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发现一篇奇文,名为《秦汉时代的中国军队,真是连头盔都配不齐,盔甲防护不如罗马?》看似旁征博引,其实问题不可胜数。今天就个中错误做点小小的批判吧。
开始前要先感叹时代还是进步的,一些人在抒发自己爱的时候,更多的开始拿材料了。但到具体论证就非常搞了......
光宗耀祖第一式:东拉西扯+混淆概念为了证明头盔少也没什么不好,跑去找远在伊朗的帕提亚给自己背书,让我们先看看他怎么说的:
以帕提亚帝国为例,帕提亚帝国绝大多数的步兵和弓骑兵并没有足够的防具进行武装,其骑兵中占大部分的弓骑兵更是几乎没有甲胄装备,而后期的萨珊帝国也类似。如此看来,即便假设秦汉军队的头盔装备率真的仅仅只有甲的一半,如此头盔装备率在世界范围内被说成低下恐怕是有失公正的。
可能是觉得空口白牙没有说服力,于是他还找了图像证据佐证他的看法:
公元1-2世纪前后 叙利亚东部地区的泛阿拉伯武士雕像
他们既不是罗马人的编外力量 也算不上帕提亚帝国军队
这么大费周章的论述还贴了图片,也是孝心可鉴,只是可惜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合着大汉的重装部队只配和帕提亚的轻装部队比么?原来凭借机动性可以舍弃一些盔甲的帕提亚轻装骑兵,和大汉的步兵是一个生态位啊?合着墓葬的常服形象和全副武装的形象是有可比性的吗?不妨看看杨家湾兵俑,又或是东汉砖画上,缺乏头盔的不单单是所谓的轻装部队,不少是披甲肉搏的士兵哦:
出土于杨家湾汉墓的披甲步兵俑
再回头看看帕提亚那些墓碑浮雕,能确认是士兵吗?能确认是战斗的武装吗?能确认穿甲了吗?规模大到用以展现军队吗?把不同规模,不同场景,不同性质的东西放在一起直接对比,以至于大汉的重装部队只能碰瓷帕提亚的轻装或者非武装人员,真是太辱汉了!
东汉时期的战争场景砖画
呈现出的大部分将士都缺乏头盔
光宗耀祖第二式:打破思维+胡言乱语辱汉并非作者本意,只是不小心伤到了祖宗,因此作者还有第二招对付洋奴。首先他用几处古籍记载说明“我国古代对士兵防具的看法大都是“甲胄并举例”的”从而得出“实际上,从我国的历史来看,的确很难得出中国士兵不重视头盔的结论。”的结论。
就在这神奇的逻辑链条把我打的晕头转向之时,他就立刻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好的甲胄并列,结果在第一段引用《史记 老子韩非列传》的记载中就出现了甲胄不并列的尴尬情况:
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于是韩非疾治国不务修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
这甲呢?怎么丢了?然后后面还有“秦带甲百馀万”“虎贲之士跿跔科头”都是甲胄分列,惊诧读者的同时把自己脸打成猪头,这七伤拳的威力着实厉害!
打成猪头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己打自己还不自知
当然,甲胄并列的记载也不是没有,后面列举的几条都有提及。但是这几条怎么看怎么看不出中国军队对头盔重视还是不重视。
比如《史记 张仪列传》的所谓“山东之士被甲蒙胄以会战”是描述部分军队武装的情况;《荀子议兵》的“衣三属之甲......冠胄带剑”说的是魏武卒这支精锐部队的装备情况;而《吴越春秋》的“令三百人皆被甲兜鍪”就更搞了,说的是孙子武装宫女演练军阵。原来重视就是只体现在部分军队以及宫女练兵身上啊,这三十年脑血栓的功力,实在令人折服!
