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二月,北京,漫天白雪。
在离新年还有一周的这一天,孟秋意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父亲。
烈士墓园。
孟秋意跪在父亲的墓碑前泪如雨下。
身旁陪着她的人既不是她的母亲,也不是她的男友。
只是父亲的一个战友。
“秋意,你爸是英雄,就算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救下那个女孩。”
孟秋意咬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整理好心情,孟秋意缓缓站起身来:“段叔,谢谢您来送我爸一程。今晚跨年,您早点回家陪伴家人吧……我也先走了。”
段叔还没来得及出声,孟秋意就大步离开了墓园。
站在路边,孟秋意打开手机。
她三天前发给男友江颂年的消息,他至今也没回。
【阿颂,求你接我的电话好吗?我真的有急事!】
手机顶部跳出一条新闻。
【亚洲第一F1赛车手江颂年再次夺得桂冠,在终点线深情拥吻幸运女神柳轻姗!】
孟秋意的手狠狠颤了下,甚至不敢去点开那张照片。
柳轻姗,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五个小时前,她的男友在万千镜头前亲吻她的妹妹。
而那时,她站在火化场里,亲眼送父亲的尸骨进火化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孟秋意攥紧手机,垂着头再次泣不成声。
回家的路上,大雪落满了孟秋意全身。
她刚打开别墅的门,还没进去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柳轻姗和江颂年的声音。
“颂年哥哥,别在这里,万一被姐姐看到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敢拿你怎样。”
失望席卷全身,孟秋意只觉周身都是寒意。
她推门走进,看也没看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
看着房间里面的一切,孟秋意眼底都是苍茫。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江颂年的声音:“你妹妹来家里,你就是这么招待的?”
孟秋意顿了顿,回头,眼中都是空洞:“阿颂,这几年来你莺莺燕燕无数,为什么还要碰柳轻姗?”
江颂年对上她死寂的双眼,心底莫名一痛。
可想到八年前,自己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赛车手。
在参加一场比赛前,他收到孟秋意的短信:【江颂年,你一事无成,什么也给不了我,我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他心不在焉,在比赛中失神侧翻,短暂失明三个月,还差点失去一条手臂。
想到这里,江颂年眼底都是畅快:“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也有资格说我?”
他俯视着孟秋意苍白消瘦的一张脸。
“痛苦吗?可你现在的痛苦,还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
江颂年本是江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因为喜爱赛车,隐瞒身份在外比赛。
得知他失明后,江家就把他带了回去。
短短三年,他继承江家企业,成了商界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王”,也成了亚洲第一F1赛车手。
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孟秋意。
用给她母亲医药费作为条件,让她签了一份五年的情人协议。
可五年来他一次都没有碰过她。
他把她强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折磨她,让她日日夜夜看着自己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一个月前,他更是直接找上了孟秋意的妹妹柳轻姗。
孟秋意只觉喉咙里都是苦涩。
“阿颂……这样你能开心吗?”
江颂年一怔。
孟秋意继续说:“如果这样你能开心,你就继续吧。”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向局长递交申请——申请重启父亲的警号,并参加卧底行动,隐姓埋名前往云南卧底三年。
七天之后,她就会彻底离开。
这最后的七天,她希望江颂是真的开心。
第2章
孟秋意不温不火的话,让江颂年所有的快意都变成了怒火。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讥讽冷笑:“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心!”
说完,他用力将她甩开,转身就走。
孟秋意摔在地上,不顾狼狈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等等……今天,是说好打钱的日子,你还没有把钱给我。”
孟母在五年前患上尿毒症,没钱治病时,是江颂年出现。
让孟秋意签了一份情人协议,来换钱。
所以五年来,每个月孟秋意都得管江颂年要钱。
每次江颂年都得先折辱她一番,才会甩卡。
可今天江颂年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你刚才打搅了我和姗姗的好事,还想要钱?除非,你现在灭了我的火。”
孟秋意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她明白江颂年的意思,他不会碰她,她得用别的办法。
想到母亲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孟秋意闭了闭眼,抿唇颤抖。
“好,我做。”
她颤抖的抬起手,要去解开江颂年的裤子。
江颂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从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家世,现在我终于明白,权力有多重要。”
“没有钱,没有权力,我怎么会看到你这幅卑贱的模样?”
“当初你要嫁的那个人,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吗?”
孟秋意抿紧唇,忍耐着他言语带来的刺痛。
下一秒,江颂年再次将她甩开:“算了,被别的男人玩弄过的女人,我嫌脏!”
