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长假，又到抢票时间。那些急于归乡的旅人，今年的抢票却遭遇到以往没有的经历——放出的票秒没。今年的长假旅行，长途票量似乎充裕，中短途却遭遇购票难，折射出的或许是节假日旅行的新趋势，以及铁路部门对变化应对的迟缓。

不用说，让我们记忆犹新的是去年十一长假和今年五一的小长假，提前买了飞机票的人们都悔清了肠子。早买并不能多受益，反而比晚订票的多付出了金钱。早鸟们屡次被刺，当然会产生条件反射，汲取教训，故而十一长假的机票就平稳得多，比如长假开始的前两天，人流最为旺盛的时候，北京到广州的机票也就1100元左右，反向还要便宜200元，北京去成都机票价格在1400元上下，这都是以往假期绝少见到的价格。并且，昆明和三亚等等热门旅游城市，机票也不再如此前那样高不可攀。消费降级也罢，接受教训不再提前买票也罢，总之机票的价格在这个十一长假中不那么抢手了，也回归了理性。

《春色寄情人》剧照

如此看，这次十一长假长途旅行相对容易了。但中短途又是另一种景象，比如在票务平台搜北京到武汉的机票，虽然距离比广州、深圳多了一倍，票价却不相上下：北京到西安、长沙等网红城市的机票，比平日都有一倍的涨幅。平日高铁可达，如今高铁票变得尤其难搞定，机票也就水涨船高。离乡的学生们趁着长假想回家，他们卡着点抢票，可到了放票时间，高铁票都是秒没，用上抢票软件都没用，让人怀疑根本就没有放出几张票。

火车票难买，人们很容易联想到暑运时的情况，那时高铁票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订，有人注意到明明12306上显示全程有票，但中途站只能“候补”。面对网友的质疑，12306的回应是，暑运期间旅客出行需求“扎堆”，运能阶段性紧张，铁路部门会优先满足从始发站乘车到终点站的长途旅客，以实现运力资源利用的最大化。如果短途车票敞开出售，会直接挤占长途旅客的票额。有刚性需求、选择面本身就小的长途旅客购票机会就少了。若长途车票随机分段出售，必然会造成部分区段席位闲置，运力得不到充分利用。

《了不起的高铁》剧照

诚如斯言。长途旅行是刚需，短途旅行平替方案多，不应该被视作刚性需求。也的确，暑假和长假都是家庭旅行的大好时机，孩子们要领略大好河山历史风物，大学生长程奔波去上学，网络化的高铁都是最好的交通工具。而短途旅行有长途车，自驾乃至城际拼车等多项选择。但问题是，凭借远超其他选项的便利性和速度，网格化运营后的高铁已经把长途客车的空间积压，很多地方，与高铁重合的线路上长途汽车已经退出了，而城际拼车并非定时定点的运输方式，虽有平台监控做保障，但出行面临诸多不确定性，速度慢价格还贵。至于自驾出游，节假日里国人集中出行交通堵塞之外，这也只是居家出游的旅行方式，并不适合老人学生的出行，尤其是学生很少有开私家车异地上学的。

有研究表明，乘坐时速200公里以上的动车组，最佳旅行距离在800公里以内；时速300公里的高铁，最佳旅行距离在1200公里左右；时速达到350公里等级，最佳旅行距离将延长到1400公里。这就是所谓的乘车4小时的舒适度阈值。既如此，如以北京出发的线路为例，北京到上海、北京到武汉、北京到西安等线路是比较适合开通高铁线路的，其实京沪高铁几经提速后也未能实现四小时内到达，而这已经是乘坐舒适度的极限了。可在高铁线路设置上，行程七八个小时的线路屡见不鲜，甚至有北京到昆明的近14个小时的高铁车次，更有超过14小时的动车车次。既如此，这样的超长运营线路其实不应该视为具有高速便捷特性的运输方式，而应看做沿途众多城市的“公交交通”，赶上节假日高峰期，这些路线若只卖全程票，而不卖中途票，是有违线路设置初衷的。

《囧妈》剧照

今年十一长假人们“舍远求近”，其实是和经济大环境有关系。今年上半年，上海和北京，中国经济，尤其是消费方面最重磅的两个城市同时陷入了减量。上海社消总额9165.7亿元，同比减量212亿元，增速-2.3%，北京，限额以上餐饮企业营收为492.1亿元，利润总额仅为1.8亿元，利润率低至0.37%。全国而言，今年上半年，全国商品零售额增长3.2%；餐饮收入增长7.9%。偏偏是北京和上海，这两家超一线城市，消费增长均为负数，反而是三四线等低线城市在拉动中国消费的增长。

凤凰网举办的2024湾区财经论坛上，东北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付鹏的演讲刷屏网络。关于中产消费降级，他认为房地产缩水是消费降级原因之一。因为房产缩水，财富效应消失了，人们建立在房价预期上的消费习性也就得改变了。的确如此，2009年到2018年期间，房地产的“异常繁荣”带来了明显的群体财富效应，一线城市的居民获益最多，即便疫情三年全国其他城市开始挤泡沫，一线城市仍是高位坚挺，北上永远涨的幻象支撑着那里居民的自信，中产阶级的定义也以“房地产市值”为基准。有了身价的自信，消费自然有底气，也有了标尺。

房地产的财富效应消失带来的不仅是高位购房者的财富缩水，更是整个城市价值基准的下移。而中国的楼市泡沫还和日本当年的泡沫不同，在它的顶点房价被刻意地顶托，故而高价位是以平台的状态长久延续，高位套牢的购房者尤其多，当房价平台跳水，过去7、8年间的购房者悉数资产减值，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幸福慢车》剧照

一线城市消费者紧缩开支，而这些大城市居民过去是出境游和长途度假游的主力，长途游和出境游自然被“釜底抽薪”了。人们不消费或者减少消费，长假的减量消费也就顺理成章了。但减量并不意味着彻底宅家，中短途旅游于是取代长途，渐成主流。铁路部门似乎也注意到此趋势，刚刚12306便新增了“车内换座”功能，当直达票售罄时，若区间段都有余票，则可以购买这类中转票，直接在车上换座连乘。

问题是高铁区间票紧缺，旅人们甚至不得不”买长乘短“，造成座位空置资源浪费。惟愿铁路运营更为人性化调度，中短途也有票可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