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电脑滴滴响了几声。
林隅钟打开邮箱,点开教授刚发来的邮件。
“隅钟,学校目前人才稀缺,你又是我十分看好的学生,因此我再次邀请你回校深造并留校任职,我真心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提议,期待收到你的肯定回复。”
类似的邮件已经在邮箱里堆了好几封了。
林隅钟转头往卧室门口望去。
走廊一片漆黑,沈月绡还是没有回来。
手机震动了几下,林隅钟点开微信,是沈月绡发来的消息。
“亲爱的,我在设计我们婚礼的场地,可能会忙到很晚,你先休息吧。”
林隅钟又点开了朋友圈。
不出所料,沈月绡的小助理夏兆言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感谢沈姐带我看世面,这么豪华的婚礼场地,真的好羡慕啊!”
林隅钟点开配图,在图片的一角,能够看到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带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
从图片的角度,那只手刚好搭在夏兆言的手上。
林隅钟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戒指。
这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林隅钟苦笑一声,依着惯例给夏兆言的那条朋友圈点了赞。
反正沈月绡也不会看到,因为夏兆言那条朋友圈仅林隅钟可见。
林隅钟看了一眼日历。
距离他和沈月绡结婚还有一个多月。
他又将目光移到了电脑上的那封邮件,看了很久。
最终,他给教授打去了电话。
“谢谢教授,我考虑过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国内的事情,我会在一个月后回去,继续深造,如果有机会,我会留校任职的。”
教授很高兴,他真的很看好林隅钟,可是之前的几封邮件林隅钟都没有答应,他以为没有希望了。
这次突如其来的电话,倒是难得的意外之喜了。
挂了电话,林隅钟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行李倒是不着急,可是一些国内项目的交接要抓紧时间了。
就在林隅钟忙到有些焦头烂额时,沈月绡的电话打来了。
“喂,隅钟。”
“呃——怎么了?”
林隅钟因为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差点发错邮件。
“你在干嘛?怎么听起来感觉吓了一跳?”
“没事,小咪刚从猫爬架上跳下来了。”
小咪是两人一起收养的一只流浪猫,今年三岁,最爱在家里上蹿下跳。
那年小咪还是一只小奶猫,它倒在公园满是;垃圾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林隅钟像个傻子一样,搞得自己满身脏污,也要把小咪带回家。
后来有一次,家里煤气泄漏,是小咪在昏迷的林隅钟身边一直叫,最后林隅钟清醒了几分钟,给沈月绡打去了电话,一人一猫才得以获救。
自那之后,林隅钟把小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电话那头的沈月绡低低笑出声。
“怪不得,整个家里你最关心小咪,连我都比不上。”
“哪有。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刚刚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你没回我,我担心你。”
“哦那个啊,看到了,但是有点困,就忘记回……”
林隅钟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沈姐你快看,我这身西装是不是特别搭你的婚纱!”
那人并没有压着声音,所有林隅钟听的很清楚。
沈月绡明显慌了。
“那个隅钟,场地设计师喊我了,我得先过去了,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没等林隅钟回话,沈月绡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隅钟看着挂断的手机,愣了很久。
最后自嘲一笑,又开始忙着项目交接了。
临近夜半,沈月绡发来了场地设计图和婚礼服装。
林隅钟点开大图,婚纱很漂亮,西装也很帅,能看出沈月绡是很用心的。
可沈月绡身上的那颗心,早就不知道分成了几瓣了。
与此同时,夏兆言的朋友圈又更新了,还是仅林隅钟可见。
“我如果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人就好了。”
配图里,夏兆言穿着西装,站在沈月绡身边。
虽然他把人脸模糊了,可是林隅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夏兆言穿的那套西装,和沈月绡发来的那套几乎一样。
林隅钟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2
沈月绡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每次问都是在忙婚礼的事。
三天后清晨,林隅钟醒来时,厨房里已经传来食物的香味。
沈月绡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厨房里团团转。
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礼盒。
“你醒啦,等一会就能吃饭了,先坐会儿,对了,桌子上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林隅钟没有去拆礼物,他问沈月绡。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礼物?”
