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展，我撞到孟衍和男人亲吻。 落荒而逃之际，思绪也在疾驰。 儿时，我俩好的穿一条裤子。 奶奶说但凡我俩有一个是女娃，都得结亲。 他反问：「俩男的为什么不能？」 原来，人家早知道自个儿喜欢带把儿的。 可亲眼撞破，我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尤其，孟衍还看见我看见他接吻了。 1 打死不认！ 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书，把那坨腻歪从脑子里挤走。 「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体现了魏晋名士崇尚自然自由……」 魏晋，好男风…… 我呸！ 绝交吧。 呃……绝交不可能。 俩家世交，又是邻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说话不大可能。 那，疏远。 嗯，这可以。 这晚之后，我开始躲孟衍。 吃饭跑步不等他，下课我就溜。 他问，他哪儿得罪我了。 我闷头看书，脸都没抬地摇头。 「考研时间紧，得抓紧背书刷题。」 「你看见了？觉得恶心？」 我翻书的手，愣在了书页交替间隙。 我不是嫌弃。 只是一时间没那么快接受。 毕竟是穿同款尿不湿长大的兄弟。 我摇头说没看见，翻页看书。 字却是一个都没看进去。 只祈祷孟衍可别再继续问了。 「书都多翻了几页。」 「还有，你脸和耳根红了。」 这是我说谎的身体反应。 呔！ 道德心太强，有时也不算好事。 我瞅瞅宿舍门，插销插着呢。 我在唇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我替你保密！」 孟衍拍开我手，塞给我一瓶外星人。 是我爱喝的柠檬口味。 「我不用你保密。」 「又不是丢人的事，有什么保密的。」 「你不用为刻意躲我。」 「我又不缠你。」 孟衍是条汉子，说话是真算话。 那天聊之后，他真不再找我。 吃饭跑步打篮球，都不带我。 连上课，也不再挨着我。 就在我发愁要不停变换同桌时，霸王校花宋婷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坐我旁边。 2 宋婷人美，家世好，学习也好。 每年寒暑假，都出国游学。 就，挺见多识广的一姑娘。 她家和孟衍家有商业往来。 所以她和孟衍关系，如同我与孟衍。 知道孟衍好男风前，我还挺看好他俩。 郎才女貌，真配一脸。 高三暑假在驾校，我还问过她。 「你俩以后不得联个姻？」 「和谁？」 宋婷翻了页漫画，顺嘴反问我。 「孟衍啊，小说里不都商业联姻？」 宋婷合上漫画，睥睨我眼，警告道。 「再咒我家破产，我揍你！」 哦，宋婷学跆拳道的。 抬腿那叫一个绝。 我赶紧闭麦，摆了个请的姿势：大小姐请看漫画。 排队等练车挺无聊的。 玩了个游戏吧。 页面还没加载完，宋婷小碎步挪向我。 甩我一本漫画。 「看漫画，比打游戏适合你。」 我瞅瞅漫画封面。 俩男的，一个红毛，一个黑毛。 「俩，男的？」 宋婷扬书拍我胳膊。 「咋？搞歧视？」 「亏你历史年级第一。」 「世界历史名人好多都恋爱自由。」 「达芬奇，画画那个知道吧？」 「米开朗琪罗，雕塑那个知道吧？」 「苏格拉底之爱，知道吧？」 「真正的爱，是一种不包含性关系的爱。」 「也与性别无关，懂？」 我眉毛拧一起，怀疑她在宣传禁忌知识。 虽说大众接受度比以前高。 但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我还挺难为情的。 可宋婷并不在意别人听没听到。 她只在意，我是不是在质疑她。 果不其然，再次扬漫画砸我胳膊。 「读书活泛点啊小伙子！」 「读死书，没出路！」 我喝口外星人压惊，扭头瞅正咔咔撞墙的皮卡车——那小伙子拿油门当刹车踩了，黑烟狂冒，教练头顶也冒烟，气得。 宋婷叉腰嘎嘎笑，而我却心不在焉。 宋婷的话，在脑海反复翻滚。 然后，我偷瞄了眼宋婷手里的漫画。 是两个跳舞的男生。 突然，眼前蹿出个脑袋。 书也随即被打开，翻转向我。 「这是西班牙的弗拉明戈舞。」 宋婷拿漫画的右手搭左胸口，左手指向天空，用一种舞台剧的强调说：「男主的爱情，就如这舞热情暴烈。」 她这一嗓子，顷刻吸引全场目光。 刚刚撞墙的小伙砸估计能喘口气了。 但宋婷毫不在意。 扭头，继续沉浸在漫画中。 宋婷真的超爱漫画。 