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不行,写诗却成千古绝唱。个性独特,过得豪放洒脱。
但你可知道,这位豪放不羁的诗人,其实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复杂的思想渊源。
他的诗歌中那股浪漫奔放的气息,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什么造就了他独特的时间表达艺术?
神话楚辞相承
在诗歌中,时间表达艺术常常借助于对大自然的描绘,如日月星辰的运转、风霜雨雪的变化、树叶的新生和飘零、柳絮的飞舞等,对自然景物的描绘艺术化地表述了时间。而作为盛唐诗人的李白,其时间表达艺术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究其浪漫缘起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我国文学的浪漫主义传统,追根溯源,源自古老丰富的神话故事。中国神话作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不仅承载着古代人民对自然现象的解释和对宇宙起源的好奇,更是中国古代浪漫主义精神的源头。
这些神话故事,无论是精彩绝伦的创世纪故事,还是英雄豪杰的传奇事迹,都渗透着浪漫主义的理念,展现了古人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
在中国神话中,浪漫主义体现得淋漓尽致。以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等神话为例,这些故事描绘了超越现实、挑战极限的英雄形象,体现了人类对于自然力量的征服与改造的向往。
这种向往不仅仅是对力量和胜利的渴望,更是对自由、探索和无尽可能性的追求。神话中的爱情故事,如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是浪漫主义情感的集中体现。它们通过对忠贞不渝的爱情的赞颂,传递了超越时间与空间限制的爱情理念,这种理念在古代社会中显得尤为突出和珍贵。
这些故事中的人物角色的爱情经历,以及对美满结局的渴望,都深深地打动了后人,成为流传千古的浪漫传说。更重要的一点是,通过对神话的设想与重构,可以让诗人的自我意志在虚构的理想国中恣意,以缓和现实中的黑暗与悲痛。
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日月照耀金银台”指的是洞天仙府,“霓为衣兮风为马”“虎鼓瑟兮鸾回车”则是指神仙,而在现实中诗人正遭受着权贵们的排挤,郁结于怀。作者对这些情景和人物展开自己的想象力,让其在笔下重获新生,也因此代表了作者的内心想法。
如果说神话是中国浪漫主义的源头,那么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的滥觞则是《楚辞》。屈原作为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通过无限想象创作了古典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抒情诗《离骚》。《离骚》是一部浪漫主义的作品,也代表着我国古代人民的美好理想,是我国文化发展的动力源泉。
作品中的主人公公正、纯洁,同时也具有廉洁的品质、远大的理想、丰富的情感等,这个形象在当时的社会中是不存在的。诗歌全文贯穿主人公的顽强精神,当发现自己的理想与现实存在差距甚至被现实打败时,主人公更想以死表达自己的决心。
对主角的描写也体现了浪漫主义精神,并通过“掔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等内容加以体现。屈原通过对花草进行大胆描写,赋予花草以生命,侧面展现了其高尚的品德。
后世作家也纷纷向屈原学习,以屈原的作品为基础,学习其浪漫主义的写作方式。李白更是将这一特征展现得淋漓尽致。李白是屈原之后最具个性特色、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其诗歌大多都带有浪漫主义思想且想象力大胆丰富,通过结合神话传说、古代历史等营造出具有美好幻境的世界。
值得称赞的是,李白借用此类写作手法并不是想表达自己的消极处世想法,也不是为了逃避现实生活,而是想通过对社会、百姓生活的关注,揭露粉饰太平下的黑暗现实。
李白极为敬重屈原的飘逸文风,并承袭其浪漫风格。他非常推崇屈原的《楚辞》,盛赞:“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笔落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李白和屈原的生活、社会经历相似,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有着远大的理想,都曾受到过皇帝的重用,但是最后都遭到奸臣挑唆,被下旨流放他处,导致当初为国捐躯的梦想破灭。
他们爱憎分明,具有超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有着丰富的知识积累和极高的语言表达能力,通过写作表达出自己内心的不甘、痛苦,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有了后面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李白曾在《江上吟》中表达对屈原的赞赏之情,同时他也受到了屈原写作手法的影响,善于运用屈原的比兴、象征手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
他还常常借用神话传说故事,创造虚幻的美好世界。从李白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屈原的描写手法,所以后代诗人都认为李白是“深于《骚》者”。在浪漫主义文学中,李白浪漫主义之风相承并与神话、《楚辞》糅合在一起。
盛唐土壤孕育
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国力强盛的一个朝代,唐朝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等都展示了当时在世界上所处的政治地位,开拓疆域范围之大、涉及民族数量之多都是前朝所没有的。
当时,经济空前发达,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它对文化的发展是非常包容的,呈现出积极乐观的社会风气,处处都展示了社会的美好。
唐朝的社会开放性和文化包容性为李白提供了一个宽广的创作空间,这一点在他的诗歌中有着明显的体现,他的作品中流露出对个人自由的向往和对理想境界的执着追求,这些都是浪漫主义精神的重要标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天下之大、权贵诸多,更何况天下最大的权贵莫过于皇帝。李白的敢想敢说、浪漫洒脱也得益于唐朝包容开放的文化氛围和宽松的政治环境。
