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尚司朗在饭馆吃饭,听堂信讲起张家女出走之事,不由大吃一惊!佩服张素萍姑娘是个节烈女;暗恨张茂是个势利小人!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见外边闯进几个人来,尚司朗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三个当差的。堂倌赶紧过去招待,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是马玉手下的差人,被打发出来找张家的姑娘,走累了,也来这里吃饭。
单说尚司朗付了饭钱,离开饭馆,心想:看来,张家姑娘离家逃婚是真的了,我得去找她,于是他离开全椒城匆匆赶路。一连找了好几天也没下落,心中非常着急。
单说这一天,天色将晚,尚司朗走进一个小村子,到一家门前叫门。不一会走出一个老头,上下打量尚司朗。
尚司朗说:“老人家,我是外乡人出外办事,天色将晚,没有找到店家,请问能不能借住一宿,明日早行,望老伯行个方便。”老头看看尚司朗说:“请进来吧!”
说着把尚司朗领进上房。尚司朗仔细观看,这屋里虽然没有什么摆设,却也干净整洁。看老伯慈眉善目,六十上下的年纪。
尚司朗刚刚坐下,老头就叫老伴给准备饭菜。尚司朗说:“这太给你老添麻烦了!”老太太说:“谁还不出门呐,这有什么!”
吃过晚饭,老头和尚司朗唠了起来。尚司朗说明了自己的家乡、住处,还没等说出姓啥叫啥,老头就说:“啊!你是尚少爷!”
尚司朗觉得奇怪,问道:“老伯,你怎么知道我姓尚?”老头说:“哎,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尚司朗一听更愣了,说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到西屋领进一个女子,说:“孩子,成大局不在小节,这是天助你们哪!”尚司朗一听,更糊涂了!
书中交待,这女子正是张素萍。那她为什么在这呢?原来,张素萍逃出家门之后,趴到母亲坟上痛哭了一场。越哭天越黑,心里一阵惊慌,心想:我一个独身女子,到哪去,投谁呀?唉!不如一死!
想到这,她也不怕了,心想:临死之前就在这跟妈妈再睡上一夜吧,她趴在坟上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刚放亮,张素萍看看坟头,用手抓上把土,就直奔小河。来到河边正想投河,忽听有人喊了一声:“慢着!”
张素萍回头一看,是一位老者,手里牵着一头毛驴。姑娘站住,老头走到跟前说:“姑娘啊,你有什么难心事要寻短见?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可万万使不得呀!”
张素萍听罢,泪珠滚滚,一言不发。老头又问:“姑娘,你是哪里人?为何要寻短见?”张素萍就把尚司朗投亲,爹爹嫌贫爱富,马玉如何要娶亲之事说了一遍,老头叹了口气,说:“唉!天下竟有这样的爹爹!走,先到我家去吧!”
张素萍说:“怎好这样,岂不给你老添麻烦!”老头说:“姑娘,别这么说,咱爷俩这也是有缘哪!走,上驴吧!”
说着把张素萍扶上驴,回到了家中,就住在他家了。这老头是谁呀?他姓王叫王老好,老夫妻俩一辈子无儿无女,心地善良。老头说:“明天我送你回家。”
张素萍说:“我死也不回去!”老头说:“那也好,等着我出外给你找找尚少爷!”张素萍见夫妻俩诚恳热情,为人忠厚,就认他俩为干爹干妈,两位老人更高兴了。
无巧不成书,偏偏尚司朗也到这里来借宿,这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老太太来到西屋,说:“孩子,告诉你个大喜事!”张素萍说:“干娘,我有什么喜事?”
老太太说:“你找谁呀?告诉你吧,尚司朗来了!”姑娘被领到屋里,悲喜交加,二人见面,各叙前情,喜之不尽。两位老人也替他们高兴,商量一番,愿意成全这份亲事,就在他家结为伉俪。
尚司朗无家可归,从此两个人就住在老人家中,张素萍把家务担当起来。时间长了,尚司朗和张素萍说:“家中仅有二亩来地,我不能老在这住着。我自幼好武,想出外学点武艺,有了武艺也好混个差事。常言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虽不求高官厚禄,也算有个出头之日。”
张素萍也有这个想法,久住人家何日是头呐!听他这么一说,问道:“你想到哪去啊?”尚司朗说:“听说黄山那里经常有高人出没,我有意去那里访明师学武艺。”
张素萍很赞成。两个人又同二位老人商量,老人怕耽误他的前程,也都非常同意。尚司朗离这之后,到处访问明师高人。
这一天来到黄山脚下,抬头往山上一看,真有那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四时 是春、夏、秋、冬;八节是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人到这里,好似进入画中。天然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尚司朗被这景色迷住了,不由地说了声:多好的所在呀!往山中走了走,忽然听到有砍柴之声。因为尚司朗曾经砍过柴,所以听起来格外亲切,便自然朝砍柴声走去。
樵夫从山上朝下看,尚司朗拱手说:“大哥请了。”樵夫听有人说话,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尚司朗,问声:“喂,从哪来,到哪去呀?”
