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方婷，博士，常年在海外工作，和丈夫疫情后首次回国探亲。 下飞机后，几番转车，风尘仆仆在夜晚来临前赶到老家。 几年没见，我热泪盈眶，父母亲也一脸笑意。 唯独我的亲弟方辉不在家，父母说他流连镇上网吧不用去寻。 酒过三巡，父亲满脸红光，向我们要钱，张嘴就是50万。 “你弟谈了个女朋友，人家说结婚可以，要在县里买房。” “我才拿了20万给家里建新楼房，哪里还有50万？” 父亲脸色不愠，正要发怒。 我及时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这有5万块钱，是补贴你们日常生活，但弟弟买房一事我无能为力。” 父亲看都不看那沓钱，摆下脸，“你弟弟没个正经工作，他不靠你靠谁？” “爸，我真的没那么多，我每个月已经往家打不少钱了！” “你们国内同学朋友多，想办法凑一凑，以后还了就是了！” 我内心苦涩，这是要逼着我出50万，宁愿我去借，借了也要我还。 可买了房之后呢，是不是还要去借装修钱？ 装修之后呢，是不是还得买辆车？ 这些年父母就像寄养在我身上的吸血虫，不断地索要着钱，钱，钱。 “我们家也有亲戚朋友，怎么不让弟弟去借一借？” 父亲把筷子一甩，恼怒地说：“你弟弟是个男娃，他去借钱像什么话？” 我有些不忿：“那我去借钱不一样吗，那些同学朋友都多少年没联系了。” “你是个女娃子怎么同，我让你去借你就去借！” 一直隐忍不言的丈夫宗珩此时爆发了：“婷婷这些年在国外省吃俭用，日子并不好过。我们是子女，不是上帝，不是你要什么，我们就能给什么！” 父亲暴跳如雷，眼神死死盯着宗珩，像要吃人。 母亲适时端着菜从后堂走出，温言细语。 “买房的事先放一放，婷婷和宗珩难得回来。” 我朝母亲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一向善解人意，多亏她解围，一触即发的争吵得以歇火。 本以为给弟弟买房一事暂时翻篇。 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趁我们熟睡，拎了把菜刀闯进我们的房间。 深夜我被动静声吵醒，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睁开眼，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我心脏骤然紧缩。 父亲如恶魔般对着宗珩接连数刀，嘴里念叨“让你多管闲事！” 宗珩惨死，一动不动，血肉模糊。 夜色中，他又举起菜刀对我砍来。 我挣扎反抗，有人从黑夜中冲出死死摁住了我的身体。 对上那一双毒辣的眼睛，我潸然泪下，是我的母亲！ 我绝望了！眼睛死死地瞪着阖不上。 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只因我没钱给弟弟买房，就要砍死我们？ 宗珩何其无辜？ 这么多年我往家打钱他哪次说个不字？ 我死不瞑目，灵魂一直在虚空飘荡着。 我看到警察冲进家里，父母亲被抓走，弟弟缩在人群里不敢探头。 我看到父母亲被架上法庭，法官替我问出了那声为什么。 父亲站在被告席上大言不惭：“她就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 母亲也附和：“姐姐帮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白眼狼就该杀！” 我大彻大悟，多少年的付出都换不回他们的一视同仁。 弟弟是他们的心头肉，而我，只是他们压榨要钱的工具。 意识陷入混沌，直至耳边响起急速的气流声。 一睁眼，发现我正坐在飞机上。 我竟然还活着！宗珩也还活着！ 心有余悸，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如劫后重生。 宗珩在身侧握住我的手，关切问道：“婷婷，怎么了？” “我刚做了个梦，很可怕，等等，宗珩，我们飞去哪里？” 宗珩扬扬手里的机票，笑着说：“你忘啦，我们回国探亲，还有一小时就落地了。” 广播里传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抵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地面温度为25摄氏度，77华氏度……” 我刚缓和的脸色渐渐煞白，我竟然重生在了回国的飞机上！ 