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兰，今年四十五岁，离婚已经十年了。那天傍晚，我刚从超市回来，手里提着两袋沉甸甸的蔬菜和水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犒劳一下自己。日子久了，一个人过惯了，虽说平淡，但也落得清净。手机突然响了，我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女儿”两个字，心里莫名一暖。女儿叫陈晓，今年二十岁，在外地上大学。她平时很少给我打电话，一是学业忙，二是她有点疏远我。离婚后，她选择了跟她爸生活，虽然我嘴上说理解，但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丝说不清的酸楚。“喂，晓晓？” 我笑着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温柔。“妈，你现在有空吗？” 女儿的声音有点急，又有些不耐烦。“有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眉头微微一皱，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她顿了一下，语气里透着生硬：“我爸生病了，你能不能过来照顾他？”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一口拒绝：“不行！你怎么会让我去照顾他？”说完，我有点懊恼自己语气太冲，但我实在压不住那股气。让我照顾前夫？开什么玩笑！离婚这么多年了，我和他早就是陌路人了。就算他病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女儿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是一直说要尽责任吗？”她这话砸得我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是的，这些年我一直说着要尽责任。离婚那年，女儿才十岁，那时候我拼命解释，告诉她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但妈妈永远爱她，妈妈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责任。每次她想要什么，我再难也会满足；她过生日，我提前一周就张罗着给她挑礼物。但她还是跟了她爸，离开我之后，我总觉得亏欠她。我想弥补，想通过自己的付出来让她知道，妈妈虽然走了，但从没离开她的生活。可现在，她用这句话堵住了我的嘴：“你不是一直说要尽责任吗？”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晓晓，妈照顾你是责任，但你爸，他跟我没关系了。”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尽量说得清楚明白。女儿却没有给我留情面，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是你们的事，但他是我的爸爸，他病成这样，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你就忍心？你不是总说要我懂得孝顺，懂得感恩吗？现在他病了，你连去看看都做不到吗？”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甚至还有点哭腔。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挂了电话，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却一片寂静。我抬头看着那盏昏黄的吊灯，突然觉得这灯光有点刺眼。十年来，我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我以为自己再也不在乎那个男人了。我想起我们离婚那天的情景，他摔门而出，留下一句“你怎么这么自私”，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们的争吵声、眼泪、委屈像刀子一样在空气中横冲直撞，那些年我和他过得并不幸福。他脾气不好，我也倔，两个人像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一步。但离婚后，我才明白，真正的失败不是婚姻的结束，而是我们把女儿夹在中间，让她左右为难，成了那个最受伤的人。我坐在沙发上，手机被我攥在手里，手心满是汗。良久，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女儿的电话。“晓晓，妈答应你，明天我去看看你爸。” 话说出口，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心里却像放下了什么重担。女儿沉默了几秒，声音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妈。”……第二天，我站在前夫家门口，手里提着几样补品，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我踌躇了好久，终于还是敲了敲门。门开了，前夫陈建站在门口。他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虚弱，看到是我时，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你…怎么来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透着疲惫。我把袋子放在门口，勉强笑了笑：“晓晓让我来的，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转过身，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进了屋子，我环顾四周，房间里凌乱不堪，地上堆着吃了一半的药瓶，桌子上放着没洗的碗筷，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我深吸一口气，把袖子一挽：“我帮你收拾一下吧。”他说了句：“不用。”可我还是没理会他，默默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把桌子擦干净，又在厨房里洗了米，准备煮点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忙来忙去，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你来，真是晓晓逼你的吗？” 他突然问。我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是她让我来的，但我也不想她为难。”他低头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点苦涩：“你还是老样子，嘴硬心软。”我没接话，只是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晚上我离开时，他站在门口，朝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谢谢。”那一刻，我心里竟然有些释然。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说不清楚，剪不断，也理不清。离婚这些年，我和他早已没有感情，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放不下的，比如对女儿的爱，比如我们共同的过去。晓晓说得对，有些责任，虽然不是义务，但我心里始终有一份牵挂。我抬头望着远处的夜空，街道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我突然觉得，生活虽然充满遗憾，但那些过去的伤痕，或许也会在时间里慢慢愈合。有些事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心安。也许这一次，我终于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