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侠第三十四章——大头鬼房书安正在受苦,蒋平领人来探监了。借着昏暗的灯光,房书安看了他一眼,脑袋一歪,“哼!”两个贼人在一旁看得真切,瞪眼看着不知蒋平今晚来有什么事。
蒋平没理那两个贼,径直来到房书安面前,“房书安,想得怎么样了?”房书安看看他:“我想什么?”
“想什么?叫你想想你犯了哪些罪,只要你给包大人和校尉官们认个错,就可以从轻发落,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你是愿坐牢,还是愿出去?”
就见房书安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姓蒋的,少在我面前卖乖,我早就看出你们三侠五义不是东西,你们抱成团,排斥外来人,自从我来到这里,为你们办了多少事,你们全拿我当狗使。我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你们一伙串通起来就给我上酷刑。你们这些豺狼之辈,房爷我怎能和你们共事?我早就不想干了,你们想怎么的就怎么的,我这一百多斤也豁出去了,让我认错,没门儿!除非日出西头。”
“好小子,看来你是贼性难改呀,这么劝你你也无动于衷,今儿我先揍你出出这口恶气,拿鞭子来!”
蒋平接过狱卒的鞭子,照着房书安“啪,啪,啪”一阵乱抽,把房书安打得就地翻滚,一阵乱叫。“小子,服不服?不服,还打!”后来把房书安打得实在没法了:“好,我服了!我服了!我现在就认错怎么样?”
“好小子,你到底认错了,你认错,我就不打了。”蒋平把鞭子交给狱卒,带着房书安就要走,房书安站起来没动地方:“哎,姓蒋的,你把我打完了还不解绳?这么着我可不走。”“好,解开你也跑不了。”
蒋平亲自给他解了绳,房书安擦了擦血迹,跟着蒋平就往外走。两个贼仍被绑着,靠墙而坐。就见房书安突然从蒋平背上抽出腰刀来,蒋平猛一回头:“你要干什么?”“爷爷今天要宰了你!”
只见房书安恶狠狠地照蒋平就是一刀,蒋平躲闪不及,正砍在肚子上,“哎哟”摔倒在地,鲜血一涌而出。狱卒一看转身就跑:“了不得了,房书安把四老爷给杀了!”
房书安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来到两个贼人面前,把他们的绳子砍断:“我说哥儿们,快随我逃命,走晚了就走不成了。”
这两个贼人如梦初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房书安转身就往外逃。牢头送信儿去了,牢门也开着,他们没费气力就逃出了大牢。房书安在前边领着,很快他们就跑到了西北角狱墙这儿。
房书安问他们:“你们能上去这墙吗?”“差不多。”“那你们可得帮帮我。”“好吧!”说着两个贼一边一个架起房书安,同时一用劲,“刷”就蹿上墙头。
三人翻过狱墙,撒腿就跑,没等出了胡同,就听见后面人叫锣响:“坏了,有坏人炸狱了!快追呀!房书安他们跑了!”吓得三人恨不得再有一条腿才好。
他们使足了劲儿,转过棋盘大街,直奔风丘门,到这儿一看,城门已经关了,顺着马道上了城墙,往外一看黑乎乎的,就见那个红脸把腿一跨:“二位,我先下。”
接着那个白脸又下去了,两人在下边招呼房书安:“房爷,快下来吧,有我们呢!”房书安是头一回干这事,他把眼一闭“刷”下来了,幸亏有两人在下边接着,他没有摔着。三人游过护城河,撒腿就跑。
房书安紧跟着这两个人,跑出京城,直奔西头。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听不见后面的喊杀声了,这才喘了口气。
往两边一看,左面是树林,右面是庄稼地,还有一片水塘,这三位也顾不得水脏不脏了,趴下“咕咚咕咚”喝了个饱,三人转身又进了树林,仰面躺在地上,闭眼在这儿休息。
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儿,房书安一打猛坐起来:“二位,此地不可久留呀,要是官兵追来,我们三人可就跑不了了,好不容易逃出龙潭,可别再进入虎穴,起来!快起来!”
这两个人慢慢站起来,看看后面没有追兵,俩人心里安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没谢谢救命恩人。就见二人把汗擦擦,往房书安面前一跪:“房爷,多谢您救命之恩,您就是我们俩的再生父母,恩公请受我二人一拜!”说着话趴地下就磕头。
房书安赶忙把两人扶起:“起来,起来,何必呢,咱们是同病相怜,我怎能不救你们呢?希望二位别往心里去。”
“哎哟,房爷,我们决不能忘了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是您恩赐的。房爷,没想到,您跟开封府闹翻了。”
“嗐!有苦难言哪!只因一时脑袋发热进了开封府,我后悔极了。哎,咱们先别说闲话了,你们二位赶快逃命吧!”“哪您呢?”
“我也溜达溜达呗,要让开封府的人把我抓住,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得找个保险的地方躲躲。”房书安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追上去:“房爷留步!“什么事?”“我们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您有投奔的地方没有?”
“嗐!我一入开封府把原来的朋友全得罪了,恐怕没有容身之地了。”“这话不假,那么房爷,您准备上哪儿?”“没底儿,我想离东京越远越好哇。瞎溜达呗!”
“别!房爷,您听我们哥俩的,跟我们走算了。”“跟你们走?上哪儿?”“上我们那儿呗!保您平安无事,享受荣华富贵。”“拉倒吧!你们是什么地方,就那么保险?”
“恩公,您先听我们说完,乐意去您就去,不乐意去,我们也不勉强您,怎么样?”“那你们二位就说说吧!”
“房爷,从这儿往西再有二十里就进山了,那地方叫西山坳,山坳里面有一座古刹,叫莲花观,咱们就到哪儿去。”
“莲花观?我倒是听说过,那儿你们有熟人吗?”“太有了,我们的人都在莲花观呢!”房书安假装不懂:“你们的人?都是什么人?”