他转身离去。
很快,楼下就传来柳轻姗销魂的叫声。
孟秋意呆呆地坐在地上,满心疮痍。
半晌,她慢慢站起来收拾行李。
走进偌大的衣帽间,收拾自己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里面的情侣装。
那是五年前她和江颂年一起买的,她没舍得丢掉,被江颂年命令住进这栋别墅后,她将这些衣服也带了回来。
可惜,江颂年只有嘲讽,连一眼都没再看过。
一旁玻璃柜中,还有她省吃俭用四年,才买给他的赛车头盔。
送给他的当天,就被他摔得稀烂。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确实不应该在一起。
孟秋意将这些东西全都打包装进袋子里,打算明天丢掉。
而要带走的东西,完全没有。
她五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江颂年给的,她要走了,理应也什么都不应该带走。
七天后,她签的协议就到期了。
以后有柳轻姗陪江颂年,想来母亲的医药费也不用再发愁。
孟秋意回到房间,“啪嗒”一声关上灯。
翌日。
孟秋意是被柳轻姗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打开门,门口得的柳轻姗一脸不满:“孟秋意,妈的医药费和住院费你怎么都还没交?医院都打电话来催了!你想妈死是不是?”
孟秋意顿了顿:“江颂年没给我钱。”
柳轻姗很不高兴地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用!早知道我昨天就管他要了。”
听到她说的话,孟秋意眸色微颤。
她掐了掐手:“那就你去管他要吧。”
说完她就要将门关上。
柳轻姗拦住她动作,冷嗤一声:“怎么,你不高兴?你把握不住江颂年,还不是你没用?”
“实话告诉你,江颂年根本就不喜欢你,他把你放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你痛苦。”
她压低了声音。
“你听到昨天我和江颂年有多快乐了吧?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喜欢我怎么样挑逗他吗?”
孟秋意攥紧了手,将柳轻姗挡在门上的手推开:“不用你来告诉我。”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江颂年有多恨她。
柳轻姗得意地离开。
而孟秋意在原地站了会儿,收拾出门去了医院。
病房里,孟母正虚弱地躺在软榻之上。
当看到她进来时,神情淡漠:“你来了。”
孟秋意坐到病床边给母亲倒了杯水,而后忍不住说起妹妹的事。
“妈,姗姗和江颂年在一起了,这事您知道吗?”
孟母眸色微变。
孟秋意继续道:“她这样是不对的,还希望您能劝劝她……”
话没说完,孟母突然道:“小秋,姗姗是你的妹妹,也是我和心爱之人唯一的女儿,你要让着她。”
“她既然喜欢江颂年,你便主动离开吧。”
第3章
孟秋意瞳孔震颤。
唯一的女儿……
那我呢?
这话在她嘴边打了个转,却到底没有问出来。
孟母似乎看出她的难过,又安慰:“小秋,你从小到大都是最懂事的,你是姐姐,等我死了,你们姐妹俩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你更该担起长姐的责任。”
姐姐,又是姐姐。
从小到大,孟秋意因为一句姐姐要让着妹妹,她懂事了二十七年,什么都让给了柳轻姗。
如今,柳轻姗做了错事,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母亲依旧让自己让着她……
“是不是柳轻姗要我的命,我也该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啪”得一声。
一道凌厉的耳光落在了孟秋意的脸上。
孟母气得浑身发抖:“你说的什么话?我告诉你,你妹妹和江颂年在一起未尝不是件好事!江颂年不喜欢你,你不让又能做什么?”
“姗姗能讨江颂年喜欢,对我们家是好事!”
孟秋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
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她回想起自己短短的前半生。
母亲与她的父亲当年是家里介绍在一起的,母亲不爱她的父亲,她十岁那年,两人离了婚,母亲嫁给了年轻时的初恋,生下了柳轻姗。
后来那男人意外死亡,孟父心善,主动提出照顾她们母女三人。
在家里,母亲什么都要孟秋意让柳轻姗。
从大一点的房间,到一只鸡的鸡翅鸡腿,到衣服鞋子。
甚至有一次,为了让柳轻姗拿到全校第一,孟母特意把孟秋意的闹钟调后了一个小时,让她错过了第一场考试。
孟秋意从前安慰自己,柳轻姗没了父亲,比她可怜,让就让了吧。
现在她安慰自己,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让就让吧。
从医院回到别墅。
客厅里,热闹非凡,挤满了男男女女。
江颂年坐在沙发最中间,怀里抱着柳轻姗,身边也是各色各样的美女。
看见孟秋意走进来,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江总,这是谁啊?看起来好土。”
孟秋意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很普通的白衬衣,白裤子。
因为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柳轻姗,又随了父亲节俭的习惯,所以对穿什么没有讲究。
对比江颂年赛车圈里的这群人来看,的确是太土了。
江颂年语气轻佻:“家里的保姆。”
说罢,对孟秋意:“看什么呢?还不过来打扫卫生?”
客厅乱成一片,什么都有。
孟秋意在原地站了几秒,知道江颂年是想给自己难堪。
算了,还有六天就要离开。
最后几天,就顺着他来吧。
她走过去拿出垃圾袋,将地上的垃圾酒瓶子一一捡起,然后收紧垃圾袋,走出别墅丢掉。
她不知道,在她走出去之后。
客厅里忽然有人道:“我看江总这保姆还有几分姿色,不如让给我?”