故乡咫尺之遥，恶魔双亲在等我。 02 落地之后，我对宗珩说突然不想回去了，在上海逗留下就买机票返程吧。 宗珩不解，以为我是旅途劳累。 他推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我，“走吧，都好几年没见到爸妈了。” 我停住脚步，问他：“我爸妈这么多年一直管我们要钱，你不怪他们吗？” 宗珩摸着头憨厚笑了，“爸妈年纪大了，在乡下挣钱也难，我们平时不在身边，多出点钱也是应当。” “那我弟弟呢？有手有脚为什么还要花我们的钱？” 宗珩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宗珩是丈夫更是灵魂伴侣，我的过去，他都清楚。 从小，我父母就盼望着生下男孩传续香火。 在我之后，两个妹妹都相继送人。 直到我八岁那年，他们终于得偿所愿。 弟弟方辉从小调皮捣蛋，没少惹麻烦。 父亲从不恼火，笑眯眯地说：“男娃皮实才聪明！” 转头又拿起竹鞭抽我，“大女子，还不快去做饭！” 会走路起，我就开始帮着母亲干家务，喂猪喂牛。 父亲本打算让我读几年书，认识些字就够了。 碰上国家义务教育，我得以读完小学，又读完初中，中考时成绩优异被县里第一高中录取。 我跪在地上整整三天，直到县里高中免了我的学杂费，父亲才同意我继续上学。 高考时我超一本线50多分报了省外一所著名211大学。 方辉藏起我的录取通知书，被我找到的时候，我气得推搡了他两下。 父亲看到，拿竹鞭将我抽得遍体鳞伤。 他愤愤不平要撕掉我的通知书，我苦苦哀求，恰逢村支书带人来家做采访。 村支书劝说他：“女娃现在出去打工，工钱没多少，等大学毕业，工资翻好多倍。” 就因为这句话，父亲准许了我上大学，但扬言不会出一分学费。 我暑假去端盘子，但远远不够，幸好村里发了笔奖学金，村支书亲手送到我手上。 他语重心长对我说：“女娃啊，莫回头，有多远就飞多远吧。” 可我就像被短暂放飞的风筝，线被父母亲牢牢攥住，时不时就要拽一下。 他们总有各种理由索要钱，弟弟上民办，弟弟找工作。 我在校园勤工俭学余下的钱，都打回了家里。 四年一过，我保送本校研究生，同时认识了宗珩。 他阳光开朗，治愈了我，带我回家见家长，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 我学的化学专业，如果想要有更好的发展，最好能继续深造。 学校正好有个国外读博的机会。 将消息告诉父母后，他们差点闹翻了天。 父亲冲到我的学校，指着我鼻子骂：“你是读书读傻了，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 他怨恨我，还没从我身上榨取到大钱。 是宗珩站出来担保，他的爸妈会出钱供我和他出国深造。 父亲不信，逼着我和宗珩立马领结婚证，又让我签了协议才罢休。 他让我白纸黑字保证，出国后每月要打回家5000块钱。 我和宗珩在国外半工半读，每月要先顾着给老家打钱，日子真的不好过。 疫情期间，父亲问我们要20万，说老家要建楼房。 我和宗珩觉得这是好事，咬咬牙，熬了几个项目，硬凑了出来。 没想到，这简直是个无底洞，探亲一趟还有去无回！ 我想起前世那晚，宗珩喝多了已然安睡。 母亲来到我的房间和我闲谈，说起她近来身体不大好，就想早日看着方辉成家。 我也对母亲推心置腹，我真没那么多钱，并且我的人生有了新规划。 我摸着还平坦的小腹，对母亲说： “我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宗珩，等他明天一早醒了我就告诉他。” 可惜，前世的宗珩再也不会醒来，我也没能等到第二天天亮。 如今细想才明白，母亲的苦肉计失败，父亲才会提刀夺命。 感谢老天，给我重生的机会，眼下宗珩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看着他真诚的脸庞，我决定把前世的经历告诉他。 宗珩听着逐渐瞪大了双眼，十分惊愕。 “他们真的这么残忍？” 我点点头，拥住他：“上辈子没来得及告诉你，宗珩，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宗珩眼里的星光瞬间闪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他肯定是想到前世我们那还未成形就胎死腹中的宝宝。 “婷婷，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斩钉截铁道：“回是可以回，但不能就这么回。” 