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曾经做过晋、前赵两朝皇后的羊献容，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却是个被命运反复捉弄的苦命女人。

羊献容，生年不详，祖籍泰山郡南城县（今山东省新泰市），生于晋朝的都城洛阳，祖上世代做官，祖父羊瑾官至尚书右仆射，父亲羊玄之官至侍中，外祖父孙旂则官至平南将军，都是名重当时的显要人物。由于史料记载阙如，羊献容入宫前的经历不为后世所知，但根据现有史料进行推测，她应该是一位美貌绝伦、性情温婉的女性，并且意志力相当顽强。

羊献容应该是一位美貌绝伦、性情温婉的女性

按照羊家最初的设想，羊献容成年后会根据“门当户对”的原则，和一位同样出身名门望族的子弟联姻，然后过上相夫教子、富贵而终的上流社会标准生活。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却改变了晋朝的国运，也把羊献容的人生拖入跌宕起伏的轨迹。此后，羊献容被命运反复捉弄，数度徘徊在生死、悲喜之间，经历之曲折，连今日脑洞最大的作家都难以想象。

这场政变发生在晋惠帝永康元年（300年），发动者是晋惠帝的叔祖父赵王司马伦，而沦为主要牺牲者的则是皇后贾南风。

贾南风在历史上以貌丑心狠、喜欢玩弄权术著称，在成功地架空白痴丈夫后，公然以女主身份掌控帝国。为了夺权及巩固权位，贾南风先后设计除掉太傅杨骏、淮南王司马亮、太宰卫瓘、楚王司马玮、太子司马遹等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贾南风的残忍跋扈引起宗室们的恐惧与不满，先前跟她狼狈为奸的司马伦趁机反戈一击，废黜并毒死皇后，随即执掌军政大权。

贾南风

司马伦为控制晋惠帝，很希望能在他身边安插一位可靠听话的皇后，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头号心腹孙秀向他推荐羊献容，并得到司马伦的首肯。而孙秀之所以选中羊献容，原因在于他跟羊氏的外公孙旂是同宗，而且关系亲密。于是，在永康元年（300年）十一月，羊献容被册立为皇后。不过，由于晋惠帝是个白痴，羊献容虽贵为皇后，但情感生活却并不幸福。

其实，羊献容入宫后不仅感情生活苍白乏味，就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此后数年间始终徘徊在生死边缘，其凶险程度足以使任何一个正常人精神崩溃。

永宁元年（301年）正月，羊献容正位中宫还不满两个月，司马伦便悍然篡夺皇位，并尊奉晋惠帝为太上皇，羊献容为太后。不过，司马伦只过了3个月的皇帝瘾，便因骄奢淫逸、政治败坏而沦为众矢之的，并被侄孙齐王司马冏推翻、杀害。司马伦倒台后，晋惠帝和羊献容重新恢复帝后尊号，一切都看似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假象而已。

八王之乱

永兴元年（304年），成都王司马颖击败司马囧，在邺都遥控朝政，旋即将羊献容定性为司马伦一党的“余孽”，并在当年二月派人进京，逼迫晋惠帝将羊皇后废黜、幽禁在金墉城，此即羊献容第一次被废。同年，将军陈眕与东海王司马越等人起兵讨伐司马颖，在进入洛阳后，上表奏请恢复废后羊氏的位子，此即羊献容被二次被立，时在当年七月。

同年八月，司马颖派大将张方率军进攻洛阳，一战便击溃司马越，迫使后者逃回封国避难。张方进入洛阳后，威逼晋惠帝迁都长安，并再度废黜、幽禁羊皇后，此即羊献容第二次被废。但是，在张方挟持晋惠帝及朝廷重臣迁都后不久，留守洛阳的东台尚书仆射荀藩、刘暾等人却公开竖起反对司马颖的旗帜，并在当年十一月矫诏恢复羊皇后的位号，此即羊献容第三次被立。

羊献容曾经被4次废黜

荀藩、刘暾等人的反抗活动并没有维持多久。永兴二年（305年）四月，张方率军攻占洛阳，第三度废黜羊献容。不过，7个月后，即当年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自称平西将军，率军收复洛阳并让羊皇后复位，此即羊献容第四次被立。然而，周权对洛阳的控制权不满一个月，便被洛阳县令何乔攻灭，羊皇后于是再次被废黜、幽禁，此即羊献容第四次被废。

