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白门楼上等于被杀了两次:“操令将吕布缢死,然后枭首。”
作为一名武将,引刀成一快,血溅五步才是体面的死法,缢死一般都不对男子汉施行。曹操慢慢勒死吕布,然后又砍下脑袋挂在高处——枭首之说来自猫头鹰,猫头鹰会把父母吃得只剩一个脑袋(猫头鹰在古代就叫枭),此刑首见于皇帝斩蚩尤:“黄帝斩蚩尤,悬首军门,此枭首之起也。”
吕布有三姓家奴绰号,还亲手杀了两个“义父”,做事跟猫头鹰也差不多,而曹操用这种缢死再枭首的手段处置吕布,有违军阀混战常规——一般军阀混战,输的一方都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比如曹操击败袁绍后,还去他坟头哭了一场。
有人说吕布原本可以不死,曹操本想留吕布一条命,是刘备在旁边使坏断了吕布生路:“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其实不用刘备使坏,曹操也必杀吕布,因为在建安五年前,曹操三次差点没命,都跟吕布有关,而刘备使坏也不算太坏——吕布实在是太不不起刘备了,他不但夺了刘备的徐州,还两次抢了刘备的老婆,以吕布的特殊爱好,刘备的老婆落到他手里会怎么样,曹操一定能捂着嘴、憋着笑产生联想。
曹操杀吕布之前,还调侃了他一把:“布谓太祖曰:‘布待诸将厚也,诸将临急皆叛布耳。’太祖曰:‘卿背妻,爱诸将妇,何以为厚?’”
吕布连部下的妻子都不放过,又怎会对刘备的漂亮夫人客气?别说吕布,就连刘备见了甘夫人也把持不住:“先主甘后,沛人也,生于微贱。及后长而体貌特异,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召入绡帐中,于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
刘备纳甘夫人为妾,是在兴平元年(194年),而刘备两次被吕布抢老婆,是建安元年(196年)和建安三年(198年),这就说明,刘备的糜夫人和甘夫人在那期间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刘备跟吕布有刻骨仇恨,所以一定要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曹操虽然没被吕布抢过老婆,但是他有三次命悬一线,却都跟吕布有关。所以细算下来,吕布欠了曹操三笔账,欠了刘备两笔账,这才是白门楼曹操刘备一唱一和必杀吕布的原因?
曹操的武功是不错的,但是他见了吕布就肝颤,刺杀董卓那次,就差点被吕布干掉。
孟德献刀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肯定读者诸君也注意到了,是吕布看破了曹操献刀是假、行刺是真:“适来曹操似有行刺之状,及被喝破,故推献刀。”
曹操行刺董卓,最忌惮的就是吕布,因为董卓比较肥胖,即使曹操行刺失败也能跑得掉,但是吕布年轻力壮腿长,放曹操跑出一百米也能追得上。
曹操第二次遇险,是在濮阳之战中,曹操夜间劫营失败,又从天亮打到天黑,虽然典韦用飞戟顶住了吕布的一波猛攻,最后也力不能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曹操被吕布狂追:“典韦杀散敌军,救出曹操。众将随后也到,寻路归寨。看看天色傍晚,背后喊声起处,吕布骤马提戟赶来,大叫:‘操贼休走!’此时人困马乏,大家面面相觑,各欲逃生。”
典韦那次肯定是撇下曹操,自己逃命去了,于是才有夏侯惇救驾:“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惇引军来救援,截住吕布大战。斗到黄昏时分,大雨如注,各自引军分散。”
如果典韦还在曹操身边,是可以跟夏侯惇双战吕布的,典韦没有出现,说明他这个保镖,并不如许褚称职。
典韦称不称职很难说,但是在濮阳之战他两次让曹操差点被吕布干掉,却是真的——吕布因为下雨而没能干掉夏侯惇、追上曹操,陈宫又想出一条诈降计,把曹操骗进濮阳城围住,典韦一发狂,又把曹操丢了。
曹操从西门进入,发觉上当后就往南门跑,结果被高顺、侯成拦住,典韦怒目咬牙冲杀出去,到了吊桥边,“回头不见了曹操”。
典韦在城里兜了两圈也没找到曹操,吕布却误打误撞跟曹操走了个对头碰——曹操追不上典韦,眼看他从南门跑掉,自己只好调转马头往北门跑,一边跑一边暗骂典韦的时候,危险来临:“火光里正撞见吕布挺戟跃马而来。”
曹操捂着脸快马加鞭,吕布骑着赤兔马从后面追上来,对着曹操后脑勺就是一戟:“吕布从后拍马赶来,将戟于操盔上一击,问曰:‘曹操何在?’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他。”吕布听说,弃了曹操,纵马向前追赶。”
当年军阀混战,穿的都是汉军盔甲,曹操身材不是十分高大,吕布显然是把这个烟熏火燎灰头土脸的小个子当成小角色,也可能是误认为是自己部下,所以只在曹操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吕布的方天画戟有多重,小说没有描述,但是能硬抗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分量肯定不轻,用现在的医学眼光来看,曹操当时不但被拍得脑震荡,而且还被拍出了脑淤血——在那一战前,曹操根本就没有头风病,后来才有了这个毛病,每次头痛欲裂痛不欲生的时候,肯定会想起濮阳城吕布那一戟。
第一次濮阳之战后,许褚才跟典韦大战一整天后归顺曹操,然后就有了第二次濮阳之战,许褚主动请战,与吕布大战了二十回合,然后典韦奉命出战,再加上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六将联手击败了吕布。
曹操没有责怪典韦两次把自己跟丢,却不能不记恨吕布三次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这个仇,不比刘备跟吕布的夺妻之恨小。隋唐时期唐武德皇帝李渊和秦王李世民(当时李渊还没死,不能叫唐高祖,李世民还没发动玄武门之变,也不是太子)一定要杀单雄信,就是因为单雄信在洛阳差点一枪挑了李世民。
说来也很搞笑,吕布在汉末乱世混了那么多年,居然连一个朋友都没交下,张辽瞧不起他,高顺被他欺负得有口难言,连陈宫也曾想背叛——郝萌叛乱,陈宫就是同谋甚至主谋:“性(曹性,在平定郝萌叛乱中被刺伤,后来接管了郝萌部队)言‘陈宫同谋。’时宫在坐上,面赤,傍人悉觉之。布以宫大将,不问也。”
就连貂蝉跟吕布也未必是真心实意,因为她就是离间董卓吕布“父子之情”的女间谍,吕布死后,貂蝉不知所终,连曹操也未必敢要她。
吕布的首级被高高挂起,貂蝉不知所终,这也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问题:如果吕布没有两次抢夺刘备的老婆,刘备会不会劝曹操留下吕布?刘备一定要弄死吕布,是要掩藏怎样不可言说的真相?如果吕布不是三次差点弄死曹操,说些软话,能不能苟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