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都在说“阶层固化”，阶层固化了吗？其实阶层固化是个不那么严谨的词，因为大家都没说“多固化算固化”。固不固化我们要对比着来看，如果跟古代相比，那现在已经好太多了，因为在漫长的古代历史中，绝大多数时候的阶层固化程度，是远比现在更甚的——古代就算你想有点文化，考科举出人头地，也必须得先有点钱，否则你不可能读得起书，泥腿子的后代永远都是泥腿子——相较之下，现代当然要好得多。

那阶层为什么会固化？该怎么打破这种社会状态呢？古代通常是靠战争。在进入现代以前，我们5000年的文明几乎没什么社会进步，你从三国穿越到清朝，会发现适应起来也挺快，也就那么回事儿。我们的生产力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质的飞跃，因此财富和权力按照正常规律，就必然会慢慢向少数人集中——哪怕王朝建立的一开始，为了得到天下民心，和提升老百姓的工作热情，都会从均贫富开始，但只要过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各种势力就会自动自发地搅在一起，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在这个几乎只有存量蛋糕的市场里越拿越多。

这就是“阶层固化”必然产生的原因，无论什么朝代，无论君主多么开明，制度多么先进，都没有用，因为谁也做不大蛋糕，那就只能抢蛋糕。最后往往就是在民不聊生的时候，通过战争强行打破利益分配链条，建立新的分配方式——接着循环往复，什么都不会改变，只是换了一批人吃肉而已。

那现代为什么看起来和谐很多了呢？是老爷们心善了吗？不是的，是源于科技进步。是科技的进步，导致生产力越来越强，蛋糕被越做越大，从而导致底层人的下限被拔高了——你今天能用苹果手机看到这篇文章，马云顶多也就这样，他能吃到的东西，你基本也能吃到。是科技的进步，导致新领域新行当的不断出现，从而让底层人也能通过玩新事物，用更高效的财富积累方式，破除旧势力对各行各业的绝对把控——把古代照搬过来，你在90年代开厂做大了规模，可能就能一直做这个生意，但现代你不学电商，就可能被淘汰了，再过几年你不弄直播，可能又被淘汰了。

所以现代穷人的翻身机会，往往都藏在代表先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新事物里，各种“新贵”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你不搞新事物，那阶层固化就是你自找的，因为打破阶层固化，需要更改原有的分配模式和分配逻辑，如果不靠战争，就只能靠科技，你不拥抱最新的科技和最新的玩法，想在旧系统里出人头地？是不太可能的——人家一代一代接力打下的基础，就是为了设下护城河，来隔离你的，怎么会让你参与进来呢？

这里可能很多人就要说了，就不能“共同富裕”吗？不能缩小贫富差距吗？为什么非得要“翻身”，非得从一个低生态位挤到高生态位去？就不能大家都在同一个生态位吗？首先，缩小贫富差距是可行的，但多小算小？它是没有标准的，只要存在贫富差距，低生态位的人就永远不会满意，因为永远有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人和事，永远有他们够不上的物。而且缩小贫富差距本身，就得依靠劫富济贫，劫富就要用社会地位，用特权去交换——我们这儿大多是不愿意的，想白抢，还得骂这些富人；劫富还不能过度，过度人家就走了，光这两点要做得好而没有副作用，就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其次，人和人之间没有贫富差距是不现实的，因为这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极大的不公平，是漠视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努力，毅力，资源，运气，风险承担的差异——事实上人和人之间的贫富差距，理应比我们想要的，要大得多。很多人以为人和人之间的收入差距，按照能力从高到低，最多就是654321这样分配，但其实这还是不够公平，真正有效的分配应该是64/32/16/8/4/2，前两名加起来几乎占到80%，才是“正常”的分配。

为什么差异这么大？因为社会就是如此，社会就该如此。大家都想要最好的东西，那么最好的东西就会由最能支付的人愿意支付的上限决定，而不是由东西的成本决定——它永远是拍卖逻辑，而不是计划逻辑；比别人快一点点，你就可以拿光池子里的资源，而不是只比别人多拿一点点——它是权利逻辑，规则逻辑，而不是道德逻辑；都是工程师，有人能做出alphago，能发明chatgpt，有人就只能堪堪完成基础任务，后者就算叠上1万人，10万人，全部加起来也无法匹配前者的社会贡献——它是质量逻辑，门槛逻辑，而不是数量逻辑。所以一个人的财富要等于10万人，100万人的总和，是完全有可能的，不一定要偷奸耍滑，也不一定要垄断资源，垄断权力，他只需要用更高效的工具，不管是做大蛋糕还是更高效地抢蛋糕，都有可能达成这个目标。

那这样的地方具体长什么样？

1.得不断有新知。如果这个领域的知识都不更新了，你要如何超越前人？

2.得有公平参与的机会。如果这个领域要参与就得讲关系，拼资源，如何快速超越既得利益者？

3.得有很高的爆发上限。如果这个领域无法让生产力得到大幅提升，无法让生产关系得到大幅改善，对现有世界的革命性不够，那就注定只能挣点小钱，怎么翻身？

4.得始终有新局。如果你只能玩人家玩剩下的东西，那就永远在给别人接盘，而不是有那么一点微小的几率，未来让别人来接你的盘。

有人说穷人也很努力，前两天就有好几个人在我文章底下破大防了，说他们也很努力，凭什么只能挣羊毛月的零头？是社会的分配出了问题，问我为什么绝口不提？我认同有些穷人的确也很努力，然后呢？有鸡毛用没有？人要有主观能动性，游戏版本是怎样的，就要去研究对应的规则，然后出人头地，而不是抱怨游戏版本不利于自己。努力怎么了？努力就该给你回报？比你努力但比你拿得少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要分一点给他们？无法适应当前的游戏版本，找不到通关策略，就要先承认自己的无能，而不是怪游戏版本不行。

很多人都是别人说买房，他们也买房；别人说要结婚，他们也结婚；别人说AI没用，说区块链是骗局，说相信国运发大财，说墙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也这么认为——他们没有自己的思考，一辈子都是在别人的五指山里旋转跳跃，那么就算连翻100个跟斗，也是无效努力，翻不了身才是正常的。这当然不是社会的问题，而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毕竟在任何群体里，总是得有人去垫底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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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