即使现在都大二了，仍漫画不离手。 且对纸质版漫画有近乎痴迷的执念。 「孟衍搞对象了，你知道不？」 宋婷把漫画放课本前，脑袋埋在缝隙中，少见地压低嗓子跟我八卦。 「那充，咳咳，男的，挺酷」 我一愣：「你见过？」 宋婷回头瞄了眼孟衍。 我也跟着朝后瞄了眼。 呔！和孟衍视线对上了。 心脏一颤，赶紧撤回目光。 呔！真寸！ 宋婷耸肩，没接我话。 继续安利她的新漫画，两眼放光的样子好像推销员。 「年上强制爱，超绝。」 「甩那些欲擒故纵、自以为聪明的攻，N~条珠穆朗玛峰。」 「你不要当全职漫画家？找找灵感。」 「咱这历史系，毕业找到工作估计难。」 「再说你这一棍子闷不出个屁的，不适合职场。」 「考研你也别太拼命，你就适合搞创作。」 宋婷念不停，强势地表达她的关心。 但我思绪却还停留在孟衍那一眼。 那眼神……像张暗黑的大网。 下课后，孟衍停在我课桌前。 「周六有MBTI社交局，去不？」 3 这话，问的是宋婷。 看得却是我。 自打漫展之后，我俩冷战一周了。 这是20年来头一遭。 我奶和他姥是闺蜜。 我俩又是俩老人带大的。 所以我俩打小就吃喝睡都在一起。 用孟衍的话说：一个被窝睡出来的。 我习惯了他的陪伴。 突然一下冷着我，挺难受的。 我本来就讨厌冷战。 更何况还是和好兄弟，更难受了。 孟衍这是拿社交局，想和我破冰。 社交局，人肯定多…… 人多，万一有炸裂感情素材呢？ 那新漫画故事不就有了？ 能和孟衍破冰，又能收集灵感。 妙哉！ 怕热闹的我，自我洗脑结束后，迅速举了个手。 「我也去！」 只是，我没想到—— 这会是我和孟衍关系的关键转折点。 4 MBTI趴是场熟人局。 基本都是孟衍摄影社成员。 孟衍人帅个高，摄影技术够绝。 加入摄影社团后，多次担任校活动的摄影师。 追求者不少，且男女都有。 这场趴，是为欢迎学弟学妹举办的。 李非，就是其中之一。 一头棕色眼毛卷相当扎眼。 他个子不高，吊梢眼提溜转。 老话说，宁交王八羔子，不交吊眼梢子。 若不是他那书包上的太宰治吧唧，我绝对不会和他合影。 当时刚测试完MBTI，宋婷才姗姗来迟。 她薅孟衍帮忙去停车，我也想去。 单独和陌生人待一屋，我如坐针毡。 孟衍不让。 他不让我做的事，我从来不做。 因为不听话，下场就是我倒霉。 小学，他不让我用石头打枣。 我不听，结果美人尖旁边多了道疤。 初中，不让我单独滑雪，非得拽着我。 我不听，结果从半山摔下去，腰突了。 高中，他一天只让喝一杯黑咖啡提神。 我不听，三四包的喝，下场就是胃出血。 …… 这次，他不让和他一起出门停车。 因为下雨了。 他走后，我瞅落地窗才知道。 怕我感冒，咽炎再犯。 嗯，他还是关心我的。 心情舒畅后，周围热闹的氛围都变得自在了。 我就说，二十多年兄弟，哪能说翻脸就翻脸，他可能和我一样，不知道咋和好兄弟开口。 嘿嘿，又可以一起吃饭跑步上课了。 忽地一个锁喉，差点勒的我去见太奶。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你咋不陪孟衍停车？」 宋婷松开我，挨着我坐下。 边掏漫画边扫了我一眼。 那一眼，带着邪笑。 目光最终定在我卡其色短裤。 「短裤不过膝，十个男九个基。」 我@#￥%%……&*&！ 这人多冒昧啊。 见谁都gay里gay气。 我尬笑两声，向左挪动。 「我比螺纹钢铁都直。」 宋婷也向左挪动，眉毛一高一低瞅我。 意思即：我也没指你啊。 我@#￥￥%%&！ 见我吃瘪，宋婷嘴角带笑地回微信。 「再硬的钢铁也有熔点。」 「温度到了，也会融化成水的。」 宋婷巴拉巴拉，我手遮脸别过头。 不想和她说话。 她是个思维跳脱的人。 刚刚还钢铁，现在就MBTI测试了。 「我猜对了吧，你肯定INFP。」 「整天独来独往，像个修行者。」 「好像谁都不在乎，但挺渴望朋友的。」 「欸，都说INFP看人准。」 「你是不是早看出孟衍好男风了？」 我#￥%……%&&@！ 「但MBTI也不全准，好多都通用。」 「不如咱老祖宗的易经。」 「来，姐姐给你看手相算姻缘。」 警察叔叔在哪里？有人搞封建迷信。 说不过，我躲还不行嘛。 我打算去落地窗前透透气。 却在起身后，被陌生人喊住。 「学长，学姐，一起玩儿游戏啊？」 来人叫李非，大一。 棕色羊卷发，很衬他的瓜子脸。 白色帆布包上别着个太宰治吧唧。 一瞅，我和宋婷就激动了。 他混谷子圈，那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哦，谷子就是goods。 等于游戏玩家氪金的装备。 谷子吧唧，就是我们谷子圈氪金的动漫周边商品。 共同兴趣是拉近关系的催化剂。 