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冬天，省高院推翻刘涌一案的决定，这让沈阳市许多人大代表不理解，其中一位人大代表向记者分析:“这个案子很复杂，现在依然复杂。"他说他不由得联想起刘涌的妻子刘晓津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还不知道谁笑到最后呢?”

于2000年就被抓捕的沈阳黑社会老大刘涌一审就被判死刑，但是二审后被判死缓，又于2003年改判死刑，注射死刑，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故事又是什么？

一、

刘涌，沈阳和平区人，他的第一次犯罪还要追溯到1989年的秋天。

1989年9月11日，刘涌怀疑其当时的女友，与在第二届全国青年运动会上演唱大会主题歌的演员宁勇关系暧昧，便和宋健飞等人对宁勇进行殴打，致其脾脏破裂被摘除。

他的发家也是因为女友，不过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女友，在家乡和平区的的一次水灾中，刘涌救下一中年男人，其女儿嫁给刘涌，助其起步，之后刘涌在犯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过还是分为两个阶段。

1995年之前的刘涌还是在故意伤害，聚众殴打他人等问题，包括但不限于持火枪打伤时装店业主佟俊森、率手下砍伤张绍波、枪伤民警刘宝贵，并且也正是因为这次袭警，刘涌开始进入警察局长杨加林的视野，而1995年之后的刘涌就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刘涌开始涉黑。

刘涌想要在沈阳市这边开超市发财，但是因为开小超市赚钱并不多，想赚大钱要开大超市，并且要搞垄断。

怎么开大超市？1995年9、10月间，刘涌为霸占中街沈阳双兴购物中心开办百佳超市，非法占有吴某花200多万元装修好的470平方米门面房“转租”给他，最后只拿出5万元给吴作为补偿，并且还是向别人勒索的。

怎么搞垄断？因为香烟利润高，刘涌想要垄断香烟市场，他就打砸他人的铺面，禁止别人贩卖香烟，还非法取得沈阳中街的商业开发权后，强行拆迁，打砸药店，砍伤药店员工。

如果说以前的刘涌还是个打伤人、恶意霸占他人财产等的恶霸，那么王永学的事件后就是穷凶极恶的恶徒。

也是因为香烟，1999年10月，刘涌因“云雾山”烟销售情况不好，指使一个叫程健的人去市场查看经销同类香烟的业户。10月15日，宋健飞、程健等人先后至沈阳市和平区南市农贸大厅，程健派一个叫做徐景岩的指认了经营“云雾山”烟的业主王永学。

过后，在农贸大厅二楼，李凯、宋健飞等人对王永学进行殴打，致王永学因遭受钝性外力作用，造成右肺门破裂，右心房破裂，急性失血性休克合并心包堵塞而死亡，刘涌的黑社会队伍出现了造成他人死亡的恶性事件。

二、

2000年，已经对刘涌秘密侦查了几个月的杨加林，在一次警局的会议上翻了翻桌上的台历，然后说：“今天是5月25日。为便于工作，这个专案就定名为‘5·25’专案吧！”5·25专案组开始对刘涌的犯罪团伙实施秘密行动。

7月1日，刘涌在参加“外事活动”，由他的妻子、嘉阳集团执行总监刘晓津陪同邀来的日本经济专家合元讲课。

后来，刘晓津也来到俱乐部听唱歌。快半夜了，刘涌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他听着听着突然站了起来，显得局促不安。听完，他许久没有吱声。

刘晓津问：“怎么了？”

“有点事。”刘涌说，“你们在这玩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刘涌和孟祥龙、刘军等人向外面走去，刘晓津怕他出事，也跟了出来，边走边问：“深更半夜的，到底什么事呀？”

“你别管了！”刘涌心事重重地走出俱乐部，上了孟祥龙的一辆“子弹头”。

刘涌接到了谁的电话？电话中说了些什么？

原来，民警在宋建飞家中抓捕宋、董、李3名打手时，被刘涌14岁的侄女看见了，她把宋建飞等人被抓及警车的号码“3408”用电话告诉了刘涌。刘涌听后心惊肉跳，弟弟刘军也联系不上了，他更感到大难临头。

沈阳虽然几乎到处都有刘涌的企业，但他不敢露面。在刘晓津、司机高伟等人陪同下，他到朋友刘鹏达家中藏身。

刘涌产生了死的念头，以他有限的文字表达能力写起了遗书——

“人生就是痛苦，爱情，友情，亲情。我以经历的太多了。对于我的事业，也许是成功，那只有让后人去评说了。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平时太不注意，眼睛红的人也太多了。但我没有对不起社会，也没有对不起共产党。杨加林害的我。”

“小津，我自从与你结婚，我这一辈子也就拖付给你了。我是爱你的。我也看出来，你也真心爱我。我给你将扔下一大堆难办的事情，但你一定要永往前进，不能把我打下的江山给放了。我也不知怎么的了，真不想离开你，只有你是理解我的。我想我走后，关于孩的问题做以下说明。

.......