考古发现的西周整体式头盔 但终究只属于少量精英人士
大概作者在写的过程中,某个人格突然觉醒,发现这码的字里竟然存在没有并列的情况。为了能打个补丁,于是开始扯记载中没有胄没关系,考古发掘中甲和盔是实际并存的,说明哪怕不写也是存在的:而即便古文只提到“甲兵”,比如《唐六典》内的“甲六分”。
实际上,在考古发掘中这些“甲”往往也是配备盔的。如曾侯乙墓的简牍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简牍内提到了各种甲而无盔,但在考古发掘中发现这些“甲”实际上也包含了头盔。
这段描述乍一看让人捉摸不透,难道是高手使出了什么绝招?结果随后展示的证据,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合着曾侯乙墓出土的盔甲实物,和并不完整的账单可以直接进行对应啊?有没有可能,简文提到的马甲,是因为这个账单要论述甲,故而忽略盔,而不是把盔甲合并了呢?又或者幸存的记录盔的简文没能完整留存呢?
再说了,作者你仔细看看其他简文中写了若干胄啊!这是把甲胄合并而略过胄不写吗?而且这胄只是写个“若干”草草了事,又或者按照你所说的合并了忽略不写,这怎么体现甲胄并列,怎么体现重视呢?我说作者老师,别这样!别这样!别再打脸了,看着怪可怜的!
如果你以为前面已经是作者胡言乱语的十成功力,那你就太小看作者了。后面关于免胄礼的问题才是思维奔逸严重程度的明确证明。比如作者前面还洋洋洒洒说了免胄礼的结论不成立,秦陵有兼具体现武库情况的可能:
显然,在史书中阅读如下片段,我们恐怕很难得出东周和战汉时期的军队在实战中不喜欢戴头盔的结论。但是或许又有人指出先秦战汉俑群和艺术形象内的士兵确实较少穿戴头盔,有人举出“免胄礼”来反驳,但问题在于,既然见天子免胄,那为什么汉俑内也会陪葬有戴头盔的甲士呢?与之对比,兵马俑坑里面虽有大量石胄出土,但是大部分秦俑显然未装备头盔。
那为什么秦俑中为何没有戴盔呢?事实上已经有人指出,早在商代时,中国的兵器和甲胄便不是陪葬在一起的,而是会单独放在一个地方来进行储备,象征武库,比如从考古发现看,在殷商时期,便有大量胄或铠甲成堆葬于一处的实例,如安阳侯家庄M1004在南墓道口便出土了大量青铜胄,总数超过了140顶。而秦陵的埋葬方式可能即采用这一传统习俗,亦可能兼有武库的象征意义。
突然,就来了个秦陵兵马俑缺乏头盔是因为免胄礼和丧葬习俗综合导致:《秦汉军俑服饰之变化及服装的供给问题》。因而兵马俑没有盔可能是丧葬习俗和免胄礼仪综合导致的,正因秦汉兵马俑代表的是一种丧葬礼仪,是否一定能代表实战,恐怕是个严重的问题了。而古代艺术形象本身就有严重的“复制粘贴”问题,那就是不停的用一种人物形象代表一种抽象化的士兵,是否能反应到现实中还是个严重的问题,故古代军队复原应当全面的参考武库档案,实物和绘画加以综合复原。
陕西咸阳附近出土的战国晚期骑兵俑
学界对其族群身份还有争论 但显然没有佩戴头盔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打自己脸很过瘾吗?还是打算利用这种自残行为吓退我等洋奴呢?如果真不缺乏头盔,又综合考虑免胄礼,而故意让兵俑不戴头盔,那为什么要费劲制作石制头盔?又要让其比例低于石制铠甲呢?直接不制作或者制作等比例不好吗?而所谓不体现实际情况又让人迷惑了,秦始皇的阴间大军如果不体现实际情况那肯定要美化,那为什么不人人披甲戴胄,或者干脆人人礼服不戴头盔,非要整的一些披甲士兵没有头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更何况,为什么秦陵兵马俑头盔缺乏的情况如此匹配秦代武库账单呢?同样的,汉代又和秦陵一样吗?显然汉代墓葬放置兵佣根本没打算综合什么免胄礼,因为汉代压根不把头盔单独存放,而是直接画、做在人俑上的。详细论证我已经发过帖子,篇幅有限,不再赘述,有兴趣可以自行搜索《汉兵马俑行免胄礼所以无冠?》贴文。
大量秦汉兵俑都能说明 头盔对普通士兵而言是稀缺品
光宗耀祖第三式:以偏概全看完前文,你可能以为作者疯了或者太蠢,这就大错特错了!从他后面熟练使用以偏概全之法看,可谓深藏不露!绝不是蠢!