03 我和宗珩在上海也有老同学，几年不见相谈甚欢。 我们多逗留了几天，从头到脚换上了显眼的名牌，又购买了很多礼物。 期间，父亲打电话催促。 我知晓，那并不是急着见我们，而是刽子手索命的讯号。 准备差不多了，宗珩开着租来的豪车载着我和一车厢的礼物，风风光光回到老家。 新盖的楼房的确气派，父母亲和前世一样在门口迎接我们。 我和宗珩把礼物搬下车，谁也没踏进家门。 我捂着鼻子说：“一股怪味儿，我们就不进去了，在县里订好了酒店。” 母亲诧异：“不在家吃晚饭了？” “你做的菜，我们吃不惯了，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县里吃吧。” 父母俩对视一眼，默默把礼物都搬进家，坐上了我们的车。 我从后视镜看他们一脸拘谨又时不时交换着眼神，心领神会地说： “给方辉打个电话吧，他平时也没什么机会上饭店吃。” 到了提前订好的饭店，我点了一桌名贵的菜肴。 没多久，方辉就到了，大剌剌地坐上主位翘起二郎腿。 他眼珠子转得乌溜溜，上下打量我和宗珩。 “姐，你和姐夫这穿得可是名牌啊，好几万的吧。” 余光扫到父母亲的筷子一滞，我笑着说：“国外的奥特莱斯买的，很便宜。” “姐，看样子你们现在混得可真好啊。” 父亲冷哼一声，“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我笑笑没有说话，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探头：“打扰了，门口的迈巴赫是你们的吗，需要挪一下车。” 方辉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掠过，抢先回答：“我们哪开得起迈巴赫啊。” 宗珩从位置上施然起身，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方辉瞪大了眼睛，“姐，真是你们的车啊。” “朋友的，借来开几天。” “你们国内还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我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手：“当然有啊，这个朋友开游戏公司的，豪车一大堆。” 方辉探话：“哪家游戏公司？” “景大，听过吗？” 方辉两眼放光，“当然听过，这可是国内现在最大的游戏公司了。” “嗯，老总是宗珩的老同学，想挖宗珩回国做技术总监。” 方辉拍着马屁说：“姐夫这博士生啊，得开不少年薪吧。” 我头也没抬，淡淡说：“年薪百万起吧，还有分红。” 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的父亲终于开口： “你弟谈了个女朋友，人家说结婚可以，要在县里买房。” 方辉嚷嚷：“姐，你就说吧，你能支持多少钱？” 母亲剜了一眼方辉，柔柔说道：“婷婷，小辉和他女朋友之前去看了套房子，全款差不多要80万，你看你能出50万不？” “还有30万怎么办？小辉挣到钱了吗？” 母亲讪笑着：“我和你爸手上还存了点，加在一起差不多够。” 看来，他们手上存了30万，也都是我前前后后打回家里的。 我顺口问道：“爸妈，小辉看中的楼盘在什么地段？我和宗珩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广告牌，悦荣府是不是还不错？” 方辉嘟起嘴：“我们哪买得起悦荣府的房子啊，那边个个都要上百万。” 我脸色不悦，“有什么买不起的？我方婷的弟弟，要住就住最好的！爸妈，小辉，我们明天就去悦荣府看房子！” 父母亲一听，喜上眉梢。 方辉也很雀跃：“姐，你真能让我住上悦荣府的房子？” 我拍着胸脯说：“小辉，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怎么样都要让你住上最好的！” 这顿晚饭气氛十足的好，父母亲盛情邀请我们回新楼房住宿。 我断然拒绝，说村上的条件已难适应，给了他们酒店的地址。 实则是五星级酒店安保令人放心，访客在楼下都会被拦住。 他们想要找我，没那么容易。 04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宗珩开车去村里接父母和方辉。 许是连夜宣传了一波，村上好多邻居都聚在门口，看着豪车新鲜又羡慕。 