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都不容易，咱们多贴补点儿吧。”这是我这几年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可谁又能想到，正是这份“贴补”，让我在60岁的年纪，尝尽了心凉的滋味。
那天傍晚，我刚下班回家，手机屏幕一亮，是亲家母发的一条朋友圈。
点开那条信息的一瞬间，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晒了一张全家人在高档餐厅吃饭的照片，配文写着：“难得一家团聚，幸福满满。”照片里，亲家母笑得满脸红光，穿着一件崭新的羊绒大衣，身边摆着一桌子精致菜肴，儿子儿媳也在座，外孙更是抱着一个崭新的玩具飞机，眉开眼笑。
我愣在原地，手微微颤抖。
那一桌饭，怕是我一年的工资也舍不得吃一顿吧？那件羊绒大衣，标价起码三千起步。更让我心寒的是，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谁都没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的，我60岁了。可这一年，我为儿子家贴补了足足五万，连自己都没舍得买件像样的衣服。
我放下手机，盯着那面斑驳的墙壁出神。
回想这几年，我每月五千多块的退休工资，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花过几分。
儿子买房，我拿出了存了半辈子的二十万积蓄。
儿媳生孩子，我又掏了五万给他们请月嫂。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母亲，甚至是个好婆婆。
可那天，我忽然意识到，我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个无穷无尽的“提款机”。他们习惯了我的付出，却从未为我的感受停留片刻。
我还记得，去年冬天，家里暖气漏水，我穿着一身湿衣服给儿媳打电话，让她送点热水过来。可是她却说：“妈，我们这儿正忙，您自己想办法吧。”
那一刻，我就该明白的。
可我没有。我告诉自己，儿子儿媳工作忙，他们顾不上我很正常。于是，我又忍了。
可这一次，我忍不住了。
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声音有些发颤：“今天是我生日，你们忘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儿子才略带敷衍地说：“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加班太忙，等有时间了再补上吧。”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忙到连一句‘生日快乐’都说不出口吗？可你们有时间跟亲家母吃饭啊。”
这句话一出口，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
我听见儿媳在旁边低声嘟囔：“妈，您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好听了。
我们跟我妈吃饭，那是因为她对我们帮助多，又心疼我们。
您这边……也不是没帮过，但咱们家条件一般，您要是计较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手机差点滑落。
我笑了，笑得有些绝望：“条件一般？我一个月五千工资，贴补你们家三千多，还不够让你们记住我的生日？你们这几年买房、装修、生孩子，哪一笔钱不是我掏的？”
“妈，我们压力大，您不是也愿意帮我们吗？再说了，您一个人住，花不了多少钱……”儿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我连有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忽然觉得，这些年我拼命付出，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冷漠，实在太不值了。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银行，把那张绑定了儿子家用的银行卡注销了。我又回到家，把所有的账单一张一张摊开，仔细算了算这些年的开销。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从今天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在。
我用存下来的钱报了一个摄影班，买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还给自己添了一个小型咖啡机。
每当清晨阳光洒进窗台，我端着一杯香浓的咖啡，翻看着摄影作品集，忽然觉得生活竟然可以这么美好。
儿子打过几次电话，试探着问我最近怎么没给他转钱。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妈年纪大了，手头紧，实在帮不了你们了。”他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那行吧，您注意身体。”
我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个月后，亲家母的一条朋友圈又跳进了我的视线。这次，她晒的是一张医院的账单，上面写着“手术费用：8万元”。她配文说：“年纪大了，身体不争气，幸好儿女孝顺，帮我们垫付了费用。”
我关掉手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有些人，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珍惜。而我，已经不想再等那一天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周末去公园拍照，节假日约几个老同事聚餐，每个月还会去图书馆听讲座。日子虽简单，却充实又快乐。
或许，他们会觉得我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通情达理”。可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我，一个不再委屈自己、懂得为自己而活的母亲。
有一天，儿子突然来家里看我。他站在门口，拎着一袋水果，神情有些局促：“妈，最近过得好吗？”
我笑着点点头：“挺好的啊。”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妈，以前是我和她做得不对。这些年，您为我们付出太多了，可我们……”
我抬手打断了他：“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们有你们的小家，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以后啊，咱们就各过各的，互不亏欠。”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不住地点头。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睡得特别安稳。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像一层薄薄的纱。我闭上眼，心里竟然觉得无比轻松。
我终于明白，人生的后半场，不需要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我60岁了，但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