沈月绡眼神飘忽。
“就,没有为什么啊,我给我准老公买礼物还需要什么原因吗?”
林隅钟知道,沈月绡在赌。
赌自己那通电话里没有听到夏兆言的那句话,或者赌自己听到了那句话但不在乎。
沈月绡应该算是赌赢了吧,毕竟林隅钟真的不在乎了。
林隅钟打开礼盒,是一条炫酷的机械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是年轻的小男孩会喜欢的类型。
可惜自己只喜欢石英表。
这块手表,看起来,倒很是适合夏兆言呢。
林隅钟轻笑一声。
“你的眼光变化有点大。”
沈月绡站在厨房,小心侧头观察着林隅钟的脸色,听到这句话,表情一瞬间变得紧张。
“不过我很喜欢。”
沈月绡的神情放松下来。
“你喜欢就好。”
小咪围在沈月绡脚边,咪咪叫个不停。
“结婚前,我们带小咪去拍一个全家福吧。”
林隅钟回过神来。
“哦,好,你有时间的话。”
饭菜被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桌子。
林隅钟看着饭菜,嘴角轻扬。
“早饭吃这么丰盛啊?”
沈月绡脱掉围裙,顺势坐在林隅钟身边,伸手想要抱他。
林隅钟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在她伸手之前,挪了一下,离沈月绡远了点。
沈月绡的手落在半空,抱也不是,收也不是。
她觉得林隅钟今天有点奇怪,和以往每次闹脾气都不太一样,这一次林隅钟太冷静了。
最后沈月绡收回手,拍拍双腿。
“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就知道你会不高兴,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给你赔罪。”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婚礼嘛。”
林隅钟转头对沈月绡笑了一下。
“没生气,先吃饭吧。”
可筷子还没动,门铃就响了。
沈月绡忙不迭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夏兆言的声音就传进了林隅钟的耳朵。
“铛铛——沈姐!你看你丢三落四的,设计稿都忘了拿,还是负责人联系我让我送过来的。”
沈月绡站在门口愣了一瞬,赶紧接过夏兆言手里的设计稿,然后就要把人往外推。
夏兆言大声嚷嚷。
“沈姐你推我干嘛呀?好香啊,是不是在吃早饭,我还没有吃饭呢。”
夏兆言双手合十,做出求求的动作。
沈月绡只想着赶紧把人先打发走。
“兆言,你先离开,等会我去找你……”
“是夏助理吗?既然没吃饭,就进来吃完饭再走吧。”
夏兆言故作震惊。
“林哥你在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不在呢。”
林隅钟歪头质疑:“哦?这里是我家,大早上的,我不在家里,还能在哪?”
夏兆言被噎住了,不知道怎么回。
他委屈地看向沈月绡。
沈月绡看着林隅钟眉头轻蹙,只是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他带着夏兆言进屋。
“隅钟,小夏他就是小孩子思维,你都多大的人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夏兆言也在一旁附和:“对啊林哥,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千万别怪罪我啊。”
林隅钟没搭理两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3
夏兆言刚一落座,就伸手指着桌子上的礼盒,眼睛亮亮的。
“这个手表是我昨晚和沈姐一起挑的!”
林隅钟瞟了一眼沈月绡,这才发现他在盯着夏兆言,眼底笑意弥漫,目光温柔。
“你眼光不错,他很喜欢。”
沈月绡说着,又给夏兆言夹了一筷子菜。
夏兆言又对着林隅钟说:“林哥,你千万别怪沈姐,她昨晚为了你们的婚礼忙到很晚,还好我陪着,要不然他可能连水都顾不上喝。”
这话是对林隅钟说的,可夏兆言却看着沈月绡,眼神责备。
沈月绡嗔怪地看了一眼夏兆言。
“行行行,多亏了你。”
一张餐桌上,林隅钟仿佛透明的局外人,话都插不上一句。
他苦笑了一瞬,又很快收起情绪。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吃吧,有点事要先出门一趟。”
沈月绡终于将目光转回林隅钟身上。
“行,路上小心。”
林隅钟站起身,低头却看到沈月绡空空如也的领口。
“我送你的那条项链呢?”