“借问一声,这山是黄山吗?”“是啊,你找谁?”“我从远道而来,想拜师学艺,到这来找能人!”樵夫一听,觉得可笑,心说:什么能人?摇了摇头说:“没见过什么能人,你想学什么?”
“大哥,实不相瞒,我为拜师学艺而来,听人说,这里有会武的能人隐居在山林之中。”“我在这砍柴,时常只见老道出入,没见过有什么练武的! 噢,对了,听人说,这山里有个老道,常练拳脚。可是,这个老道从来不和外人说话,很古怪!”
“这位道长在哪?”樵夫用手指了指说:“你往前走,再过一道山梁,顺山涧再上一道山坡,那里有座破庙,他就在庙里。”尚司朗说:“多谢了!”
他顺着樵夫手指的方向走去,过了一道山,隐隐约约见那里有座庙宇。走到庙前一看,庙不大,年久失修,围墙倒塌,山门紧闭。
尚司朗一见,心里就犯难了。心想:我决心学艺来到这里,如果找不到什么能人,岂不白跑一趟。再者说,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跟人家一说,人家就能收我当徒弟吗?
尚司朗正想着,忽听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道童,手里提着篮子走来。尚司朗连忙上前施礼,说:“道童,你好哇!”
小道童看他一眼,问道:“你有事吗?”“请问,你是此宝刹的吗?”“是啊,你找谁?”“啊,我是外地来的,迷了山路,天气将晚,打算借宿一宵,请行个方便吧!”
“我不敢做主,待我回去禀报师父。”“有劳大驾,多谢!”道童说着进庙,时间不大就出来了,说:“你进来吧!”
尚司朗一听非常高兴,连忙 说:“多谢,多谢!打扰了!”"不必客气!”道童领着尚司朗走进庙里,只见庙中是正房三间,有东西跨院。
小道童把他领到东跨院配房,坐下,又去给他准备饭。不一会,饭端上来了,是小米稀粥,两盘咸菜。吃完,收拾下去,小道童说:“你就在这里睡吧。”
说完,道童就出去了。尚司朗哪里睡得着哇,暗想:怎么办呢?我得想办法往练武上引哪!想着想着,哎,有办法了!把衣服收拾收拾,来到正殿院里,亮胳膊抬腿,打起拳来。
这个小道童,每晚都到正殿烧香,得烧完香才能睡觉。他刚到院里,就见尚司朗在那练拳。他进正殿把香插好,出来到跨院见了师父说:“那个借宿之人,正在院里练拳。”
老道听罢一愣:“啊!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看他来得突然,不象是迷了山路……”“哼,他不是借宿的,是另有企图!”
老道说着出屋,站在月亮门往那院偷看,只见尚司朗虽然拳脚利落,但是艺业不精,他想:方才我想错了,他不是来找我较量的,那么他想干什么呢?想着想着,老道走了过来。
尚司朗见有人走来,收住拳脚,整整衣服,借着月色一看,见老道念了声:“无量佛,善哉,善哉!施主前来,贫道没有接待,请原谅!”
尚司朗赶紧过来,跪倒叩头。老道说:“起来,起来!何必如此!”尚司朗说:“道长有所不知……”老道说:“请,有话屋里说。”
尚司朗并不推辞,跟老道来到东跨院内,进屋一看,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桌子,两把椅子。尚司朗说:“师父,弟子不敢就座。”老道说:“哎,不必客气!”
尚司朗说:“师父,弟子有下情告禀。”老道说:“请讲!”尚司朗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最后把要来学艺之事也全说了,然后双膝跪倒,老道双手相搀,说:“哎呀,施主,我是个贫道,根本不懂武术,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尚司朗说:“山下人都知道,我来拜师学艺是为了报效国家,并不是为非作歹,请师父放心!”
