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一方面不愿意与其竞争对手发生直接武装冲突，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失去世界军事大国的地位，因此一直致力于联合其所谓盟国，加强美国在其本土之外的区域的军事能力，以威慑其竞争对手。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就是美国实现上述目的的典型手段。为了加深对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的认识，本文将依据美国陆军战争学院2022战略陆地力量研讨会论文《在武装冲突门槛下进行竞争：在大国竞争中有效运用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对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的形成背景、培训阶段、在大国竞争中的应用和当前部署进行介绍。
关键词：安全部队援助旅，美国陆军，大国竞争，灰色地带，陆地力量
背景：美国及其盟国扩大全球陆地力量网络
美国认为，“修正主义”国家以及伊朗和朝鲜等均寻求在其国家力量范围内动用所有手段作为武器，在灰色地带向美国提出挑战，以此削弱美国的经济和军事主导地位。
图1. 竞争开始：太平洋战区的超级竞争和优势
根据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定义，灰色地带是“介于常规治国方略和公开战争之间的竞争领域”，覆盖了从“假新闻和网络水军到恐怖主义融资和准军事挑衅”的各类活动。美国的盟国和伙伴国扩大其全球陆地力量网络，这为美军在灰色地带活动提供了重要的优势地位。与盟国和伙伴国间的积极关系为美军带来非对称优势。盟国和伙伴国让美国的威慑能力得以进入战略敏感的前沿区域，美国可以在接触层内部署小规模的顾问团队或特种行动小组，同时从一开始就增强美国与盟国或伙伴国之间的互操作性。
表1. 全球作战模型
美陆军部长克里斯汀·沃姆斯（Christine Wormuth）认为，要推动美军加强以陆地力量为基础的前沿伙伴关系，陆军是最适合的军种。沃姆斯认为，美国“非常适合通过陆军间的伙伴关系和对话与其他国家建立牢固的关系”。沃姆斯表示，建立陆军间的联系在印太地区尤其重要，因为印太地区的“大多数国家军队基本以陆军为主，所以美国在建立陆军伙伴关系方面确实发挥重要作用，比如美国与印度和泰国的军队密切合作，进行多次军事演习；以及菲律宾向美国提供多个可用的军事基地等。”
美国政策分析师迈克尔·奥汉龙（Michael O 'Hanlon）指出，“当今世界上大约四分之三的军人都是陆军，”这进一步强化了沃姆斯的观点。美国陆军部的一份文件也支持了二人的观点。文件中写道，“陆军是唯一有资格维持和扩大这一重要网络的军种”，并指出陆军“与盟国和伙伴国的关系为美国提供了无法匹敌的战略和竞争优势，从而让美国在思考方式上超越对手，并且在竞争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在世界范围内，大多数国防军队高级领导人都是陆军军官出身；许多文职国防部长也是陆军军官出身。无论是现实情况还是各方观点都一致认可陆军的重要性，这为美国维持和加强已建立的关系提供了一个重心。例如，在欧洲的30个北约成员国中，有22个国家的军队最高领导人是陆军军官；在西半球，27个国家的军队中有17个军队由陆军军官领导；在非洲，50个国家的军队中有45个军队由陆军军官领导；在印太地区，29个国家的军队中有24个军队由陆军军官领导（见图2）。通过实施全面的前沿作战战略，加强现有的伙伴关系并建立新的伙伴关系，参与双边军事行动，并向盟国和伙伴国提供安全部队援助，美陆军将“培养强大的盟国和伙伴国网络，从而在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
图2. 全球陆地力量网络：美国防部的竞争基础
美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在竞争中
为了填补安全部队援助能力的缺口，美陆军于2017年宣布计划组建专门的安全部队援助旅（SFAB），从而减轻旅级战斗队（BCT）的负担，使其不必再调用人员和资金来组建安全部队援助小组并执行相关任务。安全部队援助旅的建立不仅能保护和提升部队的整体战备状态，还能满足作战指挥部的需求。按照设想，安全部队援助旅与其他“联合行动伙伴”（unified action partners）配合执行安全部队援助任务，但重点放在“评估、培训、顾问和协助”任务上，以完成其在全球范围内的使命，即“提高外国安全部队及其支持机构的实战能力和复原力，以支持战区的安全合作目标”。正如一份概念文件中所述:
“安全部队援助旅将安全援助和合作任务专业化。比起以前临时特设的‘顾问与协助’分队，安全部队援助旅是有长期使命的常设组织，行动更协调一致，同时也腾出了常规旅级战斗队和特种部队的兵力。安全部队援助旅使联合部队得以部署，建立与部署地区的信任并打造应对未来危机的能力。”
此外，安全部队援助旅小分队在部署区域统合行动，通过增强伙伴国的实战能力和复原力，加强联盟和伙伴关系，以及提升伙伴国部队与美军的互操作性，从而增加了美国在部署地区长期的影响力和力量投射。
安全部队援助旅“在战略竞争对手的接触层持续存在，增强了威慑力，同时增强伙伴国的互操作性，提升联合部队和联军的态势感知。”因此，军队若要实施安全部队援助活动，那么调用安全部队援助旅是更具性价比的选择。安全部队援助旅顾问团队能使美国与伙伴国增强信任、建立融洽关系并提高互操作性，伙伴国实战能力和复原力得以提升，从而侧面降低对美国战略利益的风险。从军事策略上讲，在被部署到前沿区域时，安全部队援助旅顾问团队是美陆军意图在敌对方的反介入/区域拒止（即接触层）内竞争的关键组成部分。
建立专门的安全部队援助旅能让旅级战斗队免于执行“顾问与协助”任务。有了安全部队援助旅，常规部队能够为常规战斗行动进行训练，从而维持良好的战备状态，同时也支持陆军的现代化努力。安全部队援助旅基于特定目的建立，让军队可以合理规划兵力。前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退役陆军上将马克·米利（Mark Miley）表示，“安全部队援助旅是专门的单位，其核心任务是为盟友和伙伴国提供‘顾问与协助’。”米利将军表示，安全部队援助旅“将在未来25到30年内通过与盟友和伙伴国的本土安全部队合作帮助美国实现国家安全目标。”安全部队援助旅通过在全球陆地力量网络中保持持续的前沿存在，扩展了美国的竞争空间，增强了伙伴国的安全部队，并在竞争领域给敌对方制造困境并提出灰色地带挑战。
安全部队援助旅部署
“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
每个安全部队援助旅分队的部署都遵循陆军的“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ReARMM）。安全部队援助旅围绕三个机动的顾问营设计，并增加一个“使能顾问营”（an enabler battalion）。使能顾问营由分别配备野战炮兵、工兵和后勤顾问的两个小队组成。单个安全部队援助旅则由20个跨职能顾问团队和大约200名受过训练的层级顾问组成。安全部队援助旅的基本架构见图3。
图3. 安全部队援助旅分解
安全部队援助旅实施的“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是一个为期18个月的关卡式轮训策略，由三个阶段组成，每阶段为期六个月，分别是基础训练阶段、集体训练阶段和实战训练阶段。
在前六个月的基础训练阶段，会在安全部队援助旅内部产生领导层人员，这些领导人员确保所有顾问人员在进入集体训练阶段之前完成所有培训要求和综合顾问评估。除了战区特定的训练要求外，所有参训的顾问人员还将参加以使命为本的培训课程，包括战斗顾问培训课程、外军武器培训、生存躲避抵抗脱逃（SERE）训练、部队调动课程、危险材料处理课程以及战术作战伤员救护（TCCC）课程。选中的顾问人员还将与跨机构合作伙伴进行联合培训，这些合作伙伴会参与或支持“顾问和协助”任务。最后，所有顾问人员，不论属于什么军职岗位（MOS），都需完成基本和高级的手枪和步枪射击训练。
在基础训练阶段，各个参训顾问人员还需参加与其军职岗位相关的多项课程培训，例如联合火力课程、联合空中作战指挥控制课程、特别行动队员训练、游骑兵训练、工兵训练、全源情报收集训练、近距离高级手枪和步枪射击训练以及超视距信号通信训练。为了做好准备从而指导盟军或伙伴国军队提高互操作性，部分顾问将参加由国防承包商现场服务代表提供的新型装备投放过程培训，从而学习正确使用和维护新设备。基础阶段训练完成后，团队领导、连指挥官和特遣队指挥官将分层级认证各个顾问，确保顾问人员做好准备与其顾问团队和整个安全部队援助旅进入集体训练阶段。