江颂年一瞬冷了脸,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客厅里立刻鸦雀无声。
而江颂年推开柳轻姗,起身走出了别墅。
别墅外,孟秋意将垃圾丢掉后,便站在院里看着中间的那棵樱桃树。
她喜欢吃樱桃,和江颂年爱意正浓时,江颂年说:“那以后等我们有个自己的家,我就在院子里给你种满樱桃树。”
“等到夏天,我们一起摘果子,让你吃也吃不完。”
那时候,江颂年是真的爱她。
五年前来到这栋别墅,看见樱桃树,孟秋意心里也迟疑过,以为江颂年还爱她。
可五年的折磨,让她再也不敢奢望。
是她亲手把那个江颂年弄丢了……可她也是不得已的!
孟秋意摸着樱桃树的树干,瞳色悲伤。
忽然,身后响起江颂年的声音:“把手拿开,谁准你碰我的东西了?”
孟秋意怔了怔,将手拿开,转头看向他。
想起自己就要离开,她犹豫后开口:“阿颂,我们再谈谈,好吗?”
江颂年顿了瞬,随即冷笑:“怎么,你又想说你离开我是迫不得已的?又想说当年我短暂失明的时候,是你一直无声地在照顾我?”
孟秋意一愣。
还没说话,江颂年更加冰冷的声音响起:“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你嫌贫爱富,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富二代要嫁给他。”
“也是你母亲告诉我,当年我因车祸失明时,是柳轻姗在我身边照顾我。”
“难道你的母亲也会说谎诬陷你吗!”
第4章
这一刻,孟秋意只觉得心跳停止,什么也听不到了。
五年前,江颂年的父亲找到她,希望她能和江颂年分手。
江父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希望他生活得好,而不是和你挤在出租屋里每天吃泡面,拿着冒着丧命的风险赚来的几千块,小心翼翼地生活。”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如果你能让他放弃赛车,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
那一天的前一天,江颂年刚拿着比赛赢来的奖金买了一对情侣戒指。
虽然只是一个素圈,可孟秋意觉得未来都值得期待。
不想,竟是结束。
“我什么也不要……正如您说的,我希望江颂年过得好。”
对江父说完这句话,孟秋意便当着他的面,给江颂年发送了那条分手的短信。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江颂年背着她报名了一场比赛。
他因为她的短信在比赛中翻车,左臂骨折,双眼失明。
得知此事,孟秋意痛苦不已,崩溃又愧疚。
她跪在江父面前,恳求江父让她照顾江颂年。
她保证,绝对不会暴露身份。
却没想到,她的隐瞒,竟是给她人做嫁衣。
孟秋意将手心几乎要抠出洞,在心里无声地问:妈,你为什么就这样偏心!
为了柳轻姗,竟不惜诬陷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她的心口疼痛得无以复加。
而见她不说话,江颂年语气讥讽:“怎么,不是要解释吗?解释啊!”
孟秋意咬唇摇了摇头,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意忍住,沙哑开口:“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她说的都对。”
“背叛你的是我,陪伴你的是柳轻姗。”
“砰!”
江颂年一拳砸在树上,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孟秋意错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突然为什么生气。
沉默的对视间,江颂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而这时,别墅门被推开,柳轻姗的声音传过来:“颂年哥,你去哪儿了?”
江颂年立刻收回手,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孟秋意再也忍不住,眼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她想起五年前,江颂年手术后从昏迷中醒来。
她刚走进病房,他便颤抖着声音问:“小秋,是你吗?”
她不说话,他就越来越激动:“你是小秋对吗?告诉我,你就是小秋!”
“孟秋意,你为什么不敢说话!”
那副脆弱、崩溃、无助的模样,孟秋意从来没见过。
江颂年应该是天之骄子,应该永远散发光彩。
她咬紧牙关,落荒而逃。
第二天再去的时候,江颂年不问了。
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月过去,江颂年已经彻底恨上她。
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了这样,那就这样吧。
反正她就要离开。
这一走,至少三年回不来,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和五年前一样,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江颂年过得好。
哪怕是恨她。
……
之后一连三天,江颂年都没有回过别墅。
可每天,孟秋意都会在柳轻姗的朋友圈里看见他
孟秋意离开的倒计时五天,江颂年和柳轻姗去了传说中求姻缘最灵的灵隐寺,一起挂了红布条,一起拜了三生石。
倒计时四天,他们土耳其坐了最浪漫的热气球。
柳轻姗拍摄的视频里,她对着江颂年许愿:“颂年哥,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江颂年温柔地看向镜头:“我也是。”
第三天,柳轻姗晒出了一枚十克拉的钻戒。
配文:【终于等到今天,大家——我要结婚啦!】
第5章
柳轻姗的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不过片刻,微博就被顶爆了。
这张照片被迅速转载在各大营销号,到处都充斥着硕大的的标题——
【亚洲第一F1赛车手江颂年求爱幸运女神,两人好事将近!】
孟秋意看着这张照片。
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模糊了双眼。
她强压着心底的酸涩关掉手机,穿好衣服离开了别墅。
离开别墅,她去了雍和宫。
五年前,她和江颂年曾在这里挂上了一把同心锁,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
如今那上面多了很多把同心锁。
孟秋意找了很久,从天亮找到天黑,才终于打着手电筒找到了那锈迹斑斑的一把锁。