在1年多的时间里，羊献容先后被废黜4次、复立3次，简直形同儿戏、有损“国体”。此时，河间王司马颙已经接替司马颖掌控朝政，为了杜绝其他势力再次利用羊献容做政斗工具的企图，决定彻底铲除这个“隐患”。为此，司马颙以晋惠帝的名义颁布诏书，派尚书田淑到东台赐死羊献容。好在，统领东台的刘暾、荀藩、周馥等人同情皇后的遭遇，坚决不执行命令，最终才让羊献容保住性命。

晋惠帝

永兴三年（306年），恢复元气的司马越再度举兵，一举击败司马颖、司马颙的联军，将晋惠帝迎回洛阳，并恢复羊皇后的位号，此即羊献容第五次被立。可惜好景不长，仅过了7个月时间，司马越便毒死晋惠帝，然后扶立皇弟司马炽为帝，是为晋怀帝。司马炽登基后，尊称皇嫂羊氏为惠帝皇后，并让她迁居弘训宫。就这样，年纪轻轻的羊献容便成了寡妇。

羊献容本以为自己会在孤寂冷清的深宫中度过残生，没想到仅仅过了4年时间，她便迎来新生。

永嘉五年（311年），匈奴族建立的汉赵（前期称汉，后期称赵，即前赵）派大将刘曜攻陷洛阳、俘虏晋怀帝，并在城中进行大肆劫掠，而幽居深宫的羊献容因为姿色甚美，自然便成了他的“战利品”。刘曜虽然出身匈奴族，但相貌堂堂、英武绝伦，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绝非晋惠帝可比。所以，羊献容委身刘曜后，竟然找到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并一连为他生下3个儿子（刘熙、刘袭和刘阐）。

刘曜

根据正史记载，羊献容委身刘曜后，夫妻之间曾有过一次有趣的对话。作为羊献容的后夫，刘曜难免会拿自己跟前任做比较，并询问羊氏如何评价他和晋惠帝的区别。羊献容倒是很坦诚，直言不讳地声称晋惠帝是亡国暗主，连妻儿和本身都不能保护，作为他的妻子实在耻辱。反观刘曜，却是名副其实的大丈夫，值得她托付终身。刘曜听后大喜（详情见《晋书·卷三十一》）。

曜僣位，以为皇后。因问曰：“吾何如司马家儿？”后曰：“胡可并言？陛下开基之圣主，彼亡国之暗夫，有一妇一子及身三耳，不能庇之，贵为帝王，而妻子辱于凡庶之手。遣妾尔时实不思生，何图复有今日。妾生于高门，常谓世间男子皆然。自奉巾栉以来，始知天下有丈夫耳。”曜甚爱宠之。

羊献容做过两朝皇后，最终得到幸福

羊献容再嫁7年后，汉赵发生靳准之乱，刘曜率兵平叛后夺得帝位，并于第二年（319年）册立羊献容为皇后。由此，羊献容成为史上唯一做过两朝皇后的女人。据正史记载，刘曜对羊献容非常宠爱，并且经常让她参与政事，而羊献容对前赵的政事也多有建言。前赵光初五年（322年），羊献容在幸福中离世，死后葬于显平陵，谥号为献文皇后。

羊献容去世7年后（329年），前赵昭文帝刘曜在与后赵作战时不慎被俘，因拒绝给太子刘熙写劝降信，被后赵国主石勒处死。事后，石勒派大将石虎扫荡前赵残余势力，羊献容的三个儿子刘熙、刘袭、刘阐都在国家覆亡时被杀。羊献容若泉下有知，理应为丈夫和儿子们结局而深感悲痛吧？

清河公主一度被拐卖为奴

最后再讲段题外话。洛阳沦陷后，羊献容与晋惠帝唯一的女儿清河公主被乱兵裹挟到江东，辗转卖到会稽郡富商钱家做婢女，受尽钱家小姐的辱骂、毒打，境遇一度极为凄惨。好在，清河公主最终逃出魔窟，并辗转来到建康，向镇守当地的琅琊王司马睿（晋元帝）表明身份，才得以恢复公主的位号，并得以报仇雪恨。只是，这对苦命的母女在有生之年再不能相聚，无疑是场悲剧。

参考书目

1.【北魏】崔鸿：《十六国春秋》， 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

2.【唐】房玄龄：《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

3.【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