“嗐,房爷,您糊涂了,我们是绿林人。都是开封府的仇人,您到莲花观还有问题吗?”“那儿都有谁呢?”
“恩公啊,咱们是一家人了,告诉您也不怕您泄密,您别往外说,我们把底细告诉您。”“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说吧!”
“好。莲花观有个观主,是我们哥俩的亲师爷。大概您听说过,此人人送绰号飞云道长,叫郭长达,是我们莲花门的总门长,老人家就在莲花观。除他之外,还有不少了不起的人,飞剑仙朱亮您知道吗?”“老打交道。”
“朱亮就在莲花观。金掌佛禅听说过吗?”“听说过。”“也在莲花观。另外,白莲花晏风、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的各位豪杰、阎王寨的各位好汉、陆家堡的各路英雄都在莲花观,凑起来有好几百人呐!难道还惧怕开封府不成?”“你说的可是真的?”“房爷,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不信跟我们看看。”
老房心中暗喜,但脸上不露声色,反而一皱眉:“二位呀,我还是不去为妙。这么办吧,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说着就要走。
这俩人过来把房书安拦住:“您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们说说,您是恩公,有什么条件提出来,我们俩尽量满足。”“我说你们是谁呀?能不能把名姓告诉我?”“当然可以了。”
那个红脸的一指自己:“我的绰号是陆地鲲鹏,叫刘天林,这是我的亲兄弟,叫小猿刘天亮,我们是陕西二间岭的人,也是莲花门的弟子,郭长达就是我们的亲师爷。”
“啊,刘氏昆仲,幸会!幸会!我跟你们说,我想去又不想去。想去,但有顾虑。你们二位知道,我已投靠了开封府,就是咱们绿林人的对头,这些绿林人把我恨透了,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想想,他们能相信我吗?”
刘氏哥俩点了点头:“恩人哪,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俩要不是亲眼目睹您的所作所为,真是把您吃了都不解恨。但是通过这件事,您有悔悟的表现,能幡然悔悟,这就是万金难买的。何况,您又在虎口之中把我们哥俩救出来,他们不相信没关系,我们哥俩可以介绍,另外,我们俩可以担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相反,还会得到重用。”
“我看得出,你们哥俩都是老实厚道人,也是英雄,就冲开封府那帮小子那样收拾你们,你们哥俩一字不吐,算有骨气的汉子,佩服!佩服!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凭你们的身份能保得了我?”
“恩公,您放心。郭长达是我们的亲师爷,我们是他老人家的亲徒孙,现在莲花观人虽多,但是我师爷说了算,只要把我们师爷说服了,别人不乐意也干瞪眼。恩公,您要乐意就快跟我们走吧!此地非讲话之所,咱们不能久呆。”
“嗯,好吧!咱们就试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人有脸,树有皮,我姓房的也是红脸好汉,绝不吃下眼食!要是到了莲花观他们小瞧我,说个不字,我转身就走,你们哥俩别说我不够义气。”
“房爷,他们不敢。哪个小瞧您,就是小瞧我们哥俩,我们不答应。”“好了,我感谢,那就走吧!”说着话,他们三人起身奔莲花观。可这两个贼哪里知道,他们三人走出树林不远,后面就有人跟上了,正是蒋平派来的。
刘天林、刘天亮带着房书安来到了西山坳莲花观。在东京汴梁开封府有两大名胜,一是东京大相国寺,二是这所莲花观。
据说莲花观始建于东汉光武十三年,是道教的圣地。近年来,由于佛教盛行,把道教给顶了,一般的人也就很少到莲花观来了,就连房书安,都没到过莲花观。
房书安他们到了莲花观前,抬头一看,正中央是一条山路,在眼前闪出石头排垒。从石头排垒过去,就是古刹庙宇莲花观。这庙已年深日久,但建筑十分宏伟,也极其坚固。
正中央的山门上挂着一块横匾,蓝底儿烫金大字“刺剑莲花观”。观前还有两大排石碑,周围是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他们转过山来到角门这儿,刘氏弟兄上前“啪啪啪”打了几下子门环。
就听里面有人高声问:“谁呀?”“我,刘天林、刘天亮。”“哎哟,二位回来了,听说你们摊上官司了,真没想到回来了。刘氏兄弟回来了!”一边喊、一边把角门打开。
里面出来一伙小贼,过来把刘氏兄弟给围住了,问长问短,“你们二位怎么样?怎么回来的?”“嗨!一言难尽。有话里边说,我师爷呢?”
“正着急着呢!跟各位英雄正议论你们哥俩,如果今晚你们不回来,明天就采取行动,宁愿劫牢反狱,也要把你们救出来。”
刘天林、刘天亮一听,心里挺高兴,冲众位抱拳:“各位,劳驾给我们禀报师爷一声,就说我们回来了。”这些人一听,乐了:“二位,还用禀报什么,就进来吧。”
“不,我们是没说的。我们身后这位,是救命恩人,这得招呼一声。”这下,众人才看清,后边还有一位。有人往里报信儿,一会儿便出来了,“二位,总门长有话,请二位和这位恩人进去。”
刘氏兄弟一回头:“房爷,跟我们进去吧!”房书安有些迟疑,“二位,我心里可没底儿,二位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房爷,您放心,我们以人头作保,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好嘞!”
