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根碧玉青簪,驸马的外室当众指责我是勾引她相公的狐狸精。
她带着一群自诩正义的泼皮妇孺,将我围堵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大家快来看看,这是个专门勾引有钱人家相公的狐狸精。」
「她头上的那根碧玉簪,乃是我夫君家中的祖传之物,竟被这狐媚子给骗走了。」
「成了亲的夫人们可小心些,说不定明日她便偷偷爬上你们夫君的床!」
她这一盆脏水泼下来,围观众人皆是群情激愤。
还不等我反应,就有人朝我扔过来烂菜叶子。
「打死狐狸精!」
「对,打死这个到处勾引人的狐媚子!」
我的暗卫出手,护送我回了公主府。
而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驸马带到我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本宫竟不知驸马早已在外有了妻室,你可知欺瞒皇室罪犯欺君,当诛九族!」
一个靠尚公主才得以翻身的赘婿驸马,也敢背着本宫养外室?
1
我正为了父皇六十大寿亲自挑选礼物,不想街上忽而人声鼎沸。
「大家快来瞧一瞧,如今这外室嚣张极了,竟敢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外招摇过市,当真是好不要脸!」
「她若是要脸,又怎会做外室,怕不是从哪个勾栏院出来的,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贱坯子!」
一群妇人敲锣打鼓,恨不能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不少百姓也都跟上去凑热闹,想看看这主母究竟是如何收拾外室的。
本朝严禁男子私养外室,若是被主母发现,就是将外室打死,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只是这阵势闹得太大,难免有些影响我的心情。
我正想让侍女青柳将她们请走,不成想她们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为首的妇人膀大腰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她开口便是「你这淫荡下贱的小娼妇,没想到会被我抓住吧?」
她伸手便要扯我的袖子,却被一旁的青柳挡住。
「你是何人,竟敢伤害公…夫人!」
我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的身份,青柳自然也知道。
哪知这话才刚说出口,就见那妇人冷哼一声,「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也敢自称夫人?」
我这才明白,她口中的外室指的是我。
笑话!
我自出生起便受尽宠爱,但凡是我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父皇也会帮我摘下来。
外室这二字如何也扯不到我的身上。
「你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青柳是个暴脾气,眼看她越说越来劲,自然没有好脸色。
谁知青柳还没碰到她,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驸马的表妹,沈清雪。
从前与驸马还未成婚之际,我也曾见过她几面,那时候她便有事没事往驸马的怀里撞,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
驸马为表对我的真心,当即便将她送出府去,不成想今日竟会在这样的场合遇见。
沈清雪用帕子抹着眼泪,「我和夫君青梅竹马,可是自从他有了这个外室,对我就再也没有好脸色。」
「这还不算,她竟是…竟是连夫君家中的祖传玉簪都给抢了去,我上门找她讨要说法,却被她数落了一通,她说是我没本事,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她不止要抢了我夫君,将来还要抢我主母的位置。」
「女子若是被休弃,那便是没了活路,她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沈清雪哭红了双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更是激起了围观群众对我的厌恶,原本只是那几个敲锣打鼓的婆子,如今就连寻常百姓也要站出来替她伸张正义!
「这外室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个靠爬床上位的贱人,还敢当着主母的面叫嚣,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就是就是,她也不闻闻自己那一身狐骚味,不过就是个逗趣儿的贱婢罢了,真把男人在床上说的玩笑话当真了,哪个清白人家会要这么不知廉耻的贱人当主母。」
「打死她!」
「对,打死这个勾引人的狐媚子!」
2
沈清雪躲在人后,看到这幅场景,嘴角的笑容快要压不住。
不知是谁扔过来一筐烂菜叶子。
其他人也都纷纷冲了上来,看这架势今天非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原本躲在暗处保护我的暗卫立刻冲出来。
「大胆庶民竟敢冲撞贵人!」
「什么贵人,不过就是专门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我们人多,还怕他们不成?」
一群人一拥而上,可他们不知道,负责我安全的暗卫那都是从几万人中厮杀出的高手,他们又岂会是对手。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一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暗卫跪在地上,「让贵人受惊了,还请贵人责罚。」
我还没开口,沈清雪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抢了我夫君,如今还敢打伤这么多人?怎么,你真以为得了我夫君的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吗?」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一介外室竟敢如此嚣张,当真以为我朝律例奈何你不得吗?」
我示意暗卫退下,一步一步走到沈清雪面前。
「沈清雪,当初你勾引驸……我夫君不成,被送出府去,如今闹这么一出,你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你的丑态吗?」
原本以为沈清雪听到这番话,就会乖乖走人。
没想到,她冷笑一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个不要脸的贱人,如今竟敢污蔑到我头上,怎么有脸勾引男人,不敢承认自己是外室吗?」
说罢,她伸手从我头上抢过那根碧玉簪,她举过头顶,「大家都来看看,这碧玉簪上有谢家的徽印,与我这个镯子本是一对,是当初成婚时,夫君亲自为我戴上的,没想到竟被一个外室抢了去。如今,你还有何解释?」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究竟是谁给的沈清雪底气。
我的好驸马谢玉林,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这根碧玉簪是当初我们成婚时,他亲自为我簪上的。
那时他对我说,「公主身份尊贵,见过的珍宝无数,这根碧玉簪怕是入不了公主的青眼,不过它是我谢家祖传之物,臣以此簪送公主,惟愿与公主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皇室中人向来无情,直到我遇到了谢玉林。
本以为他深情专一,不曾想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我的面把沈清雪送出府去,背地里却将她养在外面。
而今竟敢跑到我面前叫嚣,当真以为我这个公主好欺负吗?