我和宋婷，与李非玩起了【谁是谁爹谁是谁儿子】游戏。 这个游戏，属于没个傻子，根本玩不起来的游戏。 而我，就是这个傻子。 给宋婷当了好几回儿子。 我按逻辑思维玩儿。 她按想占我便宜的方式玩儿。 「学长你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欸。」 「好漂亮。」 这话给我整害羞了。 我小虎牙确实可爱，孟衍也喜欢。 嗯？为什么要提孟衍。 他喜不喜欢关我屁事。 「裴鸣？被夸傻了？」 「合影，小学弟想跟咱俩合影留念。」 宋婷一巴掌拍我后背，催我摆姿势看镜头。 我不想。 但我脑袋点了头。 拍了几张后，李非都说虚了。 愧疚地问我们能不能重拍。 我不想。 但宋婷爽快地说没问题。 我能怎么办？ 大庭广众，我可不想成为焦点。 毕竟宋婷一嚎，我不亖也得伤。 李非找角度时，我瞥了眼门口。 孟衍还没回来。 停个车这么久？车位满了？ 孟衍回来时，李非都换好几拨人合影了。 这人肯定外貌协会，专挑帅哥美女搭讪。 「宋婷，这越野车是救过你命吗？」 「技术一般，还天天开。」 「后大灯被撞了，走保险了吗？」 孟衍递给我一杯咖啡，挨着我坐下。 宋婷闷头看漫画，头都没抬。 「那傻叉追尾撞的我。」 「还指我鼻子说女的就是马路鲨手。」 「懒得跟他废话，我倒车碎了他前大灯。」 我见怪不怪：「这次赔多少？」 宋婷事不关己：「交我哥去处理了。」 「他要10万，但他那破车撑死2万。」 宋婷嘴里的哥，是她男朋友。 追了很久，最近刚谈上。 说国庆节介绍给我和孟衍认识。 孟衍没搭话，撇一眼我短裤。 无语地说我也不嫌冷。 「裴鸣，你无人机我落车上了。」 宋婷瞥了眼窗外，雨停了。 她踹孟衍一脚。 「你去拿。」 「裴鸣拍空镜，得用。」 「正好，你陪他一起拍。」 5 无人机，坏了。 打电话问宋婷，啥也没问出来。 下一秒，孟衍收到个66666的转账。 附带一个无人机专卖店地址。 让我俩帮她朋友完成个KPI。 她还跟摄影社长说我俩有事先走了。 我还想说从网上买。 这话砸下来，非去不可了。 车行驶在小径，两侧树唰唰后移。 前方云雾缭绕，夏蝉鸟鸣。 从后视镜看咖啡屋，如误入世外桃源的打渔人，惊扰来山间的静谧。 「后天彩虹跑，要用？」 孟衍打破沉默，问我下周的学团活动。 「嗯，宿舍还有备用机。」 「买不到，也没事。」 不知道为何，孟衍对我的态度，变了。 关心中，带了一丝疏远。 准确说，是边界感。 自打撞见他亲男生。 他不再像以前跟我亲近。 他会跟摄影社长勾肩搭背。 会跟许久不见的朋友拥抱。 唯独对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咖啡屋递我咖啡时，他五指捏杯盖给我。 哪怕是挂挡时，不经意碰我手都没有。 以前，他可常干。 甚至开车不方便接电话，他会让我拿电话贴他耳边接听。 可现在，他戴蓝牙耳机了。 我想找他聊聊，一直没找到时机。 也许到现在，他还误会我。 当时他问我，是不是觉得跟男的接吻恶心。 我态度挺冷淡，或许也有点疏离。 但并不是嫌这事恶心。 只是，难以接受。 这事过去一个礼拜了。 现在再解释，挺难开口的。 事，就是不能拖。 拖来拖去，情绪不对了，说啥都差点意思。 可不说破，我又憋得难受。 彩虹跑之后是周末，喊他去玩剧本杀？ 「孟衍，」电话打断了我。 孟衍接通蓝牙，叫了句赵昭。 「打网球？都有谁啊？」 「行，开你车，周六接我一下。」 挂断后，孟衍了我一眼。 问我刚要说什么。 我摇头，赵昭俩字直在脑子转圈。 赵昭。 大三中文系学霸兼清冷佛子。 出了名的独行侠。 孟衍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近了？ 在漫展，孟衍亲的是他？ 俩人搞对象了？ 心口好堵。 人都恋爱了，也没告诉你。 你还解释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 「你跑，还负责拍摄？」 我心不在焉，机械地回答。 「借负责摄影的同学用。」 孟衍「哦」一声，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 窗外夏蝉叽叽喳喳，我心乱如杂草在心间疯长。 孟衍和赵昭咋认识的？ 俩人都是中文系，比赛活动认识的？ 他俩到哪一步了？ 接吻，牵手，开房…… 越想越离谱，越猜心越慌。 胸口涌上如塞满如水泥的窒息感。 挑无人机时，我脑袋是木的。 只想快点逃离，离孟衍远点。 正好我要的型号缺货。 赶紧走。 可宋婷朋友说有性能配置更高的。 