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虐待儿媳的胡家婆婆——施暴者与受虐者的矛盾统一

杨柳依依挑 2024-12-25 11:20:46

引言

《呼兰河传》是我国近现代作家萧红的一部充满了回忆性质的诗化小说。在这部书中,萧红用女性特有的细腻的笔触为我们描绘了她童年时期生活过的小城——呼兰河,她用自然、优美、充满灵性的文字给我们讲述了这座边境小城里的人和事。

这本书分成七章,每一章都可以当做一个独立的故事来看,章节之间没有密切的联系,书中除了“我”,并没有贯穿全书的主要人物,而文中的“我”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在用孩童的眼睛、耳朵、嘴巴来看、来听、来讲呼兰河的故事。这种结构、这样的写法也是《呼兰河传》独有的魅力。

大多数人对《呼兰河传》当中的“火烧云”一节特别熟悉,因为这一章节入选到了我们小学语文课本当中,是要求背诵的篇目。不过,我们今天要说的不是这美丽的火烧云,而是沉重的令人有些压抑的第五章。在《呼兰河传》第五章当中,萧红给我们讲述了她家的租客老胡家一家的悲欢离合。这一章主要围绕着老胡家新接来的小团圆媳妇的故事展开叙述。

老胡家人口不少,奶奶婆婆带着两房儿子、儿媳共同生活。其中大房儿子家已经娶回了儿媳妇,也就是小说中的乖巧、孝顺、精明的大孙子媳妇;二房这边看大房娶了儿媳妇眼气,就执意把自己儿子的小媳妇也接了来,就是文中才12岁的小团圆媳妇。二房婆婆是小团圆媳妇的亲婆婆,大房婆婆按照东北方言在小说中被叫做大娘婆婆,这两个婆婆其实是有着各种明争暗斗的,小团圆媳妇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被从娘家接了过来。

因为小团圆媳妇年纪小,爱说、爱笑、不会做事,刚到婆家第一顿饭就吃了三碗,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就觉在街坊邻居面前丢了人,没了面子。她就打着要给小团圆媳妇立规矩的幌子,开始变着法子的虐待小团圆媳妇。什么不给饭吃、抽鞭子、烙铁烫脚心都成了家常便饭,最后在婆婆的虐待下,小团圆媳妇病了。婆婆又用愚昧的方法给她治病,喝符水、跳大神,最后用热水浇,在婆婆的“积极治疗”下,小团圆媳妇悲惨的死去了。

这一章读起来叫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掩卷沉思,不禁要问,这个胡家婆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为什么要对自己12岁的儿媳妇如此残忍呢?如果她只是以虐待儿媳为乐趣,那么,她为什么又会倾家荡产为病了的小团圆媳妇“治病”呢?

小团圆媳妇婆婆是什么样的人

在小说《呼兰河传》当中,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是一位普通的老太太,她和周围的人们一样勤劳、善良、朴实、节俭。但是,萧红敏锐地发现了胡家婆婆在这些优点背后隐藏着的愚昧、残忍和因循守旧。萧红小说的第五章里面对小团圆媳妇婆婆进行了详细的描写,笔墨大大地超过了对小团圆媳妇的刻画。小团圆媳妇的形象并不复杂,她只是一个完全的受害者形象。她从刚到胡家的那个活泼、可爱、单纯的少女,被恶婆婆从肉体到精神给虐了一个遍,最后悲惨的死去了。这是一个单一、单薄的形象。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这个形象就比较立体、比较复杂了。在小说中,她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她是具有绝对权威的婆婆,对还是孩子的儿媳妇极度苛刻,是一个施暴者的形象;另一方面,她也是男权制度下可悲的牺牲者、可怜的受害者。在小团圆媳妇婆婆的身上,是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的,她是施暴者与受虐者的矛盾统一体。我们具体来看一下。

小团圆媳妇婆婆作为施暴者的形象

一直以来,女性在社会、家庭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妈妈、是儿媳、是婆婆,但是,在封建、半封建社会时期,女性的这些多重身份给她们带来的大多是难言的困苦。

在过去,女儿不受重视,被认为是“赔钱货”,很多女孩儿一生下来就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力;而妻子的身份在过去也是丈夫的附庸,那时候讲究的是“夫唱妇随”,妻子是丈夫的附属品,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作为儿媳呢,更是要小心伺候公婆,不能有半点马虎,是一个不能舒心畅意的角色;唯有做妈妈、当婆婆才可以挺直了腰杆子做人。特别是充了婆婆,那简直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自己一下子就从被欺负的角色变成了欺负人的角色。

