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私人会所里，程嘉斜趟在真皮沙发里，面色不太好看。
他的手里拿着酒杯，轻晃着里面猩红的液体，“徐奕彤，徐大小姐，沦落到来陪酒了？”
他叫了我的名字，我没法再跑，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对他甜笑：“那，先生要开了这瓶酒吗。”
蓦的，他手一扬，将酒杯砸向我，红酒劈头盖脸的淋了我一身。
“徐奕彤，你可真恶心。”
我的血液骤然冰凉，这是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1
酒杯重重的砸在我的额角，冰凉的酒液从脸上往下淌，顺着脖颈流进胸前。
杯子没碎，滚了两圈，滚到了他的脚边，杯内余下的液体在地毯上拖出一条深色的痕迹。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狠吓了一跳，我捏着被浸湿的衣服不知所措，视线里一片红色。
我的视线从地上的痕迹移到他泛着光的皮鞋尖，再到他勾起的嘴角，不敢再往上一点点，生怕看见他眼里的讥讽。
我以为这些年早已让我磨平了自尊心，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跳还是停了一拍，而后轻轻战栗起来。
好在身边的姐妹反应过来，揽上我的肩膀，半推半带把我带出房间，“新来的丫头不懂事，程少今晚的酒水免单，消消气哈。”
出了包间，外面温热的空气让我的血液回暖过来，渐渐镇定下来，顶着来往好奇打量的目光中走回休息室。
有送果盘的服务生看到我，从包里掏出面巾纸递给我，“小彤姐，你怎么啦？”
我笑着接过，“客人生气了呗。”
他皱起眉头，显然不能接受客人的无礼，欲言又止，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这些有钱人，不把人当人。”
我垂下眼皮，用纸巾擦拭脸上的液体，“去忙吧，我没事。”
是啊，有钱人不把人当人，徐大小姐曾经也是。
2
休息室里，我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搽干净脸上的痕迹才发现额角被砸了个口子，正细细密密的往外冒血珠。
镜子里的自己留着齐肩短发，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我拍拍脸颊，尝试笑出来。
眼下的卧蚕鼓起弧度，笑眼弯弯，我哄着客人开酒的时候就这么笑，客人和姐妹都说，“看见小彤冲我笑就什么都愿意给她。”
可细细看去，眼底满是讨好和谄媚。
怪不得程嘉说恶心。
我收拾好包准备先走，王姐推门走了进来，背对着着镜子靠在化妆桌前。
“程少开了酒，你提成一千八。”
我点点头，继续收东西。
“特意交代算你头上，还问我你能拿多少，给你添了两百，凑个整，说。”她点了支烟含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吊人胃口，转头一口烟雾吐在我脸上，“给你的小费。”
我终于有了点反应，垂下的眼皮掀起了一半，“哦，那挺好的。”
琉璃会所是介绍制的私人会所，没有小费这一说，程嘉侮辱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走了。”我收好包往外走。
王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什么关系。”
我头也不会，脚步不停，“前男友吧。”
门关上的时候我听见她嗤笑一声，大概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琉璃会所的高级服务员怎么会和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有关系。
我没有胡说八道。
徐氏集团的大小姐曾经为一个贫困生在学校里大打出手的事甚至还上过新闻。
3
出了会所才发现外面刚下过雨，路边昏黄的灯光投射在水洼上倒影出斑驳的霓虹。
我踩着高跟鞋淌进水洼，搅散一地幻影。
手机上来了短信，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开头，我眉头狠狠一皱，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嘀嘀——
身后有喇叭声响起，远光灯将前面的路照亮。
我往边靠了靠，没有回头，回复信息。
嘀嘀——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
坐在驾驶位上的程嘉见我回头突然踩下油门向我冲来。
看着他冰冷的表情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撞死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挺好的吧，一切就都解脱了。
可车子最终停在了我的身前，差之毫厘。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似有滔天恨意。
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狠我，纵使徐小姐刁蛮任性，但也将他带出了大山给了他优渥的环境，给了他学习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得到如今的一切不是吗。
所以在他冲下车时，我难得的出言挑衅，“怎么，撞死我啊，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程嘉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徐奕彤，你也配。”
他的目光和声音都带着居高临下，冷的彻骨。