沈月绡下意识摸向领口。
“哦,那条珍珠项链啊,呃断了,我给收起来了。”
语气吞吞吐吐,林隅钟没多问,转身出了门。
关上门前,林隅钟还能听到屋里两人的谈话声。
林隅钟约了好朋友何远霖一起去了一家西装定制店。
两人从小就认识,林隅钟父母没去世时两家还有商业合作,后来两个人一起去留学,到现在关系越来越好。
这家店就是沈月绡给林隅钟定制西装的店铺。
店铺坐落在江边,店内装潢华贵。
林隅钟和何远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所以两人踏进店里时,经理就迎了上来。
“二位是要来定制西装的吗?”
林隅钟摇摇头。
“沈月绡女士前几天定制过一件西装吧?”
“请问您是?”
林隅钟亮出手上的戒指和手机里的照片。
“我就是沈女士的未婚夫,今天来是想再定制一套”
经理确认过后,满脸笑容。
“没问题没问题,尺码还是一样的对吧?”
林隅钟摇摇头:“不是,其实是月绡的闺蜜跟她同一天结婚,为了婚礼那天统一,我特意来给那位先生也来订一套。”
何远霖却在这个时候戳了戳林隅钟。
“怎么了?”
“沈月绡。”
顺着何远霖指的方向,林隅钟终于看到了。
在婚纱店的斜对面,有一条商业街,沈月绡就在那,身边跟着夏兆言。
夏兆言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沈月绡身上披着夏兆言的衣服,对他甜腻腻地笑。
林隅钟只看了几秒钟,就转头不再搭理了。
林隅钟递给经理一份数据。
“麻烦您按照这个数据再做一套衣服吧。”
经理仔细对着数据看了半天,又将目光转移到何远霖身上。
“这个数据不是这位先生的吧,这样改的话可能不适配他的身材啊。”
“新郎不是他,他是我朋友,今天刚好有空跟着我来一趟。”
经理恍然大悟。
“哦哦那就没问题了,不过林先生,你和沈小姐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林隅钟浅浅笑着,目光却转向了斜对面的商业街。
那里已经没有沈月绡的身影了。
临走前,林隅钟又嘱咐经理。
“对了,别跟我未婚妻说起这件事,她现在还不知道她闺蜜和她一起结婚,我们准备在婚礼上给她一个惊喜的。”
“哎,好,您放心吧林先生,我保证守口如瓶。”
两人走出服装设计店,何远霖非要拉着林隅钟也去商业街逛逛。
“你哪来的那份数据啊?”
“半年前,沈月绡公司办晚会,他让我帮夏兆言做一套西装。”
“啊——?”
何远霖声音吵得林隅钟脑壳疼。
“你小点声。”
“他让你给他的助理做衣服?他怎么有脸的啊?”
林隅钟无奈笑了笑。
他还记得,当时因为这件事还和沈月绡吵了一架。
只不过,最终还是以他妥协了为结局。
4
街道的尽头传来几句喊声。
“林哥!林哥!”
林隅钟抬头望去,是夏兆言。
沈月绡站在夏兆言身边,神色有些尴尬。
倒不是不能搪塞过去,毕竟是老板和秘书,说是出差也很合理。
可问题在于,沈月绡身上还披着夏兆言的衣服,两人现在又挨得很近。
实在不像出差,倒像是情侣逛街。
可何远霖也在场,沈月绡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我们刚在附近谈合作,正要回去呢,天气有点冷,小夏就把他的衣服给我了。”
何远霖不屑地“切”了一声。
沈月绡为了缓解尴尬,连忙问:“你们来这里干嘛?”
“来试试西装,看看合不合身。”
“你放心吧,绝对合身,都是按你的尺寸改的。”
林隅钟点点头。
何远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拉着林隅钟就走。
“行了行了,我们俩也累了,要回去了。”
出租车上,林隅钟打开夏兆言的朋友圈,不出所料。
“沈姐你真的太好了!谁家老板能抽一天时间带助理逛街啊!”
