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冯英兰躺在一张席梦思床上，一个陌生老男人睡在她身边，男人的脸歪向门口这一边，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一、
我和老公接了电话赶到现场，看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我的婆婆冯英兰躺在一张席梦思床上，一个陌生老男人躺在她身边，男人的脸歪向门口这一边，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五十六岁的婆婆和一个我们从来没见过的老男人发生关系，男人马上风，死了！
就算是脑瓜子最灵光的编剧，也不敢这么写吧？
场面实在恐怖又诡异。
尤其是被压在身下的婆婆，已经被吓到几近昏迷，她根本无力推开身上那个肥硕的老男人的身体，只能一直被他这样压着，然后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报警。
看到这一幕，我第一反应就是扯下一块窗帘布披在婆婆和那个男人身上替他们遮羞。警察拍完照片记录完了现场，跟我们说，现在可以把婆婆送去医院了。
我扶婆婆上车的时候感觉她的身体一直在哆嗦，还好她只是受惊过度，身体没什么异样，医生检查完，就让我们带婆婆回家。
老公驾驶的车子驶进我们家附近的巷子时，婆婆明显地缩了缩脖子，我知道她是担心玻璃窗外面有邻居偷看。
我心里想，你和那个老男人快活的时候，你可没想到有一天丢脸会丢到家门口。
这个人口只有百多万的四线小城市，马上风猝死这种风月花边新闻，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好事者通过抖音全城皆知了。我当晚上去刷了一下那个最多人点击的马上风视频，关注的粉丝已经达到了四十万。那个视频不仅拍出了婆婆被带出酒店时的样子，还把我们家附近的小公园放了上去，懂的人都懂，出事的人就住这公园附近。
我那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买菜都是叫的淘菜网。
想怪婆婆吧，也说不出口。毕竟她也没劈腿。守寡十几年把我老公带大，如今才想起找个男人安抚一下自己，而且听警察说猝死的那个老大爷也是个单身，这法律允许下的身体活动，也没什么好谴责的。
就是觉得很尴尬。除了叫一声“妈，吃饭了。”我不懂再和婆婆怎么交流。想安慰她吧，更加无从开口，难道我跟她说：“妈，人死不能复生，这位老大爷走了，您再找另外一个比他更好的老大爷？”
简直扯蛋。
这事不能提，谁提谁尴尬。
可我们不提，死去的那位老大爷的家人却偏要提。老大爷的儿子问警察要了我老公的电话，他打电话给我老公，扬言要来我家向我们讨损失费，因为他爸爸马大爷是和我婆婆在发生关系的过程中猝死的，我婆婆负有一定的责任，得赔偿。
我老公放下电话人都傻了。喃喃地问我：“老婆，怎么办怎么办？咱们要吃官司了。”
我问清了情况，安慰老公先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底下也没听过马上风死了，要对象赔钱的。我让老公先把马大爷的儿子约出来，坐下好好谈，实在谈不拢了再法院见，他们是亏了人不错，我们也亏了面子啊，双方都有损失，不见得我们就得了什么好处。
老公依照我的话，约了对方在一个小饭馆见面。
之所以约小饭馆，不是约酒店，我是有理由的。如果约在酒店见面，对方会觉得我们家境好，就想着一定要薅我们的羊毛。约在小饭馆见，不显山不露水的，万一一个谈不拢对方掀了桌子，赔起钱来也不会太烫手。
我和老公为了表示尊重，提前十分钟到达小饭馆的包厢。
约莫几分钟后，有人敲门，我去开。
门一打开，我愣了一下。
门口站着的，是我的初恋男友马福林。
我艹！我在心里在暗暗骂了句脏话，不是这么邪门吧？猝死的老大爷姓马，我前男友也姓马，莫非他就是马大爷的儿子？
马福林看见我，他受的惊吓不比我小，好久一会了还是张大了嘴巴盯着我，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是我回过神来，把他请进了包厢。
二、
我老公什么也不知道，他一脸笑容地站起来和马福林热情地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我是陈勋。”
马福林一边握手一边看了我一眼。我迅速给了他一个眼色，他马上秒懂，瞬间装成第一次见我的样子，也和我握了握手。
我心里有点安慰。不枉费当年死活要跟他私奔，和他一起同居了三年。还是懂我的。
大家坐了下来。我老公给马富林倒了杯水。
马福林握着水杯，看着是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估计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爸爸的老相好的媳妇，竟然会是他的初恋女朋友。
他想开口讨损失费，可就有点难开口了。
我老公见马福林进屋这么久一直没提过损偿的事，他反倒是坐不住了。
“那个，马哥，您听我说，我妈自从那件事回来之后一直卧病不起，精神也特别差，我挺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您看咱们两家都难，您是不是能体谅一下？这事要闹到法院，咱们两家都丢不开这脸。”
马福林缓缓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回去再跟我媳妇商量一下，晚点再通知你们。”
说完站起来要走。
我老公拽着他的胳膊硬要把他留下来吃饭。我知道马福林现在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我对我老公说：“就让马哥走吧，或许他还有事要办。”
我老公一松手，马福林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出了包厢。
我老公看着马福林的背影，欣喜地对我说：“这马哥看起来大气，不像是难说话的人，咱们再跟他好好说说，没准这事就过去了。”