都不用想办法去解,轻轻一拽就断开脱落。
果然,什么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不管是东西,还是感情……
孟秋意用力攥紧了锁,而后走到垃圾桶旁,松开手。
“砰”的一声。
过往一切,全部化作云与烟。
她转身离开,身影在黑暗中慢慢消失。
回到别墅,已经深更半夜。
江颂年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孟秋意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床上。
他的心莫名一悸,不过还是说道。
“我要娶姗姗,你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孟秋意空洞的眼睛这才看向他。
男人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可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她的阿颂了。
见孟秋意不说话,江颂年忍不住又道:“姗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喜欢星辰,所以我要给她一场星辰婚礼。”
孟秋意的心脏狠狠缠了下。
五年前,江颂年买了一个星辰灯,打开开关,出租屋的天花板就像银河一样美丽。
江颂年抱着她说:“老婆,你再等等我,我一定出名,赚很多的钱,然后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星辰婚礼,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昔日许下诺言的人还在眼前,诺言却早变了。
孟秋意垂下眼眸,用力咽下喉间的苦涩:“你开心就好。”
今天一过,明天一过,她就要离开。
他要娶谁,她都不在乎,只要他幸福就好。
江颂年修长的手落在孟秋意的脸上,逼着她直视自己。
“像你这副要死不活,干瘦丑陋的一张脸,当初那个男的到底看中你哪儿?”
在他嘲讽的目光中,孟秋意说不出一句话。
说不出,根本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江颂年只觉无趣,将她甩开后,就让人接来了柳轻姗。
两个人在隔壁的主卧里嬉笑玩乐,他们的对话,所做的事都清清楚楚传入孟秋意的耳中。
“颂年哥,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娶了我。”
“我希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结婚当天你对外宣布,你从未喜欢过我姐姐,好吗?”
江颂年低沉的声音传来。
“好。”
孟秋意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拿出来。
拆开手机壳,从后面拿出一张很旧、边缘都泛白的照片。
是她和江颂年的第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张。
她打开打火机,点燃了这唯一的留念。
第6章
第二天,孟秋意主动约了好友穆琳一起吃饭。
餐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正好说到江颂年和柳轻姗一个月后的婚礼。
穆琳同情地看向孟秋意。
“秋意,你没事吧?”
孟秋意摇了摇头,强颜欢笑:“没事。”
可另一边却有两个女生讨论。
“我怎么记得江颂年有个女友呢?和这个倒是长得有点像。”
另一个不屑:“你该不会是说五年前抛弃我们车神的那个吧?哼,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怎么配的上他?”
听到这些,穆琳看向那个女生想说什么。
却被孟秋意拉住。
“算了。”
让服务员给两人换了个包厢,关上门,穆琳便为她打抱不平:“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到头来竟然要娶你妹妹!”
“你还没和他解释清楚?”
孟秋意摇摇头:“都过去了。”
又道:“我今天约你是想和你道别……我后天就要离开了。”
穆琳大惊:“你要去哪儿?”
孟秋意笑笑:“是任务,要保密。”
“不过我向你保证,我有空就会和你打电话的。”
穆琳有些迟疑:“江颂年,还有你妈,他们都知道吗?”
孟秋意缓缓摇头:“他们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们。”
“我妈不喜欢我爸,连带着很不喜欢我……江颂年也恨我,我的离开,能让所有人得偿所愿,也算是”
穆琳忍不住红了眼眶,泣不成声:“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没有真情了吗?”
孟秋意轻轻地抱住了她。
“傻瓜,真情当然有,你我不就是吗?”
穆琳哽咽得说不出话。
最后,她问:“如果有一天江颂年知道所有真相,后悔了,你会回到他身边吗?”
孟秋意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和他,注定错过。”
……
与穆琳分别后,孟秋意回到别墅。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别墅里就贴满了红喜字,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而柳轻姗站在客厅里目光不善地看向她。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妈的电话?”
孟秋意怔了怔,拿出手机,才发现两个小时前母亲打过电话。
可还不等解释,柳轻姗突然上前狠狠推了她一下。
孟秋意重重摔在地上,皱眉不解:“你做什么?”
“当然是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杂种啊!”柳轻姗抬起脚,又要狠狠去踩她的手!
从小到大,因为孟秋意不被母亲喜爱,因为她是姐姐。
所以她处处让着柳轻姗。
可今天,她不想让了。
孟秋意是警察,受过专业的训练,轻松一躲,翻身一起,就擒住柳轻姗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柳轻姗的脸色瞬间一阵白一阵红。
她极力地挣扎起来:“孟秋意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你这个杂种,你凭什么敢这样对我!我告诉妈去,让妈打死你!”
孟秋意眼睫一颤,还没等说什么,柳轻姗忽然哭起来:“颂年哥,你快救我,姐她要杀我!”