一经认证，顾问团队将开始为期六个月的集体训练周期，以战斗训练中心或驻地为最终地点进行验证演习（见图4）。例如，在2020年将顾问团队部署到印太地区之前，第5安全部队援助旅在路易斯安那州波尔克堡的美国陆军联合战备训练中心进行了验证演习。在集体训练周期内，顾问团队专注于以团队形式在指定区域和文化环境中执行以使命为本的任务。此阶段的训练更加复杂，要求团队协同工作并利用彼此的跨职能专业知识和个人技能，制定应对临时训练场景的解决方案。单个顾问团队会在多个设施进行实地训练演习，以模拟执行与实际部署相似且以使命为本的任务。顾问团队遵循渐进式和关卡式的训练策略，依次参加连队和援助旅小分队的集体训练活动。随着训练的深入，场景将变得更加复杂，联合部队、跨机构部队、跨政府部队和多国部队(JIIM)也参与其中。训练目标会反映其所援助的作战司令部所面临的特定挑战和机遇，以确保团队做好准备应对其部署期间的挑战。训练场景会复制可能面临的复杂挑战，包括灰色地带竞争以及在危机或冲突初期外国安全部队（FSF）和美国常规部队之间的联络。
图4. 安全部队援助旅“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
在验证之后，一个安全部队援助旅完全做好部署准备，以支持其所分配到的作战司令部。安全部队援助旅标准轮训期为六个月，在此期间，顾问团队将被派驻到盟国或伙伴国，以建设或提升其实战能力和复原力、增强互操作性、巩固双方关系、关注外国安全部队的机构能力，并展示美国的可信承诺。通过遵循“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时间表，一支常备军的安全部队援助旅可以在每年的4月和10月向指定地区司令部派遣多达20个顾问团队，以支持特定战区的安全合作计划。
当前安全部队援助旅的运用
如前所述，在2020财年，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顾问团队被派往41个不同的伙伴国家。为支持美国本土以外的地理作战司令部，所有对外派遣的五支常备军安全部队援助旅都对外部署特定任务小分队或单个顾问团队，并遵循安全部队援助司令部运用的“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这种情况恰恰体现了在持续竞争状态下，美国应该如何正确调用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具有独特人员配置和接受特别训练的顾问团队在部署到接触层时最有效，可以帮助美国盟国和伙伴国建立常规的实战能力和复原力，从一开始就发展互操作性，并让美国盟国和伙伴国坚定对抗决心。因此，文章提出，美国陆军必须努力让安全部队援助司令部“区域统合战备暨现代化模型”的部署窗口最大化，将至少85%训练有素、准备就绪的团队部署到战略竞争地区。配备齐全的顾问团队只有在准备就绪的时候就进行部署，才能增强美国与其盟国和伙伴国的非对称优势，扩大美国的全球陆地力量网络，以及提升合作伙伴与美国联合部队的互操作性。
结论
该论文认为，当被正确运用时，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的顾问团队可以在全球陆地力量网络中持续或定期向前沿地区派遣顾问，从而扩大竞争空间。顾问团队可以提高伙伴国的实战能力和复原力，使美国与伙伴国更可能从一开始就增强互操作性。同时，顾问团队还在低于武装冲突门槛的竞争领域为美国对手制造困境和挑战。安全部队援助旅顾问团队的规模、敏捷性和网络连接性转化为巨大的作战多功能性，为美国联合部队指挥官提供了一个可部署、灵活、可调整且可信赖的部队，可以与盟国和伙伴国协作，同时保留以动态方式塑造地理作战司令部战略环境的能力。这些顾问团队在战术层面和在实际作战中的运用经过特别设计，旨在满足国家战略目标，并通过避免任何可能导致武装冲突的行动来预防危机或冲突。
从制度上来说，安全部队援助旅为常规部队的旅级战斗队赢回了宝贵的训练时间和空间，让旅级战斗队能够针对大规模作战行动进行训练并取得胜利。过去二十年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美国陆军安全部队援助旅有效地承接了对旅级战斗队施加的安全部队援助需求，从而让陆军师和旅级战斗队有时间重新学习如何作为一个整体进行作战。美陆军认识到，一支能够在现代战场上部署、作战并获胜的战备陆军部队，是为俄罗斯和中国等同级别对手制造困境所必需的威慑力量。
通过在全球部署安全部队援助旅顾问团队，并专注于为美国伙伴国和盟国提供评估、支持、联络和顾问，美国国防部加强并提升了当前的伙伴关系，为其在与对手的竞争中带来显著的非对称优势。这种更加注重与伙伴国和盟国合作的转变，使美国能够到达“接触层”，从而在不升级紧张局势的情况下竞争成功。通过创建一支能够在低于武装冲突门槛的情况下持续为主导地位竞争的部队，同时训练和维持一支拥有常规力量和核武器威慑力量的强劲部队，美国联合部队能够以低成本、低风险的方式扩大其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力量投射，最终加强美国的主导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