为什么从前的媳妇熬成了婆婆,就一下子对儿媳妇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了呢?究其根源,其实就是封建父权的变形,恶婆婆传达的依然还是男性的意志。

在《呼兰河传》当中,胡家二房看大房娶了儿媳妇很眼馋。大房的这个儿媳妇乖巧、伶俐、会过日子,邻居都夸大房有福气。二房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和大房明争暗斗,不愿意在儿媳妇这一项上落了下风,于是就把自己家的这个小媳妇也接了过来。

小团圆媳妇来的第一天,邻居们就都跑过去看热闹。结果无聊的人发现:这个孩子“长得太高了”、“见人不害羞”、“头一天到婆婆家吃饭就吃三碗”。

他们议论纷纷、喋喋不休,婆婆来了精神。她在送这些人出去的时候说,你们听着吧,我回去还得打她呢!婆婆跟人们说要给小团圆媳妇一个下马威,她要给小团圆媳妇“立规矩”。果然,她回去以后就天天打小团圆媳妇,连着打了一个月。

在婆婆的虐待下,活泼、健康的小团圆媳妇变得跟惊弓之鸟似的,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睡着觉都能哭醒了,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本来才12岁的孩子,走路快一点有什么呀?她婆婆却不愿意,嫌她走路快,为了让她慢点走,像一个女人的样子,居然拿烧红了的烙铁烫她的脚心。小团圆媳妇的脚底被烫烂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婆婆又嫌她干活慢,拉过去又是一顿毒打。自己打不过瘾,还叫小团圆媳妇的叔公公把孩子吊到房梁上,用皮鞭子打。

就这样,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还说自己对儿媳妇很好。她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我才打了她一个月,我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谁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啊?不打她,哪能规矩出来一个好人呐。

看看,虐待人还有理了。为什么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这么理直气壮呢?问题就出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封建理论上。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又有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矩,那么,在这婆媳关系里面,婆婆就是君、就是父、就是夫,儿媳妇就是相对应的那个必须听话,叫去死就得去死的角色。在封建等级制度里,婆婆这个家庭的长者,对儿媳妇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就是小团圆媳妇婆婆理直气壮的根源。

小团圆媳妇死了,她的悲剧是她的恶婆婆直接造成的。在小团圆媳妇的命运悲剧里,她的婆婆是一个可恨的施暴者的形象。这个施暴者是吃人的封建礼教和落后愚昧的陋习的坚定的跟随者和执行人。

小团圆媳妇婆婆作为受虐者的形象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其实也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她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平时连一块豆腐都不舍得买来吃,冬天干活儿,把手冻了,那手指头都肿的像一根根的小胡萝卜似的,也舍不得花一吊钱来为自己买药。她对家里的老人、男人全都很好,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给他们,从来都不会先想到自己。

这样一个婆婆却对小团圆媳妇实施虐待,看起来荒谬,其实细细一想,就能明白。原来,小团圆媳妇婆婆其实是在延续一种习惯,一种在被别人凌虐后再去凌虐别人的习惯。她现在折磨儿媳妇的手段正是当年她的婆婆对待她的方式。这是一个轮回。

在封建社会的父权制度下,女性地位低微,难以掌握话语权。而手握话语权的父权文化就会大力宣扬压迫、束缚女性的主张,在男权的高压下,女性被迫屈从。那些针对女性的诸如“三从四德”的规矩已经深入到人们的骨髓当中去了。不仅男人认为女性卑微,是男性的附庸,连女性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把服从男人,崇拜男人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在经过上千年的父权文化的熏陶以后,女性已经把男性群体对女性群体的要求当成了自己理当拥有的品德和技能。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就是父权制度和不良传统文化下的受害者。她愚昧、麻木、冷漠、自私、因循守旧、没有自我意识;在长期的被压迫、被凌虐的生活当中,她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男性”,把父权制度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又变本加厉的给了小团圆媳妇。

结语

小团媳妇的婆婆既是封建男权意识的受害者,又是男权制度的维护者和帮凶;她是受虐者,同时也是施虐者,是受虐与施虐的矛盾统一体。小团圆媳妇婆婆的形象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萧红通过描写这个人物形象,对封建陋习、不良的传统文化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同时对当时广大妇女的悲惨命运给予了深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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