说着又跪到地下苦苦哀求。老道见他所作所为一片诚心,又有报国之志,说:“起来吧,起来!我实在教不了你什么!”
尚司朗又趴地下磕了一顿头才起来。从此,尚司朗就住在庙里,管老道叫师父,百般恭敬,小心侍奉,可老道并不教他武艺。
一晃过了一个多月,这一天,老道把尚司朗找到屋里,给他讲兵书战策,并教他武艺。尚司朗苦心钻研,刻苦用功。从此,他学会各种兵刃和马上步下的功夫。
一晃,尚司朗三年没有离山。这一天,老道见尚司朗与往常不一样,问道:“你怎么了?为何不高兴?”
尚司朗说:“蒙恩师教诲,弟子学会了一些武艺,对恩师的大恩大德,没齿不忘。徒儿还有一件心事,就是那王家二老,一晃三年了,不知二老身体如何?徒儿实在放心不下,他们虽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可是二老的大恩大德我也永世不忘!”
“好孩子,你可以下山去看望他们,这些年来,为师把身上的武艺全教给你了,临走,没别的相送……”
老道说着拿出一个包袱,顺手打开,原来包的是一套闪光夺目的盔甲。老道说:“这个盔你戴上,看看合适不?”尚司朗双手接盔戴上,很合适。又试一下铠,长短正好。
老道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穿过的一身盔甲。这盔叫八宝夜明盔,盔头有一颗明珠,晚上能照见对方。这铠叫避锋绵竹铠,能避枪刀,是一件宝铠。这两件东西,虽不是价值连城,也算得上是稀世之宝!”
说着,回身又取过一条枪,说道:“这是我得的一条宝枪,叫金攥提芦枪,也是稀世之珍。这三件东西,今天为师都赠送给你,表达一点为师的心意,也是你一片赤心把我所感动。希望你今后多为国家出力,要照我平常对你说的做,为师我也就放心了!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做到。好了,记住我的话,你可以走了。”
尚司朗磕头谢师,说:“等孩儿安排完,回来再见恩师!徒儿要走了,今日斗胆敢问师父,你老贵姓高名?”老道说:“下山去吧,我会告诉你的。”
书中交待:尚司朗在山上三年,也曾问过小道童师父的姓名,小道童也说不知道,只说师父很少跟别人说话,更不跟他讲。到庙上来上香火的很少,就是来一两个香客,老道也从不出面接待。今天,尚司朗问师父时,老道命小道童去打茶。
这个时候,老道从屋里拿出一个牌子。尚司朗不看便罢,一看大吃一惊,方知老道不是寻常之人!
原来这老道姓宁,叫宁禄臣,是南陈长春关的总兵。他为人正直,武艺精良。夫人已经下世,留下二女,长女叫宁凤云,次女叫宁凤兰。他把两个女儿看成掌上明珠,生怕两个女儿受委屈,也就再没续弦。
大女儿比二女儿大五岁,后来许配给秦旭之子秦彝。只因朝中奸臣当道,陷害忠良,老人家性情耿直看不惯,说几句公道话,得罪了孔家驹。老人家一怒之下,辞掉总兵之职,带着二女儿凤兰离开长春关,到处云游,并想借此为二女儿选一个得意的女婿。
这一天,父女来到昌平府,住在店房里打听一名好友,姓巩名飞。人家告诉他,巩飞已经几年不见,不知到哪去了。老人家大失所望,一股火卧病在床。天长日久,欠下了一笔店帐,难坏了女儿宁凤兰。
这真叫:心头志捧日擎天难解饿,手中枪翻江倒海不挡穷。俗话说“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大丈夫就怕病缠身。好心的店伙计给他出个主意,叫他写张告白,上街铺在地上,求过路之人帮帮忙。店钱先不用管,弄俩钱先治病,等病好了再说。
父女俩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有依计行事。把告白写好,在店门前的道旁放好,让姑娘站在旁边。凤兰今年才十五岁,抛头露面哪好意思,站在那有些为难。店伙计好心,出来替她说话。果然,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有好人,给扔下几个零钱。
正这时,从南边过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上下,蓝色的包头巾,蓝色的衣服。他一见这里围着不少人,下马前来观望,一看告白,知道是外乡人,又是这等情况,告诉店伙计说:“我这有二十两银子,给他拿去治病吧。”
店伙计一看,认识。原来是本城刺史大人的公子,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店伙计和姑娘一起道谢,公子转身走了。
姑娘收了告白,随店伙计进店,伙计向宁禄臣说明了一切,宁禄臣感激不尽。有了银子便张罗请先生治病,吃过几副药,病情渐渐好转,姑娘非常高兴,感激店伙计说:“多亏你的好心,救了我父亲一命,此恩此德何日得报!”