其实这些年嘲讽奚落，甚至只是单纯想看曾经的徐大小姐笑话的人不少，我都一一承受了，习惯了，不在意了。
但这个人是程嘉的话，还是在我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
徐大小姐生在爱里，什么都有，即使是现在过的如丧家之犬，还是会被爱击破防线。
我，确确实实，爱过程嘉。
4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我用力咽了咽，不想被他看出来，调整好呼吸才开口。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声音却带了哽咽，雾气弥弥漫上眼眶。
真是不争气啊，我的指甲狠狠地扣进手心的肉里，强迫自己不准哭。
他沉默一瞬，抿了抿唇，抬手伸向我的脸，落在额角的伤口上。
“所以当时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因为我玩腻了。”落在伤口的手猛然用力，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痛。”
程嘉的手已经收回去了，插在裤兜里，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你的感情就和你现在一样，廉价。”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过电般的酸涩在自心间弥漫开来，不浓郁，却绵延不绝。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不过两个拳头，我底下头，泪水砸进地上的水洼，荡漾开一圈细小的涟漪。
手工定制的高档皮鞋和淘宝一百块的假钻高跟鞋尖相对，却仿佛横隔着跨越不去的鸿沟，云泥之别。
再抬头时脸上又堆满了甜笑，“如果程少能在给一点小费的话可以再砸我一次哦。”我知道怎么刺激他。
果然，气压又往下降了降。
我扯起嘴角，没兴趣在听他说那些话，转身离开。
我死死的咬着口腔里的肉，试图把眼泪憋住。
别再哭了，别再丢人了，已经不是徐大小姐了，没人会心疼的。
程嘉的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溅起不小的水花，淋了我一身，召示着他的不满。
5
给护工转了这个月的工资后卡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算算时间也快要交下个月的房租了。
淋湿的裙摆贴在皮肤上，被晚风一吹，凉意爬上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明明是还带着燥热的十月，却冷得让我抱紧了双臂。
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是护工弹过来的视频通话。
“小颜，怎么还没睡啊，很晚了呢，你应该睡觉了。”我调整好表情和语气，轻哄道。
屏幕里的小男孩头发有些长了，乖顺的搭在额前，小脸尖瘦，没有什么肉，眼睛却很明亮，“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说着说着羞涩的笑了，笑着扑到护工的臂弯里，将脸埋起来，又露出一只眼睛来看我，“我都想你了，你上次买的那个蛋糕好好吃……”
吴阿姨也笑起来，“不许磨姐姐，姐姐工作很辛苦的，你的药很贵知不知道。”
小颜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
“没有的事，姐姐明天就带小蛋糕去看你好不好，小颜快睡觉。”
说话间我已经快走到家了，哄睡小颜，和吴阿姨聊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吴阿姨，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小颜还小，身体已经很难受了，不要给他压力……”
挂了电话，思考了一下，还是给她发了个红包，拜托她照顾好小颜。
看着所剩无几的余额，还是敲开了私人烘焙的微信，定了个小蛋糕。
给自己买了份十块钱的炒河粉当晚饭，极重的油味腻得有点反胃，但我仍然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了。
高额的外债，昂贵的药费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可还有小颜，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母亲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好的。
我只能再咬牙坚持，苟且偷生。
6
公司不算近，步行过去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刚到位置坐下，经理就走了过来，“今天KP的人过来开会，那个设计方案你来讲解。”
我大学学的是珠宝设计，但没拿到毕业证书，靠着还算丰富的比赛经历入职这家小公司。
KP是目前这家公司最大的客户，为了显示我们公司的国际化，我这个在公司划水摸鱼的也被安排进项目组。
但我没想到，推开会议室的门，正坐中央的竟然是程嘉。
他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撩起眼皮瞟了我一眼，神色如常，仿佛我只是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
我目光放空，视线落在两边人身上，尽量忽略长桌对面的程嘉。
感受到众人赞许的目光，我越讲越顺，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大学时期，做小组pre的时候。
