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某个清晨，于荣光难得在家享用妻子准备的早餐。当王玉苓像往常般递来温度刚好的豆浆时，他突然发现妻子手腕上陌生又熟悉的玉镯——那是二十年前他在香港买的定情信物，此刻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老于，我们离婚吧。"王玉苓平静的声音惊落了筷子。这位在剧组说一不二的硬汉导演，第一次在生活戏里忘了台词。监控录像显示，此后三个月，他推掉所有通告，笨拙地学着煮粥、修水管，甚至报名亲子教育课程。可惜积攒三十年的隔阂，不是九十天能消融。

时间倒回2010年，肝癌病房的消毒水味道成了于荣光的人生转折点。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钱赚不完，家等不起。"这句话惊醒梦中人。从香港返京发展的十三年来，他监制了《狼毒花》等27部剧集，却在儿子成长相册里缺席了15个生日。

回归家庭的尝试充满窘迫。他记错儿子学校的家长会日期，把生抽当成老抽烧糊了红烧肉，更看不懂妻子为何坚持每周四去超市采购。某次剧组急电催他回组时，王玉苓默默收拾行李的背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1997年香港回归那年，于荣光带着"荣光影视"的招牌北归。朝阳公园旁的三居室里，王玉苓望着满墙的影视海报苦笑——丈夫虽然人在北京，心仍留在剧组。儿子作文《我的爸爸》获了奖，主人公却是从报纸上剪下的剧照。

财务自由的代价逐渐显现。王玉苓可以轻松买下国贸最新款皮包，却要独自面对儿子急性阑尾炎的手术签字。当她把于荣光错认成物业师傅时，这个总演反派的铁汉终于读懂生活剧本里的黑色幽默。

1985年弥敦道的霓虹灯下，于荣光攥着汇款单在电话亭排队。香港十年拍了48部电影，他习惯把片酬换成人民币汇往北京。每月准时到账的款项，是他表达爱意的特殊方式。《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杀青宴上，林青霞打趣："荣光哥的钱包比台词本还干净。"

儿子周岁宴的缺席，成为夫妻间的隐形裂痕。当王玉苓抱着高烧的孩子深夜挂急诊时，于荣光正在《燃情狙击手》片场拍跳楼戏。两地婚姻像精准的瑞士钟表，靠金钱与信任维系齿轮运转，却忘了爱情需要温度润滑。

时间定格在1983年正月初六，北京南城胡同里，28岁的于荣光与王玉苓完成了第三次会面。前两次分别是相亲和订婚，这次直接领证。没有鲜花钻戒，只有父母准备的"三转一响"。港岛传来的《霍元甲》主题曲成了婚礼背景乐，匆匆仪式后，新郎连夜飞回《海市蜃楼》剧组。

离婚判决书生效次日，有人见于荣光独自在798艺术区散步。他驻足在某幅名为《缺席者》的油画前良久——画中餐桌摆满佳肴，主位椅子空空如也。如今褪去婚姻外壳的两人，终于不必再扮演剧本里的恩爱夫妻。王玉苓报名了老年大学的油画班，于荣光开始学着在剧组给工作人员过生日。

这场持续三十五年的"双人舞"，在谢幕时刻给出了现实主义的答案：有些遗憾，需要用余生慢慢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