宗珩拆了条中华在门口散着，我见村支书经过，赶忙上去塞了两包。 “叔，要不是您，我都上不了大学。” 他不肯接，意味深长地说：“女娃，是你自己有出息。你弟弟，帮忙要量力而行。” 我点头，给他鞠了一躬，目送他远去。 悦荣府离市中心不远，绿化做得像公园一样，配套设施也很优越。 父母和方辉相当满意，他们挑中了一个88平的两房，报价110万。 我蹙眉，“88平太小了，以后爸妈还要来帮带孙子，起码要三房吧。” 提到孙子，父亲的脸上头一回泛起笑意，“大女子说得对，要三房！” 他们重新挑中了一个三房120平，报价138万。 母亲得到我眼神肯定，大胆还价，最后谈到了130万。 我交了5万定金，这套房一锤定音。 父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方辉急忙出去给女友打电话报喜。 我假装出去上厕所，回来的路上方辉刚打完电话，倚着墙点上了烟。 我一瞅，还是宗珩带回的中华。 我夸赞他：“小辉，几年不见，变高变帅好多。” 其实方辉除了个头还可以，长得又胖又油腻。 他身上穿着联名款的卫衣，脚上一双倒勾要上万，掏出手机也是最新款。 方辉挠着头，“姐，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脸上笑嘻嘻，手在衣下捏紧了拳头。 这几年在国外，我在研究室没日没夜做实验，宗珩熬着大夜做软件。 只为按期给父母打上钱。 而方辉，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在老家肆意挥霍。 “你现在在老家做什么工作？” 方辉愣了下，难为情地说：“我在朋友网吧做网管。” 我惊讶道：“啊，网管没多少工资吧，你女朋友会嫌弃你吗？” 他吊儿郎当地说：“没事，买了悦荣府的房子，以后她会对我言听计从。” “可你这工资太低，弟妹平日少不了要说你，还是得找个正经工作。” 我假装思索了下，突然问道：“小辉，你游戏打得怎么样？” 方辉闻言眼睛一亮：“我游戏打得贼溜，姐，你有什么好工作介绍吗？” “前几天和景大的老总见面，他说他们公司有款新游戏在内测阶段，在招玩家测评，你可以试试，报酬真不低。” “姐，我可以吗？” “本来只招氪金老玩家，但你是我弟弟，可以让宗珩去争取下。” 方辉激动地比了两个耶，“姐，一定要帮我争取到，打游戏就能挣钱太适合我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回到洽谈室，对父母说：“我可以多出点钱，不够的我去凑，但是要一些时间。” 方辉抢先答应：“姐，没事，你凑够了再喊我们。” 把他们送回家，刚上车，方辉就迫不及待问我要游戏的权限。 我晾着他没理会。 后半夜我才把游戏链接和内测通道发过去，他很快就回复了。 “姐，我听说过这款游戏，没想到我能先玩到！” 我勾起嘴角，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我的脸上。 下了这么久的饵料，鱼总算上钩了。 05 很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搂着宗珩日上三竿才醒。 打开手机，方辉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 “姐，这游戏真好玩，测评写在哪里，真的能给我钱吗？” “姐，为什么下一关还要充钱？” “姐，里面的装备和道具能买吗？” 我发给他一个测评网址，打电话给他说：“测评每天写在里面，只要有内容，景大公司就会结算，一天300元。如果想玩到下一关，就要充钱，装备和道具也能买，测评期间充的钱结束后都会返还。” 我又下了一剂猛药。 “测评期间你投入的越多，体验感越深，景大在报酬之外还能额外发奖金。” 方辉在电话那头显得很兴奋，似乎一夜没睡。 “姐，我早到下一关了，那充的钱什么时候可以返给我？” “别急，你姐夫已经请景大老板特批了，一星期结报酬，一个月后返本金，大公司不用担心。” 挂完电话，宗珩在一旁告诉我说：“方辉已经充了3000块了。” 我冷笑着：“他玩得真大，可想而知，我们打回家的钱有多少被他投进了游戏里。” 国外的艰苦生活历历在目，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钱借到了吗？” 宗珩点头，“买房没问题。” “再拖一阵子吧。” 一礼拜后，我给方辉转了3100块钱。 我打电话告诉他，2100元是他一星期的报酬。 