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12月3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宣布戒严到现在,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天。尹大总统不出所料,被“请出”总统府,面临严酷的审问。
而在这段时间里,韩国最大在野党领导人李在明凭借以往在政界积累的深厚资历,以及在反戒严活动中带头冲入国会维护时局稳定,并一再坚持弹劾尹锡悦总统的举动让他又一次成为了韩国最受关注的政治明星。
许多人乐观的认为,尹锡悦肯定会因为戒严令一事很快下台,然后韩国提前举行大选,李在明以更领先的支持率,成为韩国下一位总统。而他当上总统后,也会兑现其承诺,与美国,日本的关系有所下降,而与中国,乃至朝鲜深化交流与合作。
毕竟,李在明所在的共同民主党是韩国传统意义上的左翼党,且李在明又是个比一般的共同民主党党员更激进的狠人。
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过于乐观了。李在明想当下一任韩国总统,没那么容易。至于他上台后韩国会亲华亲北,那更是困难重重,很难实现。
1,李在明能当总统?
李在明如果真想当总统,摆在他眼前这几个问题能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第一大难题,是李在明需要和过去的“黑历史”做个了断。
在韩国这种实行资产阶级代议制的国家,政客的个人形象,尤其是有没有腐败,对政客来说非常重要。
李在明固然有他亲民,不轻易妥协,擅长调动群众情绪,且一向以清正廉洁示人的形象,但他身上也有许多争议之处。
首先是他的亲属带来的问题,李在明曾在2019年因为帮助兄弟虚假入驻精神病院,被水原高等法院判300万韩元的罚款。
2021年,李在明的儿子又被曝出了有赌博爱好,经常在网上大赌特赌,李在明没有办法,只能出面道歉,甚至当众下跪反省,称要让儿子接受戒赌治疗。
李在明的妻子金慧景也在2024年被指控挪用了京畿道厅的公务信用卡,公车私用,享受特殊待遇,不得不上法庭接受传唤,最终被判150万韩元罚款。
2023年,尹锡悦又发动检察系统,认定李在明在2010至2018年担任城南市市长期间和地产商存在利益输送,从中中饱私囊,还给城市开发“带来4900多亿损失”。尹锡悦一度联合国会通过了逮捕李在明的决议,不过后来被首尔市中央法院否决。
2024年1月,李在明又被法院判处一年监禁,缓刑2年,理由是他违反了《公职选举法》。
这些“黑历史”固然有政敌泼脏水,刻意攻击的因素。但事实上,民众并不都会在意这是不是真的,常年累月的报道,让李在明,以及他的亲属和违法活动沾边,就让他的名声有所败坏,从而影响民众对他的支持度。
第二大难题,则是李在明很难吸引韩国中间选民的支持。
这里先要讲清楚韩国的政治生态。
韩国自独立建国以来,虽然政党名称经常变,但基本上呈现出红蓝两大阵营互相对抗的格局。
这其中,红营立场偏保守,偏右翼,其主要政党国民力量党是从朴正熙,全斗焕,卢泰愚,金泳三,朴槿惠时代的保守势力一路传承下来的。他们主张对内加强大企业合作,维护传统价值,对外与美国,日本深化合作,对朝鲜奉行强硬政策。
庆尚北道,大邱以及首尔江南区,松坡区等地的高收入群体聚集区等地一般都是都是红营的铁票仓。
而蓝营,则是从张勉,金大中,卢武铉,文在寅等人组建的团队中一路传下来的偏左翼政党。目前最主要的蓝营政党就是共同民主党。一般来说,全罗南道,北道和首尔江西区,东大门区等工薪族聚集的地带是其铁票仓。
可以说,红蓝两营各有铁票仓作为基本盘,但仅靠基本盘是不足以在韩国的选举中获得过半优势的。想当韩国总统,就必须争取数量最大,权重最高的中间选民。
这种情况,细看之下,还真有点像美国大选中的两党对决。
1988年韩国第六共和国诞生,实行总统直选以来,韩国每一位总统,都是在争取了大量中间选民的基础上才成功的。
不同于两党各自的铁票仓,中间派选民显然不太会喜欢风格激进,表现太突出,政治主张过于大胆的候选人,他们往往更青睐稳健型的政客。而李在明,偏偏又是一个性格强势,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非常激进的一个人。
比如,他当城南市市长期间,为了反对朴槿惠的政策,敢一个人去首尔的大街上静坐,绝食,逼得朴槿惠认怂妥协。