一听这，向来对无人机不感兴趣的孟衍，突然来了兴趣。 磨磨唧唧，看完一个又一个。 不是，钱烫手还是烫兜？ 非得把66666花出去啊？ 天，孟衍可太能磨人了。 一个无人机，他居然左看右看了一小时。 从天亮看到天黑。 服，我真服了。 「校门口新开了家『鱼你在一起』。」 「有你爱吃的巴沙鱼，去尝尝？」 快到学校时，孟衍突然开口。 我无精打采地摇头。 这一天，我精气都耗尽了。 炸裂感情没看到，还累得臭亖。 我只想回宿舍躺尸。 孟衍向来懂我，见我垂头丧气的劲儿。 就知道累了。 解安全带时，他捏了捏我脖子。 「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没回头，也没回应。 我不敢。 怕那只温柔的手，消失。 忽地！一阵哼哼唧唧打断我们。 斜前方柳树，不知啥时候来了对小情侣。 俩人正这样那样。 准备在学校……打野啊？！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喉结还不受控地上下滚了滚。 我瞅瞅孟衍，压低嗓音问咋整。 「等。」孟衍凑在我耳边说。 唇似有若无地扫过我耳朵。 这让我腹部一紧，有些翻涌。 我别过头，揪着安全带，一动不敢动。 心想：掌管尴尬的神啊，救救我。 幸好，小情侣没有做到那一步。 望着他们牵手离开的背影，虽然黑漆漆的，可我内心竟闪过一丝期待。 爱情的滋味儿，应该不错。 「还没看够？走了。」 孟衍心情貌似不错。 哼唱起了《西海情歌》。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 「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这是我俩超爱的一首老歌。 是个动人的悲剧爱情故事：男女主是环保志愿者，却在可可西里捡垃圾时，男主亖了。 「五音不全，咱就别唱了行不？」 我俩不管谁唱，都会揶揄对方一句。 也不知道啥时候形成的习惯。 孟衍冲我肩头捶一拳。 继续哼唱，声音越来越大。 晃晃悠悠地踩路灯下的影子。 「明天去吃『鱼你在一起』？」 「又你请客我掏钱呗。」 「你不掏，我就吃霸王餐，反正我钱都搁你那儿呢。」 6 孟衍的生活费，都打在我银行卡。 他爸妈怕他花天酒地，让我管着点。 哦，我是所有父母眼里的别人家小孩儿。 腼腆，懂事，学习好。 哪知孟衍直接让他们把钱打我卡上。 半个月，转他一次饭费。 想到这儿，我挂着的笑又耷拉了下来。 盯着路灯下踩影子的人的背影愣神。 如果孟衍和赵昭，真的在一起了…… 钱，得打到赵昭卡上吧？ 「裴鸣，想什么呢？快点。」 「真是秋天了，真冷了。」 我勉强挤出笑，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算了，不管了。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过好当下就好。 但我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 彩虹跑那天，赵昭也参加了。 他和孟衍负责紫色彩粉站。 路过他俩那站的同学，都惊呆了。 冰山帅哥居然会笑。 孟衍不知和他说了啥，他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果然只有帅哥才能逗笑帅哥。」 「完了，我男神恋爱了。」 「幸亏是孟衍，不然我定要抢回赵学长！」 「你猜他俩谁1？孟衍略矮，下面那个吧？」 「就差一两厘米，就不能是互攻吗？」 跑我前面的俩姐妹，一边八卦一边磕CP。 我没想偷听，实在声音太大。 我知道现在对LGBT群体包容度高。 但我没想到已经到能大庭广众下谈论了。 顺着姐妹花的目光望去，孟衍赵昭正和经过紫色彩粉站的同学合影，脸笑得都能开出花儿了。 我越过他们，径直跑向下一站。 孟衍喊了我一嗓子，我装没听到。 他有对象了，我俩得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直到淡出彼此的生活。 淡出…… 烦，好烦。 他谈恋爱，我烦什么啊。 我加速跑，想让风带走内心的焦躁不安。 可跑得越快，孟衍在我脑海蹦跶的越欢。 活动结束，我想赶回宿舍冲澡。 途径足球场时，看到有人在跟孟衍表白。 是孟衍摄影社的学妹。 MBTI那天她也在。 彩虹跑完，她和我一样。 白T恤上，染了各种颜色。 头发脸上都带着色彩。 但她却毫不在意，笃定地说喜欢孟衍。