首先你看他精心准备了几个汉简中士兵披甲戴胄的记录,还贴心的给出了鞮(皮制头盔)价值不过50钱的记录,说明这么便宜,肯定不会装备不上。看起来挺有道理哈,不过各位读者不妨稍微动动脑筋,仔细看看他的证据是什么规模?《马王堆汉简》的是三百人,就这已经是最大规模了。那些居延新简中戍卒的装备记录,都是5人规模。这点规模拿来说明军队的整体情况,是不是有点搞笑呢?
即便我们知道那三百人戴的胄,那5人戍卒戴的鞮或鍉,那我们如何确定他们戴的是作者暗示我们汉代那些称得上是头盔的东西呢?要知道在《说文解字》的解释中冑、鞮、兜鍪可是同义词,均指代指代头部护具:兜鍪、逗。首鎧也。鎧者、甲也。...冑、兜鍪也。古謂之冑。漢謂之兜鍪。...鞮鍪生蟣蝨。李善曰。鞮鍪卽兜鍪也。
同时我们可以从《墨子·备水篇》的“剑甲鞮瞀”和《汉书·韩延寿传》的“被甲鞮鞪”得知,鞪、瞀和鞮都是并列的,而从《释名·释天》《淮南子·道应训》的解释可以看出,鞪、鍪、瞀都是对帽的借字。这就意味着鞮和帽子相关。说文解字中对鞮的本意解释是鞋子(革履也。从革是聲),鞮并不大可能是用来指代特有样式头盔的专用字,而是被借来和帽子并用,指代头部护具的。换言之,鞮应当是一种帽子、头盔的统称。如果将简文记录的胄、鞮扩大到所有汉代头部护具,那样式可就多了,即便简单说下也有徐州狮子山这样全包的:
临淄齐王墓这样漏风的
以及《徐州狮子山兵马俑研究》认为普通兵马俑使用的“平顶盔”(这类“平顶盔”在杨家湾兵俑、武威雷台汉墓、临淄齐王墓和砖画上也有大量体现,属于非常常见的一种作战用的头部护具):
那么汉简中记的胄是哪种呢?鞮又是哪种呢?作者倒是从汉简中给了一点解释:
《肩水金关汉简》中则记载:革甲一绳八札十二孔 鞮瞀一绳四札八孔,可见汉代的“鞮瞀”甚至是一种札盔”不过作者啊,你以为我们基本的逻辑都没有嘛?首先,既然我们知道鞮并非特指某个结构(但是材质是明确的)的头盔,而是所有头部护具的统称之一,那么一绳四札八孔就只能说明鞮有这种结构,而不能说明鞮全是这种结构。其次即便我们认为所有的鞮都是这个记载里的札甲结构,那有没有可能是齐王墓的漏风款呢?如果是齐王这种甚至不幸变成“平顶盔”,那即便就值50钱,即便装备率很高,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作者不接受“平顶盔”是胄或者鞮的可能性。因为在他看来汉代砖画和兵俑都太抽象了,艺术水准做不到准确还原汉代盔甲样式,因此不足以说明汉军实际列装这玩意作战:
不可否认,汉代艺术水平确实有待提高,以至于抽象到让人无法理解。但是你说他连基本样式的装备都没办法展现出来那太侮辱祖宗了,你看看下面这个,在抽象派画风的加持下,还是把头盔很好的展现出来了不是:
以偏概全是个好技能,只用在大汉身上太浪费了,作为对比对象的罗马自然也不能放过。对于罗马头盔的性能,作者给出了一个案例:在古罗马作家塞内卡的笔下,恺撒的老兵曾经向恺撒哭诉,说他被人用西班牙剑隔着头盔打得头骨骨折,就连眼珠子都被打得掉出来了。
又贴了一张出土的变形的蒙式头盔文物,似乎强有力的说明了罗马的头盔防护力不行。
作者真是驾轻就熟啊,这故技重施的如此丝滑,但我们怎么可能上两次当呢?在贴出反驳的证据之前,哪怕用简单的常识就能点破你的障眼法啊!你自己看看这些“证据”站得住脚吗?古代文物留存下来时是不会像今天保存文物那样小心翼翼的,保存过程中的损坏也是常有的事,难道严重的变形一定是战场上穿戴的时候被打的吗?难道不能是摘下来以后被砸的?而作者所引用的所谓凯撒老兵的窘境首先是个例,而且还反向证明了罗马头盔防护力够用,毕竟被打中的人都活下来向凯撒哭诉呢。
当然,这些逻辑审视对于很多缺乏大脑组织的人来说是很难理解。那么我们就用简单的证据来戳破这春秋笔法:在《希腊罗马名人传》苏拉传14节提到一位率先爬上雅典城墙的士兵遭到敌人当头一击,其力道之大使得挥舞者把剑都砍断了,但是罗马士兵因为有头盔幸免于难,并且仍然能屹立不倒。奇怪了,这罗马头盔怎么突然坚不可摧了?同样的,在普鲁塔克的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到同样面对帕提亚人的射击,克拉苏的手下盾牌被贯穿,什么盔甲都挡不住射击。而到了安东尼东征,帕提亚人的箭矢就只能在盾牌上滑落了。同样的记录者,同样的双方,几乎同时代发生的两次对决,却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记录,我们还能简单从个别记载中来阐述整体吗?
