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言情故事|雨霖铃

叶叶就爱看书 2025-01-21 10: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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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谢安结发十年的妻子。

  他结党营私,步步为营,成为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却让我避居侧妃的位置。

  我与他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而他却是有了天降白月光了。

  十年夫妻终成仇。

  后来,我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遗憾致死。

1

  迎娶新王妃入府的前一夜。

  谢安握着我的手问:【舒儿,你会怨我吗?】

  谢安眉目疏朗,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晃神。

  他的掌心温热,我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指尖却泛起了凉意。

  【怎会。】我压下心底的痛意,扯出一抹笑容:【王爷想做什么就去做,舒儿一直陪在王爷身边。】

  谢安眉开眼笑,将我揽入怀中。

  我依在他怀中,出神的看着窗外一池的荷花。

  那年盛夏,我说我喜欢荷花。

  他便在王府挖了一个偌大的池塘,为我种下了一池的荷花。

  他说:【舒儿,我要你做我的王妃。你喜欢荷花,我便要在这京城都种满荷花,到了夏天,我就可以泛舟带你去采莲子……】

  可年年荷花依旧,我却很多年没有再泛舟采过莲。

  彼时的谢安刚刚受封誉亲王,我是当朝首辅的幼女。

  父亲老来得女,我受尽宠爱,而他爱我护我,不曾让我受过半分委屈。

  自挑开我的红盖头起,他的眼中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同我举案齐眉,为了我五年不纳姬妾。

  我曾是京中女子最为羡慕的王妃。

  可惜好景不长,这样的光景持续到第五年骤然破裂。

2

  那年我父亲突发疾病去世,还未来得及料理后事,兄长在赈灾途中听闻父亲离世,连夜奔丧,却失去踪迹的消息传来。

  年少时我从不信佛,只道是封建迷信,那日我在菩萨脚下长跪,乞求兄长平安归来,却等来啊兄归京途中遭遇暴民遇袭身亡的消息。

  惊闻噩耗的我失魂的走向门外,却脚下不稳跌落进了荷花池,寒冬的水刺骨,即便打捞及时,也落下了病根,此后多年也未有所出。

  谢安为我请便名医,也怕我被接二连三的伤心事击垮,所以日日抱着我轻身安慰,说只要有他在,旁人就不能欺负我。

  谢安待我极好,即便知道我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也未曾动过纳妾的打算。

  见我喜爱孩子,他从旁支过继了一女在我膝下。

  小女叫圆圆,生得白白胖胖,不哭不闹反倒极爱笑,十分喜人。

  可我怕他后继无人。

  谢安却总宽慰我说:【我们还会有机会有自己得孩子的,即便没有,这一生有你和圆圆,我已然知足。】

  只是,都未能如我们所愿。

3

  曾经光耀京都的班家一朝败落。

  父亲在世时曾是太子太傅,先皇临终托孤,太子即位后朝政之事多由父亲班贞扶持。

  而班家一时风光无限,众多门客。

  如今班家大势已去,树倒弥孙散。

  有人上奏班贞生前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纵使已经查明缘由,却顶不过当朝皇帝生性多疑爱猜忌,何况多年受制于人。

  父兄相继去世后也不肯让我好过。

  谢安在朝中本就根基不稳,如今为我多方斡旋,心力憔悴。

  只是皇帝却往王府里送了众多美女。

  谢安无法拒绝,都养在了后院。

  他说,美人再多,他心里也只有我。

  我亦明白他的苦衷,实在不能强求太多。

  我还是谢安的妻,他如往常般同我对弈,为我描眉,闲暇时与我一起逗弄圆圆。

  我亦撑着身体为他打理王府的事物。

  只是在他的仕途上,我已经帮不上他什么忙了。我能做的,就只有珍藏好我与谢安的情分,做好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王妃。

  某日午后,我难得清闲,屏开下人独自上街购了些吃食,正想往回走。

  低头间一位断臂男子撞到了我,我反应过来回头时他已经走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很眼熟。