何远霖也看到了。
“真有意思,一个搭台一个拆台。”
路上路过一家珠宝店,何远霖想了一会,还是下车买了一条珍珠项链。
沈月绡直到深夜才回到家。
林隅钟听到了开门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珍珠项链。
林隅钟接过沈月绡的外套,目光一垂,却看沈月绡脖子上已经带了一条新项链。
他指着沈月绡的脖子。
“这个是?”
“哦,小夏给买的,他说看我脖子太素了,就给我买了一条银项链。”
林隅钟的手攥紧。
“你不适合戴银项链,还是珍珠更配你的气质。”
沈月绡皱起眉头看向他。
“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说话这么冲!人家小夏的心意,而且我觉得我挺适合戴银项链的。”
林隅钟愣了一瞬。
他记得很清楚,大学时,沈月绡明确说过,自己只喜欢珍珠饰品。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穷苦的时候,自己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买一条珍珠项链的原因。
可是现在,沈月绡不在乎那条项链了,也不在乎自己了。
原来人能变得这么快啊。
他看向卧室,突然释怀一笑。
“远霖过几天出差,他奶奶一个人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我可能要过去照顾几天。”
“也行,婚礼前记得回家就行了。”
“对了,你一个人筹办婚礼太忙了,剩下的交给我吧,我也出份力。”
沈月绡从背后抱住林隅钟,蹭蹭他的后背说:“谢谢老公!”
林隅钟推开他。
“好了,我也累了,快休息吧。”
这是这段时间沈月绡第二次觉得林隅钟奇怪了。
他很想找林隅钟聊聊,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就响了。
“沈姐,我晚饭后在你办公室睡了一会,现在刚醒,我一个人被关在公司了沈姐,你快来救我啊!”
夏兆言嚷的声音很大,即便没开扩音,林隅钟也听的清清楚楚。
沈月绡面露难色,看向林隅钟。
林隅钟摆摆手:“这么晚了,夏兆言一个人在公司也不是个事,你快去看看吧。”
沈月绡如蒙大赦,拿起手机,一边安慰夏兆言,一边着急忙慌往外赶。
林隅钟看着沈月绡出门的背影。
他放下手里的礼盒,表面已经被汗珠浸湿了。
林隅钟打开礼盒,看着里面的珍珠项链愣了好久。
沈月绡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林隅钟醒来后,他坐在床边,看着窗户外看了很久。
公司的一些项目基本已经对接完成了,婚礼的事情也有了头绪,只是即将离开,林隅钟总想着要和一些人告别。
自己的父母早已经去世了,父母亲缘淡薄,一直也没有什么走得近的亲戚。
不过离开前,还是有几位长辈需要告别的。
5
沈月绡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隅钟,我听项目部陈经理说,你把手头的工作都交给其他人了,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婚礼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负责,我可做不到同时兼顾这么多事,他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了,交给他们我也放心。”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算了没什么。”
“嗯。”
挂了电话,沈月绡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总觉得林隅钟的状态不对,可是林隅钟给出的理由又很合理。
沈月绡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把。
空气从指缝中逸出,她什么也没抓到。
这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她而去。
林隅钟先是打车去了临近郊区的一家孤儿院。
这家孤儿院是林隅钟父母还在世时资助的,院长徐叔叔是父亲当年的至交好友。
徐叔叔远远看到林隅钟,就开始冲她挥手。
“隅钟,你来啦!”
徐叔叔带着林隅钟进了孤儿院。
“小沈呢,这次怎么没带他一起来啊?不是快结婚了吗?”
林隅钟勉强笑了笑。
“出了点问题,这个婚,可能是结不了了。”
徐叔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这是,和小沈吵架了?”
林隅钟摇摇头。
“不是的徐叔,是我教授,他给我发了邮件,说希望我回去继续深造,我想了一下,还是想先发展自己。”
“瞎话!我从小看你长大的,发生什么了?”
林隅钟无奈,只得把夏兆言的事情告诉了徐叔。
听完之后,徐叔沉默了很久。
终于,他开口了:“隅钟,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徐叔就支持你,徐叔希望你幸福。”
从决定离开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林隅钟,此刻因为徐叔的一句话眼眶湿湿的。
林隅钟很用力地点点头。
“嗯!”
徐叔又继续问:“那以后是不是很少回来了?”