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遇见你，是我大学生涯很美好的事。」 「希望你能幸福。」 广播站得同学，扛着摄像机催孟衍回答。 我心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谢谢你的喜欢。」 「本来我还不敢表白。」 「现在，你给了我勇气，谢谢你。」 作为感谢，孟衍礼貌性地拥抱了女生。 他说不管结果如何，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是还没和赵昭表白？ 接下来要表白了？ 我心脏好像被人抛向高空，又被摔了下来，双脚开始失重，耳畔嗡嗡嗡之响…… 「裴鸣？裴鸣！」 「低血糖了？吃块巧克力。」 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身边了，还从兜里掏出了巧克力，往我嘴里塞，随即又拧开一瓶外星人电解质水，是我爱喝的柠檬味儿。 我已经被他和赵昭恋爱的事，搞木了。 但他一碰我嘴，我还是往后闪躲了下。 「没事吧？你说话，别吓我。」 我深吸几口气，挤出一抹笑。 「累得，没事。」 「你忙你的去，我没事。」 见我精神恢复不少，孟衍松了口气。 非得送我回宿舍，我拒绝。 我想独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懂我，没再坚持。 说晚上一起吃饭，给我介绍个人。 我呼吸一窒。 介绍赵昭吗？ 怎么介绍？ 这是我，男朋友？ 还是，我俩在一起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双腿无力。 心酸胀到想哭。 我不知道怎么说出那个「好」字的。 可能是，惯性吧。 也好，早晚得见面。 晚见不如早见。 回宿舍洗完澡，头发都没劲儿吹，我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累。 好累。 猜来猜去好累。 累到我沾枕头就昏昏欲睡。 我梦到孟衍赵昭在酒店，这样那样。 我还扇了孟衍一巴掌。 骂他渣男。 哭着跑了。 没错，哭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我，在梦里边跑边用袖子擦眼泪。 漫画有毒！ 吓醒后，刚缓过来。 孟衍发视频说临时有事。 改天再介绍我认识。 「嗯？你在宿舍？」 室友进屋看到我，愣了一下，说看孟衍跟赵昭火急火燎跑去图书馆，以为去找我。 我脑子彻底炸了。 怎么哪儿都有赵昭！ 还有孟衍！ 嘴上说得像是挺在乎我。 扭头就屁颠屁颠跟赵昭走。 我笑笑没说话，开始收拾书包。 买票，订房，去帕米尔高原骑牦牛。 7 我周一没课，外加周末两天。 三天，去趟南疆，绰绰有余。 孟衍打来电话时，飞机即将起飞。 我挂断。 又看了眼微信消息。 3秒前：【裴鸣！人呢？】 1分钟前：【没在宿舍，去哪儿了？】 3分钟前：【我给你打包一份鱼，等我啊。】 30分钟前：【睡醒没？去吃鱼吗？】 50分钟前：【明天中午，带你认识个新朋友。】 …… 至此，我彻底明白了。 我对孟衍的感情，早在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中，发生了变化。 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有赵昭了。 他对我的所有好，都不过是这21年零6个月的陪伴养成的习惯。 多可笑。 他把我弄的离不开他了。 他自己却找到了心上人。 关机退出微信前，我把他所有生活费都转给他。 并回了一句。 「以后，你别再操心我了。」 8 都说南疆看人文。 可南疆风景也美得惊心动魄。 我裹紧皮衣，紧张地坐在牦牛身上。 手不松不紧地握着缰绳。 超怕一用力，勒得牦牛把我丢进白沙湖。 我逗4岁的小骆驼合照。 我坐在湖边，发呆愣神。 都说帕米尔高原，粗犷，神秘。 飞扬的雪花，能融化三千烦恼丝。 可为啥我无论在哪儿，做什么。 孟衍都在我脑子转圈圈。 总觉得他在喊我。 我攥了把细沙在掌心，细沙从指缝间掉落，无论拳头攥多紧，都不影响它离开。 细沙溜得越快，我越慌。 孟衍，就似这掌中沙。 让我有种失控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 不知是从小依赖他形成的习惯。 或是爱不自知。 还是这些年看的漫画，影响了性向。 总之，我现在清楚地明白。 我爱上了孟衍。 