店伙计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谁出门也不能背着房子地走,店家店家,到店就到家了,帮点忙有什么,不值一谢!”宁禄臣说:“也多亏那位过路的公子。”
店伙计说:“提起那位公子,在咱昌平府没有不知道的。他是刺史之子,刺史在本地为官,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爱民如子。他姓邱叫邱从善。那公子叫邱瑞,字茂隆,为人忠厚老诚,见义勇为。”
店伙计言之无心,宁禄臣听之有意,把这些都一一记下。话说宁禄臣病好,父女离开店房,便以卖艺为生。一年之后,有几个钱了,宁禄臣买了四包礼,带着女儿回到昌平府,来到刺史府,说是拜见公子的。差人回去不一会,同邱瑞一同出来。
宁禄臣上下打量邱瑞,只见他浓眉大眼,相貌不俗。宁禄臣上前要拜,邱瑞赶忙搀扶,说:“请起,请起!实是不敢当!”
宁禄臣见邱瑞犹豫,自己介绍说:“我叫宁禄臣,咱没见过面,我一说你就知道了。”邱瑞说:“请讲。”
宁禄臣说:“去年我病倒在店房,无钱医治,写了告白,铺到大街之上,多亏公子资助二十两纹银,治好病又还了店钱,救了我们父女,此恩此德实实难忘,今日特来登门拜谢!”
他这一说,邱瑞才想起赠银之事,赶紧请他们父女进屋。来到书房落座之后,宁禄臣命姑娘凤兰拜见公子。邱瑞见姑娘花容月貌,落落大方,举止文雅,急忙还礼,命丫鬟前来招待姑娘。
宁禄臣与邱瑞交谈,知邱瑞文武双全,为人正直,他感叹说:“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你爹爹为官一清如水,你也如此好善乐施。不怪人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哇!有这样廉正的父母,才有这样的好子弟,真乃父母有道,教子有方!”
邱瑞说:“哎呀,你老过奖了!”他二人越唠越近乎,越说越投缘,宁禄臣便把自己的身世说出,邱瑞才知道他乃是武将出身,更加尊敬,留住房中。
第二天,邱瑞把一切情况--禀报了父亲,父亲也很高兴,前来面见宁禄臣。两个人谈唠起来更是投缘。
宁禄臣暗想:二女儿凤兰也不小了,跟我这么到处卖艺,抛头露面,何日是了。邱瑞为人本分正直,将来也错不了,我何不将凤兰许配与他,我也就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想到这,便当邱从善的面将凤兰许配给了邱瑞。邱从善也很高兴,随即给他俩完了婚。夫妻成就,宁禄臣了却了一份心事。这回他又想起寻找朋友巩飞之事,邱从善说:“已经几年没见到他了,听说他出家了。”
宁禄臣寻友无望,只好告别邱家,与女儿分手。这回他直奔黄山,来到青云观。从庙内出来一名老道,束发道冠,青缎子道氅破烂不堪,腰中丝绦,疙瘩摞疙瘩。脚下穿着一双破鞋,面容消瘦衰老。
走到近前,宁禄臣才认出,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好友巩飞。宁禄臣管他叫师父,原来他们是半师半友。多年不见了,宁禄臣上前叫道:“师父!”
老道一回头,看见有人喊他,仔细一看此人,原来是宁禄臣:“啊,兄弟,你怎么又叫师父!你从哪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快,快快进屋说话!”