“嗯,可能得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到时候我会再回来看看大家的。”
告别了徐叔,林隅钟又提着水果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医院。
病房里,头发花白的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白奶奶,我来看你了。”
老人似有所察,抬起头,看到了走来的林隅钟。
“隅钟啊,你来啦。”
白奶奶伸手想要摸一摸林隅钟的头,林隅钟温顺地低下头凑近。
白奶奶是林隅钟和沈月绡大学时期认识的,当时两人在逛街,结果走在前面的老人突然就晕倒了,两人赶忙把人送进了医院。
后来得知老人无儿无女,林隅钟和沈月绡商量之后,觉得有缘,便打算给老人送终。
这两年,白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三天两头住院。
林隅钟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白奶奶握住他的手。
“隅钟啊,我前几天听小顾说了,你们俩快结婚了是不是。”
林隅钟面色尴尬,果然跟长辈解释这些事还是最难开口的。
白奶奶看出林隅钟的神色不太对了。
“怎么了这是?”
林隅钟刚要开口,病房门就打开了。
夏兆言提着补品,看到林隅钟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绽起笑容。
“白奶奶你好啊,我和沈姐来看你了。”
“林哥也在啊,真巧。”
夏兆言身后的沈月绡听到这句话,扒开夏兆言,看到了林隅钟。
“你也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林隅钟只说:“突然想起来了,临时起意的事情,想着不用特地通知你了。”
病床上的白奶奶指着夏兆言问沈月绡:“小顾啊,她是——”
没等沈月绡回答,夏兆言就先凑到白奶奶面前。
“白奶奶,我是沈姐的助理,您叫我小夏就好。”
白奶奶的目光在沈月绡和夏兆言之间徘徊,心下了然。
她又将目光转向林隅钟,似乎在询问。
“是因为这件事吗?”
林隅钟扯起嘴角,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6
三人陪着白奶奶呆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白奶奶说乏了,想要休息了。
“行,那您先休息,我们先走了。”
“隅钟你留下来,给我念几个故事,最近睡眠不太好。”
林隅钟点点头,看着夏兆言跟在沈月绡身后,两人凑近耳语着什么,走出了病房。
病房又陷入了安静。
“那婚礼呢,你打算怎么办?”
“婚礼我自有打算,她会满意的。”
“那你呢?”
“去国外,继续留学,然后,可能就长久定居在那边了。”
又是长久的静默。
“好,奶奶支持你。”
林隅钟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走出医院,林隅钟看到沈月绡的车子就停在楼下。
看到林隅钟后,沈月绡冲她挥挥手。
“走吧,回家。”
林隅钟疑惑:“夏兆言呢,怎么没见他?”
沈月绡往远处一指:“在那呢,我让他自己打车回去了。”
林隅钟转身看到了街角的夏兆言,他蹲在路边,隔得很远。
他又看向沈月绡。
沈月绡的目光一直在夏兆言身上。
林隅钟自嘲一笑。
“还是你送他回去吧,这里离家近,我走回去。”
沈月绡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他想拉住林隅钟的手,可目光触及到远处的夏兆言,又犹豫了。
“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夜晚凉风阵阵,沈月绡留给林隅钟的,只有扬长而去的车尾气。
沈月绡又是到了大半夜才回来。
林隅钟坐在卧室的床上,亮着一盏暖灯,手里翻着一本书。
沈月绡凑过去看了看,是一本关于建筑设计的书。
“这不是你留学时学的东西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些了?”
林隅钟继续翻着书:“没什么,就是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翻到了,就顺带看一下。”
沈月绡警铃大作。
“收拾什么东西?”
“我过几天要去远霖家里住几天,你忘了吗?”
沈月绡松了一口气。
“噢,这件事啊。”
气氛出气的安静。
“对了,你最后跟白奶奶说了什么啊?”
林隅钟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讲了个童话故事,后来奶奶睡着了,我就下来了。”
沈月绡打开衣柜,这才发现空了一大半。
现在衣柜里,除了林隅钟的一套衣服,其他全是沈月绡的。
“怎么收拾了这么多?”