“大概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看起来效果不错，我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余光中对面的身影动了动，我终于正眼看他。
程嘉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手指重合轻搭在膝上。
会议室里的灯光昏暗，他的嘴角似乎也噙着笑意，PPT幽蓝的光反射在他的透明镜片上，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似是目光专注，温柔缱绻。
我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对上曾经台下少年的目光，温柔坚定，满是欣赏。
我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去辨别是否看错，程嘉动了。
他摘下了眼镜，用手指用力的揉捏着鼻梁，眉心舒展，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吐出的话却字字冰凉。
“贵公司就这种水平吗，实在好奇是如何被评为行业黑马的。”
7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程嘉何意，又没人敢忤逆他，于是所有人打量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不甚在意，这种程度的羞辱实在如毛毛雨打在脸上，连攻击力都没有。
倘若我要自尊心早和小颜饿死在街头了。
他的手从眉心放下来，指节一下一下的翘在桌面，“贵公司还是查一查员工晚上在做什么吧，如果别人想走什么歪门邪道，无心这点工资的，就不用互相浪费时间了。”
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若是将我在琉璃会所打工的事情宣传出去，公司肯定不会再留我。
失去一份收入，意味着我又要过回那种动荡的日子。
好不容易安稳的日子，我不想失去。
“程总……”
他像是欣赏够了我的慌乱，没给我开口的机会，率先走出会议室。
KP的人跟着窸窸窣窣的离开。
“程总！方案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在改……”经理还抓着文件追上去，声音从外面传来，依稀能听见他说，如果小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让她赔罪。
剩下的人也慢慢回过味来，这那里是对方案有意见，只怕是对我有意见。
如果因为我丢掉了这个项目，小组的项目奖金没了，怕是会引起众怒。
办公司里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下班。
私房烘焙的小蛋糕送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被同组的同事碰见，她看着袋子上的logo皮笑肉不笑得打招呼：“小徐呀，这家的蛋糕好吃的呀，就是不便宜呢。”
我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点点头，却无从辩驳。
世人忙忙碌碌皆为几两碎银，为几两碎银撕破脸面，曲下脊梁，是常有的事，我怪不了谁。
钱有多重要，我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钱，小颜会死。
8
动物奶油的蛋糕不能再常温里久放，会融化。
于是我又在同事的白眼中上了车。
“谢谢。”到达后我关上车门同司机道谢。
小颜先天心脏不好，还有罕见病，连学校都不能去上。
早年徐家未倒，自然能将他像玻璃罩中的玫瑰一般精心养护，现在连住好一点的疗养院都得我拼尽全力才能供养的起。
徐家一朝破产，父亲自杀，母亲带着我和小颜东躲西藏，最后在被债主逼上门时，死死拦住他们，将我和小颜推出门外。
最后回头的那个绝望的眼神，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疗养院白色的房顶在太阳下散着一点光，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教堂一样治美好又圣洁的地方。
在我看来，却如一座笼子，关着小颜，关着我。
我走到小颜的房间外，隔着玻璃他看见我，一下子笑开了花，从床上一咕噜滑下来，向我跑来。
我接住扑进怀里的小颜，轻轻地揉搓着他的发顶，“不许跑不许跑，知道吗，小颜想生病吗。”
我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认真的叮嘱。
从前我顾着玩乐，对这个弟弟并没有太多关注，可出事过后，这些相依为命的日子，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血浓于水。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一点都不想他出事。
“想你了嘛。”小颜将脸贴在我的脸颊上，小猫一般蹭了蹭。
感受到他的依赖，我的心软成一汪水，这该死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我坐在窗前，看小颜吃蛋糕。
“姐姐，吃。”他将勺子喂到我嘴边，我本想拒绝，可看见他眼里的期待只好张嘴吃下，“你吃，姐姐不喜欢奶油。”
“哦。”他低头戳蛋糕上点缀的水果，我轻轻擦去他嘴角沾的奶油。
9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难得的静谧时光。
我与小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双方眼里看到不开心。
铃声响了又响，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无法拒绝。