那厚度不平均是怎么回事?按照作者的说法,那顶头盔被打到变形正是因为厚度不够且不平均,但厚度不平均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地中海世界头盔有,大汉也不能免俗,比如徐州狮子山汉墓复原的头盔甲片中D型I式厚度就在2-2.5mm之间,而B型在3-3.5mm之间,厚度最多可差1.5mm,请问厚度均匀吗?而那顶徐州狮子山的头盔,被发掘出来更是碎成一地,粘成一坨,是不是说明大汉头盔结构之劣质,以至于这么厚都能被轻松打碎?
光宗耀祖第四式:混淆视听既然作者熟练掌握以偏概全的能力,那混淆视听一定也是驾轻就熟。以至于作者为了混淆视听不惜在同一篇文章中间隔不远的两段中,自己推翻自己对历史材料的判断原则。
比如,他在关于武库账单和装备实际情况谁更准确的难题中,直接认定历史记载更准确:以唐军为例,敦煌文书的《开元间州仓及军械账目》中记载,一百四十五副甲身,但是“头弁”才六十五顶,对应的长枪则多达一百九十五条,我们但显然不能根据这段记载来说唐军带盔率较低,因为《通典》内记载的正常情况下的唐军是“六分支甲,八分支头牟,四分支戟,一分支弩,一分支棒,三分支弓箭,一分支枪,一分支排,八分支佩刀。而三国时期编撰的《晋令》明确规定:军列营,步骑士以下,皆着兜鍪, 因而认为汉代的中国军队不重视头盔是荒谬的。
需要注意的是,他所认准的记载不是约瑟夫、波里比阿这样见过实际情况的第三方对情况的描述,而是后世史料中记载的条例、规定性质的《通典》和《晋令》。这等于说我只要立法了,这个违法行为就不存在了,真是非常可信呢!
但你要说他就这么天真也不准确,因为回顾一下前文对于砖画和兵俑他是什么意见,就能发现他还是清楚哪一类史料是更适合复原古代军队实际的整体样貌的:
而古代艺术形象本身就有严重的“复制粘贴”的问题,那就是不停的用一种人物形象代表一种抽象化的士兵,是否能反应到现实中还是个严重的问题,故古代军队复原应当全面的参考武库档案,实物和绘画加以综合复原。
这就令人奇怪了,怎么前后原则还不一致呢?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想把读者当猴耍。
你以为耍到这里,他就结束了?他不光欺负一些读者不懂内在逻辑,还欺负一些读者没有基本常识呢,比如文字里发明的“铆接一体盔”概念:
事实上,在我国南北朝时代,作为边陲小国的伽耶和日本也能制造出较为优秀的锻打式一体胄。那什么时代中国拥有带有钢性结构的铆接一体盔呢?个人认为当是东汉三国和西晋时代,毕竟出土了此时的铆接式片札盔和一体式铁盔。
这可真是相当炸裂,既然主体是铆接的咋还能是一体的?难道作者又聪明又蠢,又胖又瘦,又高又矮?等等,从前面自己打自己脸来看,可能在他的世界里,这种悖论真的能成立吧?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谈,就看看他口口声声说的魏晋一体盔是什么玩意呢?