巩飞带领宁禄臣来到东跨院,进了偏房,见屋里破烂不堪。宁禄臣要拜,老道不肯。二人归座,话叙当年,巩飞说:“自己是云游到此,遇见一位老老道把自己收留,我才在这出了家,不闻世事,看破了红尘。”
宁禄臣也说明了自己的一切经过。从此两个人就住在这里,有时谈谈国家大事。宁禄臣知道巩飞文武齐备。巩飞把一条金攥提芦枪送给了宁禄臣。宁禄臣要出家,巩飞说什么也不肯。后来巩飞死了,宁禄臣才穿上道服,出家当了老道。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尚司朗,见他诚实可靠,才教武赠宝。尚司朗也才知道师父的出身。师父告诉他,今后要走得正,行得端。尚司朗说:“徒儿谨遵师训,待我探望完毕,再来孝敬你老人家。”
宁禄臣说:“我这里还有这个无亲无故的可怜孩子,他和我朝夕相伴也就够了,你不必牵挂,放心去吧!”
尚司朗告别师父,离开庙宇,宁禄臣和小道童站在山头上用目相送。尚司朗走几步一回头,难舍难离,最后一横心才走下山去。一路上他用枪挑着盔甲包,心急如火,恨不能三步两脚就走到家。
话说这一天,尚司朗走到王家村,心里非常高兴,心想:就要和二位老人见面了,就要跟自己的妻子张素萍见面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家里发生了一场飞来的横祸!
原来,尚司朗出走之后,家中的一切都由张素萍操劳。左邻右舍没有不夸素萍是个好媳妇的,都说老夫妻俩得了个好女儿,又得个好女婿。
单表这天,张素萍做完家里活,到河边去洗衣服。突然从树林子里蹿出几个人来。一看为首的这个人,她认识,是继母的娘家侄蔡喜。
那蔡喜怎么到这来了呢?原来张素萍离家出走之后,撒开人马到处找也没找到,张茂非常生气,把家人大骂一通。
后来把蔡喜过继为子。这小子向来不干好 事,吃喝嫖赌,游手好闲,无恶不作,很快就把家底儿花去了大半,活活把张茂给气死了。
这一来,蔡喜更是变本加厉,胡作非为,连姑母也管不了他,家里很快就败完了。姑母一气之下,卧床不起,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后来,蔡喜投到马玉手下,当了一名家人。每天游手好闲,仗势欺人,想方设法在马玉面前买好。马玉在城外另修了一座庄园,把抢来的女子都送到那里,供他取乐开心。
这一天,蔡喜带人出城行围采猎,走到河边,见一女子洗衣,远看长得很漂亮,走近一看,认识。
原来正是四下搜查的张素萍,这下可把蔡喜乐坏了:“哈哈哈哈,叫我们找得好苦哇,原来你在这!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违背父母之命,离家逃走,老马家管我们要人,叫我到处找你,把你的父母都气死了,今天看你还往哪里跑!”
张素萍一听父亲死了,心如刀绞一般。她知道 蔡喜其坏无比,二话没说,站起就跑。可是蔡喜的一群家丁跟上来,如狼似虎地将张素萍捉住,用绳子捆上,立刻带往马玉家。
这一切,被邻居王景看了个一清二楚,回去就告诉了王家老夫妇。俩人听王景这么一说,象摘去了心肝一样难过,一股火,老夫妻俩一块病倒,不到半个月,就先后死去。
尚司朗一看房倒屋塌,情知不好,一打听王景,才知这个不幸的经过。尚司朗立时头昏脑胀,两眼冒金花。
王景劝他说:“事情已经摊上了,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俗话说‘天做得,人受得’,就不要难过了。”
尚司朗哪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呀,两行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人都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象这种情况,铁石之人也得痛心哪! 哭罢,自己暗下决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最后买了些香蜡纸箔,到王家二老坟上烧了,又趴到坟头痛哭一场。此后,他一面打听张素萍的消息,一面打听老马家。
这一天,尚司朗走到一个镇子,口渴难熬,便走进一家茶馆喝茶。在茶馆,留心打听张素萍的消息,都说逃走了,不知真假。又打听马玉,都说那小子其坏无比,到处仗势欺人,群众恨之入骨。
访问了许多日子,不再有新的消息,他才回黄山庙里去见师父,把下山之后的经过说了一遍,师父也很难过。
时间不长,宁禄臣病死,小道童已经长大成人,和尚司朗二人将师父掩埋了。小道童就做了这庙中的住持道人。
尚司朗二次离庙,忽然想起了师父在世时告诉他去昌平府投奔邱瑞的话,觉得有了点着落。可是,没打听到素萍的下落总不死心。
话说这天晚上,只见灯笼火把,吹吹打打推推搡搡,好象谁家在办喜事。人群中有一人骑了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之人,因黑天看不清模样。后边跟着一个老者,连哭带喊。尚司朗看出其中必有缘故,急忙上前拦住老者。
这老头两眼哭得通红,上前要跟他拚命,骂道:“你们这些强盗,竟敢随便抢人,真是太也无法无天了!”