  直到回府看到盒中的纸条,我才确认那就是兄长的亲信。

  我颤抖着看完书信的内容,便将它点燃,此间唯有我一人可知而。

  信中所说之事使我过往所有的信仰崩塌。

  难怪,难怪我得不到任何消息。

  难怪,兄长的亲信回京几个月未能把书信送到我手中。

  我在漆黑的屋内独坐一整夜,心中悲痛万分。

4

  池塘的荷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年复一年。

  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谢安开始宿在了别处。

  我看着王府中的女人就如那春日的繁花,争奇斗艳,有人开了一阵子就败了,也有人结出了果实,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谢安也愈发稳重了,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手中的实权越甚,只是常与太子政论相左。

  谢安的政务也越来越繁琐,已经许久未曾到我院中。

  我也不闹,只带着乖巧可爱的圆圆时常去书房给他送些吃食。

  后来,皇帝病重,太子领旨主政,那一年,朝堂上的形势波橘云诡,也是在那一年,他遇见了尉迟昭。

  她是镇北大将军尉青平的女儿,自小跟着父亲出征西北,而他也在入京第一天遇见了谢安。

  尉迟昭就像一渠清泉,突然流入一滩死水中,让谢安因权利而日渐沉郁的双眼又明亮了起来。

  我听着谢安无数次提起那个比他小9岁,比我小7岁的尉迟昭,说她如何鲜活,如何与京中贵女不一样。

  说起这些时,谢安眼睛明亮,全然不似年近而立之年,反而像多年前那个有些冒失的少年。

  只是现在,他只有在提及尉迟昭时才会这样了。

  谢安口中的尉迟昭,是旷野里生出的鲜妍明丽的花,拥有京中才女无法匹及的洒脱与开朗,也是最有才情的女子,让人瞧了一眼就忘不掉。

  尉迟昭会骑马,马术超于京中大多数男子。

  她还精通箭术,百步穿杨信手拈来,像极了画本子里的巾帼将军。

  这些都是我不会的,也是府中形形色色的女人不会的。

  我自幼被娇养在深闺,在及笄后不久就加入王府,我的前半生好似都是顺遂的,前有父兄庇佑,后又谢安爱护有加。

  而现在谢安的心已经被尉迟昭占满。

  他会带着尉迟昭去郊外策马,亲自为她去寻来那传说中的绝世宝剑,只为博美人一笑。

  尉迟昭的出现也为谢安在朝堂上增加了一方势力,形势于他越发明朗。

  尉迟将军少年时与北狄一战封将,如今戍边十年,保卫边疆,麾下数十万大军,又颇受天家器重。

  其嫡子尉迟连城从文,年仅十九状元及第,如今虽不过而立之年已官拜侍郎,前途无量。

  尉迟家是朝中最中坚的中立派,只听皇帝一人的命令。

  如今尉迟昭嫁入誉王府,无疑对谢安更有帮助。

  而我,曾经的誉王正妻班云舒,只是一个家道中落,膝下无子的旧人罢了.

  何况,我于他要走的道毫无助益。

5

  一年后,皇帝病重,太子兵变,谢安领旨率军镇压。

  这一年,我散尽所有积蓄,遣散所有跟随我多年的影卫,才在兵变那一日从太子府后院秘密救出一人。

  马车一路向南,奔向我一生都到不了的南方。

  事后不久,皇帝驾崩,幼帝登基。

  先皇留下遗诏,拜谢安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新皇为谢安赐下了一处极其气派的王府。