经刘鹏达等人的掩护，刘涌和刘晓津还想逃出国，最后在中俄边境过关的时候，被海关扣押，刘涌逃脱，还想在旅馆中自杀，不过随后警察在之后将刘涌逮捕归案。

三、

4月17日，下午2时40分，铁岭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宣判一结束，铁岭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的一位负责人，就给杨局长打来电话说：“正义胜利了。”

2002年4月17日，辽宁省铁岭市中级法院一审认定刘涌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与所犯其他各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但是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也许命运都喜欢为这位黑社会老大加一层奇幻色彩。2003年8月15日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改判刘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对于此次改判，外界舆论说法不一，《外滩画报》发表李曙明的评论认为，“作为首要分子的刘涌，应该对集团所有罪行，包括宋健飞所犯罪行承担刑事责任……但从二人在犯罪集团中所起的作用看，刘涌无疑主观恶性更深，社会危害更大，留下他而送宋健飞‘上路’，很难让人理解。”

辽宁省人大代表、同方律师事务所律师金锡盛表示“能够接受”。金律师说:“世界上有很多国家是废除死刑的，中国根据自己的社会结构与具体情况，至今没有废除死刑。从法理上讲，判处死缓与判处死刑其实都一样，皆为死刑，只是在执行方式上有所区别。中国现在立法的原则，从法的理念与趋势上，就是能从宽就从宽，能少杀就少杀。”

究竟是为什么改判了？起源于刑讯逼供。

据记录，一审的时候，刘涌的辩护律师认为存在警方刑讯逼供的可能，但被驳回，律师等不服，上诉要求二审。二审阶段，刘涌的辩护律师继续咬住刑讯逼供不放，并一再补充调查。他们终于找到了有力证据——8名现役或退役武警。这8名武警都曾被抽调去看押过刘涌或其他被告。

在一审庭上，公诉人曾被田文昌抓住了把柄。一审庭审时，刘涌质问检察官:“我坐在老虎凳上时，你看到了，我两腿已肿到大腿根了。”

检查官一愣，反问刘涌:“后期不是改善了吗？”

法庭上一片嘘声。田文昌反应敏捷，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细节。

律师们的努力导致的最终结果是，辽宁高级法院对刘涌案作出终审判决时，对于刑讯逼供这一环节专门做了交代:“不能从根本上排除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存在刑讯逼供情况。”这句话被明确写进了终审判决书里。

“因为有刑讯逼供，刘涌“参与””指使”就不能被认定。”田文昌说。

而由于“刑讯逼供”一事沈阳市公安局已经审查了超100名警察，等刘涌走下法庭的时候，看守所的警察对刘涌可谓是无奈且愤怒，刘涌在看守所还能看vcd入睡。

此次改判，可谓是引爆了外界舆论，但其实，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法院一直在关注此次事件。于二审判决宣布的第二天8月17日，最高法院院长肖扬指示最高法院立案庭、刑事审判第一庭和审监庭认真研究，并依照法律规定指令组成合议庭调卷审查。

四、

10月8日，最高法院在这次再审开庭审理中，公诉人认为原判认定的刘涌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但原二审判决认为不能从根本上排除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存在刑讯逼供，并对刘涌改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不当，应予纠正，最高法院提审刘涌一案。

最高法院再审认为，刘涌直接或者指使、授意他人持刀、持枪实施故意伤害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罪行极其严重，社会危害极大，且不具有法定或者酌定从轻处罚情节，依法应当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2003年12月22日10时15分，刘涌的辩护律师佟林脸色铁青地从法院走出，他只说了五个字：“不好，不行了。”

而在11时35分，刘涌被押赴刑场，执行注射死刑，妻子刘晓津在之后抱着他的骨灰大哭。

刘涌这件事到这里已经结束了，而黑社会势力背后就经常又保护伞保护，就像刘涌当初说的“晚上一个电话，我就可以让某某领导到家里来，在沈阳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刘涌的“大哥”沈阳市市长慕绥新就曾对杨加林多次施压。

当刘涌被从黑龙江省黑河市押回沈阳后，杨局长就接到了当时任沈阳市市长的慕绥新电话：“刘涌的案子能立住吗，我听社会上说你们严刑拷打逼供，给他毒品，还让他做老虎凳。”

为办理刘涌黑社会性质团伙案，沈阳市公安局专门选拔了200多名民警，这需要经费。但就当沈阳市公安局向市政府申请50万元专案办案经费时，却遭到了慕的拒绝。

沈阳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刘实是刘涌的“干爹”，在沈阳警方开始抓捕刘涌的第二天，就将电话打到杨加林的家中，但当时杨加林不在家中，刘实将电话打到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得知杨的手机号码后，直接与杨接通了电话，要约杨局长见面聊聊。被杨加林拒绝后，刘实就开始利用职权，对公安方面做手脚，以干扰警方办理刘涌一案。

他的出生地和平区劳动局副局长高明贤是“干妈”，市中级法院副院长、以致公党沈阳主委身份担任市政协副主席的焦玫瑰则是他的“姘头”。

“打击黑社会性质团伙本身并不难，难的是这些黑社会性质团伙与腐败官员相勾结，使得打黑除恶工作变得复杂了。”这是杨加林局长在处理刘涌案中一个深刻体会。

信源：中新网《铲除黑老大刘涌纪实》

《两记者亲历庭审 记录刘涌为何再审被判死刑》

《最高人民法院再次审理的“刘涌案”案情之始末》

《中国<新闻周刊>调查：刘涌案改判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