级汇报过“我们发现了一个类似于中国军队指挥部的地方”,但美国空军和“联合国军”总部打死都不愿意相信那就是志愿军的总司令部。
志愿军的联合司令部在一个矿洞里
在他们的观念中,似乎志愿军就不会把司令部放到朝鲜这么危险的地方,毕竟这里是随时可能被美军轰炸的位置。
美国人是用他们自己的标准在衡量志愿军的行动:第八集团军司令部在汉城,可是“联合国军”的总部却在东京。因此,中朝联军的前方司令部可以放在朝鲜,总部一定会放在远离前方的中国境内。
但实际上,彭德怀在志愿军大部队入朝之前就已经秘密过了鸭绿江,可以说他是第一个进入朝鲜的志愿军。
在彭德怀入朝的第一天,就和一支南朝鲜部队擦肩而过,“联合国军”做梦都没想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最高指挥官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了朝鲜。
干部靠前指挥,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从诞生之初就保留下来的优良传统,也是“联合国军”所不能理解的一点。
如果美国人知道一个指挥几十万、上百万大军的统帅,敢于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到距离前线一百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的地方来指挥,这简直就是疯了。
帽子上变成四颗星的时候,李奇微就不常在前线出现了
当然他们更加不能接受这么一个高级的指挥官会呆在阴暗、潮湿、闷热,需要随时点着蜡烛的矿洞里来指挥战争。
比如“联合国军”的最高指挥官李奇微,虽然在担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官的时候会呆在汉城靠前指挥,但等到他成为“联合国军”总司令,以及头盔上的三颗星变成四颗星的时候,他就不常在前线出现了。
当然了,面对志愿军神出鬼没、犀利至极的攻势,美军自己也无法接受一个方面军级别的高级指挥官在前线被打死或被俘的风险。
而轻敌大意,情报工作粗糙以及脱离实际的严重自信,是“联合国军”在各海军、空军、装备、后勤各方面占优的条件下依然没能打赢朝鲜战争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