刘氏弟兄陪着房书安走进了莲花观。转过前殿来到二殿,旁边是跨院,他们就进了跨院。房书安跟着刘氏弟兄走进屋里,抬头一看,正中央有一座云床,床上放着蒲团,团上坐着一个出家老道。
这老道要是站起来,平顶身高足有一丈挂零,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身,脸上面如淡金,两道红眉飞通二鬓,丹凤眼,大鹰钩鼻子,菱角口,颏下一撮银髯飘动,足有三尺多长。
头上柳木道冠,顶梁门儿装着块无瑕美玉,金簪别顶。身穿蓝绸道袍、圆领大袖,腰系杏黄色水火丝绦,身后背着一对兵刃叫量天尺。这老道坐在中央,飘飘然如神仙降世一般。
在上首处坐着个和尚,这和尚长得挺难看,大个子、小脑袋,脖子脑袋一般粗,小鼻子小眼,五官萎缩在一块儿,两片扇风耳朵。
他身穿黄色僧衣,外罩棋子布毗卢褂,手中端着一对钢弹。房书安一看,认识,正是紫面金刚王顺的老师--金掌佛禅僧。
下首有一人,无尾巾,英雄氅,面似银盆,一部银髯飘洒前胸,面带奸诈,背背五金拐杖,穿白挂素。房书安吓得一缩脖,此人正是飞剑仙--朱亮。
两旁的人就更多了,房书安认得几个:白莲花晏风、小美人尉迟善、小粉蝶田环、小韩信张大连,小灵官赵光、双头蛇胡震甲等等,但多数人他不认识。
房书安在这种场合不能先说话,刘天林、刘天亮往前紧走两步,跪倒在云床前面:“师爷,我们哥俩回来了。”这老道正是莲花观的总门长郭长达。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不是天林、天亮吗?”“正是。”“听说你们夜探开封府不幸被人拿获,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吧?”“是啊,师爷,您看看我们的伤。”说着俩人把衣服脱了,众人围上一看,身上是伤痕条条,血肉模糊。
郭长达一皱眉:“好狠的差官,迟早要报仇雪恨!天林啊,你们是怎么逃生的呢?他们为什么没杀你们?”
“师爷容禀。您想想,我们落到他们手中哪有活的道理!只是为了要得口供,才留下我们的,想撬开我们的牙关,我们是闭口不谈,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有骨气!那么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呢?”“哎,我们就是神仙也出不来呀!幸亏有个朋友相救。房爷,请过来,给您介绍介绍。”
房书安晃着大脑袋过来了,没等说话,群贼一看可就开锅了,一个个甩大氅,亮兵刃,把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大脑袋房书安吗!”“宰了他!”“这小子跑这儿来了,非杀他不可!”
飞剑仙朱亮上来,照房书安就是一脚,踹了他个仰面朝天。白莲花晏风抽刀就要下手,刘氏兄弟一看,赶忙拦住了:“各位弟兄且慢,都不准动手!”哥俩这一喊,众人愣住了,盯着天林、天亮。
刘天林的脸涨得由红变紫:“各位,太欺负人了,我还没说完,你们就亮家伙,难道不许我们说话了!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对他怎么能如此无礼呢?”
飞剑仙朱亮一笑:“二位少侠客,不是我扫你们的兴,你们上当了。房书安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鬼点子很多,恐怕他救你们是假,探听咱们去处是真。”
“老剑客,您也别疑心太重,对任何人都怀疑,那是您的看法,我们俩可不那么看。您等我们说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郭长达点点头:“各位,各回各座,听他哥俩说。”“是!”
众人退到两旁,刘氏弟兄把房书安扶起来,掸了掸土,房书安把大脑袋一晃:“我说不来,你们偏让来,一进门就挨一脚,真晦气!”
“恩公,对不起。您放心,等我们说完,矛盾就解决了。”说着,刘天林冲郭长达一抱拳,“师爷,您千万别误会,房书安是天大的好人,没有人家帮忙,我们哥俩是万无回还。”
说着,刘天林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当他说到房书安怎么刺死蒋平,领着他弟兄二人越狱潜逃时,更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众人闭口不言。
刘天亮补充:“各位,听明白了?房爷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人家不图金银、名利,他本不愿来,是我们哥俩死活把他拽来的。人家怕发生误会,还真说对了,咱们这伙人可太不够义气了。房爷过去是投奔了开封府,成了绿林人的叛徒,但现在悔悟了,能将功补过,这不也就完了。再者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们就没做过错事?为什么要求别人就这么严呢?”
这么一说,大厅里沉默了多时。刘氏弟兄紧走两步,冲郭长达一抱拳:“师爷,您看这事怎么办?”“天林,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吗?”“师爷,上有天,下有地,如有半句假话,临危不得善终!”“好,我相信。”
郭长达从云床上站起,径直走到老房跟前,满脸赔笑:“房爷,多谢了。刚才是误会,我代表各位英雄向房爷赔礼认罪。”
房书安忙回礼:“道爷,不算什么,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砂锅子不打不漏。难怪各位英雄误解了我,谁让我当时误奔了开封府呢?扪心自问,我真后悔,利用这个机会我重回绿林,不知老人家肯收留否?如各位见我别扭,我转身就走,尘土不沾!”
“哈哈哈哈!房爷,别误会。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对我徒孙有救命之恩,我岂有不收留之理!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参与大事呢!来呀!请坐!”说着,给房书安准备了把椅子。
一般说,房书安是根本无座的,只因为他救了刘氏弟兄,受到了郭长达的看重。房书安坐下,刘氏兄弟又说:“师爷,房爷为救弟兄,没少受苦,浑身是伤,最好先给他上点儿药。”“噢?待我来看。”
郭长达亲自一看,果然身上条条血痕,于是命人取来活血散、七星丹给房书安喝下,外面又上了最好的止疼药、消炎药,并且包扎好,还给房书安换了套新衣服,刘氏弟兄也是如此,这一下,仨人精神了不少。
郭长达吩咐一声:“来呀!摆饭。”很快就摆上了一桌酒席。他们仨狼吞虎咽,不多时便吃了个风卷残云。
待人撤下残席,日头西落,灯光昏暗,房书安三人感到昏昏欲睡,郭长达一看:“房爷,你们三个先去休息休息,待睡足了,恢复了精神,咱们有话再慢慢说。”“多谢道长,您想得真周道。”
郭长达命人收拾好一处房子,要刘氏弟兄陪房书安先去休息,老房昏昏沉沉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过晌午才醒。刘氏兄弟也醒了:“房爷,您睡好了?”“精神了不少。”
“我们仙长正等您呢!给您准备了丰盛的酒宴,为您接风。”说话之间,刘氏弟兄梳洗已毕,陪着房书安来到大厅。郭长达正等候门外,看他们来了,便笑脸相迎,携手让进大厅。房书安挨郭长达坐下,就见各位英雄分头两旁陪坐。
“房爷,贫道为您摆酒席接风,望房爷赏脸。”“多谢道爷!”说着大家归座。房书安抄起筷子往旁边一看,就见飞剑仙朱亮瞪着眼,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金掌佛禅脑袋直晃,房书安就明白,这帮人把他恨透了!