而另外1000元是他充值金额较大，游戏公司发的奖金。 他支支吾吾地说：“姐，你能借我点钱吗，这游戏越到后面越好玩。” 我诧异道：“不是才返了几千块吗，这就不够了？” “姐，你不知道，后面的武器都要几千块一把，我想全部都买上，还要买灵药。” 他在电话那头开怀大笑：“姐，我现在是游戏里最风光的人，哈哈！” “我先借你5万，其他钱在我国外的卡上正在转过来，需要点时间。对了，爸妈那不是还有30万，你先跟他们借下，反正都会返回来的。” 他反应过来兴奋极了: “对，爸妈那还有钱，我知道卡在哪儿！” 我转给他5万块，又附了句：“要不别告诉爸妈了，他们胆小，别坏了事。” 有了我的保证，和我按时发着报酬和奖金，方辉很快把钱一笔笔投进了游戏里。 等他充值得七七八八，我后脚约上他们一起去售楼中心办手续。 定金已付5万，我又刷了95万，父亲拿出银行卡准备接着刷30万。 刷卡机一直报错，工作人员查询后抱歉地说：“卡里钱好像不够。” 父亲难以置信：“不可能，我明明存了30万！” 工作人员带我们去售楼中心的自动取款机查询余额。 父亲走出来，面红耳赤，咆哮着：“卡里怎么只剩几毛钱了？” 方辉在一旁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母亲瞥了他一眼，挺身而出：“我差点忘了，前两天这笔钱借给了大舅，说过几天连本带利还回来。哎呀，我这脑子，忘了房款期限了。” 眼下钱不够，如果违约的话要出违约金。 我灵机一动，问道:“异地公积金可以贷款吗？” 工作人员说要去电脑上查下最新政策。 趁他们走开，我提议道：“爸妈，还差30万，要不用我公积金贷款，利息还低一些，我是公司驻外员工，在国内还交着公积金。” 母亲闻言蹦了句：“你来贷款是不是就得写你的名字了？” 我安抚她：“是的，用我名义贷款肯定写我的名字，但现在国家出了新政策，房产证可以平移给直系亲属。等这套房房产证办好，我立马转给小辉，几分钟就好。” 父亲狐疑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着：“我不在老家，要这房子也没什么用，就算你们不相信我办平移，这房子还不是给你们住。” 方辉凑在父亲耳边说了句话，声音不大，刚好够我听到。 他说：“30万过两天就可以拿回来，正好贷款让我姐还，钱还省了。”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一家人转战公积金中心办理贷款，贷款办好后，不出半月，房产证到手。 房产交易中心，我接过鲜红的房产证转身就走。 母亲拉住我：“婷婷，赶紧办平移啊。” “妈，什么平移，你在说什么？” 她死死拽住我，不让我走。 父亲凑到窗口问： “小同志，帮忙办下平移，就是可以把房产证的名字平移给亲弟弟的那种。” 工作人员诧异：“什么平移，从来没听说过，这房产证上写了谁的名就是谁的名。” 父母亲和方辉不敢相信，直到看着我举着房产证，得逞地笑着。 父亲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 我捂着发烫的脸颊，盯着他说：“爸，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想砍死我？” 我掷地有声，嗓音嘹亮：“这房子，你们休想染指一分！” 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直接闪人。 06 父亲和方辉的电话一直追着，我都不接。 方辉改给我发信息，“30万什么时候返给我？” “你在游戏里充的钱凭什么让我返还，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方辉的电话进来，我才按接听，就听见他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骗我？” “痛快骂吧，小时候你就是这么骂我的。” 我这个亲弟弟，从出生起就没叫过我一声姐姐。 这趟回国，姐姐长姐姐短地喊着大概也是看在我和宗珩衣锦还乡的份上。 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却成天跟着村上的男孩欺负我，作弄我。 我去河边洗衣服，他一脚把我的衣篓踢进河里。 我慌张得下河去捞，半身衣服湿透，回去就着了凉。 他还偷偷往我做的饭里扔小石子。 