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做家教的第一天，我在空荡荡的别墅等了整整半小时。

监控里传来声音。

「麻烦老师站起来，原地转一圈。」

这算是找家教还是选美？

我站起来想离开。

一楼卧室的门却开了。黄灯发出微弱光亮，隐隐有香气传出来。

这次传出来的声音很勾人。

「进来吧，你要教的人……在这里。」

1

这声音听着不大正经。

说好的，我是上门来教一个一年级小朋友英语的。

像这种富贵人家，明明有书房。却让我去卧室教，好像不大对劲。

天人交战了一番，我想着这家开出的五百元一小时的工资，是市面上正常家教的好几倍，咬着牙走了进去。

毕竟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卧室里灯光昏暗，朦朦胧胧的看得人想打瞌睡。

勉强能看清楚里面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丝绸样式旗袍，身形窈窕。看穿着，大概是这家的女主人吧。

「请问，小朋友在里面吗？」

女人声音里带着笑意。

「老师，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我下意识走了两步。脚刚一落地，卧室的门「咔」一下关上了。

「不好意思，遥控的，吓到你了？」

吓到我的倒不是关上的门，而是进门瞬间突然贴近的女人。脚尖几乎完全抵住，女人半仰着头看我，说话间的气息洒到我脖子上。

「老师，我女儿还没有放学，你先在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这距离也太近了。我感觉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脖子发痒。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撇开视线胡乱点了两下头。

但好像，她那道黏糊的视线没有移开过。自上而下反复打量，像在衡量什么货品，感觉怪不舒服的。

「额，这位女士，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很高，很健康，很好，我喜欢。」

「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皱眉看向她：「这跟我的教学水平有关系吗？」

女人轻笑着退开了些。

「开个玩笑。」

「我先介绍下，这别墅是我的，我叫林婉，三十四岁，独居……丧偶。」

等等，我不是上门来做小孩家教的嘛，这女人介绍的好像都是自己的情况。

林婉笑得眼睛都弯了些，招呼我跟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又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别急嘛老师，了解雇主的家庭情况，也有助于你后面的教学。」

话倒是也不错。

大概是卧室里灯光太昏暗了，搞得我嗓子发紧。喝了口水润了润，才敢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

林婉很年轻，也是，三十多本来也不大。加上他们有钱人保养得当，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微卷黑色长发散发着光泽，衬得肤色更加雪白。

雇主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出手也大方，再次跟我确认了时薪。

「中介说五百一小时？」

林婉露出惊讶的表情。

「太黑了，我明明报的价格是一千。」

一千一小时！

手中的水杯差点掉下来。一只柔软带着凉意的手贴了上来，稳稳扶住。

林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过来，挨得我很近。

「别紧张嘛老师，我对你挺满意的。以后我们都撇开中介私下交易，我给你一千二百一小时，可以嘛？」

有钱不赚是傻子，我赶紧点头。

「小朋友几点放学，我先看看她的教材准备起来。」

林婉转身，在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才递给我。

「快了，还要半小时吧。家里只有这两本了，凑合着用。」

我瞥了眼，有些奇怪。

中介说这家的小朋友七岁，上小学一年级，需要英语启蒙。

可递过来这两本，是幼儿园小班的绘图画本。而且书页都有些发黄，一看就有年头了。

有钱人很重视小孩的教育，都能出这么高的家教费用，家里没有其他合适的教材，不应该啊。

「家里只有这两本，小宝能用上的！」

质疑一提出，林婉回答的声音尖锐起来，激动得像是变了个人。

富婆脾气真大，我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绘本确实也是中英文双语的，可以做个课题引入。等小朋友回来，用她上学的教材直接辅导家庭作业吧。

我看书这段时间，林婉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那道炙热的视线，实在无法忽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小时很快到了。

我合拢书本，问了一句：「小朋友不用去接吗？」

「不用，有司机会接。」

「嗯……好。」

又等了半小时，我如坐针毡，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

「今天小朋友不在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立刻想去拉那扇门。

这女人太奇怪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给女儿找家教的。

刚到门前，我的脚步僵住了。

林婉拦在了我身前，委屈咬唇。

「为什么要走？」

我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正经要找家教的吧？」

林婉微笑：「谁说不是？」

她轻拉着我的衣襟往里拽。

「开始的时候我就说了……你今天要教的，是我，不行吗？」

2

这么明显的暗示……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装修豪华的别墅里，有钱又有颜的富婆姐姐主动投怀送抱，这诱惑未免大了些。

再说了我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穷得稳定，应该没什么值得林婉贪图的。我伸手搂住她，摸着她柔若无骨的后背，只觉得自己今天中了彩票。