心想:你们不相信有屁用!有郭长达和刘氏弟兄相信就行了。想到这儿,他是谈笑风生,坦然自在,跟郭长达边说边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长达把酒杯放下,问:“房爷,您打算背叛开封,重回绿林有多长时间了?”“哎哟,两个多月。”“那么,您在开封府感觉怎样?”
“别提了,我骂他们八辈祖宗!他们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对外来人排斥打击,像我这种人到了开封府还不如一条狗哇!那包黑子对那伙人是言听计从,对外来人则瞧不起,冲这一点儿,我可是寒了心啊!”
“好,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们欢迎房爷回归绿林,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吃人家的下眼饭有什么味儿!大秤分金、小秤分银,房爷,我看您就在这儿呆着,别想其他的了。”
“是,只要仙长关照,我哪也不去,愿为仙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好,干!”“干!”房书安把酒干了,别人就是动动筷子,沾沾嘴。房书安心想,光吃不行,有两件事需要摸清,头一件,八王千岁是否在这儿?这伙人知道不知道?第二,谁是杀害三国舅的凶手。这事我也要摸个清楚,这才不虚此行。
房书安眼珠一转,来了主意:“仙长,我这人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说对说错您别在意。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
“我说仙长,我看莲花观离京城就四十来里地,近在咫尺,那大宋朝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还有开封府的爪牙、帮凶,对你们实在不利,要是被开封府知道了,领兵一来,那你们可怎么办呢?”
“噢,房爷问得好!不过我们不怕!”“为什么呢?”“一则我们人多,全有武艺,没把宋朝的兵放在眼里,再者说,我们有把柄,他也不敢来。”“您说的把柄是什么?”
“房爷,既然咱是自己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有人质,就是八王千岁赵德芳。”房书安一听,心里“腾”的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我得弄个明白。
想到这儿,他咽下口中的肉:“仙长,我不明白,八王千岁怎么能落到你们手里呢?”“哈哈哈哈!我们原来并没有打算抓他,他吃饱撑得化装假扮来私访,想打听那个假白芸瑞。哪知出来他就转向了,恰巧被本门的一个徒侄马天元看见,给他贴上迷糊药饼,使他不省人事,装进口袋,扛到了莲花观。”
“噢!那么请问马天元是哪位呢?”“天元哪!跟房爷认识认识。”就见群贼中走出一个道人。这道人长得可太难看了:阔口咧腮,大蛤蟆嘴,金鱼眼珠,脸面一抹黑,穿着道装、背着宝剑。
他走出人群来到桌案前。“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房爷。这是马王庙的庙主马天元。”“失敬!失敬!马道爷,您没费吹灰之力就为莲花观立下大功,佩服!佩服!”
房书安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王八蛋!你小子可把我们坑苦了!自从八王失踪后,把我们折腾的日夜不安,你小子罪大恶极!一定不能放过你!先瞅准你的模样,到时候再抓你算账!
这小子没说什么,转身回归本队。房书安心想,头一件事完了,还得问问八王千岁的现状呀!“请问门长,把赵德芳吓坏了吧?您把他杀了还是剐了?”
“房爷,杀他有什么用?他是懦弱之夫,自打被抓进莲花观,他就吓得面无人色了。那是怕死鬼,别看在安庆宫趾高气扬,落到咱手里还不如个老百姓。”“留他有何用?”
“当然有用。正因为有赵德芳在咱手中,大宋朝才不敢发兵攻打莲花观。一旦情况不妙,就先把赵德芳宰了,有了把柄,我们就不怕开封府来报复。”
“那是好主意。可你们得把他放在保险的地方,别让他溜了。”“我把他放在最保险的地方了,叫九兽朝天亭。不用捆绑他也出不来,别人想救还救不出来,那地方保险透了。”
房书安心想:适可而止,我别再细问了,要不让人家更为疑心。于是,他话头一转:“仙长,还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打算向您请教。”“好,有话请讲。”
房书安使用苦肉计,打入匪窟莲花观,取得了莲花门总门长郭长达的信任。为了把底细摸清,他在酒席上大夸郭长达:“仙长,最近京城上出了位英雄,到太师庞吉的府上,大闹彩房,杀死三国舅庞虎,还巧妙地给白芸瑞栽了赃。结果,白芸瑞下了大牢,吃了官司,替我出了气。您不知道,我恨透了白芸瑞,他在包黑子面前是说一不二,刚当两天半官,眼里就没人了。我想知道知道这位替我出气的是谁?”
“哈哈哈!房爷,您算问对了,我正想给您介绍,来人哪,请张小溪到这儿来。”房书安一听,张小溪的名字他不熟悉。时间不大,就见门一开,小老道领进一个年轻人。
只见他个头和芸瑞相差无几,面白如玉,剑眉大眼,鼓梁方口,白色扎巾,月白缎剑袖,外面披着灰缎英雄氅,上绣牡丹花,腰里挎着宝刀,长得确实挺像白芸瑞,年岁也差不多。
但有点不同,芸瑞满脸正气,而这人长得两眼发贼,眼圈发青,让人一看就知是贪淫好色的采花贼。小老道领着他到了案前,这主儿冲郭长达一抱拳:“总门长,您找我?”