后来推翻朴槿惠,没人带头弹劾,他第一个提议要弹劾朴槿惠,还说一次不行就二次再来,不倒不休。后面对尹锡悦,他也是这么做的,和尹锡悦斗了个底朝天。
而他的国内政策当中,也有大量的,诸如“为每个韩国公民提供1000万韩元基本贷款”,“每年向公民发放100万到600万不等基本收入”,向大企业增收“碳排放税”之类的主张。
这些政策在其支持者看来是大好事,是利国利民的。但许多中间派和右翼选民则非常担心这些激进的政策会破坏经济运行规律,造成金融混乱,无法长期执行下去。
李在明在2015年与文在寅,李洛渊等人一同组建了共同民主党。他一度在2017年成为代表该党参加大选的热门人物,只不过后来竞争不过文在寅,不得不退下马来。
2022年的韩国大选,李在明和竞争对手尹锡悦之间的支持率差距不到2%,正是因为投票给尹锡悦的中间选民更多,李在明才输掉了大选。
而在如今的2025年1月,盖洛普机构的民调显示,李在明所在的共同民主党最新的支持率只有36%,反而被尹锡悦所在的国民力量党反超。愿意支持李在明当下一任总统的支持率只有31%。
实际上,李在明在角逐总统宝座的道路上,最大的优势其实来自他的对手国民力量党。
因为国民力量党在尹锡悦执政时支持率下降了不少,以至于输掉了2024年的国会选举,没有在国会拿下过半席位,成了国会少数党。而尹锡悦戒严事件则又让该党现在的不少有力高层声誉受损,不敢打逆风局,能推出来挑战李在明的人选不多。
2,外交大事李在明说了算?
但即便退一万步讲,李在明哪怕能乘着国民力量党无力推出有力竞争者的机遇,当上了总统,他要想实现其“亲近中国,缓和朝鲜,疏远日美”的外交政策,也未必能成功。
李在明是韩国政坛上少见的,主张亲华亲北,甚至亲俄的政治家。
他曾说美国在韩国部署的萨德反导系统只有48颗拦截弹,挡不住朝鲜,不如撤了。他还认为美国在四处封堵,窥视中国沿海,而韩国会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他还呼吁重启对朝鲜的阳光政策,重新和朝鲜领导人会晤,用金钱,粮食这些援助改变朝鲜的心态。对于俄乌局势,他反对韩国援助乌克兰,并认为乌克兰之所以有如今的下场,是因为乌克兰想加入北约,让俄罗斯不得不出兵。
客观来说,外交是双向行为。对于朝鲜,韩国过去在金大中,文在寅时期对平壤实行了“阳光政策”,希望通过经济合作,官方交流缓和矛盾。但事实证明,朝鲜并没有因此降低对韩国的防范意识,朝鲜反而加快了核武器研制的进程。
阳光政策的失败,以及韩国民间长期对朝鲜的敌视态度,让越来越多的韩国民众实际上不再愿意选择对朝鲜实行怀柔政策。再加上如今朝鲜已经实质上拥有了核武器,韩国面临的安全压力越来越大,这也是之前李明博,尹锡悦对北强硬的政策能推行下去的原因所在。
对于中国和美国,可以说中韩建交后,韩国历代政府都是主张和中国加强经贸交流,推动经济合作的。但在政治和安全方面,韩国一直坚定的支持美韩同盟,并与美国在军事上高度绑定,实质上是西方阵营的一员。
这一点,别说是奉行保守政策的朴槿惠,李明博,尹锡悦这么坚持。就连左翼执政的文在寅,也是这么做的。
文在寅当总统后,虽然和朝鲜关系有所缓和,但他依然要求朝鲜放弃核武,重启六方论坛,文在寅也绝没有说出类似李在明“萨德无用,抵御不了朝鲜”,并主张撤出萨德反导系统之类的话。
在如今中美实质上博弈加剧,朝鲜半岛局势也并没有趋于缓和,俄乌局势依然紧张的情况下,韩国社会界实际上更倾向于在外交上继续向美日靠近,李在明的外交方针,恐怕很难拗得过当下的韩国民意。
甚至于,李在明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在去年12月底宣称要进行“中美平衡外交”,并发出了疑似抱怨中国购买韩国商品太少的发言。这些踪迹,似乎在暗示,他不一定会在日后奉行舆论界所说的“全面倒向中国”政策。
总而言之,李在明想当总统,没那么容易,他的“黑历史”要处理,他还要想办法吸引中间派选民。而他即便上台,他也不大可能全面倒向中国,韩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会是美国在亚太地区最主要的盟友,朝鲜半岛的局势也依然会保持相对紧张的态势。
参考资料:
1,2021.12.16-界面快讯-韩国总统候选人李在明就其子涉赌致歉:将让儿子接受戒赌治疗
2,2025.1.18-闽南网-最新!“韩国执政党支持率反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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