贪恋他对我的保护。 享受他对我的管束。 贪婪地想独占他。 他冷着我，我难受。 看他和赵昭说笑，我嫉妒地要发狂。 恨不得把他锁起来。 让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可，晚了。 21年的竹马，终究抵不过天降。 他身边有人了。 命运啊，还真像这帕米尔的天气。 前一秒：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下一秒：龙卷风起，风雪降。 果然，无常，才是常态。 这话在8小时后，我又感慨了一次。 因为，孟衍追来了。 无常，人心无常啊。 当我拖着灌铅的腿回酒店，腿刚踏上台阶，旋转门出来个人，他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拽起我手进大厅，进电梯。 不是我弱。 实在高原地区耗体力。 光是呼吸都给我累瘫了。 而我报的又是特种兵的一日游。 真没啥劲儿了。 当然…… 我也挺享受被他牵着走的滋味儿。 「你搁我身上按定位器了？」 依旧不说话。 逼仄的空间，我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生气了。 我向右挪，让他松手。 他却攥得更紧，拽我靠向他。 「咋了？每次坐电梯，我不都拉着你？」 「以前小，现在我又不怕密闭空间。」 小时候看鬼片吓得。 每次在密闭空间，孟衍都攥我手。 拇指摩挲我虎口，说他在，别怕。 被保护的滋味儿不错。 我没理由拒绝。 但现在不行。 他都有对象了。 还牵我手，不像话。 想到这儿，我又顿感不对劲儿。 他都搞对象了，还坐五个多小时，飞几千里来找我？ 找我干什么？ 总不能拽我回去认嫂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蹦了出来。 可赵昭又把它拦了回去。 啊！烦躁。 他到底什么意思？ 能不能说清楚？嘴是摆设吗？ 真以为自己是漫画男主啊！ 「你也来，旅游？」 我总不能问你特意来找我的吗？ 万一不是，我多尴尬。 孟衍依旧不应声。 生气呢，气我没回微信，不接电话呗。 到房间门口，我觑他一眼：你没开房？ 他见我一直不贴房卡，夺过去刷开了门。 房卡【咯噔】，灯亮。 「你没订房……疼。」 书包刚落地，我人被按在了床沿。 孟衍一只手掌按在我头顶，另只手压我手在床，跨坐在我腿，还是不说话，只是狠狠盯着我。 四目相接，我心跳如擂鼓。 炙热的眼神，让我觉得—— 我俩隔空接了吻。 然后，他像是确认完什么似的，瘫在我身上，头埋在我侧颈。 他哭了。 他搂住我腰肢，唇扫过我侧颈。 「能不能别一声不吭消失啊。」 「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不操心？」 「吓亖我了，以为你去西北捡垃圾了…」 「生命禁区啊，一想到我就怕。」 「我真的，怕了你了。」 西北，捡垃圾，环保志愿者。 《西海情歌》。 他是怕我亖在外面啊。 我感情再迟钝，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但我不知该说什么。 况且现在孟衍说个不停，我也插不上嘴。 索性听他说完。 「我以为你看到帖子，去当志愿者了。」 三天？我去干志愿者？ 人机构也不收啊！ 再说去当志愿者就会亖啊？神金！ 还有帖子？啥帖子？ 「打电话不借，微信不回。」 我想清净清净，退出了微信。 电话……哦，暂时性拉黑了。 「我登携程账号，发现你来这儿了。」 啧，把这茬儿忘了。 之前我俩说去旅游，我账号密码忘了，想重换。 孟衍嫌慢，拿我手机登了他的账号，密码是我名字首字母加生日。 后来，我就误以为是我的账号了。 「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带你去MBTI，被拍了照片，还被……我都处理好了，你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嗯？他在说什么？ MBTI？照片？合影吗？ 我薅住他头发，往后一拽。 嚯，满眼红血丝。 刚才我竟然没注意。 「你，熬鹰啊？眼这么红。」 孟衍错愕摇头，说一天一夜没睡，怕我想不开。 为一个还没开始的暗恋就想不开？ 我又不恋爱脑。 孟衍眼眶又蓄满水，要掉金豆子。 我手再次往下一拽，让他45度仰望天空。 没用，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心疼。 