话音未落,孟秋意被狠狠推开。
转头看去,江颂年一手护住柳轻姗,满眼冷漠地看着自己。
“孟秋意,你竟然敢伤害姗姗,你是不是找死!”
“等我带她去医院回来,再找你算账。”
孟秋意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带走柳轻姗,她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痛到麻木的心脏。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满眼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柳轻姗发来消息。
“姐姐,你看清楚了吧?江颂年早就不爱你了,在我和你之间,他只会选择我。”
“你知道他有多迷恋我吗?我们在这座别墅里到处都留下了爱的痕迹。”
“刚才颂年哥帮我上药之后,又在病房弄的我险些下不了床。”
“他有像爱我这样爱过你吗?我知道,没有,否则他不会将所有能用的姿势,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
听着这一切,孟秋意慢慢侧身蜷起抱住了自己。
离开的最后一晚,她疼了一夜,也听了一夜。
第7章
初晨的阳光升起。
距离孟秋意离开,只剩下最后一天。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先去了一趟医院。
病房里,孟母重重地咳嗽着。
“咳咳咳……”
看到她又是空手过来,孟母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你又没拿到钱,来我这里做什么?”
孟秋意原本只是想来告个别的。
可这刻,她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妈,您为什么要骗江颂年?当年陪着他身边的人明明就是我,我也没有真的要嫁人。”
她以为母亲会解释。
没想到孟母却毫不在意地问:“怎么,你是要怪你的亲妈吗?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
“生育之恩大于天,你妹妹什么都没有,你让让她怎么了?”
孟母看向孟秋意的眼中都是高高在上。
孟秋意喉咙哽咽:妈,有一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父母本是家中龙,可越是偏向谁谁越穷。”
“您次次偏向瑶心,其实是害她。”
“啪!”
孟母抬手又是一耳光落在了孟秋意的脸上:“我是你妈,你凭什么说教我?再说,你妹妹可是我怀着爱意生下的,怎会差于你这个杂种?”
杂种……
孟秋意脸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了血来。
沉默许久,她擦去嘴角的血起身:“妈,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希望您以后能照顾好自己,平安健康。”
说完,她彻底心死转身离开。
而孟母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不信:“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重情重义,就和她那个父亲一样。
即便自己对孟秋意再不好,她也还是会养自己。
孟秋意也舍不得江颂年,所以才不可能走。
孟秋意却再也没有回头。
回到别墅,她将自己的最后一点私有物品扔掉。
从此以后,她在这里的一切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同时,手机上收到铁路12306的通知提醒。
“尊敬的孟秋意女士,您购买的G7844次列车将于今天下午七点发车,请注意安排行程!”
她关闭了通知,直接离开了别墅。
在日落前,孟秋意抵达了火车站。
火车站对面是一条长长的情人河。
太阳刚落下西边,江颂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但孟秋意一个也没有接。
十分钟后,他的短信轰炸般进入手机。
“孟秋意,你现在在哪儿?”
“我今天才发现你是这么的恶毒,是不是因为我们要结婚了,你就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妹妹?!”
“我真是终于看清了你,你果然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你最好是走了,也最好以后都别回来,别来碍我和姗姗的眼!”
孟秋意静静看着这些比刀刃还锋利的话语,没有解释,良久才打出一句话——
“好,祝你们幸福。”
可发出去,却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江颂年把她删了,这句话没有发送出去。
孟秋意扯了扯嘴角,心想这样也好。
当初是江颂年先追求的她,现在也是他亲手结束这段感情。
有始有终,很完美。
她打开相册删除了所有关于江颂年的照片,总共2014张。
而后又清空了所有关于他的朋友圈。
最后拉黑删除了他,也删除了他所有的朋友。
“阿颂,祝你幸福。”
孟秋意站起身,踏着最后一丝夕光,走进了警察局。
……
经过3200公里,35个小时。
1月7日,晚上八点,孟秋意抵达云南省昆明市。
警局门口,局长和警察同事们早早就等在了外面。
当看到孟秋意时,他们异口同声道。
“欢迎警号135412孟秋意同志归队!”
局长亲手为她递上一套崭新的警服,最上面是那一串被重启的警号。
孟秋意红着眼伸手摸了摸。
爸,从今以后,我将继承您的遗志,继续守护一方土地与人民!
她抬起头,朝诸位敬了个礼。
“孟秋意宣誓,将永远身披荣光,不负使命!”
第8章
另一边,别墅里。
江颂年紧紧盯着手里攥着的手机,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他开始感觉到不安——以前,孟秋意被他删了之后,就会第一时间把他加回来。
这次是怎么回事?
但只是一瞬,他就把内心的不安压了下去。
孟秋意这个人心机重重、惯会撒谎,当初他差点就被孟秋意说的话所蒙骗,误以为当年在医院细心照顾他的真是她。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决心,孟秋意以后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不会相信!
正想着,一旁传来了柳轻姗的声音。
“颂年哥,你别怪姐姐了,虽然今天她还去医院对着母亲发了好大的火,但是我知道,她是因为伤心才这样的。”
孟秋意去了医院?
