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有个问题刷屏了三四天：“我和女朋友是异地恋，可她一直不理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烦，就说可能出轨了，异地恋是这样的。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背叛我？”
“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为什么？”
敲门声忽然响起。
猩红的弹幕打在屏幕中央：“我生气了，我要杀了你。”
1.
【主播主播，让抖M下地狱是不是奖励了他？】
我笑了，“人才，这种漏洞都被你发现了，立马送到地狱人才管理中心，即刻上任。”
【主播，ban英雄有什么用，我ban的对面从来都不选。】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师，我悟了。”
【我有十年的脑血栓，却问出了五年脑血栓才能问出来的问题，算不算病情好转了？】
“不算，没得救了，赶紧跟火葬场联系吧。”
弹幕上还在接连打出各种弱智吧经典问题，给我逗得嘎嘎乐。
本来是想跟弹幕互动一下的，刚开始画风还正常，几个人才问出逆天问题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时，一个问题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主播，我和女朋友是异地恋，可是我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从来都不回，一直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我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因为他已经在我直播间刷屏三四天了。
好家伙，钓鱼居然这么有毅力。
我看着烦，便说：“异地恋那哥们，别再发了，好活整多了就成烂活了，知道吗？”
他不听，还是一条接着一条发。
我扶额。
“可能她出轨了，异地恋不联系呢，十有八九是出轨了。有时间在直播间发弹幕，不如自己打个车去她那看看。”
他可能听进去了，消停了一会儿。
我喝了口水，开启下一把游戏，互动环节已经结束，屏幕上的弹幕也少了起来。
一条猩红的弹幕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屏幕顶端：
“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吓得一口水喷了出来。
现在是深夜，周围很安静，屏幕上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还是挺吓人的。
“为什么？”
“为什么？”
……
一条条猩红的为什么，像催命的符咒，自上而下填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别搞啊，我直播间一向不封人，你要是再这么搞，我就叫房管干活了啊。”
可能是太晚了，房管溜神了，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人禁言。
我有点手忙脚乱，按错好几次键盘。
“别发了！”
一条猩红弹幕停在屏幕正中央：
【你终于理我了，好开心。】后面还跟着个幸福的笑脸。
这不神经病吗！
我几乎能想象到网络背后那个神经病得意洋洋的嘴脸，然而，一条新的弹幕让我怒意全消，寒意爬满全身。
【可是我已经生气了，我要杀了你。】
咚，咚咚。
紧跟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2.
几乎是一瞬间，我的手臂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弹幕上还有人刷“我丢，我门也响了我不玩了”这种玩笑话，可我笑不出来。
那句话还停在屏幕上，猩红的颜色刺痛着我的双目。
“我报警了啊，再整这种烂活，我真的会报警，一点也不好笑哥们！”
为了省钱，我租的房子很老，是房东自建拿来出租的楼房，没有小区，离市区也很远。
当时想着，没关系，反正我是做直播嘛，又不出门，现在却令我毛骨悚然。
【你害怕了吗？呵呵，好可爱哦。】
他又发弹幕了，这条弹幕的字号甚至加大了一倍。
摄像头没关，尽管开了好几级的美颜，依然可以看见小屏里的我脸色白了好几个度。
有些观众回味过来不对劲，开始骂他：
【有点缺德了啊，够了！】
【还在直播呢，你想干什么可要想清楚了，这么多人看着。】
【主播，千万别开门。】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噔。又一条弹幕发来。
【逗你玩的。】
我心里闪过一万句脏话。
深呼吸两口，我忍。
游戏已经开了，催着我选英雄。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门口看一眼，要是你敢躲，你就是我孙子！”
我趴在猫眼上，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猛地拍了下门，虚张声势地怒吼：“楼道里有监控，赶紧滚，我不是那么好惹的！”
然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层楼有五六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是谁敲错门了，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恶作剧。
我继续回来，利落地禁言了这个神经病。楼道里再无动静，看来是虚惊一场。
心情复杂地打完这一把，我累了，摘下耳机准备下播。
【等等，主播门口怎么一直有亮光啊？】
看到这条弹幕，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3.
