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渣叔

编辑 | 渣叔

“我捐赠出去之后，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我根本听不见，争议笑骂由人去吧。”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在2018年7月28日却响彻整个文物界，而说这句话的老人，正是将我国国宝无偿捐给美国的翁万戈！

一时之间，各种评论纷至沓来，有人尊重老人的决定，有人辱骂老人不爱国，甚至还有人用上了一些肮脏的字眼，而这位百岁老人却表示，自己的决定谨遵内心的意愿，旁人有旁人的想法，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可以了。

那么，这位百岁老人又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让文物界犹如炸翻天一般的讨论？老人所坚持的决定的初衷又到底是什么，即使被人冠上叛国的罪名也无所谓？

翁氏家族，是文物界享有盛名的大家族，这个家族的兴起，要归功于清朝末期的翁心存，翁心存是道光二年的进士，官至体仁阁大学士，曾经担任过同治帝的侍读，这样显赫的身份，为翁氏一族赢得了名誉。

翁心存本就学问渊博，又对典籍字画有浓厚兴趣，他不遗余力地购买倒闭书斋中的藏书，让翁氏的收藏量迅速增加，为了传承这份家业，翁心存在临终前将收藏分给两个儿子翁同龢和翁同书。

翁同龢继承父亲的爱好，也投入大量银两购买字画精品，但他一生无子，只好把收藏传给侄子翁曾翰，谁知翁曾翰英年早逝，他的独子也只活到一岁便夭折，为了避免翁氏这一脉断代，翁同龢选择过继外甥翁万戈作为自己的传人。

翁万戈1918年出生，两岁时便被选为翁氏家族收藏的继承人，什么都不懂，“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为了能够继承家业，他从小受到家族的熏陶教育，濡染养成了对古籍和文物的浓厚兴趣，1936年翁万戈考入燕京大学，后转至上海交通大学电机系。

他虽然学业繁重，却经常利用业余时间钻研家族收藏中的书画典籍，也常常和文史界的前辈交流切磋，以增长自己的鉴赏能力。

1948年，30岁的翁万戈终于见到自己继承的家族收藏，这些书画数量浩如烟海，让他大吃一惊。

翁万戈细细查看这些字画书籍，看到那些熟悉的题跋与印章，不禁潸然泪下，缅怀先人的付出与倾注。

但不久天津又要陷入战火，翁万戈只得再次动身，想要将收藏转移到上海，结果上海通货膨胀严重，他在这里见识了物价飞涨和粮食抢购的场面，生活难以维系。

不久，翁万戈只带2000美元远渡重洋前往美国，并把珍贵的家族收藏也一同运去。

为了保护这批收藏，翁万戈选择把它们存在曼哈顿的一个仓库里，足足30年没有见天日，直到1985年，部分翁氏藏书才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中国善本书展中展出。

这些保存完好、字迹清晰的古籍立刻在文物界掀起波澜，中国学者傅熹年看后惊叹翁氏大族终于再现江湖，随后将消息传到了国内。

上海图书馆馆长陈先行听闻后激动不已，立马联络上翁万戈，希望能把翁氏收藏运回中国展览，此后，翁万戈曾多次在国内博物馆举办拍卖会，将部分藏品流入市场。

2000年2月，12位专家联名致信国家文物局，请求保护翁氏收藏的完整，并联系翁万戈希望他能将翁氏收藏带回祖国，纵使自己有不舍，已年过古稀的翁万戈还是决定把这批承载家族情感的收藏完整送回祖国。

2000年，经过多方商谈，翁万戈与中国嘉德国际拍卖公司达成合作，决定将部分翁氏藏书转让给上海图书馆。

这批翁氏藏书中，有542册翁氏祖辈从清末民初时期珍藏的古籍善本，其中不乏宋元版画稿、明清手稿、藏书印章、日记等文物，这批藏书被称为“海外最重要的中国古籍收藏”。

翁万戈本希望通过拍卖的方式，以市场价钱出让这批珍贵藏书，但招标后，只有上海图书馆出价承接。

双方历经一年多谈判，最终约定了450万美元的转让费，这对于一批散落海外近百年的国宝级文物来说，可谓价格不菲。

收藏入馆后，上海图书馆对其进行了专业化保护和整理，并多次举办展览，向公众展示这批国宝级的文物。

其中，2016年举办的“琼林济美——上海图书馆翁氏藏书与文献精品展”，共展出了27种翁氏珍藏古籍的原件，对中国历史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价值。

然而，翁万戈收取转让费的做法，在当时引发了争议，一些人认为翁万戈应该无偿捐赠，而不是赚取国宝财。

因为就在同一年，翁万戈的亲生父亲翁之憙曾将自己的收藏无偿捐赠给北京大学，与之形成了强烈对比，但也有声音表示理解，翁家保存这批藏书付出了大量心血，收取合理费用并无不妥。

对此，翁万戈表示，他仅是希望用拍卖的方式，让翁氏藏书回到真正懂得其价值的人手中，中国历史学家是其唯一考虑的受赠对象。

对于那些责难他的声音，翁万戈并不在意，他理解这批藏书对中国历史研究的重要性，决心将其完整地送回祖国，以完成老祖宗的心愿，这才是其此举的真正初衷。

2008年，90岁高龄的翁万戈再次返华，携带翁氏家藏《长江万里图》展出，这也是国人第一次见到这件稀世珍宝。

自此，翁万戈开始陆续向国内博物馆捐赠家族藏品，其背后或许是对旧日家国的情结，也是弥补旧时遗憾的心理，这批珍品弥足珍贵，北大、上海图书馆等单位都对其青睐有加。

2018年，100岁的翁万戈进行最后两次捐赠，7月，他先将两件绘画名品捐给上海博物馆，获得国内一片赞誉。

没想到的是，翁万戈又在自己百岁诞辰当天宣布，将共计183件翁氏家藏无偿捐给波士顿美术馆，引发舆论轩然大波，被网友痛骂“卖国贼”。

对此，翁万戈先生表示，自己的初衷是希望这些文物能在世界一流博物馆得到更好的保存，也能最大程度地向世人展示中华文化的瑰宝。

但国人难以接受这一解释，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等于承认国内博物馆不如国外博物馆，尽管翁万戈先生辩解自己并无此意，但对于许多只知一面的国人来说，这个解释实在太过牵强。

当然，也有人表示尊重这位百岁老人的决定，他们认为：

“能够将祖辈传承的藏书低价格转让给祖国，这样的行为已经值得国人尊敬了，毕竟翁氏家族已经移居美国半个世纪了，还是人家家族的百年传承之物，现在因人家又将传承之物捐给美国博物馆就谴责，不恰当吧。”

舆论形成了两极分化，百岁老人翁万戈对此并不在意：“我捐出去之后，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我根本听不见，争议笑骂由人去。”，翁万戈对此看得淡然，并表示相信自己的决定。

2020年12月，翁万戈在美国辞世，享年102岁，翁家家藏的传奇故事，也伴随着他的离逝，一起离开了时代的舞台，但他保住的那批翁氏文物，继续向世人展示中华文明的璀璨辉煌。

时过境迁，我们不应再苛责已故的翁万戈先生，这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念念不忘中华文化，一方面也要考虑在美国生活的子女前程。

我们不能要求每一位海外华人都无条件地捐赠文物给中国，翁氏家族保护这些文物本身就是巨大贡献，况且，即使在这次捐赠之前，翁万戈先生也曾多次回馈国内的博物馆。

翁氏家族保护中华文物的故事，将成为中外文化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我们不应被一时的情绪蒙蔽了历史的视野，以宽容的心怀去缅怀这段传奇，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