我心里说你也太幼稚了。马福林是什么人？光看表面能看出来？我和他同居了三年，我经常都看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马福林为人城府深，嘴巴滑溜，我老公这种老实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之所以轻易离开，只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而已，我猜他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在明面上他家怎么说也是死了个人，我家要赔他一点安葬费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事。
奇怪的是过了半个月，也不见马福林再联系我老公。
我纳闷了。心想人能这么轻易就改变吗？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马福林是那种嗅到钱味就绝不松口的人，他以前还有个外号叫蚂蟥。而且他也不是看在前女友份上不计较钱的阔人。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差点就想问老公要马福林电话问个清楚了。
大约是过了大半个月吧。有一天，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忽然来到我家，问我谁是陈勋，谁是林凤娇。
我说我是林凤娇，我指了指我老公：“他是陈勋。”
“请问有什么事呢？”我问的有点心虚，担心是马福林去法院告诉我们，让我们赔偿。
“我们是公证处的。现在有一份马德伦的遗嘱，要当着四位继承人的面宣读，麻烦你们明天下午三点钟到公证处来一下，记得带上身份证。”其中一个瘦点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地说。
遗嘱？什么遗嘱？马大爷的遗嘱跟我们有毛线关系？
我和老公听得云里雾里的，看两个工作人员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好点头应允。
工作人员走了之后，我才想起，马大爷和婆婆关系亲昵，或许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老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推开了婆婆的房门。
自从马大爷去世之后婆婆就一直没走出房门。一天三顿都是我和老公轮流送进去给她吃。我和老公知道她心情不好，也知道她怕丢人，不敢出门。可也担心她长期把自己关在屋里，会把自己憋坏。
幸运的是婆婆的胃口一直不错，送给她的东西都能吃光。我和老公才放心不少。
进了屋，我看见婆婆正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我和老公拉了两张椅子坐在她床头。
我清了清喉咙，考虑要怎么开口才能既不让婆婆尴尬又能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妈，刚才公证处有人来，说马……马大爷有份遗嘱，要我和陈勋还有马大爷的儿子儿媳一起去听。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婆婆一听，两行老泪马上从脸上滚落了下来。她捂住脸颤抖地抽泣了起来，还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她简直是放声大哭了。
我和老公吓得不知该怎么办好。我一边拍着婆婆的肩膀一边想，我说话已经够谨慎了，好像也没得罪婆婆啊，她哭得这么惨，弄得我好像很坏的样子。
婆婆哭了好几分钟才停住。
她接过我递去的纸巾抹了把鼻涕。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陈劳，对不起了，今天这事瞒不了了，我只能跟儿子说了！”
陈劳是我公公的名字。公公在我入门之前就去世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面，但我听老公说，公公生前十分疼爱他，是一个慈父。
“小勋，你其实不姓陈，你应该姓马！”
婆婆一开腔，就把我老公和我震傻了。
我老公是个呆子，他一下子听不明白，说：“妈，你是不是在爸去世之后想过要改嫁给马大爷？所以我才要姓马？”
我捅了捅他的后腰，暗示他不要插嘴。我从遗嘱到婆婆说的话，已经猜出一半了。但我还是想从婆婆嘴里得到证实。
“你亲生爸爸是老马。我和老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当年我怀了你，可老马他妈妈吃断肠草威胁老马不准他娶我，我爸看我显肚子了，只好匆忙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就是你爸陈劳。”
说到这里，婆婆眼里闪出一束感激的光。
“老陈是个老好人，他半点也不嫌弃你这个假儿子，还把你当成亲生的一样抚养。这么多年来我很感激他。可惜好人命短，他去世之后没多久，老马的媳妇也去世了。我和老马才重新又走到一起。”
“不可能，妈，你骗我的！”老公喃喃自语，眼神缓缓望向窗外的写字台，那里放着一张公公的黑白相片。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他衣服的衣襟上。
我知道老公会很难过，他一直很敬爱我公公，平时经常跟我儿子唠叨，爷爷是怎么疼他的，怎么把他托在肩上走路去公园看猴戏。
我轻轻地拍拍老公的后背安慰他。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老马为什么要我和老公去听遗嘱，一定是有遗产分给我们。
我心里激动了一下下，开始有点好奇马大爷的财政情况，如果马大爷稍微有钱一点，那他分给我们的遗产，说不定可以让我们把房贷给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