  谢安念旧,只是将王府翻新,外围扩了又扩。

  王府很快迎来双喜临门。

  他迎娶新王妃入府那天,我在池塘边欲采朵荷花,不慎踩到石子滑入池中。

  好在池塘边不深,正值盛夏,水也不凉,我自行上岸回去换了身衣服。

  谢安听闻此事急忙赶了过来,与正要出门的我撞到一起。

  见我无事轻笑着说起当年我也是如此,不慎摔下了池塘,他说:【倒不如填了那池塘种上别的花,省的再让你想起伤心事。】

  见我不语,谢安拍了拍我的手背,让我好生歇息,婚礼的事不必再操心。

  我垂下眼敛应下了,目送他离开。

  没过多久,前堂的礼乐声就漫过层层院墙,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怔怔的听了许久。

  院中无人,原本随身伺候的丫头都被借调到了前堂,谢安来时带回了两个丫头,被我早早打发去休息了。

  我坐在池塘边听着墙外鼓乐喧天,仿佛听到觥筹之间宾客道喜的声音。

  我看着阳光洒在水中,池塘中波光粼粼,娇嫩的荷花亭亭玉立,在分行中微微晃动,直到天色渐暗,凉意袭来,嗡嗡的蚊虫声烦得我有些坐不住。

  我目光扫过,注意到旁边的草地上有个废弃的小舟。

  那是多年前,谢安为我准备的,只是荒废了许多年,也没人清理。

  我试了试还能用。

  我泛舟到池中央,仰卧在舟上看着星空,我在这里看过无数次星空,吃着谢安剥得莲子,听他讲着以后。

  簇簇荷花将我包围,让我有了久违的安全感,我躺在舟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兄长离世后亲信秘密送来的书信内容,指尖微微颤抖,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要忍住。

6

  即便是盛夏,黎明前也是有些凉。

  我感受到了寒意睁开眼睛,这一夜好似睡着了,又像没睡着。

  在水上躺了一夜,有些头晕,我把舟滑到岸边。

  正欲上岸,不料岸边的台阶上露水太多,脚下一滑。

  【主子当心。】

  我被紧紧抓住衣袖立稳了脚根。

  我低头看去,刚刚拉住我的是个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面生小丫头她正怯生生的看看我。

  我看着眼前干净清秀的脸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奴婢啊蛮,昨日刚从梨花院中调到小主这里。】

  她这样一说,我想起昨日谢安是带回来了两位丫头。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回小主,女婢昨晚就在这里侯着了,怕惊扰了娘娘,没敢上前。】

  我蹲下身去看她,小丫头眼神灵动,却十分拘束,伏在地上微微抬头,一副受惊的表情。

  我注意到她手上有红印,梨花院的那位,近年得了些宠,骄横跋扈,体罚下人更是常事。

  【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心,今后跟在我身边贴身伺候。】

  我起身朝屋内走去,小丫头急忙道了谢跟着我身后进了屋。

  夜深露重,我还是感染了风寒。

  身体本来就落下了病根,太医说一定要好生休养,日日喝那苦不堪言得药,否则日后调理起来更难。

  听了太医得话,阿蛮日日不忘催我喝药,看我不喜那苦味,每次喝完药会给我递上蜜饯。

  相处了几日她还是话少,不敢同我对视,却对我极为上心。

  她催我喝药,我也不恼,反倒觉得多了个可爱的妹妹。

  也亏了这次伤寒,免了去见那王妃。谢安特意叮嘱我不必急着去见,一切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倒让我落了清闲。

  其他姬妾倒是时常要去向王妃请安,也会到我院里坐坐,只是都没人敢提起新王妃。

  她们之中,我和赵万清相识最早,她为谢安生下来唯一的个孩子,谢安待她也很亲厚。

  如今小世子三岁,长得和谢安十分相似,聪明可爱,圆圆很喜欢这个弟弟,我也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赵万清来我院里最勤快,她曾悄悄和我讲,自王府大婚后后院到是冷清了很多,谢安独宠尉迟昭,除了偶尔来陪我用了几次膳食,平日里都宿在尉迟昭那里。

  至于其他的姬妾,谢安更是正眼都没瞧过一眼。

7

  尉迟昭无疑是绝美的,眉间有几分英气,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她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占尽了世间大半风华。

  我看着她的脸,愣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向她行礼。

  脑海中闪过一丝熟悉的错觉。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耀眼几分,繁琐的王妃常服也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洒脱气质。