“要住好几天呢,多收拾几件衣服,省的到时候再回来找。”
沈月绡又去了卫生间,她发现洗漱台只剩下了自己的东西。
“何远霖不给你准备洗漱的东西吗?怎么这些东西也要收拾啊?”
“毕竟不是自己家,我怕没有准备,自己备着总是好的。”
沈月绡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几天前的那种不安又涌上心头。
沈月绡给何远霖发消息问:“隅钟是不是要去你那里住?”
“对啊,我搬了新家,怎么了?”
“哦,没事。”
确认完,沈月绡将目光转回洗漱台。
一套孤零零的洗漱用品。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林隅钟在一步步剥离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和林隅钟都要结婚了,不是吗?
沈月绡尝试说服自己。
“对了隅钟,你什么时候搬去何远霖家?”
“明天。”
7
沈月绡一整晚都没睡好,她第二天醒来时,林隅钟已经走了。
沈月绡看着空荡荡的家,心下一阵烦躁。
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是夏兆言发来的。
“沈姐,已经九点啦,你怎么还没回公司?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猫猫质疑.JPG
沈月绡有些不耐烦,不过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给对面回复了。
“马上就来了,有人来找我你就先帮我应付着。”
与此同时,林隅钟已经拖着行李在远霖家里住下了。
他在忙着对接婚庆公司,把几天后婚礼的新郎改成夏兆言。
请柬的名字已经全部改好了,夏兆言的西装也做好了。就连婚纱照都已经找人p好了。
现下最后一件事,就是通知夏兆言参加婚礼。
“不用通知他了吧,他肯定会去搅局的。”
林隅钟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是已经p好的婚纱照。
“让他去容易,让她穿着做好的西装去就难了。”
突然,林隅钟一拍脑袋。
“远霖,婚礼前一天,你帮我找人把西装取出来,然后送到夏兆言家里,就说,是沈月绡要交给他的。”
何远霖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隅钟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再有三天,自己就要离开了。
何远霖叹了一口气说说:“时间真快啊,以后就不能想见面就见面了。”
林隅钟轻笑。
“没事啊,等我在那边安定下来,只要你想见我,我随时飞回来看你。”
林隅钟已经两天都没有找过沈月绡了,第三天下午,在林隅钟坐上飞机后,沈月绡突然开始心悸难受。
他当即掏出手机给林隅钟打去了电话。
没有打通。
他又紧急拨通了何远霖的电话。
“隅钟呢?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远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拜托,隅钟这两天忙着婚礼筹备很累的好吗?他每天还要照顾我奶奶,哪里有时间一直看手机啊?”
沈月绡语塞。
“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我家是什么犯罪窝点吗?”
“不是,我只是……”
“哎呀行了行了,我联系他让他给你回电话,行了吧。”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月绡只得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夏兆言溜进了办公室,走到办公椅后面,给沈月绡揉肩。
“沈姐,我好久没见白奶奶了,婚礼那天她也会去吧?”
沈月绡摇摇头。
“奶奶现在身体不好,去不了这么热闹的场面,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没什么,就是想关心一下沈姐的长辈。”
说到长辈,沈月绡突然想起来徐叔。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林隅钟的长辈,可自己马上要和林隅钟结婚了,也算是自己的长辈。
沈月绡给徐叔打去了电话,通知婚期。
“婚礼如期举行?”
徐叔这句话是询问,沈月绡觉得很奇怪。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徐叔讪笑:“哦哦没什么,但是孤儿院最近修缮房屋,院子里都是孩子,我是真的走不开。”
“没事,那徐叔您忙吧,婚后我和隅钟再去看您和孩子们。”
挂了电话,夏兆言又缠着沈月绡陪她吃晚饭。
沈月绡看了她很久,看得夏兆言莫名心虚。
“怎么了沈姐?”
“没事,”沈月绡收回目光,“我今天累了,你自己去吃饭吧。”
另一边刚下飞机的林隅钟看到了何远霖的消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沈月绡回了电话。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累了就不要逞强,还有什么要筹备的,你跟我说,我来做。”
沈月绡语气焦急,林隅钟笑得勉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还喜欢自己呢。
“都忙完了,你放心吧,对了,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但要到婚礼那天才能告诉你。”
沈月绡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打懵了,她半晌才回过神。
“啊,惊喜!哦!好好好!辛苦你啦老公!”
