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娟，超市收银台上站了二十年的"老会计"。48岁的人生里最骄傲的事，就是当年挺着大肚子，在老公工地摔断腿时，硬是用超市发的年货券撑起了整个家。

谁料想，如今最大的糟心事竟出在老太太身上。我那78岁的婆婆，自打公公八年前心梗走了，就带着她的红木箱直愣愣住进我家。老房子才78平，她占着唯一带阳台的主卧，我的婚纱照至今还在储物间吃灰。

"娟儿啊，妈这老寒腿又犯了。"大清早六点半，敲门声准点响起。我揉着眼睛爬起来熬药，砂锅里咕嘟着当归黄芪，灶台上摆着刚切好的苹果块——这是她最新学会的"养生餐"，非要我五点起床现切现煮。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八年。她两个闺女倒是金贵，大姑子嫁到省城，小姑子跟着做生意的老公住别墅区，逢年过节拎两箱临期牛奶就算尽孝。倒是我这住家保姆，既要上班打卡，又要给老太太端屎端尿。

去年腊月二十三，小姑子破天荒全家回来过小年。我特意请假买了三斤车厘子，老太太瞥见价格标签，当场把脸拉得老长："现在挣几个钱就敢买这么贵的水果？"

厨房里，我正给她们蒸帝王蟹，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熟悉的尖嗓门："你嫂子这人心眼多着呢！上次我住院她送的那束康乃馨，转头就找你哥报销！"小姑子打圆场："妈，那是娟子用超市积分换的……"

"积分？她精着哩！"老太太敲着拐杖，"你们是没看见，她偷偷把我那件真丝衬衫扔进旧衣箱！"我攥着锅铲的手直发抖，那件洗褪色的衬衫分明是她自己非要扔的！

最刺痛的是这句："要我说，还是闺女贴心。你大姑姐每月给我转800块，你二姑子……"我猛地掀开厨房帘子，红烧鲈鱼的酱汁溅在灶台上："既然闺女这么好，明儿我就收拾东西腾主卧！"

那天的场景至今难忘。老太太愣在原地，假牙都快掉下来。小姑子拽着我胳膊："嫂子消消气，妈糊涂了……"我甩开她的手："这些年她装病骗我去医院挂号27次，半夜故意摔杯子喊我起来扫玻璃碴，这些我都当尽孝。可你们问问她，上个月我急性阑尾炎住院，她可曾来看过一眼？"

空气突然安静。老太太突然干嚎起来："哎呦我的老命啊，儿媳妇要赶我走喽！"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突然发现她耳后的白发根都染成了黑色——原来每周三去"老年大学"，其实是和广场舞姐妹比美去了。

从那天起，家里像被按了静音键。我做饭不再问她忌口，洗衣服直接丢进洗衣机，她再摔碗摔筷子我也当听不见。有意思的是，她倒是开始"作"自己了：大夏天非要穿羊绒衫出门，结果热中暑被邻居送回来；把降压药藏在饼干盒里，害得我翻箱倒柜找了一下午。

上个月超市盘点，我意外发现老太太偷偷把我给她买的钙片等保健品，全转送给了她广场舞姐妹。我什么都没说，当晚就网购了带密码锁的药箱。她发现打不开时摔了三个杯子，我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再摔一个报警啊，损坏他人财物要赔偿的。"

昨天她又在饭桌上作妖："这排骨炖得不够烂！"我啪地把筷子拍桌上："嫌难吃找亲闺女伺候啊！"她突然安静了，低头扒饭的样儿，倒比八年前刚进门时乖巧许多。

其实我都懂，她不过是仗着"长辈"身份耍威风。可如今我也想通了：人生总共三万天，何必浪费在讨好不值得的人身上？超市王阿姨说得对："孝顺是给明白人的，遇到装聋作哑的，不如把力气留着疼自己。"

看着镜子里不再隐忍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些年错过的阳光，终于照进了现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