江颂年内心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柳轻姗垂下眼眸,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江颂年次次都是嘴上偏向她,可她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孟秋意。1
为什么她无论怎么做,江颂年都不愿意接受自己。
只是一瞬,她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痛恨,都怪孟秋意这个贱女人,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江颂年身边晃荡。
那江颂年一定早就接受她了。
真希望孟秋意能够永远消失!
一连几天,孟秋意都没有出现,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孟母。
医院里。
医生一连催了孟母好几次缴费,原本胸有成竹,认为孟秋意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孟母开始急了。
给孟秋意打了许多个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恐慌,孟秋意那天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她不会真的不管自己了吧。
在医院的催促下,孟母把电话打给了柳轻姗。
“姗姗,孟秋意这几天有回来过吗?”
柳轻姗这正沉浸在即将要和江颂年举行婚礼的幸福中,对孟母的电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敷衍:“妈妈,你放心,孟秋意这个女人不会不回来的。”
“这几年她不一直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手掌之中,她不会走的。”
“过两天她一定会出现的。”
孟母的心这才平缓了不少,可想到高额的医院费,她只得咬咬牙:“现在医院要赶我出院了,你让江颂年先交几天的医药费。”
“你现在和他都要举行婚礼了,我是你的母亲,他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柳轻姗满口答应,可挂断电话后,她就开心地试起了婚纱,把孟母对她说的话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太太,你穿这一套婚纱真好看,和江总站在一起一定很般配。”
江颂年推开门时,刚好听见销售对柳轻姗的奉承,他身体一僵,看向柳轻姗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当初说好了他们一起演戏,做假情侣故意刺激孟秋意,也顺便给催婚的家里一个交代。
现在柳轻姗不会真的想做江太太吧?
看着江颂年探究的眼神,柳轻姗内心一惊,刚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紧张。
等到销售离开后,柳轻姗这才大着胆子问道:“颂年哥,我穿这件婚纱好看吗?”
第9章
江颂年抬眸扫视了一眼,敷衍,“还行。”
可他的内心莫名的烦躁,思绪也不由得飘远。
如果是孟秋意穿上这套婚纱,一定比柳轻姗更好看。
接着,他忍不住甩了甩头,自嘲着想,为什么孟秋意这样玩弄他的感情,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她。
想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悲……
江颂年眸色一暗,突然意识到这几天他都没有看到过孟秋意。
“姗姗,你这几天有见到孟秋意吗?”
柳轻姗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孟母的嘱咐。
她黯然泣下:“颂年哥,姐姐这两天不知道躲在哪儿去了,她不去关心看望妈妈就算了,连医院费都断了。”
江颂年脸色一变,猛地双手掐住柳轻姗的双肩,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刚刚说什么?”
“你说孟秋意断了你母亲的医药费?!”
柳轻姗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颂年哥,你……把我弄疼了。”5
江颂年立马松手,脸上浮出一层愧色:“抱歉。”
可内心的烦躁感还是愈演愈烈,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孟秋意打去了电话,可电话那头永远都是一句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您查证后再拨。
他紧锁着眉,再次给助理打去电话,怒气冲冲地说:“去给我查孟秋意,不管她在哪儿,都要去给我查个清楚!”
不管孟秋意藏在哪个角落,他都会翻到她的踪迹!
一时间,江颂年的周身散发着不让人靠近的气息。
不一会儿后,助理的电话再次打来,他立马接听起电话:“江总,我们这边查询到和孟秋意相关的信息注销了。”
查询不到?
江颂年瞳孔一震,心中一个想法涌出,还不等他问出,助理已经把他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只有去世的人才会注销信息,她应该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怔在了原地。
孟秋意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
他还没有让孟秋意付出代价,还没有让她明白不能随意玩弄他的感情。
江颂年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前段时间的孟秋意,她空洞的眼神、不在乎的语气……她曾经的一切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这一刻,记忆就像是一根闷棍敲在他的心里,无穷无尽的后悔在大脑里涌出。
手中的手机从耳边滑落,吧嗒一下摔落在地面上。
“颂年哥,找到姐姐了吗?”
柳轻姗的话把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江颂年垂眸看着柳轻姗一脸关切,心中无数烦闷只化为一句:“还没有。”
话毕,他拾起掉落的手机独自离开。
柳轻姗毕竟是孟秋意的妹妹,他暂时还不想把这个坏消息说出口,只能独自消化着心中的烦恼。
可在柳轻姗看来,江颂年的话和行动又有了另一种意思。
她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甘心!
她不解气地跺跺脚,内心不明白孟秋意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10章
晚上,别墅里。
江颂年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竟已经没有一点属于孟秋意的痕迹,就好像她从未来过。
这种念头一起,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阵疼痛,江颂年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低声喃喃:“小秋,我好痛。”
可屋子里悄然无声,无一人回应。
他苦笑着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睡了下去。
次日,医院里。
孟母一脸憔悴,但眼神里蓄满了慈爱,“姗姗,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昨天颂年哥还说没找到孟秋意,妈,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已经离开了。”
柳轻姗一直期盼着孟秋意能自觉地从江颂年身边离开,可对于昨天江颂年宣称未找到孟秋意一事,她心中依旧存有疑虑,半信半疑。
如果真的没有找到孟秋意,为什么江颂年昨晚突然不准她去别墅呢?