心脏酸胀地要涌出来了。 我改用双手挤他脸。 挤得他嘴噘了起来。 「我为啥想不开？」 孟衍说，我被AI换脸了。 被放到颜料网站，以1.5元的白菜价售卖。 9 一块五。 我这张脸，就值一块五？ 原来，MBTI社交局，和我和宋婷玩游戏合影的李非，把我俩的脸扣出来，贴到了那种视频的人的脸上。 彩虹跑结束那天，孟衍和赵昭急冲冲去图书馆，就是逮人。 宋婷交友广泛。 那天，她在酒吧认识的一姐姐，发截图问她家是不是破产了，咋出去卖了。 宋婷气得当时就摇人，按IP地址找到了发帖人，通过买家找到了卖家，又通过卖家找到了售卖照片的李非。 李非在图书馆，并非看书做题。 而是用电脑换脸。 孟衍和赵昭逮他时，他把电脑砸烂丢出窗外。 到办公室后，一口咬亖没做过。 是孟衍诬陷。 校领导担心丑闻曝光，影响学校声誉。 并不想报警，而是私下解决。 毕竟前段时间，刚因教授侮辱学生事，受到牵连。 可晚了。 宋婷在通知孟衍前，就报警了。 敢拿她宋婷的脸去卖。 弄不亖他，也得弄残。 宋婷是和警察一起到的。 证据都交给了警察。 看到照片和聊天记录，李非瞬间瘫在了地上。 宋婷有钱，人脉广。 找个黑客，黑进李非电脑云盘，轻而易举。 宋婷把李非云盘的照片，和卖家提供的证据混在一起，交给了警方。 全是被李非拍的受害人照片。 还有交易截图。 校领导见状，也没招儿。 当即表态开除学籍。 至于李非为啥干违法勾当，孟衍没多说，只说是提前消费太狠，家里给的生活费还不上，就起了歪心思 。 呔！ 呔！ 难怪他专挑帅哥美女搭讪。 原来藏着这么龌龊的目的。 可恶！ 可这跟我会去捡垃圾有什么联系啊？ 「所以，你以为我看到贴子的桃色照，」 「跑去西北捡垃圾？」 「我为啥非得去西北捡？」 「还有你为啥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是受害者，我不该知道吗？」 这人脑袋咋联想的啊？ 孟衍大脑可能短路了几秒。 「可能《西海情歌》听多了？」 「我不想那些脏东西，污了你眼。」 我拿额头撞了孟衍的。 让他从我腿滚下去。 结果他搂我的手却收得更紧。 「别再一声不吭玩失踪了。」 「我受不了，心脏快炸了。」 「为什么受不了？」 孟衍又用那种跟流浪狗般的眼神看我。 回了个答非所问的答案。 「我没订房。」 他搂我腰肢的手一收，两颗跳动的心脏贴到了一起。 「我和你住一间。」 「和你睡一个被窝。」 「想亲你，抱你，想……」 「怦——」我心跳漏跳一拍。 停！你可别想了。 我试图转移话题，但失败。 因为我脱口而出的，是赵昭。 「你不是喜欢赵昭？」 「不跟人约好打网球？找我干什么？」 「赵昭？抢宋婷男人，她得灭了我。」 孟衍像是明白了什么。 捧着我脸，鼻尖顶着我的。 「是吃…醋了吗？」 「我喜欢裴鸣，喜欢很久了。」 「眼瞅他对我有点意思了，他又跑了。」 「他跑，我就追呗。」 「反正，他以后别想再丢下我。」 呔，心要融化了。 这话听得我那叫一个舒坦。 舒坦地我在心里乱炸烟花。 但理智一旦回笼。 就发现事情不太不对劲。 我又薅孟衍头发，往后一拽。 「 你给我摆迷魂阵？」 10 先是宋婷安利我漫画。 后撞见他亲男人，和我保持距离。 然后MBTI趴，无人机坏了…… 目的就是—— 温水煮青蛙？逼我认清心意？ 我捏着孟衍双肩，翻身，推他在床。 手继续按着他双肩，压制他。 「宋婷送我的漫画……」 「我买的，高三之后，她所有漫画都我买的。」 「漫展和你接吻的……」 「充气娃娃，借位吻，亲的我手指。」 「无人机……」 「我拆的，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那，学校那对小情侣也……」 「那是老天爷赏的。」 呔！被设计了。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从你打枣哄我，却被我打破头，差点……」 差点儿嗝儿屁。 这事，是孟衍心结。 11 12岁那年中秋节。 我父母和孟衍父母都忙工作，没回来。 我奶和孟衍姥带我俩回老家过节。 午后下暴雨，停电了。 手机没电没法充电。 青蛙咕呱咕呱叫，夏蝉叽叽喳喳。 烦得孟衍在床上跟空气对打。 我像奶奶哄我那样，哄他。 呼噜呼噜他后背。 给他讲《蝉的一生》的故事。 「你知道吗？疯叫的是公蝉。」 「它们追媳妇呢。追到就要亖啦。」 「蝉妈妈生完蝉宝宝，也会亖。」 「它们的生命只有一个夏季。」 孟衍安静了，盘腿坐抱着枕头看我。 「蝉宝贝呢，会钻进土里。」 「喝树根的汁液。」 「它们要在没有光明的地下待三年。」 