谢家祖上出过帝师,到了谢玉林这一代虽是没落了,可文人的傲骨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初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我从未在谢家人面前表露过身份,就连婚礼都没有大操大办,婚后我也没有强求他住在公主府。
旁人只知道谢玉林一步登天,却不知道他仗的是我这个公主的势!
谁能想到那个温柔体贴的谢玉林,竟然背着我养外室,甚至让外室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盯着沈清雪,一字一句道,「沈清雪,你不妨亲自去找谢玉林问问,我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不过就是个勾引我夫君的外室罢了,我夫君为人一向清正,定是你这个狐媚子故意勾引,才让他着了你的道。」
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站起来,为她撑腰。
「没错,瞧她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也难怪男人会上了她的当,要我说啊,说不定她就是从春雨楼里出来的小娼妇,专门勾引男人的。」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听说前些时候春雨楼的花魁被人赎出来,说不定就是她了。」
「怎么,不勾引男人就会死是吧?」
「你别说,你真别说,春雨楼里出来的小骚货除了勾引男人还会什么呢。」
见众人全都一边倒的支持她,沈清雪越发得意,「你一个外室,还敢在主母面前叫嚣,今日你若跪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我气笑了,抬手便给了沈清雪一巴掌。
「你说是谁外室?」
沈清雪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你竟敢……」
这回不需要我出手,青柳便已经抢先一步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沈清雪被打的脸都肿了,当下跪在地上一哭二闹,「我不活了,如今连一个外室都敢爬到我的头上,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不得了了,外室竟敢殴打主母,报官,现在就报官!非得让这小贱蹄子尝尝被打的滋味。」
「没错,她这外室未免太过嚣张,若不严惩,将来不定会闹出什么灾祸。」
「夫人莫怕,我们告到顺天府去,看她一个外室还能如何嚣张!」
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我冷声道,「你们现在离开,我还可以放过你们。」
毕竟欺辱公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承担不起!
沈清雪捂着自己受伤的脸,对我挑衅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是顺天府尹来了,也是来抓你这个勾引我夫君的狐媚子!」
3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客气。
我附在青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她悄悄溜了出去。
沈清雪看见后并不阻拦,她只是冷笑一声,「今天你就是请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你!」
碍于武艺高强的暗卫,无人敢近我身。
只不过他们口中皆是污言秽语,也不知是谁忽然说了句,「她身边有这么多高手,不会真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吧?」
「有钱人家小姐能勾引别人夫君做外室?」
「说不定是她床上功夫了得,这才哄得男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请了这么些个高手保护她。」
「哼,高手又如何,等到官差一到,他们全都得靠边站!」
这群人满口污言秽语,听得我额头青筋直跳。
谢玉林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靠攀附本公主才得以混个户部侍郎的职位,因他实力平平,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若非他是我的驸马,早就已经被革职查办,哪有今天的快活日子。
更别说,暗卫隶属皇室子弟,外人别说是使唤他们,就是见他们一面都难,谢玉林又有什么资格请的动他们!