  只是她似乎在极力收敛着,在四面院墙与众人的目光中,一点一点收敛起本性。

  摄政王新王妃设宴,来了无数达官显贵家的女眷,尉迟昭坐在主位上,话不多,旁人你来我往地说话时,她只是笑着听。

  我端着酒杯消磨时间,在阿蛮的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也不敢多喝,这丫头这两日大胆了些,总爱管着我,这不许那也不许,到比从前的谢安还要烦人。

  我还在想着回去要跟阿蛮讲讲不要太约束我,只是没想到宴会结束后,尉迟昭在众目睽睽之下喊住了我。

  【侧福晋请留步。】

  我听到侧福晋时愣了一下,转念又想,这王府中如今也只有我一个侧福晋。

  我循声望去,正对上她那如同池墨般深邃的眼睛。

  【听闻侧福晋院中有一池荷花,我在漠北多年未曾见过,今日可否一同观赏。】

  众目睽睽下,我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我一路上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和尉迟昭见面的场景,想过她会给我一记下马威。

  可她一路无话,到了池塘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荷花。

  从谢安的口中,我听到她是如何的明媚灿烂,可我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与隐忍。

  静静地看了许久,她才开口,【你可怨我?】

  她没头没脑问这么一句,倒让我有些发愣。

  【嗯?】

  话出口我才反应过来她所指应该是这王妃之位。

  【福晋何出此言,这个福晋与王爷的缘分。】

  尉迟昭低垂着眼帘,【我原本就不想要这个缘分,只是对你万分歉疚。】

  【福晋不必为此烦恼,即使不是你,京中世家贵女何其多,能对王爷有帮助的家族又有多少。】

  与其是别人,倒不如就是尉迟昭,尽管接触甚少,我也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人,何况,谢安爱她。

  尉迟昭眼神瞬也不瞬盯着我看了几秒,直到我感到十分不自在时她才开口:【倒是我想多了。】

  她从腰间解下玉佩,小心翼翼拿在手中:【希望你真的是不介意才好,但我心中始终有些愧疚,这是先皇赏赐我父帅的玉佩,我从小戴在身边,是我最宝贵的物什,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微微欠身拒绝:【这东西贵重,福晋还是自己留着好。】

  【拿着吧。】

  尉迟昭将东西一把塞到我手里就离开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愣神。

  我想过无数种和尉迟昭见面的场景,现在这种情况却是我没想到的,她似乎并不排斥我,甚至她看我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温柔,仿佛在看一位故人。

  此后尉迟昭常往我院中走动,有时愿意同我讲起漠北的往事,说道有趣之处是眉眼带笑,灵动的双眸星光点点。

  我常在想谢安的眼光当真无可挑剔,尉迟昭当真是极美的。

  尉迟昭常往我院里送东西,时间长了院中竟随处可见是她送过来的东西。

  她很喜欢圆圆,会亲手给她做吃食,带她玩一上午,耐心的哄圆圆睡觉。

  阿蛮如今胆子大了,打趣道:【这福晋对小主这般好,到比王爷还记挂小主,若不是福晋是女儿身,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喜欢小姐你。】

  我抱着圆圆坐在院中摇椅上,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8

  谢安在朝中的地位越加稳固,即使我从不问朝政,也能从络绎不绝踏破门槛的高官士族中判断出来,如今朝政大权可能不在幼年皇帝手中。

  我心有忧虑,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安很忙,除了在尉迟昭那里留宿,几乎不再踏足后院。

  我已经月余没见过他。

  尉迟也有好几日没到我院中来了。

  我本不当回事,以为她最近在为王府事务繁忙。

  直到某日阿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小世子再玩耍时冲撞了王妃,王妃现在正昏迷不醒。

  我赶过去时见到沈万清正带着小世子跪在门口,他伏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担心尉迟昭的情况,匆匆进了屋。

  谢安坐在床边,眉头紧皱,我行了礼就站在一边。

  跪在地上地太医紧锁着眉头,把完脉示意身边地太医上前。

  两人眼神交汇了片刻,跪伏在地上朗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王妃初有身孕,身体羸弱,多加休息便可。】