她昨晚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原因,只得来医院寻求孟母的帮助。
孟母以为柳轻姗担心她医药费的事情,轻声安慰着:“姗姗,你放心,孟秋意就和她父亲一个德行,不会真的离开的。”
“昨天虽不接我电话,但最终还是给我把医药费交了。”3
柳轻姗犹豫片刻,问:“妈,昨天江颂年不知道是接听了谁的电话,离开后就一直没有联系我。”
“你说会不会是江颂年查到了八年前的真相。”
与此同时,江颂年准备推开病房门而伸出的手怔在了原地。
八年前的真相?
什么真相?
还不等他细想,孟母的话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你放宽心,当初江颂年来向我询问时,我一心想着撮合你们二人,便欺瞒他说,八年前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不离不弃的人是你。”
“即使他真的查到真相又如何呢?男人都不会轻易再去喜欢一个与他人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
“当初我还特意在江颂年面前添油加醋,说孟秋意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嫁了个富二代,就是想断了他对孟秋意的念想。”
“你看这五年,江颂年有给孟秋意一个好脸色吗?”
孟母的声音不大,却句句敲在江颂年的心里。
他脸色一白,身体险些站不住脚,手死死地抠在墙上,原本平整的白墙上硬生生地抠出了五个洞。
一直以来,他都是把柳轻姗看做是自己的恩人,从而想过,孟母竟然是对他撒谎。
可明明,孟秋意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刹那间,曾经孟秋意对他解释的画面涌现出来。
难怪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失落。
难怪……
可他从未信过孟秋意。
在得知被欺骗的那一刻,江颂年心中的熊熊大火瞬间被点燃,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胸腔中澎湃翻涌。
他抬脚狠狠地踹向面前这扇虚掩的门,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随着一声巨响,屋内的两人转头看向门外。
柳轻姗在看见江颂年的那一刻脸色一白,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江颂年目眦欲裂:“八年前照顾我的到底是谁!”
第11章
别墅里。
江颂年从医院回来后一直恍恍惚惚的,只要一闭上眼,孟秋意那双空洞的眼神就浮现在他眼前。
这五年,她该多绝望啊。
明明是她一直在陪伴着自己,可自己偏偏信错了人,报错了恩……
现在孟秋意已经去世了,他才得知真相。
这一切都迟了……
江颂年只能让酒精麻痹着他的神经。
几天后。
助理的电话再次打来:“江总,孟秋意没有去世!”
……
三年转瞬即逝。
云南四季如春,即便到了冬天,气温仍有十几度。
孟秋意穿着一件不算太厚的白色外套,走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身旁的几位同事喜气洋洋,他们都在憧憬着回家后的日子。
一时间,这里洋溢着一片喜悦。6
孟秋意心里也替同事们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只有迷茫。
她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按上级安排,她的档案会再次激活,她也应该回到出身地北京,在北京警局继续工作。
可现在的她不愿回北京,不愿见到江颂年,以及孟家的其他人。
可如果她不回北京,不回孟家,她该去哪儿?
林芷兰看到她时,孟秋意正魂不守舍地拔着地上的狗尾草。
这段时间,大家都递交了申请书,都准备着要回家,只有孟秋意一直没有动静……
此次过来,她是被领导派来询问孟秋意的去处。
“秋意,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回家你开心傻了?”
孟秋意从未和人提过她曾经的生活,大家只知道她是继承父亲的警号来参加这个任务的,所以林芷兰自然不知道她家的实际情况。
“现在大家都买了机票,该回家的都准备回家了,怎么就你没动静,我记得你家是在北京。”
听到家这个字眼,孟秋意心里一痛,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一道身影。
曾经他信誓旦旦地发过誓,要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可是……
孟秋意摇了摇头:“我父母已经去世了,我没有家了。”
林芷兰知道,因为这些孟秋意的档案上写的都有。
她叹了一口气,因为她还知道孟秋意未写在档案上的一些家庭情况。
“我记得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孟秋意瞳孔一紧,她未曾想到,林芷兰居然知道她家的这些情况,可她记得,她从未和人说过。
“你是卧底行动,组织上肯定会把你的家庭情况摸清楚,你也别太紧张。”
“我不是故意瞒着的……”
林芷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现在已经完成了这个行动,你现在是功臣,这些问题不算什么,而且我也理解,你不是有意的。”
“这三年,你为了任务抛弃男友,可现在任务结束了,你还准备回去吗?”
