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的两种模样

木火土金水文文 2025-03-10 02:29:57

温哥华的春雪刚化,街角艾灸馆的铜铃铛叫醒一街晨光。穿素灰长衫的女人推开门板,炭炉煨着陈年艾绒,细白烟雾漫过她的眉骨。这眉眼原是认得的人多,如今倒成了市井里最寻常的温润。

二十年前香港的霓虹灯影里,她穿白纱赤足掠过银幕,惊起多少少年人枕边的露水。徐克说那身段是"青石板上滚动的月光",偏她自己提着裙裾笑:"裹着保鲜膜跳了整宿,膝盖都磕出淤青来。" 摄影棚的钨丝灯烤得人发晕,她却能将七分倦意酿成三分媚态,眼波流转处,连胶片都生出缠绵的雾气。

齐秦抱着吉他追到片场那夜,她正蹲在墙角啃冷掉的叉烧包。油纸窸窣响着,情歌倒比夜风还烫人。后来那些报纸写他们像写传奇话本,却不知她最爱听他唱跑调的《大约在冬季》,总把"轻轻的我将离开你"唱成"轻轻的包子离开屉"。情爱原该是竹篮盛水,漏了也不可惜,偏世人总盼着烧成琉璃盏。

灵岩山的钟声漫过第十八个秋天时,有人见她捧着经卷走在石阶上。布鞋沾了松针,发间别着檀木簪,倒比当年金马奖的红毯更从容。香客们窃窃私语,她却蹲下身替小沙弥系好散开的鞋带,指尖流转的还是聂小倩系衣带的韵致。

如今她的艾灸馆常有老影迷寻来,炭盆上煨着红枣姜茶。有人问起当年片场旧事,她拿艾条比划着说戏:"聂小倩那飘带甩出去,要像冬至的汤圆在红糖水里转三转。"雾气氤氲里,铜铃又响,新来的客人分不清眼前人是居士还是掌柜,只见她眉目间落着温哥华的雪,比银幕上的月光更圆满。

暮色爬上玻璃橱窗时,她倚在竹椅里翻《陶庵梦忆》。炭火将熄未熄,恍惚还是邵氏片场的聚光灯。只是如今不必数着胶片尺码演戏,倒能看清烟灰落在书页上的轨迹,像戏文里删去的半句念白,静静等着下一折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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