作者大概自己也是从网上看来的,所以就放了一个图配了一个毫无根据的结构介绍。只是奇怪的是,这款出土自南京颜料坊的六朝头盔并没有报告流传出来,锈蚀严重的结构也很难依靠图片直接辨别结构,他是怎么直接断定这属于一体的呢?而从网上一些人提供的材料看,这头盔是三瓣铆接的,根本不是一体结构。
真正的一体结构,其碗部是这样的:
可以看出基底没有任何多瓣连接出现的缝隙,是完整的整体,这才能叫一体盔。
如果说曲解一体的概念还属于玩文字游戏欺负人,那能拿着刘胜墓的暖炉碰瓷一体盔就真的只能说他把读者都当傻子或者瞎子了,我都不需要找别的图,就拿他提供的图来看,我想相信视力和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俩是一个水平的玩意:
什么小可爱才能把卷个边的圈加个盖等同于一个完整的头盔啊?哪怕没有任何金属塑型知识,也不能把分开的部件和一个完整的东西相提并论吧?更不能把那种程度的圆弧和头盔几乎正圆的形状相提并论吧。
当然,他混淆视听也不见得都是想欺负读者,有一点应该是他读书读少了想当然的结果。那就是把汉简中对边境部队有盔甲的记录作为低级水平,抬高中央部队的说法:
汉代戍卒一样有甲胄装备,而有意思的是与甲胄相比,头盔的数量甚至是差不多的,可以想象比戍卒更强的中央军装备的头盔更多。为什么说这种推论很无知呢?因为证明缺乏头盔最有利的证据——《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中记录的那个武库,恰恰是全国性的大武库。
诚然,关于它的性质有四种说法,其中就有所谓只是东海郡一个郡的地方武库的说法。但是只要看过《《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研究综述》就能知道,最大的可能性无疑是长安武库说(因为其中记录了郅支单于和乌孙公主的使节信息,且列表里的装备均有标了乘與的部分列出,这意味着这里储藏着皇家的装备),而哪怕是中央直属武库的说法或者是楚国武库的说法,都说其并非地方武库(楚国武库说认为原本是楚国武库,后移交了中央)。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推论,只能说作者还需要学习!
没有任何实物支撑的记录 不过是呆账+烂账
光宗耀祖第五式:剪裁材料文章为掩盖自己迷一样的脑回路,低劣的知识水平,特意列举了双方头盔实物的数据。但是你以为这些数据就能说明他的论点了?想一想,为什么他只提厚度、重量,不提硬度?很简单!因为从实物提供的数据看,硬度方面汉代盔甲毫无优势!
从目前我整理到的汉代盔甲金相报告看(长安武库、满城汉墓、徐州狮子山、北京昌平马刨泉长城戍所遗址和呼和浩特二十家子的汉甲),汉代盔甲大多是熟铁低碳钢制品。而这类制品中,仅有徐州狮子山的两块甲片使用了冷锻提升硬度,其余均没有任何提升硬度的处理。这种熟铁-低碳钢甲片硬度大概就在几十到100hv左右。少数达到中碳钢,却没有冷锻或淬火等硬化手段,硬度同样处于100余hv的水平。
相比罗马盔甲124-437hv的硬度区间,有冷锻有淬火硬化工艺来看,差距实在不小。而如果我们以Michael Fulford、David sim和Alistair Doig所使用的防御指数=硬度*厚度的话,汉代盔甲实在是不够看,汉代盔甲的防御指数在30-336之间,罗马盔甲的防御指数可达49-621区间。具体可搜索《从金相入手,看汉罗盔甲水平》贴文了解详情。
略去硬度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剪裁案例,春秋笔法。为什么他要用徐州狮子山出土的头盔列举数据呢?因为徐州狮子山的头盔相当的大,既包含了整个颈部,脑袋又顶的特别高,所以重量相当高,而且徐州狮子山的甲片未能很好的打磨清理甲片,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测量厚度,因此报告提供的厚度是包含锈蚀膨胀结果的。这只需要从《徐州狮子山西汉楚王陵出土铁甲胄的清理与复原研究》中找几片规则的矩形甲片。由其提供的长宽厚度算出体积,再乘以铁的密度,得出重量后对比其实际称量的密度即可知道。我选取的头盔使用的D型II式甲片,它长8.5cm、宽6.9cm 厚0.2-0.25cm 上开12孔(孔径0.3cm)重56g,钢铁密度取7.85g/cm³,套入计算S=57.8022 V=11.56044或者14.45055(前者厚度取0.2cm,后者0.25cm),重量为V*7.85=90.749454g或113.436817g。而其实际称重56g,仅应有重量的61.7%或49.4%。当然,你也可以撇除枯燥的计算,只需要直接看看其修复后的头盔仍是严重锈蚀的状态便可知一二:
再对比一下前面列举的罗马头盔打磨情况,结合下图青铜头像出土和处理后的情况对比,罗马盔甲为什么那么薄和徐州狮子山盔甲为什么这么厚,原因还不明显吗?