“我听说这三年来,你男友一直不相信你去世了,一直在疯狂的找你,你确定……”
孟秋意垂下眼眸,继续摇头。
“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我们也不会再有未来了。”
“即使他找我又如何,三年物是人非,我早已不爱他了。”
第12章
闻言,林芷兰内心也确定了几分,把孟秋意的原话复述给了上级领导。
上级领导沉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实在不愿回到北京,你问问她是否愿意留在云南?组织上肯定不会强行让她回北京的。”
林芷兰也打心眼里觉得孟秋意可怜,他们一同工作了三年,孟秋意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卧底工作任务艰巨不说,还得隐姓埋名,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真实身份而丧命。
可孟秋意就是顶着这些压力,在这里工作了三年。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任务结束,她反而无处可去了……
“你愿意留在云南吗?就在云南警局工作。”
林芷兰再次找到她时,她坐在太阳底下沐浴阳光,阳光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反射出五彩光芒。
一瞬间,好似世间万物都被笼罩在阳光之下。
孟秋意讶异,按道理大家都要返回原籍,她未曾想到她居然可以留下来,一时间所有压在她心上的事物消失。
“我愿意。”孟秋意语气雀跃。
这是直到她档案恢复以来第一次如此开心。5
一个小时后,她带着行李和档案,坐上了前往云南警局的警车。
路程不算太远,但时间恰巧卡在了出行高峰期,孟秋意靠在车窗上,随着车辆的颠簸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北京江家别墅里。
江颂年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无穷的欢喜涌入他的心中,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温度。
“这个消息你确定核实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肯定的答复:“江总,我非常肯定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孟秋意的档案已经重新激活了!她大概率会回北京。”
他朋友一直知道江颂年在找这个人,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给江颂年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江颂年还一阵恍惚,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第一次觉得玻璃外的景色不再像从前那般乏味,而是有了别样的生机。
这些年,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在找孟秋意,一有点消息都会告诉他。
而这一次,他悬了三年的心终于有了落脚点。
孟秋意啊孟秋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终于是找到了她!
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在车站和机场处各派几队人,只要孟秋意出现就给我带回来。”
江颂年当即给助理叮嘱,让他务必把孟秋意带回他的身边。
可一连好几天,北京各个角落都没有出现孟秋意的身影,助理也没有把人带回,江颂年彻底坐不住了。
“江总,孟秋意的档案去云南了。”
等到再次得到孟秋意消息的时候,江颂年决定亲自去云南,亲自把孟秋意接回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曾经的误会和孟秋意解释清楚。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爱过旁人。
他的心里,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属于孟秋意的。
只有她占据着自己的整颗心脏。
永远都是。
第13章
云南警局。
刚下车,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就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孟同志,我先带您去宿舍,这边不比北京,得辛苦您先适应一段时间了。”
这名警察边说边带人往里面走。
孟秋意只是沉默不语,在云南卧底时间三年,她真不觉得这边和北京区别有多大,相反,这边四季如春,她更加喜欢。
不过由于卧底名单是绝密,除了几位领导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在云南已经生活了三年,还以为她刚从北京过来。
孟秋意没有解释,她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警局和宿舍之间相距不算太远,两栋楼都被低矮的墙围在里头,大概是修建时间太久,路上的砖石坑坑洼洼,砖石之间有顽强的小草透过缝隙生长出来。
宿舍和警局中间有一个操场,里面是一个椭圆形地塑胶跑道,跑道中间是郁郁葱葱的小草,长势喜人。
宿舍是楼梯房,五层楼,每层楼都共用一个阳台,而她的宿舍就在502,是楼梯右手边的一个向阳的房间。
她被分配的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宿舍,里面东西都很齐全,只不过由于常年无人居住,窗口上、墙角里都有几层蜘蛛网。7
地上、桌上、床板上也覆盖着厚厚灰尘。
谢过那名警察后,孟秋意开始大张旗鼓的做起了清洁工作,大概是她的动静过大,居住在旁边的一名警察也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咦,警局来新同事了。”
男人停顿了一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激动,“您好,您是不是叫萧林,原来你真的是警察啊!”
“萧林”这个名字是她卧底期间的代号,只有几名领导和同事知道。
孟秋意停下手上的动作,门口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模样标致,表情也很是惊讶。
“你是?”她皱了皱眉,想了许久也不曾记得卧底队伍里有这号人物。
“我叫傅宸。”男人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出于警觉,她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继续完成手中的任务。
傅宸也没有催促,熟练地拿起一旁水桶中的抹布,拧完水后不慌不忙地擦拭着窗上的玻璃,一时间,原本屋子里忙碌的一人变成了两人。
他们默契地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后就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谢谢。”孟秋意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傅宸也没有拒绝,拧开瓶子直接喝了一大半。
“我就住你隔壁,需要我随时叫我。”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离开。
窗户没有挂上窗帘,屋外的蓝天清晰可见,手腕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了数字八,可太阳还依旧挂在西上没有落下。
她记得第一次来云南的时候,还不太习惯云南的时差,总在这个时间点就打呵欠犯困,但工作任务还未完成,她总是忍着困意继续工作。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像现在,她还精神抖擞的挂上简易窗帘,铺上新买的床上三件套,把今天新发放的几件警服挂进衣柜。
等到一切整理结束后,时针又走了一格,天空也渐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