唐代的文化氛围允许并鼓励文学的创新,这对于李白等文人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精神激励。李白的诗歌创作活动,不仅得益于唐朝宽松的政治环境,还与其时代的文化多元性和社会的整体氛围密不可分。他能够自由地吸收各种文化元素,融合传统与创新,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浪漫主义风格。
“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这首小诗节奏轻快,寥寥几笔便勾勒出高句丽民族的服饰特征。李白的《上云乐》更对西域民族的礼仪相貌做了详细描绘,虽然是拟作,但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仅凭想象不可能写得如此生动。李白好酒喜歌舞,酷爱音乐,从其诗中随处可见他喜爱的乐器羌笛。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在《听蛮笛》中,李白写道:“蛮笛一声动幽心,幽心悄悄千万里。”少数民族的能歌善舞、随性恣意对李白浪漫主义的影响可见一斑。
唐朝的社会开放和文化宽容为李白的诗歌创作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作为这个时代的诗人,李白就像升起的巨星观望着整个世界,他在这个时代创作的作品是别人所达不到的。
儒道思想熏陶
自由超然的道家思想,李白一生追求自由、不满现状的精神以及诗篇中的消极想法,也从侧面反映了道家思想对他的影响。李白的少年时期生活在道家文化浓郁的四川地区,并自谓“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到了中年,尤其在仕途不如意时,他更加亲近道家,采取道家追求自然、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以此来抚慰心灵和壮志未酬的生活。
贺知章称他为“谪仙人”,司马承祯也赞扬他“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同时,李白对时间的想法也深受哲学的影响,他认为时间是可以循环往复的并且是可逆的,时间的流转与个体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体现为“一念可跨千年,千年亦可寓于一念”。这样的时间观念使得他的诗作超越了物理时间的界限,充满了神秘和超然的氛围。
李白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由,不拘泥于任何事情,在他看来自由是最重要的。而道家文化也传播了这种思想,让人们不拘泥于现实、打破现实,去获得精神上的自由。这种自由的精神对李白的一生都具有深刻的影响。道家的思想也对李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向往更加自由的生活。
道家思想对李白的诗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道家思想为李白的想象增添了浪漫气质,在其影响下,他的作品能够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甚至超越现实,带有“仙风道骨”。李白的诗突破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的绮丽柔腻,如昆仑泰山之兀然矗立,大有破云凌霄之气势;如九天黄河之磅礴而来,大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声威。
他写长江:“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其势壮伟如山之崩裂,其气迅捷如飓风之来袭。他写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瀑布屹天垂地,毫无羁勒。他写黄河:“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渌水动三湘。”这些诗句给人以囊括宇宙、气吞洪荒之感,意象恢宏、气象高华。用李白自己的诗句表述就是:“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让世人感受到了一个伟大灵魂的恣肆纵情,感受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强者释放出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李白从道求仙,但是儒道高度融合,相互作用、互为依存。“济苍生,安社稷”的儒家思想与崇尚自由的道家思想的激烈碰撞造就了李白思想的天马行空。当然,李白对道家的接受是以儒家的入仕用世思想为前提的,在这个前提下尊崇道家。
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儒家思想是我国封建时代的主导思想,李白的人生观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儒家思想的影响,尤其是孔子提倡的“兼济天下”理念。这一理念为李白确立了以服务国家和社会为己任的人生目标。李白在诗中写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慧,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他赞赏儒家以天下苍生为念的思想,具有积极的生活态度。
李白不走寻常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求仕老路,而是希望“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因缘际会,他得到伯乐赏识,由布衣而卿相,大鹏展翅,扶摇万里,卓然立不世之功。
他反对只会咬文嚼字、坐而论道,缺乏实践经验的蠹书虫:“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从《嘲鲁儒》中可以看出,李白看不起那些拘泥于信条、无才无德之人。
儒家思想极大地拓展了李白的思想深度。李白的胸怀宽广,不仅仅局限于个人的得失,更注重的是整个社会的福祉。这种博大的胸襟使得他在追求理想时更加坚定不移,表现自我时更加自由奔放。他运用浪漫主义的手法,赋予诗歌以英雄主义的色彩和自由精神的张扬,从而在盛唐时期留下了最为耀眼的艺术光芒。
结语
浪漫如李白,他吸收了《楚辞》中浪漫主义精华并化为己用,融入鲜明的自我意识与强烈的主观情感,在质朴的意识里糅合浪漫的想象,跳出固有的时间观念,将时间表达运用得出神入化。
在李白笔下,“时间”变幻莫测,通过对“时间”出神入化的艺术表达,揭示了人们对时间流逝的忧虑、对过去的留恋和对未来的渴望、对时间变迁的敏感捕捉等丰富的感情变化。通过时间变化既可以窥探古人对宇宙和自我的思考,也有借古讽今的启示,更不乏对未来的展望。他的时间表达艺术对后世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