  谢安闻言,深沉的眼中浮上几分迟疑:【你是说,昭儿怀了本王的孩子?】

  【回王爷,吾等确定,王妃腹中确实孕有胎儿。】

  谢安大喜,轻轻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尉迟昭的手,起身上手搀扶起太医。

  【哈哈哈,来人,重赏。】

  直到送走了太医,谢安的手依旧颤抖着,激动的事无巨细安排好了尉迟昭的饮食起居。

  我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

  我不色事宜的想到,假如我和谢安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是否也会这般开心。

  谢安像是刚注意到旁边的我。

  【舒儿,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张了张口,想说他有圆圆,有小世子。

  看着谢安激动到颤抖的手指,我把话咽了回去。

9

  尉迟昭醒的时候谢安已经走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正低头用指尖轻碰着碗边试探温度,想着尉迟昭再不醒,便让阿蛮把这药重新温一下。

  我抬头就看到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无悲无喜。

  【你醒了,太医来看过了,你现在有身孕了,该好好养养身子。】

  我说着起身帮她把枕头垫高了些,抚她起身。

  我把药递到她面前,她不动。

  僵持了会我把碗收回来,用勺子舀了送到她唇边。

  她张口把药喝了,意味不明的盯着我的脸开口:【你开心吗?】

  我脸上没有表情,低头细细的吹药。

  【先把药喝了,太医叮嘱要把你的身子养好。】

  【云舒。】

  尉迟昭唤了我一声,见我没有应答,也把话咽了回去。

  从尉迟昭那里离开后,我就没在去过。

  一是未来避险,一个嫁入王府多年未有所处的侧妃,天天围在新王妃身边很难不让人猜疑。

  再者尉迟昭害喜严重,谢安心疼她,便让我帮衬着打理王府事宜,确实繁忙。

  阿蛮倒是常去尉迟昭院中。

  阿蛮手上有劲,又学过按摩,尉迟昭很喜欢阿蛮的按摩力道。

  谢安便让阿蛮两头多跑跑。

  忙起来后时间倒是过得快了很多。

  再闲下心来时,池塘里的荷花已经枯败,只剩些枯萎的残肢。

  我意兴阑珊,趁着月色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里。

  尉迟昭就站在那里,与清冷的月色融为一体。

  我站在原地没上前。

  她在抬头看着月亮,看了许久,似有所感的回头。

  我对上她的眼睛,她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一起走走吗?】

  我点点头,和她并排沉默着在夜色下慢慢行走。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首先打破沉默开口。

  尉迟昭却像受到什么刺激,猛地顿住。

  回头压低声音质问我:【班云舒啊,你真的忘记了吗?】

  【嗯?】我一时拿不准尉迟昭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班云奇吗?记得你的父兄吗?】

  尉迟昭声音压得极低,话语中却充满了怒气。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一阵恼火,只以为她要提点我的身份。

  【福晋大可不必提及我的过往,我自会记得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家姐和父兄就不劳福晋记挂了。】

  我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尉迟昭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班云舒,你可真是谢安的好贤内助,蠢得可笑。】

  我的胳膊被尉迟昭捏得生疼,我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正要转身,尉迟昭毫无预料的抱住我。

  我反应过来想把她推开,又顾忌她腹中的胎儿,不敢妄动。

  直到我离开,留下尉迟昭站在夜色中。

10

  【小主,天凉了,仔细些别着凉了。】

  阿蛮从身后为我加了件披风。

  我揣着手站直了,看着阿蛮为我系好前襟的带子。

  【你今天怎么还没去福晋那里?】

  【小主,福晋近日身子好多了,今日让我晚些过去,想必再过几日就用不上奴婢了。】

  【身子好了便好,阿蛮这双手巧,到哪里都吃香。】

  【小主,你就别打趣我了,能跟在小主身边侍奉事奴的福气。】

  和阿蛮说笑了会,等阿蛮离开我就入屋开始看书。

  只是不知是不是最近太劳累,没一会就困了。

  我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只是睡得并不踏实,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