我这个房子是个稍大一点的单间，直播的摄像头就对着门口。
进门处有专门的一扇灯，没开。
因为只开了我这里的灯，进门处格外幽暗，走廊的光亮从门缝透进来，十分明显。
而中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暗了下去。
就像有个人站在那一样。
屏幕上的我呆呆地看向门，凝固了有整整四五秒。
手机震动一下，后台发来一条私信：
【亲爱的，终于发现我啦？】
还是那个人！我顿时感觉像掉进了冰窟。
【嘿嘿，害怕的样子也好可爱哦。】
【是因为我吗？】
【我马上来了哦。】
我心里在无声地尖叫，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反应过来，我抹抹脸抓起手机就打了报警电话。
【在跟谁打电话呢？是你的那个奸夫吗？】
【嗯？】
敲门声再度响起，这回暴躁很多，也急促很多。
直播间的观众也吓到了，满屏都是“卧槽”“吓人”。这动静也惊动了邻居，一个女人不耐烦地大吼：“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阵嘟囔似的咒骂，紧接着是开门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爆发出来，随后戛然而止。
砰！砰砰！
我的门板被撞得震天响——他又回来了！老旧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灰尘木屑飘落。
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喂，”喉咙干涩，出口的声音都不像自己，“老哥，你、你找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女朋友啊！还有，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你别再撞门了。”
撞门的动作居然停了。
【撒谎。】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报警了！你想清楚！”
呜——哦——
警笛声从梦一般的远方驶来，
谢天谢地，我第一次觉得这声音这么悦耳！
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似乎很着急，应该会知难而退吧？
可是下一条私信让我的恐惧攀升至了巅峰：
【那我就去把这些阻拦我的人全杀了，亲爱的，等我。】
4.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却更担心了！
我又打了个报警电话，“是，他可能携带了凶器……”
我很害怕，说得也很混乱，但接线员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看着大门。
既不敢过去，也不敢动，就这么傻傻地僵在原地。我感觉我要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你报的警吗？”
开门之前，我特意从猫眼里看了一下，确认是警察之后才开门。谢天谢地。。
“那、那个变态呢？”
走廊灯光明亮得有些不真实。
对门的女房客被敲晕在家中，医护人员将她抬走，可是那个变态却没有出现。
我将手机里的信息给他们看，两个警察看后眉头都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不认识！”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走廊里没有监控，这条街道位于老街区，鱼龙混杂，找人比较困难。
了解了下情况后，警察表示：“我们记录一下这个账号，回去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不敢再待在家里，只能先去闺蜜家住一晚上。
闺蜜刚好去旅游了，不过她家的钥匙我有一把。
她很担心：“太吓人了，玲宝，要不要我叫我弟过来陪你？”
等到了闺蜜家，那个变态又给我传了一张图片。
是我直播间的截图。
几个大大的红叉将我的脸划得七零八落，旁边写着渣女、婊子、骗子、贱女人。
一笔一画，触目惊心，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仿佛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你给我等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我的喉咙，我呼吸困难，一阵眩晕。
5.
大概凌晨三点，闺蜜弟弟终于到了，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姐姐，没事吧？”
“大晚上的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在这儿没有其他熟人了，抱歉。”
向南给我倒了杯水，安慰我：“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姐姐别担心，直播平台的账号都是实名认证的，应该很快就能查出这个人是谁。”
“……希望如此。”
临睡前，我将门窗检查了一遍，全部反锁，闺蜜这个小区有保安，有监控，比我那儿好太多。向南说：“我就睡在客厅沙发，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好。”
可我根本睡不着。
我到底是怎么惹上这种变态的？他现在又在哪里？警察抓到他没有？
半睡半醒之间，手机提示音将我吵醒。
【亲爱的，找到你的奸夫了哦。】
直播间关心我的观众太多，我将后台的消息提醒关闭了，发来这条信息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这神经兮兮的口吻，还能有谁？
是他！
他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码的？
后面跟着好几张图片。
从上到下，依次是闺蜜家的小区入门口照片，电梯照片，门牌号照片……
越看，我的呼吸越急促，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拿着手机一步步靠近的样子。
什么奸夫？不会把向南认成我的奸夫了吧？
【那我就去把这些阻拦我的人全杀了，亲爱的，等我。】
我忽然想起这句话。
向南还睡在客厅！
等等，不对。我硬生生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客厅太安静了。我手脚虚软，轻轻地拿起手机。
“小南，你醒着吗？”我试探着给他发消息。
拜托，一定要给我回消息。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向南没有回我消息，客厅里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行踪，但是四周太安静了，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脚步声折而复返，停在了我的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