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4月中央红军回师陕北后,山西军阀阎锡山陷入“在三颗鸡蛋上跳舞”的尴尬局面,他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乱世生存术。
首先从日本人来说,自“九·一八”事变武力侵占东北后,不断地向关内渗透。
1933年,日本出兵占领了山西邻省热河,并将魔爪一步步伸向一直被阎锡山视为屏障的内蒙、察哈尔、绥远一带。
1935年春,日本直接侵入察哈尔,同时加紧煽动“华北自治运动”,妄图把河北、山东、山西、察哈尔、绥远华北五省从中国分离出去,阎锡山已感到存亡的威胁。
本来,以阎锡山为一首的晋系军阀集团对日本一直采取亲善的态度,阎锡山曾很有把握地对他的参谋长朱绶光说:“华北纵然被日本打进来,山西境内也不会发生什么战事。”
所以,日本人在策划“华北自治运动”中,阎锡山被认为是最可利用的理想人物,曾先后派日本驻北平使馆武官高桥坦、特务机关头子生肥原、日本驻津参谋中井等到太原去拜访阎氏,希望他倒向日本一边,充当“华北五省自治”政府的头面人物。
然而,形势的发展,渐渐打破了阎锡山亲日睦邻的幻想。
日本对东北和热河的占领,彻底破坏了一度繁荣的山西商业,打场,多年来一直在东北、热河经商的山西钱庄和商人,被日本驱逐出去,使山西的额外收入几乎枯竭。
日本对华北的经济扩张,正在无情地吞噬山西的经济。日本人利用廉价的煤炭、棉布棉纱,以及从啤酒到纸张等许多日用品,将山西的产品赶出华北市场,并大量地在山西倾销,使得山西的工业受到严重打击。而日本制造或监制的鸦片也不断涌入山西,掠走大量白银,使越来越不景气的山西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总之,日本的经济入侵与独占山西的晋系,在利益原则上发生了根本冲突。
日本对山西、绥远的武力觊觎,更使晋系感到直接的威胁。日本人从扶植内蒙的王公贵族人手,驱逐昔系在内蒙的势力,指使“伪蒙古军总司令部”总司令德穆楚克栋鲁普武力进犯绥远。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公开宣称要“迫使山西阎锡山、绥远傅作义势力退到汾河以南”。
日本人的咄咄逼人之势,使抱有亲日心态的阎锡山忧心忡忡,感到了空前的危急——就全国而论,华北西北尤为危急,而华北西北尤以山西危急。
其次,站在蒋介石的角度来看,虽然中原大战使阎锡山争夺天下的梦想完全破灭,但它仍然经营着山西、绥远地盘,并且有向内蒙、察哈尔等地发展之势,这对一直主张“武力统一”的蒋介石来说,长期以来,阎锡山是一块沉重的心病。想要消灭它,却一时总是难以插足。
而如今,共产党的势力止在迅速增长,何不利用“剿共”之机耍一下借刀杀人的把戏呢?
阎锡山也明明知道蒋介石会利用自己对付共产党,但出于共同的反共利益,还是不知不觉掉入这个陷阱之中。
尤其是当红军要东渡抗日时,阎锡山更是不遗余力,花上血本进行拦击,而且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得向蒋求援,结果引来了 “一群狼”,几个师的中央军在红军退回陕北后仍赖在山西不肯离去,并在山西发展国民党组织。
原来,蒋介石是借援助为跳板,让阎锡山军队在与共产党的作战中消耗力量,并建立自己在山西的权威。
一位蒋军士兵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嗨,我们不是来打红军的,我们是来控制阎老西的。”
面对蒋介石这位大头,处于鼎盛时期的阎锡山在中原大战中都未能把他扳倒,如今要以山西一隅之地、区区几万军队与之相对抗,无疑是用鸡蛋碰石头。
对此,阎锡山这位向来以狡诈著称的“土皇帝”真有点莫可奈何,竟发出了“我不亡于共,亦要亡于蒋”的悲叹。
对于共产党,阎锡山原本以为并不难对付,但红军东征的胜利,使其不得不对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红军刮目相看。
阎锡山曾迷惑不解地问其幕僚赵戴文:“为什么共军的青年士兵都那样勇敢作战,毫不怕死,这里边有啥精神作用?”
尤其使阎锡山及其追随者们不安的是,红军的东渡抗日赢得了广大山西民众的欢迎,因为人民相信共产党和红军能抵御外国侵略,能代表穷人的利益。
所以,当红军进入山西后,广大人民很快被发动起来,积极性空前提高,他们主动给红军提供粮食,刺探情报,掩护红军脱险。正是由于人民的支持,才使得红军对阎锡山军队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运用近战、夜战和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战术,把阎锡山军队弄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进而予以歼灭。
甚至连一些阎锡山士兵也对红军抱有好感,许多人加入到红军的部队。虽然阎锡山在其控制的地区采取了严厉的镇压手段,却仍然无法割断人民与红军的联系。
当红军撤回陕西时,山西的许多青年随红军一起到了陕西。阎锡山曾不得不承认,在山西有百分之七十的群众是同情共产党的,如果允许共产党红军进入山西,它将会在贫苦的农民和广大失业者中招募到100万以上的新兵。而这是一种无法估量的潜在力量。
在上述情况下,阎锡山正经历着一道前所未有的难关,何去何从,都势必关系到晋系的存亡,它必须在与日本、蒋介石、中共这三种势力的矛盾中进行抉择,是降日还是抗日?是拥蒋还是反蒋?是联共还是反共?
不管怎么样,阎锡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得晋系的生存与发展。
在阎锡山看来,日本人、蒋介石、中共红军都是威胁着山西的强人、敌人,在这三者之间周旋,就犹如“在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破哪一颗都不行”。
根据“存在就是一切”的生存原则和“中的哲学”,阎锡山反复权衡利弊,选择了一条独特的“拥蒋联共抗日”的路线。
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