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张旭《桃花溪》
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虚构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名叫桃花源,那里没有赋税,没有纷争,没有欺诈,只有纯朴安宁之地。
张旭笔下的这个《桃花溪》显然是受了陶渊明与张志和的影响,他们都在追求一个隐逸高洁的精神世界。
置身于这深山野谷,云烟缭绕;透过云烟望去,那横跨山溪之上的长桥,忽隐忽现,似有似无,恍若在虚空里飞腾。这境界多么幽深、神秘,令人朦朦胧胧,如入仙境。
静止的桥和浮动的野烟相映成趣:野烟使桥化静为动,虚无缥缈,临空而飞;桥使野烟化动为静,宛如垂挂一道轻纱帏幔。隔着这帏幔看桥,使人格外感到一种朦胧美。
诗人看着飘满桃花的溪水,不由得被这里的幽静和美丽陶醉了,他短暂的成为了武陵人,于是,不禁问渔人”桃花溪每天都从桃花源中流出,那么可知道那个桃花源入口的洞在哪里吗?
可是这个洞在哪里呢,诗人以一个问句结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渔人不可能知道,诗人也不会知道。这一问,也隐约流露出诗人因无法到达理想环境而内心渺茫惆怅的感情。
是啊,桃花源可以想象,可以勾勒,但是,现实的生活终究是赤裸裸的不如意。山中的春光,美景可以尽情的浏览享受,而人间的“桃花源”如天人之隔,永远也无法达到。
驻足观景,有按捺不住的喜悦,偏偏此际欲要离去时,何时才能回来,心绪使然,既欣喜又留恋的失落给人染上了淡淡的忧伤。
02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孟浩然《过故人庄》
孟浩然有济世之志,而最后一生布衣终结,虽然以隐逸自高,孤独抑郁乃至愤激不平的情怀时有露于诗章,这一首《过故人庄》却是难得的例外。
他将一个纯朴民间饭局的田园风光与深厚的故人情谊融为一体,全诗任意挥洒,浑然天成。有令人向往留恋田园,皈依田家之念。
是日,孟浩然得到老朋友的盛情邀请到他田舍做客,这个村庄坐落平畴而又遥接青山,郭外的青山依依相伴,使人感到清淡幽静而又绝没冷傲孤僻之感。
窗外群山环抱绿树成荫,刹时被这田园风光所吸引;镜头转至舍内两人推杯换盏,眼着老友给自己准备丰盛的饭菜,被重视的欢欣之情跃然纸上。
推开窗户面对谷场菜园,毫不拘束地共饮美酒,先是妙赞一下此处环境优美,我倍感身心惬意,谢故人热情款待云云一番,便是听朋友娓娓道来的农务桑麻之事。
一席畅谈,酒足饭饱之后,意犹未尽,故而在临走时向故人直率表达了重阳节还要再次造访的愿望。故人的田舍恬静美丽,农人劳动的乐趣,田家生活的安逸,无一不使人产生共鸣,这里乃是人间一乐土啊。
无独有偶,杜甫的《客至》也如此一辙,只不过,杜甫不是客人,而是主家。不知他邀请的人是何人,总之家宴款客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门前景,家常话,身边情,编织富有情趣的生活声景,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人情味。流露出诗人率真,恬淡的性格。
约三五知己,择一处清幽之处,离远繁华闹市,自由的高谈阔论,直至语不惊人死不休。相互不受拘束,不设挽留,这是何其的幸福时光啊。
03
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
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柳宗元《溪居》
王叔文永贞革新失败之后,柳宗元贬官永州司马,公元810年,谪至永州已有五年之久,他会在公务之余游览,不经意间发现风景秀丽的愚溪,于是索性在溪水东南筑屋居住,在这里记录下了他的日常生活和心态,简淡高洁自居。
细想来,长久在朝中为官,勾心斗角,既虚伪又疲累,幸亏贬谪南来这荒夷之地,可以过上闲适的生活。
在这里临水而居,与农人的菜圃为邻,和谐四方,闲静相安无事,妥妥像个山间隐士。
学着陶渊明,荷着锄头早出晚归,早晨耕田,翻锄野草,日暮绢鸟归巢,便伴着水激溪石的声响徐徐归去。
在这方寸之地,来去之间碰不到那令人讨厌的庸俗之辈,抬头眼望楚天一片碧绿,不自觉便高歌自娱。显然是陶公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闲适潇洒的生活,也就忘记了自己的不幸遭贬,而变得心胸旷达开朗。
但,从他的《江雪》看来,这看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难免也有点太孤独。
就他那独钓寒江雪的清高,大抵多少透露出诗人是强作闲适,无人问津时自娱自乐,也只是一种无奈的调侃。
不过,不管如何,人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自己的心境,在任何时候,都要懂得宽慰自己,就像苏轼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以死而后生的态度去面对所有的困难,一切群魔乱舞的妖魔鬼怪都会给吓得退避三舍。
04
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
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陆龟蒙《和袭美春夕酒醒》
陆龟蒙和罗隐、皮日休(字袭美)交往密切,他们都染上嗜酒的癖性,就如罗隐就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而名动天下。他们常常泛舟太湖,相邀尽兴,以诗相和,聊作慰藉。
这是一首和诗,皮日休(字袭美)之前先有诗《春夕酒醒》抒发了自己内心愁苦凄凉的身世之感正如唐朝已进入末期,社会政治腐败,已走上亡隋的老路一般。
一日,陆皮二人赴宴狂饮,都不胜酒力醉倒在地。昏睡一觉醒来时,见周遭环境不免让诗人有所触动。
自从不再关心朝堂之事之后,这几年一直无所事事,浪迹江湖,从此过上了清冷逍遥的生活。一片自然闲散的笔调写出了他无牵无的悠然心情。
这一次又醉倒在黄公酒垆中,一幅酒醉月下花丛的闲适之情,自有一番情趣。
良久之后,夜阑酒醒,睁开微醺的双眼,才发现月亮挂在天上,花影映满全身,斑斑驳驳,复复叠叠的光影,人也在其中摇摇晃晃,需要有人来扶。
这样的醉酒有闲适,有浪漫,有趣味。相对于挚友皮日休而言,堪称是太幸福。
皮日休曾有诗云“烟浪溅篷寒不睡,更将枯蚌点渔灯。”称其因烟浪打湿了船篷,身上寒冷,难以入睡,我只好拿来干蚌壳再添点油,点亮我渔灯。言外之意是环境恶劣,侧面言其困窘的生活状态。
“无事傍江湖”这个是问题的关键,多少人真正的放下功名,放下仕途,做一个自由的,毫无装束的自己,可以自由的喝个酩酊大醉,可以不考虑明天上班,不计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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