  我是被丫鬟慌慌张张来报的声音吵醒的。

  【小主,小主不好了,福晋院里走水了。】

  我被惊醒,忙不迭往尉迟昭别院跑去。

  我第一次觉得尉迟昭的别院离得那么遥远。

  用尽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全力奔跑到别院。

  在门口被小厮拦下了:【小主,里面太危险了,去不得。】

  我正要挡开小厮的手往前走,看到谢安一身狼狈被侍卫拉了出来。

  他神情崩溃,拼命想要进入火海里去救尉迟昭。

  他被侍卫死死拦住,歇斯底里的让人进去救尉迟昭,直到看到整个别院崩倒在火舌中,谢安麻木的摊到在地上。

  直到火势慢慢变小,侍卫从屋里搬出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谢安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猩红了双眼,抱着尸体泣不成声。

  我看着漆黑的尸体,胸闷到一阵眩晕就要倒下。

  一双有力的手把我稳稳拖住。

  我回头一看是阿蛮,她发丝凌乱,一脸的脏污。

  【阿蛮…】我颤抖着手扶上她的脸颊,轻轻擦了擦,关心的话欲要出口。

  【小主,奴婢没事。】

  我捧着阿蛮的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阿蛮,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昭儿一直在一起,她是不是没事。】

  【小主。】阿蛮一脸快哭得表情,【奴婢没和娘娘在一起,奴婢回院里的路上看到火光,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进不去了。】

  我失魂落魄的垂下手,难以置信尉迟昭这么厉害的女子怎么会逃不过这场火灾。

  阿蛮见我这幅神情,立马跪倒地上:【小主,奴婢没用,奴婢要是留的晚一些或许还能救下福晋。】

  我深吸口气,弯下腰把阿蛮扶起来。

  【阿蛮,这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莫要自责。】

……

11

  谢安疯了。

  尉迟昭死在了谢安最爱她的这一年。

  尉迟昭去世三天,谢安不为其布设灵堂,反而将尸首留在屋中。

  太医和仵作来了一批又一批,皆认定那具尸首就是尉迟昭的,但都被谢安赶走了。

  尉迟昭的家人日日聚在府外要求将人下葬,谢安不见。

  我走到谢安身边时,他背对着停放尉迟昭的床边,面无表情的盯着开门进去的我。

  【舒儿,你也要来劝本王相信她就是昭儿吗。】你指尖颤抖的指向床上。

  【王爷为何将它放在这里。】如果这具尸体不是尉迟昭,谢安怎会将它放在这屋中寸步不离。

  【云舒……】谢安痛苦的把头埋在手心里,【本王不信,不信昭儿就这么死了。】

  【王府戒备森严,王爷可曾想过这场大火怎么就来得这么猛烈的吗?】

  谢安像是被醍醐灌顶,缓缓抬起头。

  【本王知道,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昭儿就这么走了,她才刚刚怀了我的孩子。,你说的对,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走了。】

  【云舒,你先回去吧,让本王再静一静。】

  见他还能听进去我所说的话,我也就稍微放心了些。

  没过几天,王府开始操办葬礼。

  谢安也开始严查纵火之事。

  直到又过了几日,谢安手下一位将领带队闯入我院中举要将阿蛮带走。

  我知她这一去生死难料,挡在她身前,誓要将她护住。

  正僵持不下,人群中忽然让出一条道,谢安缓缓走来。

  【云舒,我只是让他们带这婢子去问问话,何必阻拦。】

  我难以置信得看着谢安:【王爷疑我?】

  谢安漫不经心的抚弄着手上的玉石,闻言抬眼看我,想到什么皱眉将人屏退。

  他踱步到榻前缓缓落座。

  【你我夫妻十年,我怎会无故疑你,只是昭儿生前几天只见过你一人,你身边的婢女是最后接触到昭儿的人,云舒,我不得不疑。】

  我盯着谢安的眼睛,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看着我。

  我的心如坠冰窖。

  他不信任我,阿蛮此去必定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王爷若不信我,今日便将我也带走,今日若一定要将阿蛮带走,便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死死抵在勃颈间。