「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方才还十分嘈杂的环境,此刻变得异常安静。
一群人让开了一条道,请这些官差进来。
「有人举报这里有外室殴打主母,可有此事?」
沈清雪立刻走到他们面前,还未开口便已落泪,「大人,请你们为民妇做主啊。」
她用手指着我,「我夫君私养外室,我本不欲理会,不曾想她竟步步紧逼,如今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动手,请大人秉公办理,还民妇一个公道!」
沈映雪一开口,周围人瞬间一呼百应。
「官差大人,我们可以帮这位夫人作证,的确是这贱人欺辱她在先。」
「不错,她身为外室竟敢挑衅主母,此人实在可恨,还望大人秉公执法,将这贱人抓起来!」
沈映雪红着眼,「今日若不是有父老乡亲帮我做证,恐怕我真是要被她欺负死了。」
看着这群像疯狗一样攀咬我的人,我一言不发。
毕竟他们还不配让我出手。
「大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吧,像这样勾引人的下贱胚子,就该送去浸猪笼,以儆效尤。」
说着,一大群高呼着「除淫妇,护正妻」的口号。
他们的声浪越来越大,顺天府的官差也走到了我跟前,「既然如此,你跟我们去顺天府走一趟吧。」
「凭你们,也配!」
4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群情激愤。
尤其是以沈映雪为首的那帮泼皮 ,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大人,这贱人竟敢挑战官府的权威,若再不把她抓起来,恐怕后患无穷啊。」
「就是就是,这贱人根本不把几位大人放在眼里,这若是传出去,往后几位大人的脸面往哪儿放。」
「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将这贱人打入天牢!」
「对,打入天牢!」
「打入天牢!」
嘈杂的声音吵的我头疼,我抬眼看向了沈映雪,「你们当真要我去顺天府对峙?」
「这是自然,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沈映雪得意道,「也对,你身为外室又怎敢当面与我对峙,不过若你今日肯跪下来磕一百个响头,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她还真是大言不惭。
见我不出声,沈映雪以为我是怕了,她继续挑衅道,「别看你现在嘴硬,等到天牢里的十八般酷刑用在你身上,到时候你想求我都来不及了。」
沈映雪转头看向了几个官差,「大人,民妇本不想生事,实在是她得寸进尺,还请大人还民妇一个公道。」
原本那些官差便因为围观人群的一番话对我颇有微词,加之我又当着众人,下了他们的脸面。
如今听到沈映雪请求,他们更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对着我颐指气使道,「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冷笑一声,「哦?你们还敢动手不成?」
为首官差对我喝道,「区区外室也敢在顺天府面前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手底下的人立刻拔刀,我身边的暗卫自然当仁不让挡在我的面前。
「敢阻挠顺天府办案,你们有几个脑袋?!」
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贵人动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顺天府尹裴致!
几名官差看到裴致,脸色大变,立刻拱手行礼,「参见大人!」
裴致看都不看一眼,转而朝我恭敬道,「是下官不察,让贵人受惊了。」
眼看着裴致对我毕恭毕敬,沈映雪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倒是她身旁的壮硕妇人跟她咬了耳朵,她才恢复了镇定。
我本就不想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毕竟驸马私养外室,如今还欺负到我这个公主头上,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裴致出现后我便打算离开,和谢玉林这笔账我要跟他慢慢算。
只可惜,我还没走出去,就被沈清雪挡住了去路。
「想走?我同意了吗?」
「放肆,你可知你面前的贵人是谁,竟敢阻拦她!」
裴大人立刻大声呵斥,不想这番话倒是刺激了沈清雪。
她当即开始了一哭二闹,「哎哟我不活了,现在连官府都帮这个小贱蹄子,我还怎么活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原本让开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挤满了人。
「大家都说裴大人为民请命铁面无私,可今日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可不是,明知道这贱人是私养的外室,裴大人还要帮着她欺负当家主母,未免太过分了。」
「我说她怎么一脸淡定,丝毫不慌张呢,看来她早就已经攀上了裴大人,这才有叫嚣的资本。」
「原来如此,我就瞧着他们俩这关系不太正常。」
「原来是这外室的姘头啊,难怪言行举止如此嚣张,看她这副风骚的身段,只怕已经勾引了不少恩客,今天是裴大人,明儿是李大人,咱们平民老百姓,哪斗得过她啊,夫人,这个暗亏您还是忍着吧。」
裴致听到一群人阴阳怪气,气的青筋暴起,「大胆庶民,你们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
「哎呀我好怕怕啊,法不责众,有本事将我们都抓起来啊!」
「是啊,来抓我们啊,大人既然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今日若是我们都被抓了,我们便去公堂之上将他们桩桩件件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裴致何曾受过这种侮辱,他当即喝道,「既然你们冥顽不灵,本官就如你们所愿,来人,将他们全都押回去受审!」
原本那群人也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仗着人多裴致不敢轻易动他们。
可一听这话,大多数人都慌了。
顺天府尹那是什么地方,真要是抓进去了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眼看着他们就要打退堂鼓,没想到沈清雪突然跳了出来,「大家莫怕,不过是区区顺天府尹,我夫君可是户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