“喂？经理。”我皱着眉头接起，心中无限抱怨，说出口的话却乖顺，“能不去吗，晚上有点事……”
对面一下将我打断，语气不耐，叫我自己看着办，KP的单子要是因为我丢了就滚蛋吧。
我抱歉的看了看小颜，他已经放下了勺子，瘪起了嘴，眼里已经包着泪水，“姐姐你去吧。”大颗大颗的眼珠子却落了下来。
我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小颜乖，姐姐下次再来看你，好吗，听话，照顾好自己，有事找吴阿姨。”
离去的路上心情有些沉重，即使到了饭局也很难摆出笑脸。
“小徐！来晚了啊，先自罚三杯给程总赔罪，程总体量你年轻人，工作有瑕疵，只要肯学，来，去，敬程总一杯。”经理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捏上我肩膀的手却用了十足的力气，提醒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才注意到房间里面最主位上上的人是程嘉。
一屋子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不停的暗示我，不要得罪金主。
见我站着不动，一道道目光宛如实质，要剐下我的皮肉。
经理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到程嘉身边。
旁边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立马拿了个杯子，将酒倒满递到我面前。
我知道今天不喝是不行了，接过杯子，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见我喝下，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高涨了起来，纷纷鼓掌叫好。
“来来来，还有两杯。”经理拍拍我的背，满意的对我说，笑得眼尾的褶子快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冰凉又辛辣的酒液从食道流进胃里，将喉咙烧得生疼。
我被强烈的酒气熏红了眼，看了眼坐着的程嘉，用眼神问他满不满意。
他却似笑非笑，一只手撑在下巴，看戏一般看我表演。
我接过第二杯，仰头喝下。
三杯喝完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脚步也开始虚浮，脑袋发热。
我将包放下，往外走，“我去下卫生间。”
众人也知道三杯喝下去不舒服，足以惩罚我，便也不再为难我，“去吧去吧。”
10
我打开水龙头，一捧一捧的往脸上浇冷水，想要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发红，满脸水珠，像只落汤鸡，狼狈极了。
剧烈的疼痛使我动弹不得，靠在水池边，静静的等待胃部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群里有人发消息问我怎么还不回去，我才直起身子往外走。
刚出门，一个转角，直直的撞进程嘉怀里。
我看清来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被捏住肩膀推在身后的墙上。
这一摔用的力气不小，疼得我龇牙咧嘴，“你做什么？”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他身后的壁灯，大片的阴影将我覆盖，我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
程嘉一把将我的手握住，向上举过头顶，压在墙上。
“徐奕彤，没钱的滋味不好过吧。”
“程总特地来堵我就是为了说这的？没钱的人那么多，我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说程很骄傲？只能从有钱这件事来找自尊心程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唔！”我还在挣扎，用鞋尖去踢他的腿。
他的眼神愈发幽深，像是被我激怒，上前一步，压住我乱动的小腿，低头吻了下来。
我偏头错开，被他的另一只手固定住下颌，不容我逃避。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将我笼罩，肆意扫荡掠夺着，我的脑子渐渐麻痹，忘了挣扎。
对上他幽幽的瞳孔，我又想起曾经。
曾经我将他推在墙上，垫着脚亲他。
他双眼紧闭，任我动作，最后幽幽睁开的眸子，就是这个眼神。
眷恋又脆弱。
11
许久，程嘉放开我，双手握住我的腰。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边，低声说：“徐奕彤，回来我身边。”
我们都剧烈呼吸着，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我的手也环上他的腰，就在要抱住他的一刹那，低沉的声音又响起。
“一个月十万够不够，你辞职，来我身边。”
脑中嗡鸣一声，一下便失了力气。
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在身侧不住的颤抖着。
见我不说话，他将我按向怀中，搂得更紧了。
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还在响起，“徐奕彤，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丢掉工作，包括琉璃会所。”他蹭了蹭我的颈边，仿佛孩子般眷恋，说出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得人心凉，再也升不起一丝挣扎。
“你别想逃，既然你出现了，那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