「所以……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小朋友？」

这话不知道踩了什么雷，林婉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会没有？我有女儿的！」

我被搞懵了，下意识问了句。

「有女儿，那勾引我干什么？」

「谁勾引你了？」

林婉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把推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倒在床上，磕到了脚后跟，疼得嘶一声。

「艹，不是，有病吧你。」

脏话脱口而出。就算是富婆也不带这样子耍人玩的，一会儿媚眼如丝地勾搭我，一会儿有摆出这副抗拒的样子……

等等，脚上的痛让我清醒了些。

我迅速转头看了圈四周。

这该不会是个局吧？！

别墅是租的，富婆是假装的，在跟我玩仙人跳之类的，待会儿就有人冲出来威胁我拿钱？

我越想越觉得诡异。

家教的活是我在一个中介群里找的，这么高的时薪，又在偏僻的地方，还遇到这么个怪女人……

一条条不怎么好的新闻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

我赶紧站起来，远离林婉。

还好反应快，她的衣服虽然乱了些，但还在能解释的范围里。我的衣服裤子更是完好。

「你们家这单家教，我不教了，你不要过来！」

我已经退到了门边，按住了门把手。刚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警惕地盯着林婉。

只要她有一点不对劲，我就立刻跑路。

气氛明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林婉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撩了把头发走过来。

「别动！」

她越走越近，脸上的笑容也愈发诡异。

「跑什么呀？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这才发现，不管怎么用力，卧室的把手都纹丝不动。

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差点忘了刚才进门的时候，林婉就说过，这门是遥控开关的。

后背紧贴着门，我着急伸出手：「遥控器呢，给我，放我出去！」

林柔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要出去？」

疯女人！

我骂了声，伸手想把她拉过来搜身，手指刚触碰到她的上半身。

那件合身的旗袍突然就跟碰到了锋利的剪刀一样，破开个大口子。一瞬间，我眼睁睁看着大片莹白露了出来。

「别走啊，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3

我去，这还不是个局！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独处一室，后面的走向估计就是有壮汉冲进门，来一个「捉奸」。到时候我有嘴也说不清。

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门打不开，我第一时间往林婉的反方向跑，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还好手机在兜里，我迅速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

「林婉，你发疯赖着我也没用，我都录下来了。」

除了录林婉，我还不忘翻转手机把自己也录进去，边录边解释。

「看，是她自己脱了衣服跑过来的，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她……」

林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拉起散落的衣服挡住自己。

「你，你在干什么？」

被我戳穿了阴谋，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吧。

我没有放下手机，依旧录着。

「装什么？你根本就不是找家教老师，也不是什么寂寞想找男大学生的富婆，而是骗子吧。」

我看着面前女人的脸色一点点差了下去，觉得自己猜对了。

既然已经被我戳穿，仙人跳没办法进行下去，潜伏着的壮汉应该不会出现了。我放松了些。

「林婉，这套别墅，不是你的吧？哦对了，或许林婉也不是你的真名……」

她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靠近。

我慢慢靠近她，从她鼓鼓囊囊的胸口侧袋里找到了遥控器。

果真在这里。

按下「开」，门发出响声。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走了。」

林婉突然伸出手，手心冷冰冰的。

「不准走。」

我甩开她，警告道：「我出门来这里做家教，三个室友都知道。如果晚上寝室门禁之前还不回去，他们会报警的。」

女人居然还是追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真的叫林婉，房子也是我一个人的。我有女儿需要家教，只是现在暂时不在。」

骗鬼呢。

都拆穿了还这么执着要拉着我，估计是行骗团伙给她的任务，完不成要受什么处分吧。

我懒得再搭理她，大步往外走去。

林婉却来夺我的手机。

「你干什么？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动手打女人不好，打骗子还是可以的。

林婉动作很快，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下巴一抬。

「喏，你看看，答应你的一千二，还有补偿费八百已经转过去了。」

「你搞什么名堂……」

余光瞥了眼手机，我的话说不下去了。

见鬼，还真的多了一笔钱——

整整两千块。

林婉语气温柔，半点没有刚才诡异的样子。

「都是误会，看我忘跟你说了。」

「刚才家里司机发消息过来，说我女儿小宝今天被老师留堂，不能按时回来了。」

「耽误了你快一小时，说好的家教费用我照样给，剩下的就当补偿了。」

趁我愣神的工夫，林婉已经走到了我跟前，幽香弥漫，发丝贴上了我的脖子。

一张小卡片晃了晃，塞进我胸前口袋，轻轻按压两下。

「下次家教还是在老地方。」

「约的时间我写在卡片上了，记得准时来上课哦。」

我精神恍惚地走出别墅，没人阻拦。

这一切该不会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我翻出那张卡片。

一面写着下星期二晚上七点半，另一面则印着四个字。

「重金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