“对,小溪呀,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就是江夏三鬼的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我的朋友;这位就是张小溪,人送绰号玉面小如来,你们见见。”
张小溪先是一愣,而后苦笑着说:“房爷,我有礼了。”房书安抓住他的手,仔细打量了半天,心里这个恨就甭提了。
心说:臭贼,你坏透了!你杀了庞虎,调戏了三国舅的媳妇,抢走金银首饰,还给我老叔白芸瑞栽赃,为此,白芸瑞才坐了大牢,差点没丢了脑袋,至今官司还没了结,你却跑到外面来消遣,真是屈死好人笑死贼!我好好瞧瞧你的模样,将来非抓住你不可。
房书安心里想着,脸上却笑容满面,嘴上说:“小溪兄弟了不起!了不起!你替我出了气了,是咱们绿林人的后起之秀。佩服!佩服!”张小溪没说什么。
郭长达接着说:“张小溪你不一定认识,可他叔叔你准认识。”“他叔叔是谁?”“他叔叔就是当年保过襄阳王赵珏、人送绰号病太岁的张华呀!”
“哎呀,闹了半天,张华是他叔叔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和他还是磕头的把兄弟呢! 要这么说,小溪,你还比我矮一辈,还得叫我声伯父。我和你叔叔是有交情的,当年在一起不分彼此地混了多少年啊!”
“是!是! 是!”房书安为了把事情弄清,弄了把椅子叫张小溪坐下。张小溪不敢坐,用眼瞅瞅郭长达,郭长达点点头:“小溪,既然房爷一片盛情,你就坐下吧!”“谢总门长!”
房书安给他满上一杯酒:“哎,小溪,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的呀?”张小溪苦笑了一声:“房爷若问,听我道来。有道是水有源、树有根,我叔叔病太岁张华跟白家结下不解之仇。当年的白玉堂就净跟咱绿林人作对,死在他刀下的绿林人不知有多少,我们张家有五位弟兄就死在白玉堂的刀下。”
“虽说白玉堂死了,人死不结仇,可这口气还得出,有道是父欠账子还,白芸瑞长大了,应由他顶账。我听我叔叔说后,本想找白芸瑞公开动手,又听说他受了高人的指教,有绝艺在身,我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我决定暗中给他来绊子,没想到前些天,这机会还真来了。”
“几天前,白芸瑞到太师府参加三国舅的婚礼,我和盟兄飞天虎庚四就暗中跟随,白芸瑞一点儿都没察觉。他前脚进了太师府,我们后脚就到,自称是京城镇北镖局的两位镖师,特来太师府祝贺。虽然门上的人感到有点儿新鲜,可官不打送礼的,送上五十两银子的贺礼,就被门卫领进了太师府的小花厅。”
“白芸瑞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监视他的行动,这时,我们想出个好主意,在后花园看戏的时候,由庚四用调虎离山计把白芸瑞调走,调到四喜堂,把他稳在那儿;我呢,赶到新房,调戏新娘,杀死三国舅,抢走了珠宝。这叫借刀杀人,白芸瑞说不清、道不明才身陷大牢。遗憾的是,白芸瑞至今未死,包黑子似乎在庇护他。不过,此案不破,白芸瑞是非死不可。”
“高!实在是高!没想到老张家的后人这么了不起,好个借刀杀人,我可长了不少知识。小溪,你那位盟兄我也想认识认识。”“好,盟兄请过来!”
只见群贼中走出个小个子,黑瘦黑瘦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两眼直转,身着一身青色衣,来到桌案前。“房爷,这就是飞天虎庚四,四哥,这是房爷。”
“房爷,往后您多栽培。”“刚才小溪说了,主意是你给出的。实在是高!真比当初的孙武子还高,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但不知你是怎样稳住白芸瑞的?”
庚四一笑:“房爷,这有什么难的?我把白芸瑞叫出太师府,说有个人找他要有事商量。开始,他有点疑惑,后来看我挺诚恳,就跟我来到了四喜堂。那房子我早交了定金包下了,四喜堂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几句话后,白芸瑞急了,问我朋友在哪儿,怎么还不来?我说出来找找,就溜跑了。把白芸瑞稳到三更天后,我就藏到四喜堂门外监视他。”
“一看时间尚早,他要是回去还挺麻烦,我就领他转圈。我故意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被他发现,他就紧追,我从城里转了几圈,又跑到城外,他就跟着跑到城外,一直把他领出四十多里,看天亮了,估摸我兄弟把事做完了,我就回到了莲花观。听说白芸瑞回去就被拿了,可是遗憾的是,满指望这家伙被拿后就会掉脑袋,没想到经过曲折反复,至今他也没死,包黑子还在左右调查,怎样处理我们不得而知。”
郭长达在一旁说:“房爷,正因为如此,我们不摸底,这才叫两个徒孙夜探开封府,准备摸个究竟,哪知这两个饭桶又被捉拿。要不是你,哪有他们的性命。”
“明白了,明白了。咱们绿林到真有两下子,什么人都有,我长了不少知识。多谢了!”“别客气。”郭长达一摆手,让张小溪、庚四退在一旁。
吃完了饭,撤了残席,上了茶水,又闲谈了一阵。房书安跟郭长达貌合神离,暗想心事。他想:我已摸了八成的底儿,就是不知八王的近况,不管怎么说,我得亲眼看看他,不看见,我是不放心啊!
想到这儿,房书安笑着问郭长达:“仙长,我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咱的志气,开封府那帮小子有两下子,逢山必破,逢草必拔,咱可不能掉以轻心呀!我得看看这个九兽朝天亭保险不保险。不知道爷可允许否?”
“可以,房爷。贫道也有此打算。我陪你去看看。”房书安大喜,跟着郭长达离开厅堂,赶奔后院。后面跟着刘氏弟兄、朱亮、金掌佛禅等人。过了五层院子,来到第六层院,房书安觉着眼前豁然开朗,好大的院啊!
