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黄土地吞噬的青春,你永远不懂我们跪着活过的半生

狼小妖 2025-03-04 21:29:48

“那些被黄土地吞噬的青春,你永远不懂我们跪着活过的半生”

漏雨的教室里没有女童的座位

三月的倒春寒比刀还利,我蹲在村小学发霉的砖墙上,看着十二岁的春桃踮脚擦黑板。她身后的屋顶破了个脸盆大的窟窿,雨水混着鸟屎滴滴答答浇在她洗得发白的校服上——那本该是她弟弟的校服。

"女娃读那么多书有屁用!"她爹蹲在教室门口抽旱烟,火星子溅到春桃刚考了满分的数学卷子上。校长攥着镇里拨下来的修缮款笑得像条泥鳅:"王哥说得对,这钱给男娃教室换玻璃窗要紧。"后来我在县城网吧逮到校长儿子,那崽子正用八千块的顶配电脑玩《原神》,屏幕光照得他满脸油光。

春桃退学那天,她弟穿着新买的AJ踩着泥浆冲我吐口水:"赔钱货活该嫁瘸子!"村头老李家给的八万八彩礼,能给她哥在镇上买套两居室。昨夜我路过春桃家,听见她娘在猪圈里哭:"娘对不住你,可你弟得传香火啊..."

被铁链锁住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九的雪下得像在给死人撒纸钱,我踩着没膝的积雪去给五保户送棉被。路过张寡妇家时听见铁链响,十岁的招娣蜷在零下十五度的院门口,鼻尖结着冰溜子。

"克死爹的丧门星还想进屋?"张寡妇新找的姘头把红烧肉摔在她脸上,油星子在雪地里烫出个黑洞。招娣她姐十四岁被卖给包工头那天,也是这么跪着啃了满嘴泥。我抄起铁锹要拼命,村支书带着联防队把我按在雪堆里:"人家管教自家孩子,轮得到你个外人放屁?"

年初三我在县医院撞见招娣,护士正从她胃里往外掏硬币。"孩子说攒够钱就能见妈妈",小护士的睫毛膏被眼泪冲成黑河。走廊那头,张寡妇的新男人在产科门口发红鸡蛋,他第五个儿子正在保温箱里哇哇大哭。

救命钱养肥了谁的腰包

老栓叔咳出血痰那天,村里大喇叭正在广播危房改造补贴名单。他家塌了半边的土坯房榜上无名,村长小舅子的三层小洋楼倒是赫然在列。我翻出文件闯进村委,会计把账本拍在我脸上:"大学生了不起?这钱早变成xxx的路虎了!"

我们去县里上访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七十岁的老栓叔跪在xx局门口,怀里揣着攒了半辈子的农药钱。保安拎着警棍冷笑:"再闹送你们去吃牢饭!"回来时看见村长家新盖的狗舍贴满瓷砖,德国黑背的食盆里漂着海参。

后来老栓叔死在那间漏雨的偏房,葬礼上扶贫干部送来花圈,挽联写着"大爱无疆"。他儿子攥着肺癌诊断书问我:"姐,咱把房点了能当危房改造不?"

冥婚轿子抬走了谁的魂

秀娥姐头七那晚,她娘攥着浸血的孝服撞死在村口老槐树上。配阴婚的赵半仙撺掇她爹:"女尸埋祖坟坏风水,卖给老陈家能挣八万。"出殡时十八个壮汉抬着纸扎的宝马,唢呐声吹得比杀猪还响。

我在坟地守了三天三夜,终于逮到掘墓的混混。棺材里的秀娥姐穿着大红旗袍,天灵盖被钉进七根桃木钉。"这样魂就逃不掉了",赵半仙数着钞票嘿嘿直笑。我举着铁锹的手在抖,远处陈家的傻儿子坟前摆着82年的茅台,墓碑上刻着"爱妻王氏"。

后来镇中学的生理课还是没开成,家长们联名抗议"教坏孩子"。去年清明,我看见十二岁的丫头们跪在秀娥坟前烧纸,火星子把她们的眼眸烫得通红。

产床就是生死簿

玉兰难产那晚,村医老胡在隔壁摸麻将。血浸透三床棉被时,他醉醺醺地拎着生锈的产钳进来:"女娃就是娇气!"等县医院的救护车碾过四十里山路,玉兰的血已经流干在颠簸的车厢里。

她婆婆抱着孙子在灵堂大笑:"值了!老刘家有后了!"玉兰男人蹲在猪圈喝农药,被救醒后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上个月路过卫生所,听见老胡跟药贩子分账:"多开点抗生素,反正吃不死人。"

昨天看见玉兰的闺女在垃圾堆捡输液瓶,六岁的丫头瘦得像根芦苇。我问她长大想做什么,她眨着玉兰同款的大眼睛:"卖血给弟弟买媳妇。"

暴雨中撕开夜幕的光

我带着支教团进村那天下冰雹,村口石碑上"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标语长了青苔。教室里二十个女娃的铅笔头捆着胶布,她们在本子上写:"我想当医生""我要读大学"。

二狗媳妇举着菜刀闯进来那天,我们正在教生理卫生课。"再教这些脏东西就剁了你们!"她身后的女娃们突然集体站起来,十三双眼睛燃着火:"我们要知道月经不是罪!"

昨晚春桃从深圳寄来照片,流水线上的她正在读夜校。照片背面写着:"姐,我每月资助三个妹妹读书。"今早看见招娣在黑板写作文:"我长大了要当法官,把卖女儿的都判刑。"

暴雨还在下,但二十把小花伞正蹚过泥泞。远处新栽的女贞树抽了嫩芽,谁说盐碱地长不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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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小妖

简介:一只逍遥三界的疯小妖