父亲咬到，嘴里磕出了血，说我淘米没淘干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电话里，方辉气急败坏地嚷着：“我要去告你诈骗！” “你有什么证据呢？我们签了协议吗，还是我聊天记录里写了？” 方辉在那头连声咒骂，大约也是想到我每回说返利的事都是通过电话。 “我有你那一笔笔转账！” 我嗤笑起来：“是吗，姐姐给弟弟转点零花钱，有什么问题吗？” “方辉，就你这个吊儿郎当，肥头大耳的模样，哪个姑娘看上你都是眼瞎！” 方辉扬言要喊父亲来教训我，从小到大他就只会这一招。 父亲拿竹鞭抽我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拍手称快。 父亲还没找我，母亲先打来电话，我犹豫了下，按了接听。 母亲在电话里不停咳嗽，说她近来身体不好，唯一的心愿就是方辉能够成家。 而成家的前提，方辉得有套县里的房子。 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 “婷婷，你和宗珩不会回县城发展，这房子还是转到小辉名下吧。” 又是这招苦肉计，演得真好。 可她不知道，前世那双毒辣的眼睛，至今还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怎么能忘记她是杀我的帮凶！ 她见我沉默不语，换作威胁道：“你父亲和弟弟马上就来找你。” 我冷笑着：“来吧，我住哪个酒店你们都清楚。”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视。 经过我的授意，保安在门口就把他们拦下，像条狗一样赶走了。 痛快。 准备回上海，停车场乍看到借来的迈巴赫，发现车身上不深不浅两条划痕。 请保安调取监控，鬼鬼祟祟的身影，手上拿了块石头，果然是方辉。 直接报警，出示监控，证据确凿，又请4S店评估定损，账单直接交给警察。 接着把父母亲和方辉的电话全部拉黑，免得又来骚扰我。 方辉被拘留了十天，我也收到了赔偿金。 回上海后，宗珩说新游戏上市推广，想在朋友公司考察一番。 我灵机一动：“你们要不要给每位内测玩家发个邀请？再赠送一些道具？” 宗珩点头说好，没两天他告诉我，方辉又充了不少钱。 宗珩很诧异：“他哪里还有钱？” 我冷哼了声：“大概问狐朋狗友借的吧。” 不久之后，我接到了老家的电话，竟然是村支书打来的。 他告诉我，方辉借了高利贷，逾期被债主追上门。 数额太大，我父母被迫把新楼房抵押给了银行，替他还债。 “方辉沉溺网络游戏，他说之前受你怂恿投进去30多万，你父亲勃然大怒，知道你们还在上海，说要跑过去砍你。女娃，你们先避一避吧！” “叔，您不用担心，让他来吧。” 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他究竟想怎么砍我。 07 村支书好心提供了父亲的车次，算算时间，父亲该下火车了。 我把他号码从黑名单放出，给他发了个地址，贴心地附上了乘车指南。 市政府门口。 远远看到，父亲从公交车上下来，挎着个包，东张西望。 我扬起手，身后一条长长的横幅被拉起。 上面红底白字写着，“重男轻女老汉逼迫亲女给儿子买房不成，竟要砍人！” 一旁架了几台手机，有人正开着直播。 父亲骂骂咧咧走近，皱着眉辨认出横幅上的内容，顿时炸毛。 “那是你弟弟买的房，你霸占了它！” “我只说一遍，我出了100万，另外30万我贷的款，房子怎么不是我的？你们出一分钱了吗？” 父亲恨恨地瞪着我： “我们原先有30万的，还不是你怂恿小辉充进了游戏里？” “这事你来怪我不怪你那亲儿子，是我逼着他充游戏的吗？还不是他贪玩！”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见不得我们好！” 我冷笑着，内心凄凉。 “我要是见不得你们好，就不会在国外省吃俭用给你们打钱！” “我要是见不得你们好，就不会出钱给你们建新楼房，想着你们养老！” “他方辉凭什么？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像个蛀虫一样的人凭什么让我供养他！” 我淌出两行眼泪，楚楚可怜。 父亲青筋暴出，不由分说，扬手一耳光，扇得我耳朵嗡嗡嗡地疼。 “小辉是你亲弟弟！他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 “你在老家买房干什么？是你出的钱你不能送给你弟弟吗？” 我轻拭了下眼泪，吸着鼻子，红着眼说： “我乐意在哪买就在哪买，你管得着吗？