占地足有十亩大小,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高大宏伟、分为两层,下面有青条石砸的地基,转圈有玉色石头栏杆,分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八个门,门都关着,院里有小老道站着值班。
郭长达领着房书安走的是东面,顺着台阶来到门前。郭长达把门上左面的铜环抓住,往外拧了三扣,然后把手一松,就见门自己开了。
他们进去,里面光线比较暗,靠墙壁上的灯光可看清道路,一直走到正中心的戊己土,郭长达站住了。
房书安一看,地上空荡荡的,上面是天花板,下面是方砖铺地,屋里一无桌椅,二无摆设,是一间空房,房顶是八角形的。
房书安问:“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九兽朝天亭。”“你不说八王在这儿押着吗?为什么没人?”“哈哈哈!你稍候片刻。”
郭长达说着一转身,奔右面那根大柱子,这柱子是红油漆的,有两个人粗,外面看光溜溜,什么也没有,其实里面有名堂。
就见郭长达把柱子抱住,使劲往外一拧,“咯吱”一声,这柱子能转。拧了一下之后,郭长达把手松开,拉着房书安倒退了好几步,就听房顶上天花板响,老房抬头一看,天花板往左右一分,从里面下来个笼子。
这笼子像一座小房子,眨眼间就落到了地上。郭长达一指:“房爷,你看看,笼子里那是谁?”房书安擦擦眼,往里一看,里面有把椅子,上面捆了个人,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
再看八王,身着便装,帽子也没了,发髻披散,两个胳膊被反绑在椅子上,低着头,闭着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已经不成样子了。房书安心如刀绞,眼中含泪。
心想:这样下去,没几天您的老命儿可就交代了,我一定想法儿把您救出去。心里这么想,可表面上他还得假装一番。他抓住铁笼子,冲里面高喊:“喂!我说里面的人,你是赵德芳吗?你认不认得我?”
八王一愣,猛地把眼睛睁开,隔着笼子一看,啊?这不是开封府的五品府官房书安吗?“书安是你?快来救孤。”
房书安把脑袋一晃:“啐!赵德芳,闭住你的臭嘴!你是白日做梦!告诉你,我已背叛开封府重返绿林了。我救你?恨不得杀你才解恨呢!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吃尽穿绝,使奴唤婢,我们替你们卖命。怎么这么不公平?也该换换世道了!我们当当主人,你们受点罪吧。我说仙长,给我把刀,我给他两下。”
说着房书安就要下手,郭长达把他拦住了:“别!别!别!房爷,消消气,先让他活两天,到时候杀他有您的份。”“到时可要告诉我,我得亲自杀他,出出气。”
八王千岁信以为真,目瞪口呆,眼泪都掉下来了,心说:画人画面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房书安曾与我那样好,对大宋朝是一片忠心。没想到几天的工夫就变化这么大,又当贼了!我真没想到。
只见郭长达又把柱子一拧,那笼子就从地上向上升起,进了天花板。天花板“啪”的一声自动关闭。
郭长达领着房书安从九兽朝天亭出来。他们一出门,朝天亭的东门就关闭了。一边往外走,郭长达一边说:“房爷,您看怎么样? 这地方保险吗?”“嗯!挺保险。全是自动的消息埋伏。”
“这都是贫道我设计的。咱们自己人都知道这个埋伏,要是外人来了,想进朝天亭比登天还难。除非他把亭子拆了,要是拆亭子,那就自动引爆了火炮,把亭子炸成粉碎,连里面的人,带救八王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房书安一听,打了个冷战。心说:老道,你够歹毒的啊!别看你现在得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一定能设法把八王救出来。他表面不动声色,谈笑自然。
回到前厅坐了一会儿,郭长达伸伸懒腰,房书安看郭长达有点儿乏了,抱拳退出,和刘氏兄弟回到了自己屋里躺下。这心里可就翻腾上了,怎么救八王呢?怎么把消息送到开封府呢?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事。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一声尖嗓子:“烧饼,大个儿的烧饼!”房书安心里一惊,哟,我四爷蒋平来了。临行之时我们约定好他以卖烧饼为名和我接头,这真来了啊!
想到这儿,大脑袋从床上站起来:“哎,听见了吗?卖烧饼的,吃几个烧饼挺不错,我去买几个。”说着,他一边晃,一边往外走。刘氏弟兄也起来了:“房爷,我们陪您去。”“不,都怪累的,你们歇着吧!”
房书安摆脱了尾巴,来到院里。过来几个小老道,“房爷,你要什么,请吩咐。”“不要,我到门口买点东西,顺便透透气。”说着,房书安直奔角门。房书安让小老道躲开,打开角门,来到庙前。
莲花观的门前是个小广场,周围全是原始森林和松柏树,这地方比较荒僻,杂草一人多高,很便于隐蔽。
他往道上一看,有一人头带开花帽,身着蓝布袍,腰系围裙,挑着挑子,前是石盆,后是竹箩,一边走一边喊着:“卖火烧了,谁吃火烧,刚出炉的火烧!”
