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长安客
如果你是大唐时的一个长安土著,却从来没有去过长安西市,千万别跟人说你是长安人。人家会说你白白浪费了一个京城户口。
如果你在大唐时来到长安,却没有去过长安西市,千万别跟人说你到过长安。人家会白你一眼,问你连西市都不去干嘛要去长安?
如果你是一名波斯商人,到了长安却没在西市做过生意,千万别跟人说你把生意做到了国际化大都市长安。人家会嘲笑你没在西市的世界大集里溜达一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长安西市有多红,以上迹象可见一斑。相比东市的“高高在上”,西市红的很接地气,生意,谁都可以来做,集市,谁都可以来逛。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只要有人买,就会有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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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东市是中央商贸区,西市则是更加平民化的国际化大市场。东市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西市居住的则多是平民百姓。东市卖的东西“高端大气上档次”,西市的商品则更加平民化大众化。人流客源自然比东市更为复杂庞大,除了天南地北的来往商客,也有各国商旅和大批“胡商”,所售商品也以日常商货与小额消费为主。
《元河南志》记载,西市内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四壁有四百余店,货随山积。三千多家店肆,让西市内商铺林立,几乎没有空地。这些店铺的面积一般面阔6米,大约两间。小一点的面阔4米左右,最大的店铺有三间大,面阔可达10米。衣肆、坟典肆、药材肆、波斯邸、鞍辔行、绢行、帛行、秤行、麸行、酒楼、果子铺、食品店等一应俱全。有意思的是,市内不但有最早的当铺寄附行,还有世界上最早的金融机构——柜坊,专门用来存钱放贷!
如此热闹繁华的长安西市,生意是既好做又难做。好做是因为这里客源广泛,众口可调,什么东西都不愁卖;难做是因为寸土寸金,想要找片空地开张生意可实不容易。
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著名的窦家食品店,就是见缝插针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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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窦家做得一手的祖传油炸食品煎饼果子的好手艺,一直想在西市开一家店铺但却苦于买不下门面地皮。窦家掌柜的踅摸来踅摸去,也就秤行南边一片洼地空着。这片洼地的面积还不小,但因为地势低洼,久而久之成了周边污水垃圾的排泄之地,要颜值没颜值,要味道有味道,根本就没办法开铺做生意。对这个又脏又臭的涝池,周边商户还给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小海池!
富贵险中求。窦家一咬牙,先是花三万钱买下这片“小海池”,然后在池子周边开起煎饼果子炸油饼的流动地摊。然后在池子中挂一个幡,上书凡是小孩用石头砸中此幡者,奖赏油饼一个。市内两街的小朋友们听说后争相前往,从早到晚聚集在涝池周围用石头瓦渣砸幡。不到一个月,竟然把涝池给填平了。窦家稍作整治平整,一下子就修起了二十间店铺。
这个故事在在《唐两京城坊考》和《太平广记》中均有记载,一方面反映了西市的繁华,一方面也说明了商家就是精明。
但精明并不代表奸诈,大伙都讲究诚信经营,连来到这里的日本人、朝鲜人以及更多的西域“胡商”,也日濡目染诚信为本。
《长安十二时辰》中右相林九郎的人物原型是李林甫,李林甫此人虽然在治国理政上是个十足的坏胚子,但为人还算大方,常赏赐身边人一些小巧玩意。某次他过寿,在家中设宴请来僧人祈福。完了顺手赏赐一名僧人一个“彩色竹筐”。这僧人不识货,觉得一个“竹筐”能值几个钱,因而非常失望。散席后,他还是照常来到西市,打算将彩筐转手倒卖,便找了一名胡商询价,还试着提出了一千钱的价格,谁知那胡商却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此值一千万!”僧人又惊又喜,忙追问此乃何物?胡商说:“此宝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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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的人多了,三教九流都有了,西市的文化娱乐氛围就浓厚了。
李白常在东市的酒肆喝酒,但他其实更喜欢来西市。在东市是为了在皇帝召唤时方便进宫,而在西市,他可以十足的放飞自我。一边看着胡姬歌舞,一边喝着酒,那才是真的惬意。
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渌酒生微波。
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
青轩桃李能几何,流光欺人忽蹉跎。
君起舞,日西夕。
当年意气不肯倾,白发如丝叹何益。
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
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这首著名的《前有一樽酒行二首》,写的便是著名的长安西市。
西市热闹又接地气,还有丰富多样的文艺娱乐,不但草民百姓喜欢来,连皇亲国戚也喜欢逛。尤其是春节时候,这里更是嗨的海洋,采购年货,亲朋聚会,观灯赏舞,一闹接一闹,一乐接一乐。
而且,皇亲国戚们还喜欢与老百姓“挤热闹”,越挤越热闹,甚至因此挤出了载入史册的打架事件。
《旧唐书·杨贵妃传》记载:“天宝十载正月望夜,杨家五宅夜游,与广平公主骑从争西市门,杨氏怒,挥鞭及公主衣,公主坠马。驸马程昌裔扶主,因及数挝。公主泣奏之,上令杀杨氏奴,昌裔亦停官。”
广平公主是唐玄宗的爱女,甚得父皇宠爱,就这还因为正月十五逛个西市还被杨家的奴仆给打了。告到她爹那,杨家的奴仆被杀了,但驸马也被停了职,可见杨家的嚣张跋扈。同时,也说明春节期间的西市,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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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逝者如斯,昔日长安西市的风光和故事化作云烟,沉于史册,又在今天的“西安年”中一展精彩。2020年第三季“西安年”期间,将重现长安东市、西市的盛景,其中西市设辅兴坊、崇化坊、光德坊三坊,辅兴坊将成为国际美食美酒一条街,崇化坊以西域表演带动国际文创展示,光德坊则是古装剧情体验和祈福区。
时代的今天,众生平等,万民同乐,在赏灯赏景赏歌舞的时候,既无路遇杨家人飞扬跋扈之忧,更有携百侣同游之乐,保不准,还能淘到一件像那个僧人当做“彩色竹筐”一样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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