  阿蛮跪在地上扯住我的裙摆。

  【小主,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奴婢愿意跟他们走。】

  在他眼神的示意下,有侍卫架住了阿蛮就要带走,我欲上前,被谢安拦住。

  【云舒,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吗?】

  【云舒已经失去太多了,王爷。】

  谢安盯着我,漆黑的眼神深不见底。

  直到圆圆冲进来护在我身前。

  【爹爹,你不要欺负额娘。】

  谢安的脸色在见到圆圆之后有所松动。

  他弯腰抱起圆圆,【圆圆乖,爹爹没有欺负额娘,只是额娘身边的人不听话,爹爹来帮着教训一下。】

  【是阿蛮吗?圆圆也喜欢阿蛮,爹爹可以原谅阿蛮一次吗?】

  圆圆勾着谢安的脖子撒娇,他一向最吃这一套。

  谢安闻言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好,那爹爹带你去找先生学字。】

  他说着抱着圆圆出门去了。

  我瘫坐在榻上。

  今后恐怕和谢安再难如从前那般相处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年盛夏,谢安说要娶我做王妃,为我种满荷花。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阿蛮,我们该加快动作了。】

12

  过了两日,阿蛮回来禀告说沈万清被发现与此时有关。

  据沈万轻的贴身婢女交代,自从那日小世子冲撞了尉迟昭以后,谢安便将小世子带离了沈万轻,寄养在同族叔伯家中,不允许他们再次相见。

  谢安本就不喜小世子,后来尉迟昭又有了身孕,沈万轻更加担心小世子这一去就回不来王府,便出此下策,在尉迟昭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为了以防万一,她买通下人在尉迟昭的屋内点燃了熏香,制造出尉迟昭在胎儿不稳的情况下同房导致滑胎的假象。

  只是那熏香中参杂了迷药,那晚谢安和尉迟昭睡得深沉。

  当值的小厮发现走水时只来得及救出谢安。

  火势猛烈,他想再回头去救尉迟昭时已经进不去了。

  沈万轻被谢安下令赐死。

  只是她不肯服下毒药,挣脱开侍卫爬上了玉珍楼,那原本是谢安为尉迟昭建造的高楼,只为她收集一切奇珍异宝。

  我跟着众人来到楼下,看着她站在边缘处摇摇欲坠,一袭青衣被风吹得散乱。

  我仰头看她,她亦俯视着我。

  忽地,她纵身一跃,直至落到了我正前方。

  阿蛮忙上前捂住我的眼睛。

  我挡开阿蛮地手,走到沈万轻面前,替她合上了双眼。

13

  纵火之事疑点重重,却再也找不到新的证据,迟迟定不下案,但尉迟昭的尸首却不能停留太久。

  尉迟昭的下葬那日,我跟随送在送葬队伍中。

  我在路边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身边站着一位故人,只一眼我已经热泪盈眶。

  但我不敢多看。

  悬挂了十几天都心才终于放下来,我不在四处张望,安心的跟着队伍前行。

  脑海中却一直忘不了那两道身影。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了的人。

  思念的情绪奔涌而出,我死死掐着手心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尉迟昭下葬后,谢安不在踏足后院,而是醉心权势。