房书安知道这是蒋平,便喊道:“喂!过来,卖烧饼的。”蒋四爷走到房书安近前:“怎么,吃烧饼?”“嗯,打开我挑挑。”蒋平放下挑子,房书安假装挑烧饼。
看看身后没人,蒋平这才问:“怎么样,摸清了吗?”“回四爷的话,全摸清了,八王爷被押在第六层院里的九兽朝天亭。那里面尽是消息埋伏,八王爷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而且假白芸瑞我也弄清了,他姓张,叫张小溪,人送绰号玉面小如来,他的帮凶叫飞天虎庚四,都在莲花观。这地方有飞剑仙朱亮、金掌佛禅、飞云道长总门长郭长达,约有好几百位。四爷,你们要千万小心。”
“孩子,你怎么样?”“我先在这儿呆着,咱们定好,什么时候来救人?”“今晚三更天。”“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给你们接应,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知道。您看这烧饼怎么样?”“味道还不错,来十个吧!”“好吧!”蒋平把烧饼装进纸口袋,房书安假装付钱,接过烧饼往回走,蒋平也挑着挑子,一阵风似地赶奔开封府。
蒋平不是让房书安给刺死了,怎么又卖烧饼了呢?原来蒋平和房书安定了苦肉计,又做了具体安排。那晚蒋平前去探监,腰里面围了个水袋,里面盛着红色,那血都是假的。为预防万一,最里面还围了块铁皮,怕房书安一刀扎过劲儿,捅在肚子上。
房书安假意夺刀扎在蒋平肚子上,“噗”血就出来了,不知道的人看着以为真的一样。房书安逃走后,蒋平立刻派笑面郎君沈明杰、义侠太保刘士杰跟踪,看他们去什么地方,就这样,他们一直跟到莲花观看着房书安他们进去,然后回去报告了蒋平。
蒋平按计划次日化装成买卖人,来到莲花观,提高嗓音高声叫唤,把房书安喊出来,终于和房书安接上了头。
单说房书安托着十个烧饼回到屋里,他笑着招呼刘氏兄弟:“来,来,吃烧饼。一天到晚吃筵席,反到觉得没滋味。吃点小食正好。”这哥俩一人拿起一个烧饼,就着杯茶水,边吃边谈,十分开心。
他们问房书安:“房爷,您觉着怎么样?还不错吧!”“哎。总门长对我挺信任,待我天高地厚,我十分高兴。”“是吧?我师爷别看武艺高强,待人可随和了,待我们兄弟也不错,所以才把你推荐给他。我们师爷拿你当了心腹,形影不离。房爷我们给您祝贺!”
“二位,我得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推荐,我房书安也没有现在啊!”“房爷,您这是什么话,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是我们应该办的事。”“好!好!”吃完烧饼,三个人就又休息了。
到了掌灯的时候,郭长达派人送信儿,让吃饭去。大厅宴席上,房书安吃了个酒足饭饱,坐着闲谈了一会儿,又开始休息。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因为三更天蒋平将要率人来救八王爷,到那时必有一场血战,到底能不能救出八王爷,能不能取胜,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心想:四爷呀,因时间紧迫不容我多说,最好您能跟包大人要求要求,把我老叔白芸瑞先保出来,今晚这事如没有他,恐怕什么也办不成。又一想,四爷比我精明得多,我想不到的事,他都能想到。于是他假意睡了。刘氏弟兄在外面转了一会儿,也进来躺下了。
等到了三更天,房书安起来,周身上下收拾利落,再看刘氏弟兄睡得正香。房书安一看刘天林的刀、百宝囊正在墙上挂着,心想,临行之时,我也没带家伙,干脆就拿上它吧!
房书安把刀摘下挎上了,推门出屋。他们住的是个小院,挺宽敞、僻静,他开门到外院,也是寂静无声,他踮着脚尖走地,飞身上树,施展飞檐走壁的本领直奔后大厅。
等到了后大厅的厢房的房顶上,往下一看,就见厅里灯火辉煌,门窗开着。飞云道长郭长达和那帮人商量事,听不清在说什么。房书安也没心思听,就在这儿等着蒋平。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蒋平他们到来,不由得心中焦急,心说:四爷您这人怎么这么慢? 说好了咱们三更天准时见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真是急煞我也!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仔细一分析,可能我四爷提出保白芸瑞,包大人做不了主,启奏皇上,皇上再商量商量,这不就费周折了吗?要不就是半道出了麻烦?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我这人光依靠别人办事,自己独挡一面的时候很少,从今以后我该自己锻炼锻炼,八王爷就在九兽朝天亭,那套机关我也看清了,难道说我自己不能救八王爷吗?要是我能救出八王爷,四爷他们来了一看该多高兴,假如他们不来,我救八王爷回开封府,那更是人前显胜、鳌里夺尊啊!
想到这儿,房书安自己问自己:房书安,你有胆子吗?有! 问完之后,他的胆子也就壮起来了。“好!就这么办!”只见他飞檐走壁,一拐弯儿直奔第六层院。
因为他来过一次,而且记得非常清楚。往院里一看,正是九兽朝天亭。借着朦朦的月色,院子显得更加空旷,一片漆黑,只有黄绿琉璃瓦还多少闪着点光辉。
房书安双腿一飘,跳到院中,往下一哈腰,直奔正东,就按郭长达领的路走,顺台阶来到东门一看,是东厢房,门上一块横匾“甲乙木”。
房书安回头看看没人盯梢,放心了,伸手把门上的铜环抓住,往外拧了三扣“咯吱、咯吱、咯吱”,然后把手松开,往后一退,时间不大,就见两扇门左右一分,自动打开了。
老房往里一看,灯还挺亮。为以防万一,他把刀抽出来,刀鞘扔在地上,高跷腿,轻落足,屏息凝神一直往里走去。他走一步,摸索一步,恐怕中了埋伏。很快他就顺利地来到中央戊己土。
他喘了口气,回头一看,还是没人,这胆子就更大了,他把刀交到左手,走向左面这根红柱子。抱住柱子,使劲一拧,“咯吱吱--”柱子一转,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五步,仰脸往天花板上看,果然像白天一样,天花板裂开了,铁链子系着一个笼子眨眼间就落到地上。
房书安借灯光往里一看,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房书安隔着笼子低声呼唤:“王驾千岁!王驾千岁!”八王爷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强打精神睁开眼,看外面有个人,仔细辨认了半天,认出是房书安,不由得怒火中烧。
八王把眼一瞪:“你来做甚?”“八王爷,您别恨我。白天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在贼人面前我不得不演戏。实际上我是上这来摸底的,为的就是救您老人家,请您谅解!”“书安,这是真的?”