再进一步说,徐州狮子山的盔甲真的普遍厚吗?在刚才叙述的徐州狮子山甲片严重锈蚀测量厚度不准的前提下,我们再看他所说的“与之相比,汉代甲片厚度则普遍在1mm以上,而汉代风帽盔的盔顶厚度竟达3mm厚度”是不是味道一下就不对了呢?尤其是他只是说普遍在1mm以上,可没说多普遍,最普遍的又是多厚的甲片,是不是要隐藏什么?好在这一点其实很容易知道,因为《徐州狮子山西汉楚王陵出土铁甲胄的清理与复原研究》附表中就提供了统计数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1-1.2mm厚度的甲片有足足6659片,占总数(7002片)的95%,也就是说实际可能还不足1mm厚的甲片,占了狮子山出土所有甲片的绝大多数,而所谓3mm的甲片仅仅2片。
汉代数据被剪裁拔高,罗马方面的数据自然也要被他特意选择贬低一下。比如蒙式头盔(Montefortino)他选择了680g和864g的两顶,却偏偏不提还有916.3g、1136g和1182g的其他实物,而且报告列出的几顶完整的蒙式头盔中,偏偏贴出那变形严重、被“轻松”重创的头盔,就是不贴一下同一篇报告里其他完好的:
并且他也没不说这些蒙式头盔是不完整的(没有护颊片),又是很简朴的罗马士兵头盔,而被拿来同复原完整。恨不得脸都要罩住的楚王用的头盔对比,真是脸都不要了。再比如他给你看了顶部只有0.5-0.7mm的克鲁斯(coolus)头盔,还大言不惭的说“以克鲁斯盔为例子,可以发现除了边缘之外,盔体大部分区域厚度低于1mm”却绝口不提同一页旁边那一顶顶部有1.7-1.8mm厚,所有位置均超过1mm厚,最厚甚至可达2.77mm的coolus头盔:
说到这,大家对这个作者的技法应该有了深刻的了解。最后,再说一下这作者的神の结论——一体和分片的差异在于审美的现代性而非实际需求:
另,罗马盔之所以被人认为先进,与其接近现代的审美有较大联系,但我们要知道审美是主观的,因此我们不能用我们现代人的审美去认为汉代头盔在汉代人眼里是很挫很丑的。也就是说,古代文献并没有表示先秦士兵是排斥头盔这种防具的,实战中配盔率在世界范围并不小,而设计上,汉军的札盔跟罗马比起来也是是各有取舍,各有千秋,并无必要互相贬损。
我只能说作者的想象力还是非常丰富的。诚然金属的特性决定了一体结构是最为稳固的,而头部极为脆弱的特性,也意味着你的结构刚性越强越好,所以近代到当代的金属头盔,基本都是一体的。即便在古代中国,也是从秦汉小甲片软绳穿连进化到东汉-魏晋大甲片铆接,最后进化到宋代一体斗笠盔。
但他就是不从实用性上讨论,偏偏要去找审美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阐述,真是别出心裁!
通篇看下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能凑成一篇文章还真是不容易”的看法?为了在比祖宗时满足虚荣心,不得不东拼西凑点边角料,以自己人格分裂为代价,加入以偏概全、混淆视听、发明概念,刻意剪裁材料等技法,烹制了这份适合大脑发展特异化人群的地摊爽文真是用心良苦啊!我只能说:写的很好,下次别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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