  他在外间的宅院数不胜数,养了不少京城名妓。

  我一概不过问,却尽数知晓。

14

  三年后。

  幼帝接手朝政。

  我拿着手中的字条,这是尉迟将军传来的消息,仅四个字:【新皇可立。】

  我知道这么多年的蛰伏终于有结果了。

  成败就在此一举。

  阿蛮连夜拿着我多年收集的证据入宫,此时尉迟将军早已等候在宫门口。

  我在屋内不停踱步,想着多年来的经历,心潮涌动。

  阿蛮本就是兄长当年为了监视谢安送入侯府的。

  辗转来到我院中伺候。

  那日谢安要带走阿蛮,我拼命将其拦下,阿蛮就把事情对我和盘托出。

  我父亲班贞一生勤政廉洁。

  父亲在政见上一向与谢安不合,反而与太子亲厚。

  先帝式微,谢安认为父亲时太子最大的助益,为了权势,他想方设法除之。

  只是那是谢安还有些稚嫩,露出了马脚,兄长收到消息时急忙传信与我和姐姐班云齐。

  只是父亲已经遇害,而我消息闭塞。

  谢安担心事情败露。便在途中设伏,将兄长也杀了。

  我在收到兄长手信之时已经知道此事。

  恨不得与谢安同入地狱。

  只是我能给他下毒,要了他的性命,却不能让他身败名裂。

  他还是王爷,而我谋害之罪也会搭上族人的性命。

  我下定决心蛰伏在谢安身边多年,只为揪出所有参与谋害父兄的凶手。

  好在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回报。

15

  而我有一姐姐,比我大三岁。

  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二岁名动京城。

  自小待我极好。

  十五岁时,先帝下旨赐婚,她嫁入东宫。

  直到父兄相继过世后,谢安便将所有矛头指向太子。

  我知道真相后开始着手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如此,太子兵变那日,我也仅能救出姐姐一人而。

  马车一路向南,我原本准备好了足够多的金银,只愿她一生富足,不在插手此事。

  可她骗过了我的耳目,返回京城,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只为报仇。

  为了不引起谢安注意,我和她从此断了联系。

  尉迟昭的出现却是个意外。

  尉迟昭小时候自留在京中交由长公主抚养长大。

  长公主乃是尉迟昭亲姑母。

  尉迟昭小时候却极少有玩伴,性格孤僻。

  长公主是最疼太子的,一直来往密切。

  姐姐班云齐嫁入东宫后,尉迟昭与班云齐见面的机会便多了。

  那年班云齐15,尉迟昭5岁。

  尉迟昭7岁时随父北上,直到10年后才回到京城。

  她对班云齐念念不忘。

  常在太子府走动。

  太子与太子妃班云齐时奉旨成婚,虽然相敬如宾,可终究没有太深的情谊。

  尉迟昭回京后常去东宫,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加好了。

  好到尉迟昭在东宫事变之后全力搜查证据,不惜嫁给谢安。

  只为查出谢安陷害太子的证据。

  在得知班云齐还活在世上时,毫不犹豫的设计让自己脱离王府。

  也多亏了尉迟昭的加入,我和姐姐的计划才能如此顺利。

16

  第二日,朝堂上多了很多弹劾谢安的朝臣。

  只是谢安把持朝政多年,当然不惧。

  谢安醉心权势,却极其在意名誉,这也是他当年未篡位自己登基而是扶持幼帝上位的原因。

  谢安在位多年,牵连甚广,朝堂上没有硝烟的战火持续了月余。

  送往新皇手中的证据被一压再压。

  直到谢安忍不住终于忍不住,决定篡位。

  那日他去时来到我院中,抚摸着我的脸:【云舒,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你便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若回不来,你便自行离去,府中金银尽数带走便是。】

  他走时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一如十几岁时他每一次出门时那般。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知道他回不来了,我精心谋划这么多年,我不允许失败。

  他走后我便立马悄悄出了府。

  与他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宫里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宫里传来消息。

  谢安死了。

  来报的人说,他是自戕在宫门口的,他劫持了新皇,最后的条件是让新皇保我平安。

17

  新皇雷厉风行,没多久,谢安余党尽数被诛,前太子沉冤昭雪,我父兄的死也有了交代。

  尉迟昭和班云齐都不愿再以原本的身份示人,决定化名结伴去游历山河。

  我决定去江南定居,阿蛮与我同行。

  离京那日,看到城门口悬挂着谢安的尸首。

  我矗立良久,为这个让我爱到卑微,又恨到每日祈祷他下地狱的男人,他此刻像一具稻草人一样毫无生气的被悬挂在墙上。

  我放下斗笠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也许,那年盛夏相遇便是一个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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