我就算不去住，我空着不行吗？” “奉劝你们，千万别打搬进去住的主意，我和物业经理通过气了，他不会放你们进去的！” 父亲闻言，从挎包里抽出一根长长的竹鞭，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我身上。 我站在原地，一下下瑟缩着，没有反抗。 父亲面色狰狞，布满血丝的双眼如鬼魅般猩红。 “我再问你，房子给不给小辉？” “不给！” 他重重地起鞭毫不手软地抽我。 “给不给！” “就是不给！” 岗亭几个保安冲过来驱逐我们，忍不住和父亲辩驳两句。 “大爷，这闺女是你亲生的吗？没你这么坑闺女的呀！” “大爷，收起你封建迷信的那一套吧，都什么年代了！” “亲爹因为女儿不肯给儿子买房，就想当众抽死她，这都什么奇葩怪谈？” 保安指着门口的国徽，大声斥责道： “大爷，你看看这是哪儿？市政府门口！国家的眼睛盯着你呢！” 我和父亲被扭送到派出所，我路都走不稳，身上疼得直打哆嗦。 女警官带我去厕所，伸手卷起我的衣服，累累的新伤口还有淡不去的旧伤痕。 她咬牙切齿：“简直是魔鬼！” 我落下泪来：“算了，他是我父亲！” 我出示了谅解书，父亲和我被教育一番，放了出去。 我知道，派出所门口，还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我们。 08 直播渲染了这么久，又是在市政府门口这么耸动。 现在自然是闹得满城风雨。 才出派出所门口，一窝蜂的媒体涌了上来。 他们举着话筒，扛着机器，围着父亲要作采访。 “大爷，横幅上写的内容是真的吗？” “大爷，房子是您闺女一人买的，为什么非要让她送给弟弟呢？” “大爷，据我们所知，您从她大学就不支付生活费，反而还向她要钱，是真的吗？” 众人七嘴八舌，反倒是我被冷落了，静静地站在一侧。 我看到父亲眉间的沟壑越挤越拢，他衣下的拳头咯咯作响。 我看到父亲始终紧紧挎着他的包，这一刻慢慢地放下。 终于，他嘶吼一声，探手掏向包里，扯去裹住的报纸，举起菜刀劈头就朝人砍去。 记者们猝不及防，站得最前的一人被砍伤。 还好人多，稍微搏斗一番父亲立马被控制住，直接回头押进派出所。 闹剧谢幕，父亲当街行凶，被判了五年。 宗珩陪我去探望受伤的记者，我送上鲜花和水果，实在歉疚。 “我真不知道他还带着菜刀，要不是你们拦着，估计砍的人就是我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宗珩心疼地将我拥进怀里。 父亲行凶时的可怖模样，和前世最黑暗的记忆完全对上。 我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病床上的记者大大咧咧地安慰我说： “没事，方女士，我们这是工伤，因祸得福，集团还报了优秀呢。” 我被逗笑，也算是歪打正着。 宗珩温柔拭去我的眼泪，轻声说道：“婷婷，一切都过去了。” 不久后，村支书又打来电话。 他说，方辉网瘾越来越大，戒也戒不掉，手上没钱就跑去原来的网吧偷。 当场被抓，母亲变卖家电交上罚款，可方辉拘留没几天出来又偷。 一来二去，家底早就败光，银行也来收了楼房。 方辉的女朋友决绝提了分手。 村支书苦口婆心： “女娃，小心你那新房，哪怕是毛坯，他们也稀得去住。” “叔，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悦荣府的新房门口安了监控，他们绕过物业，夜色匆匆挎着大包小包来入住。 我直接报警，以私闯民宅的罪名将他们告上法庭。 首付款，贷款都是我一人出的，房产证上也只有我的名字。 法院判定，母亲和方辉不得再出现在悦荣府这一带。 母子俩无家可归，住在桥洞拾荒为生。 方辉手大又去借高利贷，后来听说他失手将追债的人捅死。 他被抓后，母亲一下天都塌了，当场失心疯。 一人贪婪带来全家祸。 真是活该。 我把老家的房子托付给中介，挂牌售出，增值税和附加税由我承担。 拿到房款，还了公积金贷款，悉数都还给了景大那位朋友。 刮了他的车，还借了他那么多钱，也感谢他后台一直帮跟进着方辉的情况。 当然这位朋友是个实足的奸商，游戏充值设置那么高门槛。 探亲最后一站，我和宗珩回到公婆老家。 将怀孕的喜讯告诉他们，公婆欣然一起出了国。 往事浮生皆如梦。 庆幸宗珩始终在我身边，一次次将我从泥潭里拉出，予我新生。 告别过往，从今以后，一家五口好好相伴。 -全文完结- 全文禁止复制搬运，每日会更新不同故事，欢迎大家多多点赞关注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