“哎呀!这儿不是讲话的地方,等咱们君臣脱险后再细说吧!”“书安,快来救孤!”“我这就下手!”房书安说着,就想打开笼子。
这笼子是铁的,每根的距离有四寸,粗细和鸡脖子差不多,有个小门,门上有个象鼻子大锁。房书安赶紧从百宝囊中拿出万能钥匙,捅到眼儿里,准备打锁,结果是白费力气,怎么也弄不开。闹了半天,这是把保险锁。
房书安急得汗珠子就淌下来了,他赶紧把小刀、小剪、小钩等夜行人使用的器械都拿出来,还是捅不开。八王爷急了:“书安,快点!”“哎呀,八王爷,我比您还急,您看这汗珠子,可怎么就打不开呢?”
他心想:要是有宝家伙儿就好办了。倘若我干老子徐良或白芸瑞在,人家的刀多快呀!弄不开,“嚓嚓”两刀就得,可我怎么这么笨呢?哎,有主意了,事到现在我豁出去了,干脆我拿刀背把锁震开得了。
想到这儿,他把刀背冲下,对准大锁“咔、咔、咔!”连着猛击六刀,再看大锁,纹丝没动,却把他的手腕子震得酸疼。正当他着急的时候,身后有人发话了:“无量天尊!房书安,弄不开没关系,我这有钥匙。”
我的妈呀!把房书安吓得真魂出窍,回头一看,正是飞云道长郭长达!郭长达身后站着飞剑仙朱亮、金掌佛禅僧、玉面小如来张小溪、飞天虎庚四等一帮群贼,一个个面带狞笑,目露凶光,盯着房书安。
细脖子大头鬼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说:完了!我的一切都暴露无遗了,可事到如今,房书安仍不甘心,他假意赔笑:“仙长来了,您把钥匙给我吧!我要打开,亲手杀死这个昏君不可!我太恨他了,晚上睡不着觉,越想越恨,我就到这儿来了,想把他整死!”
郭长达冷笑一声:“姓房的,别演戏了。你的戏法儿早就暴露了,你以为我郭长达就这么好上当吗?你错打了算盘。你和蒋平定的是苦肉计,你名义上救了我两个徒孙,实质上是来这儿摸底的。”
“你小子一进莲花观,我就猜透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作聪明,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想套出实情,我全满足了你,没说瞎话。你又假装买烧饼,和开封府的人接了头,跟你接头的是谁?是蒋矮子吧!明知是他,我们没惊动,我们知道他回去调兵了,今晚就来莲花观。”
“贫道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怕他们不来,今晚要把开封府的爪牙一网打尽!你小子迫不急待地跑这儿救人来了!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姓房的,你打算怎么办吧?”
房书安没词儿了,他知道郭长达十分狡猾。他把心一横,脑瓜一晃:“郭长达,既然话已说到这儿,我就对你实说了吧!我就是来摸底的,我的目的达到了。郭长达,你别以为了不起,告诉你,我四爷回去搬兵了,用不了一会儿,天兵天将就到,把你们小小的莲花观围住,到时来个瓮中捉鳖,把你们全抓了去。郭长达!可惜你这么高的身份,早晚也要落个刀下之鬼。”
“姓房的,你还敢在我面前胡言,来呀!还不给我拿下。”金掌佛禅上来就是一脚,把房书安踹了个跟头,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捆上了。
郭长达冲着笼子一乐:“赵德芳,你空欢喜一场。哈哈哈哈!贫道就拿你做引鱼食,谁想救你准倒霉。”说着,他转动柱子,笼子又升回天花板内,一切恢复正常。
郭长达来到前庭。金掌佛禅也命人把房书安押到了前厅。群贼归座,郭长达一笑:“房书安,其实我不想杀你,你是无名小辈,杀你把刀都玷污了。不过,你做的事太可恶,留着你,对绿林人、对莲花门的人威胁极大,我不得不下狠心,来呀!把房书安给我杀了!”
话音未落,旁边跳出一个人,离远看这人好像两个脑袋,正是双头蛇胡震甲,原来也是阎王寨的一个小贼。胡震甲提着鬼头刀过来了,“总门长,交给我了!”
说着,提起房书安的领子往外就拖,房书安一看就骂声不绝,一边骂还一边喊:“救人呀!要杀活人了!房书安要归位了!”
把胡震甲气得照房书安屁股上就是一脚:“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你喊什么?再喊,我把你的舌头割了。”房书安照旧喊着:“救人呐!房书安要归位了!”胡震甲把房书安按在台阶上,脚踩他脖子,这下他喊不出来了。
胡震甲提起鬼头刀,往空中一举,还没等动手,就觉着背后生风,有人对他下了手。胡震甲摸不清怎么回事,脚尖点地,从房书安身上就蹦过去,回头定睛瞧看:“什么人?”
一看,正是刘天林、刘天亮。这哥俩在睡梦中被喊声惊醒,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恩公吗?他犯了什么罪要砍他的脑袋?刘天林照胡震甲就是一拳。胡震甲跳过去没打着。
刘天林问:“这是怎么回事?”胡震甲冷笑一声,“二位,你们知道这房书安是什么人吗?他是咱们庙里的奸细,跑这儿摸底来了,方才他救赵德芳被我们给堵上了。我们奉总门长所差,前来杀他,你还不知道内情呢!”
“噢?房爷,他说的是真的吗?”房书安一听把脑袋一晃,“他纯粹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二位,根本就没这事儿。我冤枉!快点助我一臂之力吧!”
刘氏弟兄闻听,把牙齿咬得山响:“好哇,你们这是成心跟我们哥俩过不去,拿我的恩人当成仇人,我岂能善罢甘休,只要有我哥俩在,谁要敢动房书安一根头发,那是难上加难!房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哥俩前去求情,解救于你!实在不行,我们就反了,咱们三人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