尚司朗说:“老人家,你弄错了,我是过路之人,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回老头才明白,看了尚司朗一眼,说:“他们是山寇,山大王叫张青,他看好了我的女儿,就强下聘礼,硬抢我姑娘。我女儿是有了婆家的人哪!”
老头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痛哭失声。尚司朗一听,气往上撞,骂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敢如此无礼!老人家,先不要急,等我去把你的女儿夺回来!”
尚司朗把包袱交给老者,说:“你老在这里等等!”说着提枪追去。追到离山口不远处追上了花轿。尚司朗上前将轿拦住。马上之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拦路?”
尚司朗说:“你们为何强抢民女?识时务者,赶快将姑娘留下!”马上之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哪来这么个野小子,胡言乱语,我们这是明媒正娶呀!来人哪!”“有!”
“把他给我捆起来!”“是!”有几名喽兵,说着就过来捉尚司朗。尚司朗轻轻一抖手中枪,一下就打倒了三个。马上之人一见大怒,骂道:“好小子,竟敢在我的面前发狂,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我张青大王的厉害!”
书中交待:张青这小子在此占山为王,手下有五六十名恶棍,到处抢男霸女,打家劫舍。张青手使一口大刀,骑一匹宝马,叫呼雷豹。这匹马与其他马不同,头上有一撮毛,如果主人打不过对方,一揪这撮毛,呼雷豹一声吼叫,别的马就都屁滚尿流。
话说张青说着手举大刀迎头砍来。尚司朗急忙 闪身躲开,回手拿枪便刺。两个人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打得不可开交。
尚司朗用枪虚晃一招,张青以为是实招,赶忙一躲,又一枪,正扎在张青的大腿上,这小子“哎哟”一声,催马就跑,尚司朗飞身跳在马后,一把将张青推于马下,回手一枪,正刺咽喉,张青当时就落马死去。
众喽罗一见山大王死了,哭爹喊娘,四处逃命,恨只恨爹娘少给生两条腿,边跑边喊:“可不好了,山大王被人家打死了。跑哇!”
尚司朗并未追赶他们,来到轿前,见姑娘被绑在轿里,不住啼哭,尚司朗上前说明缘由,把绑绳解开,送她与父亲见面。
老头重见骨肉,对尚司朗千恩万谢,说道:“恩人贵姓高名,如此大恩大德,叫我之后可怎么报哇!”
尚司朗说:“老人家,不必如此,赶快带你女儿回家去吧!”老头说:“恩人,请一同到我家委屈一夜,明天再走。”
尚司朗说:“老人家,我还得到山上去收拾他们,不然那些喽罗们还会找你的!”老头说:“哎呀,那可就斩草除根了,救了我们这一方百姓!”
“事不宜迟,老人家快带女儿走吧!”尚司朗打发走父女之后,来到山上,喽啰们有的跑了,有的跪倒求饶。
尚司朗说:“我不杀你们,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从此之后再不准当山寇,要好好在家种田谋生。”喽啰们跪倒磕头,连说:“是,是!”
尚司朗又命他们把张青的尸体掩埋,把山上的钱财分给大伙做盘缠,然后放火,烧了山寨,喽罗们各奔他乡。
尚司朗心中时刻惦记着素萍,继续打听她的下落。这一天,他来到一座姑子庵,把马拴在庙门外,上前叫门。不一会,从里边出来一个小尼姑,问道:“施主何事?”
尚司朗说:“我为烧香拜佛而来,请回禀师父。”“请稍侯。”小尼姑进去不久又出来了,说声:“施主,请进。”说着便带领尚司朗进庙,来到大殿烧香敬佛。大殿上有一个老尼姑和几个小尼姑敲磬念经。
尚司朗磕完头烧完香,拿出五两银子给老尼姑,说这是香火钱。之后,由老尼姑领着,又去佛堂烧香。来到后院佛堂,尚司朗见屋里有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老尼姑说:“徒儿,这位施主是来烧香拜佛的。”
尼姑抬头一看,当时就愣住了,尚司朗也“啊”了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