挂了电话,沈月绡觉得,自己没来由的担忧好像过于多虑了。
看吧,林隅钟还是爱他的。
而远在异国他乡的林隅钟,在挂了电话后,直接就把沈月绡拉黑了。
8
自从内心确定了林隅钟还是爱自己的,沈月绡就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每天正常去公司,正常陪着夏兆言吃饭。
日子轻松又惬意。
直到婚礼前一天晚上,沈月绡失眠了。
他陪着夏兆言逛了一整天,很累,可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沈月绡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精神恍惚,最后是被司机拽上车的。
酒店大堂里,来了很多客人,看到沈月绡来了,众人纷纷向他道贺。
沈月绡只是草草回应,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在更衣室休息了半个小时,化妆穿衣,最后,她终于站在大厅门前。。
等了很久,终于,要到新娘出场了。
沈月绡的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困意也消散了大半。
她还是很期待这场婚礼的。
自从她和林隅钟在一起后,她就多次梦见过自己嫁给林隅钟的样子。
这次,梦终于要成真了吗?
大门缓缓打开。
沈月绡嘴角上扬,提起裙子一步步走向新郎。。
大厅的顶光照射下来,隔着飘扬的彩带,看不清不远处新郎的脸。
沈月绡一步步走进,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夏兆言。
沈月绡面上的微笑突然就维持不住了。
她不顾司仪的阻挠,直接跑上前扯住夏兆言。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隅钟呢?”
一连串愤怒的询问让夏兆言有些懵,原本脸上期待的目光此刻也换为呆滞。
“不是,不是沈姐你给我送来的西装吗?不是你让我来参加今天的婚礼吗?”
“我什么时候……”
夏兆言指向面前的大屏,沈月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大屏上写的很清楚。
新郎:夏兆言。
沈月绡也顾不上和夏兆言掰扯了,她走到司仪面前,厉声质问。
“你们怎么办的事,新郎的名字都能写错吗?”
主持人带着麦克风,沈月绡的话被声响送到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底下宾客开始交头接耳,一片嘈杂。
沈月绡索性夺过主持人的麦克风。
“实在抱歉啊,他们搞错了,郎的名字是林隅钟。”
说完又对司仪吼了一句。
“你们还不快点改回来!”
底下的宾客发声了:“没错啊沈总,请柬上就是夏兆言啊。”
沈月绡动作忽然变得僵硬,她转头看向那名说话的宾客。
那宾客向他展示着自己的请柬,请柬上新郎的名字也是夏兆言。
沈月绡夺过那张请柬,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她又从别人手里抢了几张请柬,无一例外,上面都是夏兆言。
沈月绡突然笑了,那一瞬间他觉得所有人都在跟他开玩笑。
她直接跑出去,来到酒店门口,想要看婚纱照的立牌。
可是刚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天天都在陪着夏兆言,哪里有时间去和林隅钟拍婚纱照。
而林隅钟一次也没提过。
沈月绡站在婚纱照前。
果然,婚纱照也是他和夏兆言的。
请柬是林隅钟准备的,就连后续跟婚庆公司对接都是林隅钟准备的,那这一切也都是林隅钟准备的。
沈月绡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林隅钟送他的惊喜。
那林隅钟人呢,现在在哪里?
不远处的夏兆言走上前,想要拉住沈月绡。
“滚!”沈月绡怒吼一声,夏兆言听到这句话后,愣在了原地
沈月绡突然看到了夏兆言手上的手表。
一块机械手表,是她送给林隅钟的那块。
她抓起夏兆言的手。
“为什么在你这里?这块手表为什么在你这里?”
说完直接上手把手表摘下来,表带的金属划过手臂,留下几道很深的红痕。
“你怎么敢戴这块表的?”
夏兆言面色惊恐的看着发了疯的沈月绡,咬了咬唇道:“你别找了!林隅钟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听到这话,处于癫狂状态的沈月绡忽然安静下来,她僵硬地转身看向夏兆言,颤着声音问他:“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知道林隅钟在哪里?”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