「等长出小翅膀，就钻出土爬到树上。」 我双手学翅膀，扑棱扑棱。 「夏天过完，它们就又亖了。」 孟衍「嘁」一声，瞥了眼窗外。 「为一个夏天，在黑暗里待3年。」 「蠢。」 这话，后来我还给了孟衍。 骂归骂，孟衍心情明显好了。 我趁机拽他去打枣。 我老家门口到人行路，有一条胡同。 胡同中间，是我爷爷栽得枣树。 这次回老家，打枣是主要目的。 我模仿打水漂的姿势，打枣。 他不让我用石头打，怕打到人。 可年少的孩子，爱模仿。 劝我无果，孟衍也用石头打枣。 然后，打我额头上了。 当时村卫生院的医生外出看病，我被送去镇上。 血一直流，吓得孟衍以为我要嗝儿屁。 幸好，除了美人尖旁多了道疤，我活得好好的。 所以—— 对我好，喜欢我，是因为愧疚？ 是补偿心理？ 孟衍说最初肯定是补偿心理。 至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他不能忍受我离开他视线。 嫉妒我跟别人说话，哪怕只有讨论问题。 我不在他范围内，他就慌。 想到我以后有爱人，恋爱结婚，他怕到失眠。 就连青春期做梦，梦到的也是我。 他觉得自己病了。 直到出国游学，看到宋婷的漫画。 「当时就觉得，任督二脉通了。」 「然后呢？」 孟衍拨开我刘海，抚上美人尖旁的疤。 「就找宋婷密谋，追你。」 12 孟衍全盘交代。 宋婷给我看漫画。 目的：灌输多元恋爱观念。 漫展亲男人。 目的：告诉我，他喜欢男的。 MBTI社交局。 目的：制造独处机会。 和赵昭亲近。 目的：逼我吃醋，认清心意。 整场局的目的：温水煮青蛙。 我就是那只青蛙。 期间还有我没参与的一环：他提前跟他一家子和我一家子通了气，搞定他们后，才实施温水煮我的计划。 我，是不是被家人【背刺】了？ 更意外的是，老天爷还帮了孟衍一把——我和宋婷被AI换脸给颜料网站，加速了孟衍表白的行动。 就，好大一盘棋。 「小伙砸，挺能忍呐。」 「没办法，提早破土，会亖很惨。」 孟衍把我手放在他左胸口。 「裴鸣，我给你当男朋友行不？」 我半推半就，说考虑考虑。 孟衍急得想起身，却被我压了回去。 他揪着我T恤领：「给个机会呗？」 「先来个试用期？」 「不合适，再延期继续试。」 「知道合适为止。」 我语塞，不知说啥。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要点脸行吗？」 说这话时，我脸热耳红。 孟衍圈住我脖子，一手捻我耳垂。 「又红。」 「这次是撒谎，还是害羞？」 我再次语塞，支支吾吾。 可孟衍仍不依不饶。 「蝉在地下等了三年。」 「好容易上树了，得撒欢地叫。」 「我比蝉多忍了好几年，撒欢得翻倍。」 我憋着笑捏他脸，他嘴又噘了起来。 「一棵树上吊亖，蠢。」 圈我脖子的手往下一拽，额头相贴。 「我死心眼儿。」 「认定一棵树，就必须是那棵树！」 我问他，如果中途我跟别人好了，咋办？ 他气息紊乱，却也条理清晰地说。 一步步试探，比打直球有退路。 打直球，风险太高。 万一吓跑，连兄弟都没得做。 温水煮青蛙，起码有收手的机会。 万一发现我对他没半点儿意思。 他还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只要我需要，他就一直陪着我。 我没再说话，只剩呼吸相互纠缠。 我眼不带眨地盯视孟衍。 他的眼神，炙热暴烈。 只看一眼，身上就跟过电般酥麻。 好似抵死缠绵过一样畅快。 孟衍喘着气模仿蝉叫。 一遍，又一遍。 手还我身上放火。 我憋笑，闷头咬了口那噘着的唇。 一个吻的事，他墨迹这半天不开口。 烦。 孟衍抿抿唇，回味般凝视我。 眼底写满克制二字。 「下次再有说走就走的旅行，带我一个呗？」 「我说不带，你会不跟来吗？」 「不会，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事儿精呢。 孟衍跟树袋熊似的，抱着我满床打滚儿。 动作腻腻歪歪。 嘴巴叽叽喳喳。 跟夏蝉一样烦。 我再次把人压住，吻了上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 静得能听见心脏脉搏跳动的声音。 至于孟衍是怎么反客为主，摁着我亲，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亲一下，喊一句我名。 「裴鸣裴鸣裴鸣……」 跟个求偶的夏蝉似的，叽叽喳喳。 烦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